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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妳遮風避雨擋煞氣,只是傻傻戀上妳,
要你心甘情願愛上我,沒有其他小心機。

她鄭婉秋不過是一名小小的普通白領,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整她?
早上才失業,回家卻發現論及婚嫁的男友竟和別的女人上床!
倒楣到了極點的她,跌跌撞撞地跑進酒吧買醉;只是喝醉的她無家可歸,
卻不小心賴上個牛郎!這下可好,她都失業了,
竟還要付「過夜費」給楚翼然這厚臉皮的牛郎!為此,
她只好趕緊去工作,賺錢還給小白臉,可楚翼然這牛郎會不會太囂張了?
明明正和女明星鬧緋聞,他非但不去討好那女明星,反倒在她身邊打轉,
還和她玩起不可告人的地下戀!害得本來堅持結婚才能上床的鄭婉秋,
一時把持不住,就這麼白白送上初夜,把自己給獻上了!
可她還是很有原則的,除非楚翼然願意接受她的面癱、走音、任性……
否則打死她都不要對他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人要是倒楣,喝涼水都塞牙縫。
  鄭婉秋覺得自己不僅倒楣,而且是倒楣得無與倫比。
  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啊。
  「你說,我到底哪裡不好?」鄭婉秋一把拉過靠放在身旁的布偶熊,指著它的鼻子大聲嚷著:「三年的感情竟然還比不上一夜情嗎?為什麼在我最傷心難過的時候,你偏偏又在我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郁亮,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大混蛋!」
  無法言語的布偶熊被鄭婉秋蹂躪成一團,狠狠地被她拍打著。
  夜魅酒吧的一個偏僻角落裡,隱約可以聽見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在沙發上對著一只布偶熊叫囂著,不少人已經紛紛側目,卻沒人上前安慰她。
  在酒吧裡買醉的女人,大多是因為男人,只是這位失魂落魄的小姐,除了一杯杯地灌酒、大聲嚷嚷之外,此時竟沒有失聲痛哭,這不免讓人感到意外。
  鄭婉秋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毫不遲疑地端起酒杯送進嘴裡,現在的她已經不再說話,只想抱著剛才被蹂躪的布偶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原來現實總是比小說和電視劇來得更狗血、更殘酷。
  二十四歲的鄭婉秋在一家廣告公司當文案企劃,每天沒日沒夜的加班她絲毫沒有抱怨,她覺得自己大學畢業一年多,工作穩定、男朋友對自己好,幸福就是如此的簡單。
  可是今天,經理突然把她叫進辦公室,毫不留餘地地告訴她,她被炒魷魚了!
  她有些想不透,自己工作勤勤懇懇、對同事和和氣氣,為什麼會被開除?
  廣告公司的經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剩女」,工作上雷厲風行,說話也是不苟言笑,「鄭婉秋,上次妳寫的汽車策劃文案,為什麼和傑瑞交上來的是一樣的?而且他比妳早兩天交上來,妳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文案和傑瑞一模一樣?鄭婉秋腦袋裡有些發懵,覺得這像是愚人節玩笑,那可是她加班了三個晚上才寫出來的,她絕對沒有抄襲任何人,那麼只有一種情況,經理和傑瑞都在撒謊。
  想起傑瑞這個人,鄭婉秋腦海裡浮現出他那張輕浮的臉,早就聽聞經理和傑瑞有曖昧,莫非……
  鄭婉秋來不及為自己辯解什麼,女經理已經大手一揮對著她說道:「這件事我無法為妳開脫,文案抄襲是大忌,妳的解釋也是徒勞,現在就收拾東西走人吧,妳被炒了……」
  就這樣,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鄭婉秋就被無情地炒魷魚了,想想這個理由還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她今天遭遇的悲劇遠不只這些。
  雖然失業,但並沒有影響鄭婉秋的好心情,因為相戀三年的男朋友,終於決定在下個禮拜迎娶她;之前鄭婉秋還在猶豫是否辭去自己的工作,回家專心做家庭主婦,看來這次老天已經幫她作了決定。
  鄭婉秋和男友郁亮是在大學的舞會上相識的,那時的她天真而又懵懂,對愛情害羞而又嚮往,郁亮是比她大一屆的學長,成熟穩重,總是像個大哥哥似地關愛著她。
  她總是在想,愛情到底是什麼?是激情地碰撞?還是猶如細水長流的溫馨甜蜜?
  對於向來追求平淡生活的鄭婉秋來說,工作丟了真的不是件什麼值得沮喪的大事,她自認勤快又親和,不怕找不到工作,反正馬上就要結婚了,也可以抽出時間去蜜月旅行。
  想到和自己的愛人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他們幸福的生活就要從蜜月中開始!在大太陽下抱著雜物箱的鄭婉秋,竟不知不覺地揚起了嘴角。
  郁亮畢業後進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如今也算是事業有成,半年前買了層兩房的公寓後,就把鄭婉秋接到他的房子,開始了長達半年的同居不同房生活。
  也就是說,他們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兩個人各睡一間房。
  鄭婉秋覺得最美好的東西,必須要留到新婚之夜才令人難忘,所以兩人親密的舉動僅僅只停留在濕吻的階段,郁亮每次想要有更進一步的舉動,都被鄭婉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每次看著自己男友求歡被拒後,露出慾求不滿的表情時,她總會笑著靠進他的懷裡,溫軟細語地說:「很快的,等到結婚的時候,我一定把最完美的自己交給你!」
  六月裡,臺北越來越熱,鄭婉秋回到公寓時才下午三點,她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輕輕一轉,發現門居然沒鎖上,推門而入的剎那,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家裡遭小偷!早上出門的時候,她明明記得是鎖了門的。
  鄭婉秋正納悶的時候,忽然聽見臥室裡傳出特別奇怪的聲音,她屏住呼吸、僵住一切動作,豎起耳朵仔細辨聽,發現疑似是女人的呻吟聲,而且應該不是電腦音響發出的。
  那一瞬間,鄭婉秋說不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只感到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跳如擂鼓,就連走向臥室門口的腳步的是軟綿綿的。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臥室門口,側耳聽了聽,沒錯!是女人「啊呀啊呀」的呻吟和男人急促的喘息。
  雖說鄭婉秋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處女,但是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純情女,這樣立體的做愛呻吟聲,總不可能是小偷跑進來,只為了借地方做「運動」的。
  鄭婉秋此時忽然也不緊張了,心情也莫名地平復下來,深吸兩口氣,然後輕輕地把門推開一道縫,屏息看過去……
  床上是一對正交纏在一起的男女,郁亮趴在一位短髮女人的身上,看得出他剛才做得很賣力,赤裸的後背上滑下許多汗水。
  從她的角度望去,並不能看清楚郁亮身下女人的長相,兩個人似乎已經做了有段時間,看樣子他們已經很累了,聲音沒有剛才那麼激烈,除了大分貝的喘息聲……
  鄭婉秋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對男女,彷彿郁亮並不是她的男友,他們激烈的做愛只不過是一場男女歡愛的現場直播。
  大概看了五分鐘,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靜,在她臉上捉不住煩亂的思緒,她沒選擇推門而入、也沒破口大罵這對姦夫淫婦,她只是輕手輕腳地把臥室門關上,反身靠在牆上,然後就聽見臥室裡的聲音再次誇張起來。
  大概是到高潮了吧!鄭婉秋想著,下一秒她不再猶豫,匆忙地抓起手邊的背包就向外走,臨出門的那一刻,她又猶豫了一下,急忙從抱回來的紙箱裡找出筆和紙,匆匆寫下一句話:郁亮,我們分手吧!我的東西會找時間過來拿,再見!
  她把紙條放在茶幾上用情侶杯壓住,轉身離去前,又忽然看見放在沙發上的布偶小熊,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她離開時只帶走了這只有些發舊的布偶熊。
  為什麼只帶走布偶熊?鄭婉秋藉著昏暗的光線,醺醉的雙眼瞇成一條縫,盯著手中破舊的布偶熊,記憶的閘門瞬間打開,那是郁亮送給她的畢業禮物,她一直很喜歡把它抱在懷裡。
  愛情不過如此,抱得越緊越看不清楚它的本色,其實有些人和事,早已經在歲月的洗刷中變了顏色,只是當局者的沉迷並沒有看清而已。
  鄭婉秋不能說自己不傷感,現在想想,當時沒有衝進臥房揪起那賤女人的頭髮,和她來場昏天黑地的惡鬥,說到底是因為她懦弱。
  她不敢去面對被劈腿的現實,更不敢在第三者面前撒潑!想起那裸露的曲線不知比自己好哪裡去,她心中就一陣悲涼。
  男人啊,果然是只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精蟲上腦想偷情也要找個地方吧,就為了省那麼幾個房間,居然把小三帶家裡來了。
  真他媽的!鄭婉秋想罵人,她這憋屈的小媳婦也就只敢在自己肚子裡嘀咕兩句,就是想張嘴扯著手裡的布偶熊臭罵,也沒了那個力氣。
  酒不醉人人自醉,鄭婉秋從公寓出來後就跑到酒吧裡喝酒,早已經喝茫了,她雙眼迷離地看著手裡的布偶熊,一會兒變成了兩個、一會兒又變成了三個。
  她搖了搖頭,從背包裡掏出幾張大鈔扔在沙發上,喊了聲「錢放這了」,然後撐起軟綿綿的身子就往外走。
  此時已經天黑,酒吧巷子裡唯有她一人形影單隻。
  鄭婉秋踉蹌著扶著牆走了幾步,明明已經醉得能栽倒在地上,可是她滿腦子裡是全是郁亮那個混蛋的影子,他的關心體貼、甚至是她生病時他的溫柔,她統統記得清清楚楚。
  天空裡清冷的月華斜照在她身上,她眼中猛地抽痛,竟掉下一滴淚來,鄭婉秋來不及去擦,淚水就像絕了堤的河岸奔湧而出。
  那是一副誰人看了都忍不住動容的場景,寂寥的街道上,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醉醺醺地抱著一隻布偶熊,哭得好不傷心。
  她只是一個想要平淡生活的小女人,即使懦弱,也會在忍痛的極限中大聲哭出來,她受不了了,那種後知後覺的痛好似有人用槌子捶打在她的心房,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那麼用力,像是要把她的心砸碎。
  鄭婉秋忍著心痛,抹掉臉上的眼淚,踉蹌地走著,忽然前面一道刺眼的燈光射來,她下意識擡手去擋,只聽到「吱嘎」一聲急煞車,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對面傳來:「我的天,沒事吧?」
  鄭婉秋哭得兩眼朦朧,臉上的妝容全部花掉,眼角流下兩道黑乎乎的液體,她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更是慘不忍睹。
  「沒事……」她試圖從淚眼朦朧的視線裡去看對面的男人長什麼樣,可是當她看清楚對面的情景時,恨不得抓過高跟鞋扔過去。
  對面的男人只是停好機車,連忙在車前檢查了一番,確認他的愛車真的沒事,這才安心地鬆了口氣,「乖乖,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心疼死了!」
  男人拍了拍心愛的機車,這才轉過視線望向一旁的女人,透過護目鏡,看見鄭婉秋一臉迷茫地與他對視。
  原來是個喝醉的女人,還哭得這麼慘……護目鏡下,男人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嫌棄地別開眼,轉身就要上車離去。
  就算此時的鄭婉秋喝得有些迷糊,但是意識還是保持著一絲清明,她見對面的男人差點撞了自己,不僅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說,還先去關心他的車子!她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她蹭蹭兩步跑到男人面前,挺胸擡頭地擋在他面前,口齒不清地喊了出來:「你……你差點撞到我啦!」鄭婉秋哭得像隻小花貓,淚水也被怒火壓住,氣勢洶洶地向對方質問。
  男人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看了她半晌,懶洋洋地回答:「差點撞到妳而已,並沒有真的撞到妳呀,小姐!」
  鄭婉秋被男人的話噎住,他說的沒錯,畢竟還沒撞到她,可是,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多虧要吃啊!
  不僅被莫名其妙地炒魷魚,還親眼看見自己男友和別的女人滾床單,現在是怎樣?還要受一個差點撞到自己的小鬼欺負嗎?
  看他戴著全罩式安全帽騎著哈雷機車,一定是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吧?碰到她,算這個小鬼倒楣,誰讓她現在很不爽,有氣不能撒,就讓他做自己的出氣筒啦!
  鄭婉秋不太靈光的大腦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平時在馬路上被人撞到都要主動道歉的小女人,今晚真的是吃了炸藥,雄心滿滿地瞪了回去,「我告訴你!你差點撞到我,就是說明這種行為的確發生了,只不過是我機靈閃開了,如果不是這樣,你的罪行就會成立!現在給你一個改正的機會,快點道歉!」
  雖然她口齒不伶俐、腦袋瓜更是糊塗,但鄭婉秋覺得自己這些年和當律師的男朋友耳濡目染,果然學會了一些歪理。
  前一秒還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下一秒又露出哀傷的神情,對面的男人還等著她發飆,可是鄭婉秋卻突然想起劈腿的男友,悲從中來,又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連胃也跟著抽痛,酒精麻痺的作用已經失效,一天都沒怎麼吃過東西的鄭婉秋忍不住傷情,加上反胃,一頭栽進對面男人的身上,吐了。
  「我……妳……哦,Shit!這是怎麼回事啊?」
  男人手忙腳亂地推著懷裡的女人,內心十分糾結,他到底是應該把她扔在馬路上掉頭就走呢,還是留下來等她哭完了、吐完了,再好心送她回家?
  問題是,他這長相、這打扮,讓誰看了去,也不會當他是好心人啊!
  懷裡的女人都快哭暈過去了,價格不菲的衣服也全是她吐的穢物,他真想一巴掌抽飛這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女人!
  他正愁苦該怎麼辦,這時惱人的手機又響了,跟催命似的連環呼叫。
  男人單手解開安全帽,向上一提,一頭絲滑的銀色短髮從頭盔下流瀉而出,在黑夜裡下閃動著月白的光亮,桀驁的表情裡,他的表情陰晴不定。
  接起電話還沒出聲,對方就急吼吼地喊道:「楚翼然,你跑到哪裡去了!說好你今天得了賽車冠軍就要請客的,你現在是要放我們鴿子嗎?」
  楚翼然被對方的話語逗樂了,低頭看了眼懷裡已經哭暈過去的女人,也只能無奈地回答:「很不幸被你說中了,今晚我大概去不了了,你們玩得盡興點,都算我帳上。」
  「不是吧!翼然,你不來了?今天可是你蟬聯冠軍之夜,這麼值得慶祝的事情,你怎麼就突然不來了呢?」對方被楚翼然不來慶祝的消息嚇了一跳。
  楚翼然只能再次表示抱歉,「我在去的路上撞到了一隻小花貓,現在我要幫她找到主人……」
  「小花貓?搞什麼……」對方顯然還沒弄清楚狀況,可是楚翼然已經掛了電話。
  他懷裡的「小花貓」當真是「花」得太離譜了,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她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迷路的家貓可以找到家,可哭暈的野貓該怎麼辦?楚翼然覺得還是先把她帶回家比較穩妥,這三更半夜的……即使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對懷裡的「小花貓」可是毫無興趣的。
  如果他現在扔下她不管,說不準來個不挑食的色狼,把她給叼跑了!
  楚翼然作了決定,也就不再遲疑,抱著鄭婉秋回到哈雷機車上,將她固定在胸前,刺鼻的酒味襲來,他只想快點兜起風,讓這噁心的味道散去。
  他不是好心,只是怎麼說,也該讓這隻「小花貓」把自己的衣服給洗了吧?
  夏風徐徐,酒吧暗巷裡哈雷機車絕塵而去。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公寓,楚翼然把機車上的女人抱下來,深吸兩口氣不去聞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他才能順利把她放進臥室裡。
  他俯下頭看了一眼懷裡爛醉如泥的女人,她真的睡死過去了,到底是哭暈的,還是吐暈的?他不得而知,可是看這女人的樣子,一定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像是感受到身旁冰冷的氣息,鄭婉秋低低地哼唧一聲,不安份地在楚翼然懷裡動了幾下,像是要尋找他身上的溫度,她才能安穩地在夢中沉睡。
  楚翼然啞然失笑,這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他明明應該醉生夢死地在酒吧裡慶祝他蟬聯賽車的冠軍,沒想到居然撿到了一隻「小花貓」,他忽然來了興致,真想看看小貓洗乾淨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第二章

  當清晨的第一縷眼光照進鄭婉秋的眼裡,她正舒爽地抱著自己的那只布偶熊躺在床上美滋滋的作夢呢!像是在炎熱的夏季裡遨遊在海水裡,舒適愜意,她根本不想醒來,只不過陽光實在太刺眼,她也不記得自己昨晚睡覺的時候,是不是忘記拉上窗簾。
  掙紮了許久,鄭婉秋皺著眉頭睜開顫抖的眼皮,茫然地看向四周。
  這裡是哪裡?鄭婉秋的秀眉越皺越緊,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甚至連屋子裡的空氣都是那麼的陌生!
  鄭婉秋一個震顫從床上翻坐起來,下意識先去檢查身上的衣服,她低頭一看,剎那猶如有人在她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嘩啦啦的透心涼,就連骨頭都冷得在發顫。
  衣服被換了!絲滑露骨的女式睡衣裡還是空的!
  這一回,鄭婉秋完全沒有了昨天看到男友和別的女人滾床單時的冷靜,她甚至沒有勇氣再在這個屋子裡待下去。
  一連串的打擊讓鄭婉秋滿是震驚,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一時間,懊惱、悔恨、震驚,所有承受不住的情緒朝她侵襲而來,卻在這時,鄭婉秋耳邊傳來嘩啦啦的聲音。
  清晰立體的流水聲很快將胡思亂想的鄭婉秋拉回現實,聲音的方向就在這間屋子裡的一個角落裡,她側耳聽了聽,大概是旁邊的浴室。
  難不成是昨晚將她給……那啥的臭男人?昨天她還在恥笑自己男友劈腿,怎麼才不過幾個小時她就……她就在別人的床上了?
  邊想著,她已經躡手躡腳地來到房間的浴室門口,流水的聲音越發清晰,鄭婉秋不由心中悲涼。
  她沒有勇氣踹門進去看看裡面的臭男人到底是誰,她甚至想不起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記憶的斷層停留在酒吧裡,而這間陌生的房間裡充斥著男性的氣息,黑白灰色調的設計風格,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主人是個男人!
  環視一圈,唯獨床上那只布偶熊才屬於自己!
  鄭婉秋的心都涼了,難道本命年就是流年不利嗎?事事都不順心,還會有比現在情況更糟糕的事情發生嗎?
  「妳在做什麼?」
  低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鄭婉秋嚇得跳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陌生的面孔,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話。
  男人帶著清爽的清香站在她對面,下身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露出精壯的上半身;銀色月華般的碎髮上還掛著水珠,透明的球狀液體從髮梢滑落,一路向下,在男人蜜色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格外引人遐思。
  楚翼然看著自己撿回來的「小花貓」坐在浴室門口,目瞪口呆地與自己對望,看她這副糾結的神情,就知道這個小女人肯定是想歪了。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露出痞痞的笑容,問道:「醒了呀!妳昨晚辛苦了,要不要洗個澡?」
  其實真正辛苦的人是他才對!楚翼然想到昨晚的事情,他的眉角就忍不住抽搐起來,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花貓」扛到離酒吧最近的公寓。
  可是偏偏這個公寓是他名下最小的一室一廳,他又不能把一個女人丟在客廳裡不管,他只好把渾身髒兮兮的鄭婉秋扛進臥室,把屋子裡收拾乾淨,又叫老宅的管家陳姨幫她換了件衣服;折騰了一晚上,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洗澡,誰知出了浴室,就看到罪魁禍首一副被「糟蹋」的糾結表情。
  被糟蹋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他看著眼前被清洗乾淨的鄭婉秋,在閱人無數的楚翼然眼裡,鄭婉秋長得還算清秀,從那雙清澈的眼眸裡可以看出她有些單純,至少聰明的女人不會輕易倒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裡。
  楚翼然玩心大起,他還真想看看眼前的女人在誤會他們發生關係的情況下,會是個什麼反應?
  「你……」鄭婉秋找不到話來說,她更多的是羞憤,恨不得化身為空氣,她能說什麼、又應該說什麼?
  雖然眼前的男人長得帥氣可口,可是瞧他一身流裡流氣的樣子,還染了一頭銀髮,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什麼正經人。
  難道是酒吧裡的牛郎?鄭婉秋悲催的心又沉了幾分,她覺得自己的世界正一片片碎掉,想到自己的第一夜竟然跟這樣的男人不明不白的發生了,她就想扯開嗓子尖叫。
  鄭婉秋一心認定對方一定是酒吧裡的牛郎,為免出現其他狀況,她決定先發制人,「多少錢?」
  「什麼?」楚翼然不動聲色地看著鄭婉秋的反應,他猜想過許多種可能,也許她會尖叫、會暴跳如雷,甚至擡起手給他一巴掌;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她只是很淡定的問自己「多少錢」!
  「什麼意思?」楚翼然有些摸不著頭緒。
  鄭婉秋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轉過身光著腳爬上床,打開自己的背包,拿出一疊錢,也不去數多少張,直接丟在床上,「這些夠了吧?如果不夠,告訴我你的銀行帳號,我再匯給你。」
  楚翼然挑挑眉,並不接話,難道說這女人以為自己是……牛郎?還是她以為這些錢可以買來他的春宵一刻?靠!他是這麼點錢能打發的嗎?
  楚翼然甩甩頭,他都要被眼前的女人氣瘋了,他的一夜情需要讓一個女人來買單嗎?
  鄭婉秋見楚翼然搖頭,以為他並不滿足於這些錢,臉上一變,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我雖然不知道行規,但是你這副姿色……」
  她用嫌棄的眼神隨意地看了兩眼楚翼然,她其實不敢細看男人半裸的身體,只是強作鎮定地撇了撇嘴,別開目光,淡定地說:「說實話,你的姿色實在很一般,更何況昨天晚上我也沒體驗出你的能力,這些錢應該足夠了。」
  其實鄭婉秋這話換個意思就是說,「你的身材和床上功夫也就值這個價」!
  鄭婉秋看著對面男人的臉慢慢變黑,她預感苗頭不對,心裡覺得這個男人肯定覺得她錢給少了,所以要報復她了。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楚翼然已經一個飛撲將她壓倒在床上,鐵鉗一般的手臂把鄭婉秋禁錮在他的身下。
  鄭婉秋嚇得驚呼連連:「你這個臭牛郎!滿頭白髮的醜八怪!快放開我、不要碰我!」她嫌棄的語氣,好像楚翼然是可怕的病菌,讓她渾身作嘔。
  楚翼然聽到她的叫喊,差點被氣暈過去。
  說他是臭牛郎就算了!可是他哪點醜了?難道她不知道現在全臺灣颳起的酷男銀髮流行風潮,正是他楚翼然引爆的嗎?
  真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楚翼然近乎咬牙切齒,他真是沒見過這麼惡劣不知回報的女人!沒想到「小花貓」不僅蠢,還是個超級大近視,他到底哪裡像牛郎了!
  「很抱歉啊小姐,昨晚的服務沒能令妳滿意。」楚翼然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鄭婉秋的臉頰,邪惡的笑容裡透著冷意,「這些錢其實已經夠了,但是為了彌補妳昨晚那段空白的床上運動,我決定再免費送妳一次服務。」
  「啊啊啊!混蛋……放開……」鄭婉秋的叫囂終於湮滅在楚翼然懲罰性的吻中。
  楚翼然抓住鄭婉秋一秒鐘的停頓,兇猛地進攻她嘴中的甜蜜,舌尖大膽地攻陷她的城池,舔遍她嘴裡每一吋滑嫩的肌膚,火辣的吻讓人窒息,更讓人不受控制。
  他的下腹竟然有一股熱流,身體上的反應讓他緊繃,然而一滴溫熱的淚讓楚翼然忽然停下了動作,擡起頭看去。
  鄭婉秋緊閉著雙目,臉色蒼白地平躺在床上,眼角的淚如斷線的珍珠滑落個不停,她感覺到身上的男人起身,卻不敢睜開眼睛。
  楚翼然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她身旁,他只不過是想惡作劇一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下場。
  誰教這個女人在搞不清楚狀況下惹怒自己,難道沒人教過她,千萬不要質疑男人的性能力?這是禁忌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為她擦掉眼淚,放低了聲音哄道:「剛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啊,最見不得女人哭了……」
  鄭婉秋眼睛沒睜,揚手一揮,精準地打飛楚翼然的手。
  楚翼然一愣,旁邊的女人已經跳起來閃到臥房門口,想來她應該是算準了跳下床的時機。
  「這位牛郎先生……」鄭婉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她覺得自己現在真是越來越愛哭了,也許是這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太多的大起大落了吧,難免讓人矯情起來。
  她帶著哭腔,不屑地說道:「牛郎先生,你不需要再一次證明你的性能力,我對此毫無興趣,男人真是……」
  她的眼神看了一眼浴巾撐起的「小帳篷」,冷哼一聲:「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鄭婉秋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實在是還在氣頭上,一時間忘記她還穿著衣不蔽體的睡衣,更忘記拿她的背包和布偶熊。
  楚翼然則半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這事說起來都是他自己的錯,誰教他一時犯傻撿了個女人不說,還出力不討好,居然對一個陌生的女人有了性衝動,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過,他也不打算去追,反正那個笨女人還是會回來的。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布偶熊和鄭婉秋的背包,她甩給自己的「過夜費」還放在手邊,楚翼然不客氣地拿了起來數了數,正好夠買一套新的休閒裝,昨晚那件真的被她吐得沒辦法洗了。
  楚翼然坐直身子,坦然地把露在背包外的皮包打開,裡面放了一張合影照,上面的女人在照片裡笑靨如花,摟著身旁戴眼鏡的男人,一臉幸福的樣子和剛剛罵自己是牛郎的潑婦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不厚道地在錢包裡翻了翻,終於找到她的證件。
  原來,她叫鄭婉秋……

  ◎              ◎                ◎

  鄭婉秋穿著睡衣走出公寓大門的那一刻就後悔了,她穿得這麼曝露,衣衫不整、頭髮淩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被怎麼樣了!
  就連公寓大門的保全人員都已經朝她走來,不確定地問她是否需要幫忙。
  鄭婉秋捂著自己的胸口連連搖頭,道謝過後,她硬著頭皮走了幾步,這才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她的錢包、甚至布偶熊全部都忘記拿走了,剛才她真是被氣暈了!
  長這麼大,只談過一次戀愛、只和一個人接過吻,雖然混蛋郁亮劈腿了,但是身為愛情的衛道士,身心、甚至連嘴唇被一個陌生的男人侵犯都令她羞憤得臉紅。
  她實在不想再回去那間屋子去面對那個臭牛郎,可是眼下身無分文,而且衣服那麼曝露,她不得不再次往回走。
  然而鄭婉秋若是知道,此時的楚翼然正打開她的手機,還順便接了她的電話,她一定很後悔自己沒拿背包就走的舉動。
  其實楚翼然只不過是想存鄭婉秋的手機號碼,於是他拿出她的手機,撥通自己的的號碼剛掛掉,又一不小心碰到接聽鍵,即時來電的通話不小心被接通,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把手機湊到自己的耳邊,默不作聲地聽對方說什麼。
  對方火急火燎地在手機那頭喊了起來:「婉秋,妳終於開機了!妳聽我解釋,雖然妳看到的情形是我和別的女人上床,但是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只不過是和她一起回家裡拿文件,然後她說口渴,可是冰箱裡只有酒了,我們就小酌了幾杯,於是喝醉了……所以就不小心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妳要相信我,我是愛妳的,這輩子我只愛妳啊婉秋!婉秋?妳有在聽嗎?」
  電話裡的男人解釋了半天,同樣身為男人的楚翼然覺得這個藉口簡直是太爛了,漏洞百出!這個男人當自己是成龍啊?還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勒!他怎麼就沒犯錯呢?小酌幾杯酒就會酒後亂性了嗎?沒酒品就是沒人品!
  怪不得昨天鄭婉秋一副小媳婦受委屈的樣子,原來是被劈腿了!
  楚翼然忍不住同情了一下那個有些呆呆的女人,想來這個男人能想出這麼拙劣的藉口,大概她應該會相信吧!
  女人當真只是哄一哄就萬事大吉了?如果那樣,鄭婉秋不僅可笑,還很可悲呢!
  「婉秋,妳……還在嗎?我們在一起三年了,妳要相信我!」
  楚翼然終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很淡定地說道:「先生,我有在聽。」
  對方有一秒鐘的愣神,緊接著是高分貝的大吼大叫:「你是誰?婉秋的手機怎麼會在你手裡?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麼?」
  也難怪郁亮會誤以為什麼,現在即使天亮了,也不過才早晨七點而已,鄭婉秋的手機怎麼會落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手裡?
  聯想到昨天晚上鄭婉秋看到一切後的反應,郁亮不無擔心地認為這個男人和自己的女友,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楚翼然很坦然也很誠實,他把三個問題一一回答:「我叫楚翼然,婉秋剛剛出去忘記拿手機,昨天晚上我們一起回我家……」他說的可全是實話,可是這實話是在太讓人誤會了。
  郁亮已經在電話那頭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停頓了三秒,果斷地掛掉電話。
  楚翼然聳聳肩,他就是故意讓對方誤會,倒不是為了報復鄭婉秋,恰恰相反,他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幫鄭婉秋解決了一個劈腿的臭男人。
  看來做好人是會上癮的,不然他怎麼一次又一次地幫了鄭婉秋?
  他跳下床,把背包和布偶熊拿到客廳的鞋櫃上,很淡定地邊作飯,邊等鄭婉秋回來。
  早餐剛剛作好的時候,門鈴響了,楚翼然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他慢裡斯條地端著兩份早餐放在餐桌上,不慌不忙地來到門口,門鈴響了三次,他才氣定神閒地打開門,半倚在門邊上,揮揮手,像是看見了老朋友那樣打招呼:「早啊。」
  鄭婉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逕自擦過楚翼然的身旁,直接向臥室走去。
  「妳是在找這個嗎?」身後的楚翼然從鞋櫃旁拿起她的背包和布偶熊,朝著回頭的鄭婉秋揚揚手,笑著說:「我還以為妳不打算要了。」
  鄭婉秋沒好氣地快步走向楚翼然,一把搶過自己的東西,冷著臉恨恨地說道:「真是謝謝你啊!」謝謝二字說得是咬牙切齒,根本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
  楚翼然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說,鄭婉秋需要謝自己的事情何只這一件!
  「請問牛郎先生,我的衣服呢?」鄭婉秋臉上一陣發燙,她壓根就不想去回想昨晚上一夜情發生的經過,更何況她是真的想不起來。
  話音剛落,背包裡的手機響了,鄭婉秋下意識看了眼楚翼然,當著他的面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她還沒說話,手機那頭的人急不可耐地搶白道:「鄭婉秋!妳行啊妳,沒想到妳居然是這種女人!口口聲聲說要把最美好的初夜留到洞房花燭夜,卻和別的男人鬼混去了!其實妳早就不是處女了吧……」
  鄭婉秋只覺腦袋裡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喝酒的後遺症,她的眼前都是灰濛濛的,耳邊傳來郁亮的怒吼。
  她穩了穩心神,冷冷地開口:「郁亮,你是在惡人先告狀嗎?」
  郁亮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下,大概是沒想到鄭婉秋會如此的冷靜淡然,此時的他忽然懷疑,這些年來鄭婉秋到底是否愛過她?
  發現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後,她冷靜地不吵不鬧,而且居然一轉身就投進了別人的懷抱。
  莫不是她早就想和自己分手,只是一時沒找到時機?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郁亮有些惱羞成怒,不甘心地回話:「鄭婉秋,妳聽好了,現在是我要分手,我要甩了妳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郁亮還在惡人先告狀,手機裡傳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就連一旁的楚翼然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有些同情鄭婉秋,遇到如此沒品的男朋友真是造孽!
  楚翼然轉了轉眼珠子,冷不丁地在鄭婉秋身後,對著她手裡的電話開口道:「妳的衣服昨晚上被我弄髒,已經扔了……」
  鄭婉秋被嚇得震顫了一下,稍稍拿開手機,斜睨著楚翼然,他的話曖昧得讓人誤會,就連電話那頭的郁亮都聽得一清二楚,氣得更是咬牙切齒。
  怒吼聲加大了分貝,從手機裡咆哮而來:「鄭婉秋,妳不需要回來拿妳的東西了,因為我全都扔了!」
  鄭婉秋還在與楚翼然大眼瞪小眼,郁亮已經掛了電話,她愣了愣,覺得自己的黴運真是永無止境。
  先是被極品男朋友甩了,又遇到個極品的牛郎先生搗亂,她的生活糟糕透了。
  她並不知道楚翼然和郁亮之前有通過電話,她把郁亮剛剛的反應歸類為他作賊心虛。
  既然男友的身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哭也哭過了、醉也醉過了,更何況連自己的清白之身也糊塗地交給了別人,還有什麼事是值得讓人傷神的呢?
  她不發一言地抿了抿嘴,肚子不適時地響了幾聲。
  楚翼然順著聲音看了眼她的肚子,不容分說地拉起鄭婉秋的手來到餐桌上,指了指滿桌子的食物,笑得有些誇張,甚至有幾分討好的意味,「餓了吧?昨晚那麼辛苦,體力消耗過多,快來補充能量。」他故意說得那麼曖昧,就是想讓鄭婉秋誤會昨天晚上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發生。
  也許他只是想看看這個小女人在遭受一連串的打擊下,還能保持冷靜到什麼時候?這是楚翼然給自己找的蹩腳的藉口。
  鄭婉秋瞥了兩眼桌上的食物,果斷地坐下來,既然已經發生了關係,遮著、掩著未免矯情,她先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想了想,昨天到現在,只吃了三個肉包子。
  餐桌上的食物簡單而又豐富,鄭婉秋吃得津津有味,她覺得這個糟糕的早上能吃到這麼一頓早餐,心情都會變好起來,就連「牛郎」先生也順眼許多。
  鄭婉秋見楚翼然一直盯著自己吃東西,不由把手裡的麵包放下來,挑眉問他:「這些是你做的?」
  楚翼然點點頭,「還合妳的胃口嗎?」
  鄭婉秋也點點頭,「沒想到牛郎的廚藝會這麼好。」
  楚翼然嘴角抽了抽,「我這是身為……牛郎……必須掌握的技能,有些雇主就像妳這樣,消耗過多體力會餓,我就可以展露一下身手,讓她們覺得我不只床上厲害,廚藝也很了得。」
  鄭婉秋默默地聽著,喝牛奶的時候,手指顫抖了下。
  楚翼然見鄭婉秋不答腔,繼續問:「妳……失戀了?」
  「嗯。」鄭婉秋的心一震,聽旁人問自己這個問題,她才再一次確認,她是真的被男朋友甩了,甩得很徹底。
  「失戀有什麼嘛,大不了再找一個啊!男人嘛,滿大街都是;而且像妳前男友那種貨色,不值得為他傷心,我告訴妳……男人啊,都是壞東西。」
  鄭婉秋擡起頭,眼波裡有些異樣的神情,「說得你不是男人似的!」
  「我……」楚翼然被噎住,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是牛郎啊……」他心中苦笑,為了讓對面的女人開心,他居然承認自己是牛郎,被他的兄弟聽見,不知道會怎麼笑他呢!
  鄭婉秋聽他這麼承認,昨晚的罪惡感也少了許多,她吃完最後一口麵包,開始回想這兩天一夜發生的事情。
  她先是被開除、後被男朋友劈腿,昨晚又失去最寶貴的東西,沒品的男朋友還把她的東西都扔了……
  無家可歸。沒有工作,身上的錢也全部給了牛郎,呵……悲劇的人生真是毫無道理!
  「小花貓,妳想哭的話,我把肩膀借給妳,這次是免費的。」楚翼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對著滿臉愁苦的鄭婉秋一臉正經地說道。
  鄭婉秋吸了吸鼻子,眼睛是乾乾的,她哪還有那個心思去哭?現在她最需要的不是肩膀,而是一套衣服。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鬆垮的睡衣,還未張口,楚翼然已經說出她的心思,「我這裡有許多女人的衣服,是全新的,隨便穿。」
  鄭婉秋挑挑眉,許多女人的衣服……
  「呵呵……妳忘了?我可是牛郎啊!晚上撕扯衣服太激動,雇主會需要衣服的,所以我準備了許多在家裡。」楚翼然覺得自己說謊話的功力真是爐火純青呀。
  鄭婉秋默然,又不再說話,她實在沒那個心情和眼前的男人調情,既然衣服解決了,她就該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鄭婉秋是個孤兒,從小在育幼院長大,畢業後就和郁亮同居,生活圈子簡單,好朋友倒是有一個,可是……她著實不想打電話給她。
  想想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做「空中飛人」吧,如果讓她知道自己被郁亮甩了,一定會嘲笑自己的!在這座城市她實在孤單得可憐。
  眼見著鄭婉秋那副委屈又強忍著眼淚的樣子,楚翼然就渾身不舒服,剛才那通電話他聽得清楚,男朋友把她的東西全部給扔了,她的錢又幾乎被自己「騙」光了,既然好人當了兩、三次,不如索性做到底。
  楚翼然不去探究為什麼會突然起了憐憫之心,尤其是對著鄭婉秋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當好人,他心思一轉,話一說出:「要不要住在我這裡?」
  鄭婉秋一時間沒聽清他的話,或者說她沒明白,難道說「牛郎」先生想包養她?
  她下意識地抱了下胸部。
  這個動作配上鄭婉秋戒備的眼神,楚翼然覺得自己真有種撞牆的衝動,為什麼每次他要幫她的時候,她都露出欠扁的表情。
  他忍了忍,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放心吧,我對妳沒興趣,更何況妳也沒錢付過夜費啦!」
  「那你什麼意思?」在鄭婉秋眼中,楚翼然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楚翼然兩手一攤,算起精明帳,「我是說,妳現在無家可歸,我這裡又沒人住,不如租給妳暫時住下,妳以為我會作虧本生意讓妳免費住下來嗎?」
  雖然認識時間不久,但楚翼然多多少少摸透了鄭婉秋的性格,必須要說清楚條件,不然她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的。
  果不其然,鄭婉秋聽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那你……住哪?」這是她現在的疑問。
  「狡兔還有三窟呢,更何況我是……牛郎啊,晚上到處跑場子啊,平時是不回來的。」楚翼然真想撞牆,幫人幫到這麼窩囊的地步,也算是一種境界。
  鄭婉秋終於鬆了口氣,「好,那我們來說說房租吧。」
  楚翼然覺得自己快被眼前的女人搞崩潰了,可是又不能明說,「其實這房子是免費給妳住的,我只是看妳一時可憐,難得地做一次好人」……
  他猛地站起來,裝作想起什麼事情一樣,邊往外走邊說:「房租不著急,我現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鑰匙我現在交給妳,等我們下次見面再談房租……」
  「喂!」鄭婉秋喊了一嗓子,楚翼然卻跟火燒屁股似的一溜煙跑了。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望著桌上的那串鑰匙出神,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剛才好像沒提衣服也沒提無家可歸,這個「牛郎先生」竟然主動開口幫了她。
  一夜情嘛,你情我願的,金錢交易、露水情緣,人家現在反而幫了自己,看來是她枉做小人了。
  可是她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不過這位「牛郎先生」如此善解人意,果然是做牛郎的料,除了銀白色的頭髮有些難看外,他比自己的前男友有人性的多。
  鄭婉秋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這是她倒楣了二十四小時內的第一個笑容,她的心終於有了暖意,居然還是因為一個陌生牛郎給的關懷!
  她現在能做什麼呢?唯有希望和自己有過一夜情的牛郎先生,生意興隆吧!
  不過,她確實不記得他的床上能力到底如何……

  第三章

  倒楣的事情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從公寓後,楚翼然騎著他心愛的機車在馬路上一走神,然後……撞了!
  這件事沒出兩個小時,就登上各大網路娛樂版頭條新聞,賽車蟬聯冠軍竟然能出現如此差錯,真讓人匪夷所思。
  這件事淪為大眾飯後閒聊的消遣,僅僅因為楚翼然是臺灣最有知名度的賽車手,還因為他是楚式集團總裁最疼愛的小兒子,也是當紅影星徐思甜的緋聞男友!
  楚翼然的車禍無疑是給近期平淡的娛樂界添了樂趣,然而大量媒體蜂擁至楚家大宅守了兩天兩夜,也沒見到當事人露面。
  他們哪裡知道,男主角早就躲起來逍遙去了!
  楚翼然覺得「倒楣」這種東西真的會傳染,他明明做了好事,怎麼就一個不留神和別人的小汽車來了個親密接吻呢!這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說,翼然,你怎麼就……撞了呢!」身為楚翼然的死黨,韓振安實在想不透。
  楚翼然甩了甩新剪的頭髮,用看白癡的眼神望去,「別說你覺得奇怪,我還納悶呢!」
  他只不過是閃了下神,想起那隻「小花貓」即使住在自己的房子裡,身上也沒什麼錢該怎麼生活啊……想到這,他就撞了。
  「你說說看,你那天到底幹嘛去了?一定是做壞事去了,不然第二天也不會撞車!」韓振安一臉不相信地看著他。
  真悲劇,好人不能當啊!楚翼然有苦難言,根本不想提鄭婉秋這人,如果不是她,他也不用到處躲記者!本來他還想說第二天要送點錢去給她呢,誰想到現在出了這種事,就是他有心幫她,也無能為力了。
  韓振安看自己的好友一臉為難樣,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他不說他也明白,像楚翼然這樣出色的男人,能露出這種表情無非是為了女人。
  楚翼然最近的桃花運實在旺得教人嫉妒,就連當紅影星徐思甜都為他傾盡芳心。
  各種羨慕嫉妒恨啊!他心中忍不住感慨,誰知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咖啡廳的包廂突然被人打開,一個亮麗的身影鬼祟地閃了進來。
  那人高挑的身材外披著一件黑色披肩,臉上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鏡,剛進屋就直接撲到楚翼然身上,驚叫連連:「翼然,你有沒有傷到哪?怎麼沒住院呢?讓我看看……」
  楚翼然了無興趣地撥開女人的手,淡淡地回答:「我要是傷到也不會在這出現了,我沒事,到處都是記者,妳怎麼跑來了?」
  「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來者正是影、視、歌三棲當紅明星徐思甜小姐,她嬌嗔地摘下大墨鏡,一臉心疼地撫上楚翼然的臉,忽然愣了下,又叫道:「哎呀,翼然,你怎麼把頭髮給染黑了!」
  楚翼然用手摸了摸頭髮,想起這頭短髮也是拜那隻「小花貓」所賜,她總是用那種嫌棄的眼神看他的頭髮,一想到她的眼神,他就渾身不舒服,索性把頭髮染黑,也順便剪了頭髮。
  他不由自主地勾起薄唇,懶洋洋地回答:「哦……這是為了要躲記者。」
  徐思甜見自己的心上人對自己笑,她的心花都怒放了,嬌滴滴地撒起嬌來,「我聽到你撞車的消息真是快嚇死了,可是最近通告實在太多沒抽出空,可是我一有空就來了。」
  「妳自己來的?」楚翼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其實楚翼然對徐思甜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他自己也說不清,像徐思甜這種人見人愛、秀色可餐的大美女,男人不愛那是傻子,若說他真的沒有動過壞心眼,那也不盡然,可是就是少了一種感覺。
  一種叫「怦然心動」的感覺,那種感覺並不是如花火一剎那飛逝,也不是一見鍾情,而是一種讓人回味得難以忘懷的感覺。
  楚翼然說不清楚,至少他知道,他的那個她,不是眼前的徐思甜。
  徐思甜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甜蜜中,美滋滋地回答心上人的關心:「對呀,我的助理要生孩子了,公司放她假,所以他們給了我一堆資料,讓我找個新助理,你幫我看看選哪一個好不好?」
  楚翼然不以為然地拒絕,「這種事,妳最好自己解決,萬一我幫妳選的助理不合妳心意,到時候就怪到我頭上。」
  「不會啦,我相信你的眼光。」徐思甜撒嬌著把一堆資料從包包裡拿出來,放到楚翼然手中,苦苦央求:「翼然,你就幫我選一個嘛,你幫我選一個,我送你一個香吻!」
  「咳咳……」一直當背景的韓振安終於忍不住輕咳了兩聲,其實他倒不是介意自己被無視,但是接下來就要發生限制級的畫面,他覺得自己還是閃人的好。
  「你們慢慢聊,我去外面守著,看看有沒有八卦記者。」說完,韓振安撒腿就往外跑。
  徐思甜安慰地點頭,沒想到韓大少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雖然有些難為他一個集團繼承人在外面當看門的。
  她轉過頭,就見楚翼然居然真的在那翻看資料,徐思甜心中又是一陣甜蜜,「翼然,這裡一共十二個女孩,公司說想挑幾個就挑幾個,反正分工不同的。」
  楚翼然已經完全聽不進旁邊女人的聲音,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資料上。
  鄭婉秋,女,二十四歲,廣告公司離職……
  他看了看離職日期,正好是前陣子撿到她的那天,原來她不只失戀還失業啊!
  大悲劇!楚翼然心不在焉地翻看完所有的資料,隨便抽出了兩張,其中就有鄭婉秋的那一份,遞給徐思甜。
  「就她們兩個人吧,給人的感覺都很本份,應該適合妳。」
  徐思甜樂得笑開了花,看都不看那兩個人是誰,抱著楚翼然就親了起來,「翼然,你對我真好……」
  當徐思甜的身子軟進自己的懷抱,楚翼然的心都是苦的,為了不讓徐思甜懷疑自己認識鄭婉秋,他故意多選了一個女生掩人耳目。
  可是為了那隻「小花貓」,他不僅出錢又出力,這次還犧牲了色相。
  他真是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她的!

  ◎              ◎                ◎

  欠一個人的人情,總是惴惴不安的。
  鄭婉秋在楚翼然的公寓裡住了幾天,每天都過得魂不守舍,她覺得這件事有些不靠譜。
  就好像,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炒魷魚、會被郁亮劈腿、會和一個陌生的男人上床,也就更沒想過,那個和自己上過床的陌生男人,會好心地把房子借給她住,而且是在沒提過錢和任何要求的情況下。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就不會有沒來由的好,鄭婉秋覺得現在正是倒楣期,好事不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於是她在這間屋子裡待了許多天,每天都在糾結,是不是會有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結果,一切平安無事。
  一場大雨過後,煩悶的天氣讓人們浮躁的心有了些沉穩,躲在屋子裡快一個禮拜,鄭婉秋終於認識到,黴運正悄悄離去,風雨已見彩虹。
  於是,她開始忙碌起來。
  她要揮別天天泡麵加喝湯的窮鬼生活,打起精神寫了份堪稱完美的履歷,在各大求職網站上一一寄出履歷。
  不管什麼職位、薪水如何,只要適合自己,她統統投過,無一放過。
  現在可不是挑食的時候,她的錢包裡只剩下一張百元大鈔,再找不到工作,只怕連泡麵都吃不起了。
  所以當鄭婉秋接到面試的通知時,她興奮地吃了兩碗泡麵。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有充分的體力去迎接這份工作,因為這是一份很辛苦的明星助理工作。
  所謂明星助理,必須要具備良好的EQ,承受強大的工作壓力,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要有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才行。
  不過這份工作好在薪水很高,至少可以把她從目前的困境解救出來,吃苦不怕,就怕倒楣。
  鄭婉秋在心裡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素臉朝天地奔赴面試現場。
  趕在面試時間前,鄭婉秋來到了演藝公司,她被專人帶到會議室靜候,會議室裡已經坐了一位小姐,濃妝豔抹,打扮得好不花俏。
  不一會兒,主考官走了進來,緊隨其後的就是徐思甜。
  徐思甜隨意掃了一眼會議室的兩個人,手邊的電話正在這時響了起來。
  她沉冷的臉一變,嬌俏地躲到角落裡接了起來,「你是不是想我啦?」
  鄭婉秋低著頭,不想聽人家講電話,無奈那聲音著實大了點,大概在場的人都能聽見那個女人打電話發嗲的聲音。
  「有沒有打擾到妳?」楚翼然答非所問。
  這個男人真是壞透了,從來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徐思甜心中不爽,嘴裡卻裝著可愛,「怎麼會,我的時間都是你的啦,我正在面試你那天點的兩個助理。」
  「哦,怎麼樣?」楚翼然裝作不在意地問。
  「看起來都還不錯,但是有個女孩打扮得好花俏,我不喜歡。」
  「呵呵……」楚翼然樂了,他當然知道有個女孩會打扮得過份,他是故意從一對女孩中挑選了一個徐思甜不喜歡的類型,這樣鄭婉秋當助理的勝算不是更大了嗎?
  「沒關係,選妳自己喜歡的,相信自己。」
  「真的嗎?那我就留下一個好了。」
  「妳只要開心就好,我就不打擾了,今天晚上請妳吃飯,我去接妳。」
  「好!」
  徐思甜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也沒有褪去,她走到一旁人事主管的耳朵旁小聲嘀咕了兩聲,人事主管自然點頭允應下來。
  說完,她朝著鄭婉秋逕自走過去,「妳叫鄭婉秋?」
  「是。」鄭婉秋見那個美麗的女人走向自己,連忙起身回答。
  徐思甜見她說話淡定且從容,也不像平常人見到大明星時,露出興奮的樣子,心裡的滿意度又高了幾分,「以後妳就做我的助理吧!」
  鄭婉秋想問「您是哪位」,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道理她要當明星助理了,還不知道上司是誰,雖然這個女人看上去確實眼熟,但是她平時真的很少關注八卦。
  鄭婉秋沉默地跟在徐思甜身後,那頭濃妝豔抹的女人叫囂了起來,「喂!徐思甜,不是說好兩個人做助理嗎?為什麼要她不要我?」
  徐思甜……啊,原來她是徐思甜!怪不得有幾分眼熟,她可是當下最紅的明星;難道是好運來了嗎?居然會被大明星選中當助理!
  徐思甜慢條斯理地轉過頭,朝著那女人嬌豔一笑,似乎並不介意她的語氣不善,「請問這位小姐,妳是來應徵助理的、還是來當明星的?我想妳是走錯地方了。」
  鄭婉秋張大了嘴巴,女王攻的氣質啊,一句話就把對方秒殺了!
  當然她自己也被震驚了!當明星的果然不一樣,她一定要努力工作,從徐思甜身上學到這種霸王之氣,看看誰以後還敢欺負她!
  於是,鄭婉秋的小助理生涯開始了。

  ◎              ◎                ◎

  當明星的助理,尤其是大明星的助理十分不容易,鞍前馬後不必多說,各種奇怪的要求和問題卻要她這個小助理去解決。
  第一天下來,鄭婉秋覺得自己都快虛脫了,她在心中默默統計了一下,幫徐思甜端茶倒水十六次,打傘不計,接電話拒絕應酬五次,記錄明天的通告七次。
  看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鄭婉秋覺得當明星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身圍住裡的她,更是需要加倍的精神力來應付一切突發狀況。
  她需要強壯的身體和強大的內心,才能在工作中渾然忘我,忘記失戀的傷痛……
  「今天辛苦了。」徐思甜遞給鄭婉秋一瓶飲料,挨著她身邊坐下來,「第一天做助理還習慣嗎?」
  「謝謝。」鄭婉秋坐直身子,低眉順眼地接過水,「還算習慣。」操著、操著,慢慢就習慣了。
  徐思甜比鄭婉秋大兩歲,可是貌美的她看起來十分年輕,她笑著和鄭婉秋攀談起來:「其實公司本來不想找個新手做我的助理,可是我覺得新人做事才有激情和熱情,從身為新人的妳們身上,我好像能看到當初那個剛出道的自己,也是如此辛勤忍耐,我就渾身充滿了活力!每個人的成功都不是一步登天的,都需要付出汗水和努力。」
  鄭婉秋虛心地聽著。
  「外人看明星總是光鮮亮麗的一面,卻沒人在意過她背後的艱辛呢!」徐思甜的笑容中有些苦味。
  鄭婉秋不知該如何接話,一天相處下來,徐思甜給她的感覺並不嬌蠻,其實她的性格溫婉,很容易相處。
  她見她如此憂愁著,心中也升起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自己何嘗不是也有這樣的感慨?
  只不過,真正懂自己的人又在哪呢?

  ◎              ◎                ◎

  由於晚上的通告臨時被延後,鄭婉秋終於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番,她起身告辭,嘴剛張開,她就見徐思甜對著她身後露出甜美的笑容。
  那一笑的風情,連眼睛都閃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鄭婉秋莞爾一笑,微微側過身,就聽徐思甜小跑到她身後,嬌柔的聲音甜得滴出水來:「親愛的,你來了。」
  沉冷的聲音緊接著說道:「小心有記者。」
  鄭婉秋腦袋「嗡」一下,這聲音耳熟。
  「放心吧,公司的保全很嚴格的,我們走吧。」
  徐思甜見心上人停在原地不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新助理。
  「思甜,這位是……」
  徐思甜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拉過鄭婉秋的手,急忙介紹:「看我都忘記介紹了,這就是你那天幫我選的助理呀,她叫鄭婉秋。」
  鄭婉秋轉過身,對上楚翼然那雙明亮的眼睛,心猛地收緊,果然是他,牛郎先生!
  這一眼看去,鄭婉秋發現今天的牛郎先生和那天很是不一樣。
  銀白色的頭髮變成烏黑的短髮,一身價格不菲的銀灰色休閒西裝,領口處隨意解開兩枚釦子,從他的著裝到得體的舉止,無處不彰顯著他高貴的氣質。
  牛郎先生居然連大明星都能泡到?這個認知讓鄭婉秋很是震驚。
  楚翼然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閃爍不定,嘴角帶了一絲懶洋洋的微笑,他逕自上前擡起手自我介紹道:「妳好,鄭小姐,我是楚翼然。」
  終於知道他的名字了,楚翼然?
  「婉秋?」徐思甜碰了碰愣神的小助理,她見她望著自己的心上人發呆,也不生氣,反正她也習慣了楚翼然那張禍水臉到處招蜂引蝶,只要他只喜歡自己就好,更何況小助理不過是個普通平凡的女人。
  鄭婉秋連忙收回目光,尷尬地輕咳兩聲,伸出手和對方用力一握,「你好,我是……鄭婉秋。」
  「好啦、好啦,你啊,就別彰顯自己的魅力啦!」徐思甜上前摟著楚翼然的手臂,「我肚子好餓,現在去吃飯好不好?」
  楚翼然偏過頭看向徐思甜,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不緊不慢地提出疑問:「如果被記者發現怎麼辦?其實我是不介意的,但是現在妳好像不能公開戀情……」
  「是哦。」徐思甜垂下腦袋,眼珠子一轉,「有了!」
  她又顛兒顛兒跑到鄭婉秋面前,十分嚴肅地哀求道:「婉秋,妳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呃……」鄭婉秋沒想到徐思甜會邀請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楚翼然很淡定地開口說道:「鄭小姐,麻煩妳和我們一起吃飯,如果記者拍到,妳也可以幫忙擋一下,當藉口……」
  「對對對……」徐思甜在旁邊應和。
  「而且,鄭小姐今天第一天上班,思甜也想請妳一起吃個飯,也算是歡迎妳加入她的幕後團隊。」
  徐思甜簡直是崇拜死楚翼然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來了,她連忙補充道:「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婉秋,我很喜歡妳,也非常高興妳能成為我的助理,所以今天晚上幫個忙好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鄭婉秋還能說什麼?她只好點頭答應,別開眼不敢去看楚翼然灼熱的目光。
  她其實有些心虛,現在的楚翼然完全不像初見時的樣子,他充滿了魅力,簡直是閃瞎人的眼,鬧得她的心都怦怦亂跳,鄭婉秋覺得這可能是緊張的原因。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楚翼然和徐思甜的身後,聽著他倆在車上一路調笑到飯店,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鄭婉秋看著旁若無人的兩個人,跟著他們走進飯店,淡定地坐在對面。
  剛剛聽徐思甜說,自己是楚翼然選定的助理人選,她還小小地詫異了下,憑著他倆「一夜情」的關係,也許他可能會有些私心,然而見他完全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她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一夜情而已嘛!更何況她可是出了錢的,無論楚翼然是不是牛郎身分,他們都互不相欠……
  呃,好吧……鄭婉秋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她還是欠他的,畢竟自己還住在他的房子裡。
  楚翼然到底是個什麼人?鄭婉秋有些糊塗了。
  「婉秋,別發呆啊,想吃什麼儘管點,金主買單。」
  為了避免狗仔的跟蹤,徐思甜從頭到尾都掩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家發現她。
  鄭婉秋不敢擡頭,淡淡地回答:「吃什麼都好。」說老實話,她已經好一陣子沒吃過一頓好的了,她現在都不敢照鏡子,鏡子裡的女人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徐思甜並未在意,只是依據她個人的喜好點了三份餐,繼而喋喋不休地說起話:「翼然你知道嗎?今天那場戲我NG了好久都哭不出來,最後還是婉秋想了一個方法,她說讓我想一下,如果親眼看見男朋友和別的女人在床上做愛的情景……」
  鄭婉秋好想找個洞鑽進去。
  楚翼然低垂的眼皮顫了顫,並不去看鄭婉秋,問著徐思甜:「然後呢?」
  「我就幻想到,如果有一天我親眼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做愛,然後我就……」徐思甜目光盈盈,眼淚欲滴。
  這話讓鄭婉秋的心都抖了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楚翼然連忙安撫,「然後妳就馬上通過了,導演還稱讚妳進步了,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徐思甜破涕為笑。
  楚翼然手裡把玩著杯子,聲音低低的很是好聽:「女人見到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上床,一定會很傷心的,即便不哭不鬧、淡定如水,心也像被刀割一般,只是沉默並不代表不痛,只是以這種方式不去碰觸傷口,說明傷得很深,深到無法去面對。」
  鄭婉秋一直靜靜地在旁邊聽著他倆的對話,她眼觀鼻、鼻觀心,入定得出神。
  徐思甜覺得楚翼然說得很深奧,她憑著自己的感覺說:「大概我沒遇到那種情況,所以不知道那種感受,但是我想我會很傷心,如果我看見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一定會哭得肝腸寸……」
  「斷」那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徐思甜的感慨就被旁人的驚叫打斷了、
  「婉秋,原來妳也在這裡吃飯!」
  徐思甜愣了下,鄭婉秋連忙站起來想去遮擋她,結果一看居然是徐思甜新戲的導演。
  「導……導演?」徐思甜想說的是,我都遮成這樣了,您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可是導演沒給她機會發問,他看了一眼楚翼然,便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拍戲的演員之間有什麼緋聞,他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連忙俯下身低聲說道:「快和我去二樓,今晚新戲的贊助商請吃飯,聞風來了不少狗仔,如果讓他們看見你們……」
  導演適可而止地閉上嘴,徐思甜哀怨地看了看楚翼然,低聲對他說了幾句抱歉的話,又對鄭婉秋表示不必跟她上去應酬,便匆匆離去。
  剛才還熱鬧的餐桌上,忽然一陣風颳過似的安靜了下來,沉默的空間裡,尷尬瞬間蔓延開來。
  鄭婉秋有些坐立不安,呼吸也侷促,她暗罵自己無用,又不是第一次面對楚翼然,怎麼還緊張害怕?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自己糊塗和他睡了一覺,結果他的女朋友是自己的老闆!
  鄭婉秋內心流淚,這是怎樣一個「天雷雷、地雷雷」的狗血事件啊!
  她想了想,果斷地站了起來,說道:「我想起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坐下。」楚翼然伸出手一把拽過鄭婉秋的手臂,將她從對面拉到身邊挨著自己坐下。
  這下鄭婉秋更是如坐針氈,心裡像是懷揣了一隻不安的小兔子,蹦得越來越快,「我家裡真的還有事。」她說完這話立馬後悔了,這藉口真拙劣。
  楚翼然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別鬧,妳家……現在不就是我家?」
  鄭婉秋無語凝噎,雖說他這話是對的,但是聽起來會讓人誤會的,還有剛才他那動作什麼意思啊,當她是貓嗎?
  她不滿地撇撇嘴,「我不是貓,不要摸我的頭。」
  楚翼然「噗哧」一聲不厚道地笑了,「我第一次見妳的時候,就覺得妳像極了小花貓,哭得滿臉花裡胡哨的,可是洗乾淨一看,還挺白嫩水潤的,所以我就洗洗吃了……」
  他的話字字曖昧,呼吸間熱氣都縈繞在鄭婉秋的身邊,她咬了咬牙才安撫住活蹦亂跳的心,「對不起,楚先生,我並不知道你是徐小姐的男朋友……」她的頭垂得低低的,瀏海遮住她的臉頰,讓楚翼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道歉,楚翼然玩味地捏起她的下巴,鄭婉秋被迫擡起頭,四目相對,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不真切的自己。
  楚翼然嘴角噙著笑,壞壞地對著鄭婉秋吹了一口氣,邪惡的笑容裡滿是揶揄,「徐思甜不是我的女朋友,反而是妳讓我很好奇,妳遭遇那麼多變故,為什麼還能露出一副鎮定如水的表情?」
  鄭婉秋咬緊後牙根,努力克制住自己渾身的顫抖,盡量將聲音放平穩:「我只是面癱而已。」
  「哈哈……」楚翼然乾笑兩聲,她冷笑話說得著實讓人覺得好笑,鄭婉秋的處變不驚令他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那體內撞擊的聲音傳達著一句話,他為她沸騰。
  楚翼然並不隱瞞,他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對妳有興趣。」
  鄭婉秋慢慢推開他的手,略微緊張的心稍稍平復,她鎮靜自若地拿起餐巾,嫌惡地擦了擦剛才被楚翼然碰觸的下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開胃菜來了。」
  楚翼然把她一連串的動作看在眼裡,挑了挑眉,他說對她有興趣並不是一時的戲言,是真的對眼前的女人充滿了好奇。
  他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會做什麼,明明倒楣得吐血,卻一副無傷大雅、淡定自若的神情。
  正常的女人不都是應該像徐思甜那樣大哭大鬧、或者露出傷心的樣子嗎?
  她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甚至一句話,都不像他所接觸過的女人那樣按常理出牌,可是鄭婉秋偏偏又是個很平凡的女人。
  正是因為這樣,楚翼然把鄭婉秋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他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琢磨著她到底存著一個什麼心思和自己交談。
  若說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分、誤以為自己是牛郎,可是今天他故意穿得如此貴氣,又和徐思甜來了這麼一齣郎情妾意,她總該不會還以為他是小白臉吧?
  想著、想著,楚翼然把眼神鄭婉秋的身上移到她眼前的盤子上,嘴角猛地一抽,有些無語地張大了嘴,吃驚地看著她。
  鄭婉秋已經吃完了自己的主菜、喝完了最後一口湯,美眸一彎,靈動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向自己。
  她舔了舔嘴角的湯汁,弱弱地問了聲:「那個……徐小姐不會回來了吧?」
  楚翼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點頭。
  鄭婉秋嘴角一揚,端起旁邊徐思甜的那份餐點開始吃了起來。
  這下子,楚翼然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他見鄭婉秋毫不顧及形象地大口吃肉、大口喝湯,真想遮住臉告訴別人,他不認識眼前這個貪吃鬼!
  「妳是……」楚翼然左右看了下,再次壓低聲音問道:「妳是有幾天沒吃飯了?」
  「我這幾天,天天吃泡麵。」鄭婉秋只顧埋頭吃肉,口齒不清地回答:「已經很久沒吃肉了……」
  楚翼然恍然大悟,對啊,她身上的錢大概早就見底了。
  他今晚約徐思甜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來幫她的嘛!
  楚翼然想起要幫她的對策,突然嚴肅地問:「上次我們說到房租的事,我想了一下,那套公寓雖然小,但是裝潢不錯,重點是它的地理位置很不錯,所以租給妳一萬二,已經算很便宜的。」
  「噗!」鄭婉秋一口濃湯差點噴出來,她連忙拿起餐巾捂住嘴,聽到這價錢她都肉疼,還便宜呢!信不信她吐血給他看。
  萬惡的資本家!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鄭婉秋一臉無奈地老實交代:「老實告訴你吧,現在我口袋裡只剩下一張一百元鈔票,別說你的房租了,我就連明天吃什麼都是個問題。」
  現在的鄭婉秋看得出楚翼然是個有錢人,即使是牛郎,也是個多金的牛郎。
  人嘛,偶爾厚下臉皮、耍下無賴,對自己很有幫助的。
  鄭婉秋就是打算賴皮到底,「我的錢都交給你當過夜費了,我現在真的沒錢……」
  她話中的意思就是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鄭婉秋覺得自己已經經歷過那麼多倒楣的事情,不怕再當一次無賴。
  鄭婉秋的反應正中楚翼然的下懷,他不介意地把自己的那份牛排推到她面前,「這份也給妳吃,我知道妳沒錢,不過沒關係,現在妳的工作那麼好,我也不怕妳付不起房租。」
  這話很有道理,鄭婉秋點點頭,不客氣地拿過第三份牛排開始吃,她真的好餓。
  楚翼然翻了翻白眼,這女人真是餓死鬼投胎吧!
  「不過,妳現在只剩下一百錢,我怕妳還沒等到付房租的時候,已經活活被餓死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你可不可以再借給我一點錢?」鄭婉秋完全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其實正埋頭苦吃的她,根本沒注意自己說什麼。
  楚翼然迅速從皮夾裡掏出一疊錢,塞進她的手中,「和房租一起還給我就好。」
  鄭婉秋終於擡起頭,盯著自己的手出神,嘴角抽了抽,十分不解地問道:「你當好人當上癮了?」
  「我是花錢消災,遇到妳就沒好事。」他對那天撞車的事還心有餘悸呢!
  鄭婉秋也不推辭,直接把錢放進包包裡,現在想起那天自己給楚翼然的一疊錢,她就肉痛。
  「恰恰相反,遇到你之後,似乎我的黴運都消失了,哈哈……你說,會不會都跑到你身上去了?」
  「所以說我們八字是不是犯沖?」
  「很有可能!」鄭婉秋一本正經地回答。
  楚翼然再次無語。
  兩人四目相對,都不由莞爾一笑。
  這個夜晚看起來很美,有些不一樣的事情正悄悄發生。餐廳裡的一對男女正相處得融洽,他們笑得那麼燦爛,似乎一切陰霾都已經過去,他們正編織著屬於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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