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她的率直單純,卻又氣惱她對愛情的愚鈍;

傾心他的溫柔陪伴,但又不滿他對廝守的疏忽。

楊絲絲憑著好身手,轉學第一天,便打出她大姐頭的響亮名號, 
而她豔麗姣好的外表,更讓無數仰慕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這看似文弱書生的男人,難道沒聽過她楊絲絲的大名嗎?
竟敢打擾她路見不平、出「拳」相助的興致!還暗示他想和她……
在床上「打架」!這也就算了,最讓楊絲絲大姐頭自尊受傷的,
是龍淵看似弱不禁風,卻一招就搞定了她!還一派輕鬆地,
接手了她區老大的頭銜。而這臉皮堪比核能廠厚度的混帳,
更得寸進尺地自稱是她的男人,在她身邊跟前跟後,黏定了她。
誰知這一纏,就是十年!楊絲絲搞不懂,他們之間,
到底是情人還是「炮友」?龍淵總是每隔三、五個月才出現,
一來就是抓著她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把她做到昏死就走人!
氣得楊絲絲下定決心,這一次,她打算讓龍淵這偷吃男找不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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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沒什麼事,只是因為受到了驚嚇,寶寶提早出生。
  不過,所幸她肚子裡的寶寶發育良好,雖然只有八個多月,但孩子已經很健康,甚至不用剖腹,可以自然生產;所以,醫生在替她檢查過後,她就被轉送至待產室裡,與陣痛搏鬥。
  陣陣的痛楚,一陣比一陣頻繁地襲上她,教她不禁張開被自己咬得又紅又腫的唇,用力地呼吸著。
  可是,一聲聲無法錯認的痛意喘息,趁機爭先恐後地逸出她的唇,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一句髒話差一點就飆了出來,好在她拚命地忍了下來,不讓肚子裡的寶貝聽到,免得到時候小寶貝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媽媽」,而是髒話。
  好痛!
  這種痛好像要將她撕裂似的,比起以前打架時受傷的痛,被刀子劃過身、見血的痛,顯得微不足道。
  有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生孩子,會這麼的痛?
  好痛,真的,好痛!
  她痛苦地喘息著,只覺得那痛意快要將她分開一塊塊;以前被她揍過的人,有這麼痛嗎?
  如果真的有,那麼,她現在懺悔還來得及嗎?她可以和小寶貝平平安安地一同離開產房,看著她的小寶貝快快樂樂的長大嗎?
  聽說,孕婦生孩子時,出現難產而死去的例子也不少。
  如果,她是說如果,她真的不行的話,可以求醫生救救她的小寶貝,讓她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上嗎?
  血肉相連了八個月,她對小寶貝的感情,已經非昔日那樣的淺淡了,所以如果真的只能救一個,她都要讓醫生救小寶貝。
  「妳想都別想。」一直靜靜地待在她的身邊的男人,忽然如是說,說得她一頭霧水。
  這男人,總是說一些她根本就不明白的話來氣她,今天她狀態不好,不跟他計較這麼多。
  「我警告妳,楊絲絲,妳最好給我好好活下去,不然別想妳的小寶貝有好日子過!」男人不再跟她繞圈子,而是直接地說出讓她幾乎腦溢血的話來。
  她就知道,這男人不安好心。
  她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你……給我滾出去!」她狠狠地咬牙,想將這個可惡的男人趕出產房,不想讓他再留在這裡,浪費她的力氣跟他生氣。
  「我不出去。」男人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我在這裡等著幫我女兒剪臍帶。」語氣中,有著期待。
  期待個屁!剛剛還在跟她說,若她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就會虐待她的小寶貝,不給她過好日子,現在就滿嘴大話的說他要給女兒剪臍帶?
  屁!女兒是她一個人的,這男人,連女兒的一根頭髮也沒份!
  這時,身著白衣的醫生才姍姍來遲,一雙眸子很感興趣地看著她與男人。
  「原來是你們兩個啊!沒想到,你們兩個最後真的在一起,連孩子也有了!」一副準備要好好暢所欲言、好好聚舊的興奮樣子。
  見鬼的興奮,沒瞧見她已經痛得快要昏過去了嗎?還不滾過來給她順產,真的想讓她死在這產床上嗎?
  「好好好,大姐頭,別這樣瞪我,我會怕!」醫生拍拍胸口,裝了一個一點都不可愛的無辜樣後,便檢查了一下她的狀態,而後,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開始專業地指揮其他的護士,幫她順產。
  越來越劇烈的痛,讓她再也忍不住地尖叫出聲,不過,產房內的醫生、護士全都司空見慣,不以為然。
  除了,那個陪在身邊的男人因為她的尖叫而僵硬了身體,陽剛的臉上蒼白一片。
  「別昏倒。」醫生很同情地拍拍他的背,「因為接下來,才是重點。」
  什麼?她已經痛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夠嗎?
  男人怒氣四溢地瞪向醫生,示意他最好手腳快一點,別讓女人痛那麼久。
  「老天,你以為是母雞下蛋那麼快嗎?女人生孩子本就辛苦,又加上是頭一胎,更是痛到不行。」醫生還有空跟他嗑瓜子,自High地說個不停。
  沒痛到他,真的是老天不長眼。
  楊絲絲痛瞪醫生,她要詛咒他,詛咒這個醫生受生產的痛,一定要讓他痛到不行,一定要讓他痛得直呼救命!
  「啊!」巨大的劇痛襲向她,她用力地呼著氣、吸著氣,用力地使出所有產前準備班學到的生孩子技巧,將寶寶生出來。
  當寶寶離開她的身體時,巨大的昏眩感隨之襲來,讓她的眼皮沉重得像是掛上了幾斤重的鐵塊。
  還不行,她還沒有看到自己的寶貝,所以還不能睡。
  一個被包得仔仔細細的小嬰兒,送到她的面前,她費力地擡睜,看了那個甫出世、身子還皺巴巴的小嬰兒。
  這就是她的女兒?真小,難以想像這小可愛會讓她的肚子那麼大。
  唔,真的不行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先讓她睡一睡,存好體力後再起來,抱一抱自己心愛的女兒,餵她吃奶吧。
  「Miss黃,快準備血袋,產婦大量出血。」驀地,醫生沉重的聲音,帶著一些急促,在她陷入昏睡前響起。
  大量出血?指的……是她嗎?那麼,她會不會死掉、不能看著女兒長大?
  昏沉沉的她沒有太多的感受,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昏昏然地想著,吃力地想再擡眼,看看女兒,但是,眼皮真的好重、好重,重得她無力擡起來。
  無力的小手,冷不防被一隻大掌穩穩地握住,她不必看,也知道那是誰的手。
  「阿淵,你先出去,別待在這裡。」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對象是那個握住她的男人。
  他要走嗎?心有一點點的慌,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走開;然而她最終只是能微微彎了彎指頭,讓指頭貼住他的手背。
  「我不走。」雖然力量是那麼的微弱,但男人還是感覺到了;他語氣中的堅決,讓她感到一份無法言喻的安全感。
  醫生拿他沒辦法,只好讓他待在手術室裡頭,進行急救。
  對,他最好不要走開,如果他敢走開的話,就算她死了,她也會化作鬼回來找他!
  反正,他們已經糾纏了十年,想必他也不介意她死後換個方式,繼續與他糾纏吧?不過,前提是她死得了的話……

  第一章

  她,是這一區的女老大,有幾十個手下聽她差遣,她要他們往東,他們就絕不敢向西走,除非,是不怕她的拳頭。
  跟一般出來混的人不一樣,她沒有什麼曲折離奇、悲從中來的複雜家庭背景,她的父母很恩愛,即使女兒已經十六歲了,還是天天在女兒面前表現他們的恩愛,親來親去親不停。
  她的爸爸,在一間上市公司裡頭當經理,雖然不是說年賺千萬的那一種,但絕對可以讓在家當米蟲的她和媽媽,過著舒服的生活,不為米油而煩惱。
  她也不是誤交損友、被人騙財騙色,偏激得自甘墜落,擁抱最黑暗、最墜落的世界。
  其實,想來她也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如果,她的阿公,不是被喻為武術界的奇葩、公認的大師的話。
  在其他人還在牙牙學語、亦步亦趨地跟在媽媽身邊,吵著要吃糖糖、要抱抱時,還是娃娃的她,已經被鐵腕的阿公捉到他的武館裡,學基本功、練紮馬。
  到了她上小學時,被「重點培訓」的她,已經拿下了全球中華武術大賽,兒童及少年組的金獎座;而且不只拿了一年,上了初中,她繼續被逼著去參加一連串的武術比賽,搞得連唸書的時間也沒有。
  爸爸、媽媽看她這麼可憐,三不五時也替她去跟阿公關說、關說一下,至少讓她唸大學啊!說了很久、很久,說到眉飛色舞,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通通都搬了出來,可阿公只用一句話,便堵死了他們。
  「這娃兒,野性難馴。」
  沒錯,指的便是她!
  說到野性,好歹她也是個人,可以野到那裡去了?不過,從小她便好勝、衝動,說不過人便以拳頭取勝,而且無往而不利。
  另外,她也不是自己想當什麼女老大的,但是不管去到哪裡,都有人恭恭敬敬的對她彎腰鞠躬,引來眾人怪異的目光,以為是什麼大人物出場時,她就彆扭得連站也站不好,所以她只好二話不說,一拳揍倒那個害她成為眾人目標的人。
  喔,扯遠了。
  其實,她真的、真的不想當什麼女老大的,只不過,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一次又一次的惡性循環,教她陷入這個可怕的泥淖裡,逃不出來。

  ◎             ◎             ◎

  事情的源起,是這樣的。
  那天,她好好的換上媽媽替她準備好的新制服,乖乖地吃完老爸替她作好的營養三明治,揹著設計新穎、有個性的書包,順便婉拒外公送她上學的好意,一個人搭公車上學去。
  一路上,風平浪靜的,風吹過來清爽無比,陽光溫暖地曬在皮膚上,帶來舒服的暖意,小鳥活潑地吱吱喳喳,一副太平盛世,一點都沒有會給她帶來任何麻煩的跡象,害她一度以為她未來僅存的一年高中生活,絕對會平凡乏味。
  不過,她忘了有一句話,叫作「暴風雨前的寧靜」。
  甫下車,跟著一堆與她穿著同樣制服的同學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學校大門走去,可是,在經過一條小路時,她靈敏的耳朵,聽到了一聲接一聲求救聲。
  她往小路看去,看到有不少同學也往小路看去,只見一個長得嬌嬌小小,極為可愛的小女生,被幾個小混混團團圍住。
  她待在原地,考量著應不應該上前去拯救小女生,雖然她是不太介意上去跟他們打一架,反正她也不將幾個成不了大氣的小混混放在眼裡;可是,今天她頭一天轉來這間學校,如果這麼快又因為打架而被退學,她外公應該又會用「野性難馴」為題,狠狠地給她上一堆訓練吧?
  所以,她還是靜觀其變,讓其他同學,尤其是男同學,來個英雄救美,說不定能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緣。
  下一刻,她瞪大雙眼,只因為剛剛跟她一同在旁觀看的同學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有動手的意願,甚至,有人開始往校門方向走去。
  難不成真的是世風日下、道德全亡的世紀嗎?竟然連一點點的同學愛也沒有!
  她皺起眉,開始往小路走去。
  「同學。」一隻小掌,冷不防地握住她的手臂,不讓她繼續走,「不要去!那幾個是這區老大的手下,惹上他們,妳會很麻煩的。」
  她回頭,是一個長相平凡,卻有著一對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的女生。
  「所以?」她不以為然地反問。
  「妳是新來的轉學生吧?所以妳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如果妳去阻止他們,他們會找來更多人找妳麻煩的;上次有個同學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他們打個半死,到現在還在醫院裡,還沒出來。」大眼睛女生急切地說,不希望她出事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啊!」她用力地點點頭,一副「我明白了」的樣子。
  可是下一瞬間,她將大眼睛女生推到一邊的牆壁,讓高大的牆壁遮住她的臉,然後,直接殺進小路,花了兩、三分鐘的時間,便將五個比她高上一個頭的混混,全部擱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
  被救的小女生、被推到牆邊的大眼睛女生,還有原本在一旁看著的同學們,全部都化成石像,看著這個勇猛的女學生。
  好好好……厲害,居然將五個混混秒殺掉!
  「他媽的,妳是什麼人?妳知不知道我們是誰?」被打得倒在地上的混混,還不忘記下「仇人」的樣子,好待日後報仇。
  她擡高下巴,一腳招呼過去,讓混混成功昏過去,然後,她帶著無比的氣勢,抓起其中一個已經腿軟了,根本站不起來的混混,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回去告訴你的老大,說這間學校所有的同學由我罩了,有啥問題直接來找我!聽清楚了嗎?」
  眾人倒抽口氣,不敢置信她說出這種狂妄自大的話來。
  「妳妳妳……妳是誰?」混混嚇得結巴。
  「楊絲絲。」語末,補上一拳,讓最後一個清醒的混混也昏了過去。
  哎呀呀,自從上次被勒令退學而被外公下令得「禁拳」一個月後,她很久沒有打得這麼爽了。
  她站直身子,拉了拉筋,在陽光下看起來,活脫脫是陽光美少女一個。
  可是,剛剛的那一幕,將她的膽大包天、將她的超強實力展露無遺,讓所有人一致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除了,剛剛被她救了的小女生,以及那個有膽子走近她的大眼睛女生。
  「妳這下糟了。」打了人家,還報上名,不就是大咧咧的告訴人家,要他們上門尋仇嗎?大眼睛女生不贊同地說。
  「這位……學姐,對不起,我給妳惹麻煩了。」小女生紅了雙眼,一副很對不起她的樣子。
  楊絲絲聳聳肩,而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回身,看著那些將事情發展看得一清二楚的同學們。
  「你們,不要跟學校說我打架喔!」這是要求,但是配著她紅唇上那抹帶些冷意的笑,就變成了威嚇。
  眾人不約而同地齊身變成啄木鳥,把頭點得差點斷掉。
  好好好,不用怕被學校退學了!
  她很滿意地一笑,而後打發小女生離開,又拉著大眼睛女生,一同走進她的新校園。
  接下來的日子,當然是精彩萬分。
  與上門「尋仇」的老大轟轟烈烈地打一場,當然,是對方被她打得不成人樣,失去了當老大的資格;而她這個原本只想過一個「平凡」高中生活的女生,就這樣成了這一區的女老大。
  真無奈。
  「誰教妳當初要多管閒事?」後來與她同班又成了她好友的大眼睛女生,鄔知然,每逢她在哀怨時,總會適時給她多插一刀。
  她以為她自己想這樣的嗎?可是,從她踩進這混水裡頭開始,她就已經沒有辦法抽身了。
  於是乎,她開始當起她的女老大,順便好好地過她一點都不平凡的高中生活。

  ◎             ◎             ◎

  楊絲絲的大名,如雷貫耳,上至校董、校長,下至偶爾來送文件與東西的宅配人員,都聽過這個名字。
  傳說,她一拳可以撂倒一個壯漢;傳說,她即使面對十個大男人,也面不改色;傳說,她喜怒無常,揍人全憑其心情而定;傳說,她是一個大醜女,因為太醜交不到男朋友,所以變得性格古怪,專門打壓男生,好滿足自己變態的自尊……
  「呵……」午休時間的教室裡,楊絲絲一點也不淑女的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水意浮上一雙微微上勾的鳳眸,讓原本清麗無比的小臉,染上一層的嫵媚。
  十七歲的年紀,風華正盛,如同鮮花盛放的時期。
  她的輪廓宛如混血兒般深刻,雙眼卻是帶著滿滿東方人神秘的鳳目,絕對是一個美豔的人兒,一朵綻放的玫瑰;可惜,這朵花兒,卻帶著刺,足以讓人致命的刺。
  班上的男生,對這個美麗的少女又愛又恨、又敬又懼;愛她的美、愛她的豪氣幹雲,更愛因為有她的存在,鄰近的小混混們都不敢生事,去欺負他們這些學生;同時,他們卻恨她的身手之俐落、打架能力之高強,他們甚至不配跟她幹上一架,只有被一拳打趴的份兒。
  「知然、知然,快把我的貢品『傳』上來。」伸指拭去因為呵欠而擠出眼眶的淚珠,她忽地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興沖沖地叫著自己的手帕交。
  鄔知然白了她一眼,貢品?她還真的把自己當成女王了!
  「吶。」沒好氣地將一清早就有一大堆人塞給她、要她轉交女王陛下的禮物,全數倒在女主的桌上。
  看著一張桌子不夠用,她還好心地拉來另一張桌子,好放置一堆跟小山一樣高的禮物。
  楊絲絲皺起眉頭,拎起其中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盒。
  「這是什麼東西?我不是說過我的禮物只能是吃的東西,而且不准包的嗎?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不包的食物,她只要一看就能選擇出來,這個包得密密麻麻的東西,她哪知道是啥鬼?
  「喔,可能是新來的、天真無知的小孩送上來的,所以不知道妳的規矩。」鄔知然看了那個盒子一眼,而後不感興趣地拿起一本小說,自得其樂地看起來。
  「喂,妳這女人,是什麼意思?我在跟妳說話耶!」居然無視她!
  「別耍寶了,要恭敬不會去找妳那堆手下?包準妳要個夠。」想起那堆活寶,鄔知然還真的忍不住想噴笑出聲。
  「掃興!」提起那堆她頭痛的來源,楊絲絲上揚的唇角馬上往下垂,「趁午休還有點時間,去福利社買瓶水,怎樣?」
  鄔知然輕歎口氣,雖然楊絲絲用的是問句,但語氣卻一點也不是在詢間她的意願,這女人,有夠任性的!
  「先說好,這一次別像上次那樣衝個不停,妳知道的,我的運動神經有多差。」不過,她就是拒絕不了這個女人的要求。
  「安啦、安啦,這次時間充裕,幹嘛要跑呢?」楊絲絲揮揮手,就往教室外走去。
  「不過說真的,妳有空真的得上我外公那兒鍛鍊、鍛鍊,否則妳這具破身體真的捱得住大考的壓力嗎?」三不五時就給它病一病的。
  「我只是體質不好,並不是林黛玉,別說得我好像快升天了好不好?」對著這個口不擇言的人,鄔知然除了歎氣,就是歎氣。
  楊絲絲也不勉強地聳了聳肩,跟鄔知然爭論一件她已經確信的事情,就跟一個喝醉的人說他醉了一樣,都是說不通的,所以她最終還是閉嘴,省口氣來暖暖肚子。
  沿路上,不少人認出了她,自動自覺地讓出一條路,讓兩人輕易地走過;到了福利社,原來長長的人龍,因為有人喊了一聲「大姐頭!」眾人忙不疊的退開,先讓她買東西。
  原先的不好意思,因為習慣而早就忘記了,楊絲絲猶如高傲的女王,穿過人群,「阿姨,兩瓶水,謝謝。」
  福利社的阿姨看到她,綻開一抹大大的笑,以最快的速度拿來她要的水,以及幾包好吃的零嘴,「楊同學,這些是阿姨的一點心意,別拒絕喔!如果不是妳的話,我那個死兒子早就被人家捉去坐牢了。」
  「阿姨,那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一提!水跟餅乾的錢妳就收下,別客氣。」將錢放到桌面上,楊絲絲回以一記笑容就離開了。
  她的個性就是這麼囂張,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討厭得了她。
  摸來一包零嘴拆開,拈了塊乖乖進口,鄔知然就是想不通,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這樣看我幹嘛?愛上我了?」
  那個女人,還氣死人地這樣問!罷了,還是別想好了,省得氣死自己。
  「對了,妳知道嗎?好像明天會有個新的轉學生。」拆開另一包乖乖,楊絲絲對著手帕交說八卦。
  「妳怎麼知道?」困惑地問。
  「就是今天去教務處的時候,聽到教務主任說的。」
  眉頭一皺,「教務主任又找妳做什麼?該不會是因為妳上次當眾羞辱他,所以他想趁機報復吧?」那個教務主任,仗恃著自己是校董的外甥就目中無人,常常誣衊人,不論教師還是同學。
  「哼,我會怕他這種卑鄙小人?」擡高下巴,楊絲絲不屑地說。
  「他怎麼說也是教務主任,妳還是小心點好。」鄔知然還是覺得不安。
  「管他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了。」而且以她的身手,那個五短身材的教務主任,哪裡是她的對手?
  「絲絲!」鄔知然不認同地低喊一聲。
  「好啦、好啦,我會小心一點的,好了沒有?」攤開雙手,楊絲絲一副受教了的樣子。
  知她如鄔知然,當然知道她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她只希望,那個教務主任,別真的去招惹這個女人就好了。
  鄔知然衷心地希望,這個好同學別惹下天大的麻煩,被逼著退學。

  ◎             ◎             ◎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的時間,楊絲絲迫不及待地拎起輕飄飄的書包,拉起鄔知然往外衝。
  因為,遲一步的話,大麻煩會跟在後頭。
  「絲絲,今天不行。」難得不跟她同行的鄔知然搖了搖頭,指了指值日生的牌子,她的名字,大大地寫在上頭。
  楊絲絲多想對她大吼「管它的」,或是抓住另一個同學代替她的工作,可是,這個小古闆、小頑固是絕對不會鳥她的,所以她當下放開好友的手,一句「明天見」還沒有說完,她就衝了出教室。
  很好、很好,因為時間還早,所以那群麻煩還沒有下課,她可以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回外公的道館。
  但當楊絲絲走過熟悉的小巷,居然讓她聽到一串兇狠的威脅聲。
  哼哼,是誰這麼大膽,在她罩的地方攪亂?
  帶著一個冷笑,她緩緩地拐進小巷;幾個衣衫不整、頭上還染著亂七八糟顏色的小混混,團團圍住了一名高瘦的少年。
  沒有被圍堵的驚慌,少年一臉平靜地看著小混混們。
  是嚇呆了,還是因為太常被堵,所以習以為常了?
  不過,這幾個小混混似乎是從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她的規矩;敢在她的地盤上作亂,真的不怕她的拳頭與他們的身體比硬?
  「小子,把身上的錢全拿出來給『拎北』,不然你就別怪『拎北』把你打殘。」
  令人聽了就只覺得沒新意、沒創意的話,從提著少年衣領的混混口中飆出來,聽得楊絲絲只能無奈地搖頭。
  「厚,阿仁,你看,有『水妹』喔!」帶著點臺語腔的少年,一瞄見小巷居然走進了一個正妹,馬上呼朋喚黨。
  「還真的耶!嘿,正妹,一塊兒玩玩,怎樣?」精蟲上腦的混混,色心大起地說。
  玩玩?「好啊,你們想要怎樣跟我玩?」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豔麗的小臉讓混混們看得目不轉睛,也讓那個被提著衣領的少年,緩緩地,瞇起了眼。
  「正妹真上道!好了,快拿錢給拎北,拎北要趕著跟她去玩。」混混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少年身上;可是下一秒,一雙小手拂過他,便將他推到一旁,狠狠地正面撞上牆面,頹然昏了過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一幫混混們便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住了,壓根兒就不知道發生啥事了;只除了,一直看著她的少年。
  她有著強大的手勁,只見她看似毫不費力地輕輕一推,就將箝制住他的混混推飛撞牆去;如果她使盡全力的話,那混混應該不只是昏過去,而是爆頭、血花四濺了吧?
  「你們幾個,沒有聽過這區是誰管的嗎?」帶著幾分冷嘲的嗓音,徐徐地響起。
  「妳……」混混們回過神來,卻發現,剛剛看似無害的正妹,不知何時來到他們的旁邊,美豔的小臉上有著一抹嘲笑。
  「在我的地盤上勒索,是不知道『死』字怎樣寫的嗎?」楊絲絲一步步地走近他們,巨大的氣勢讓混混們不禁往後退了好幾步。
  「妳、妳的地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妳就是那個……」那個傳言中的醜女大姐頭?
  「我?我就是楊絲絲啊!」勾著一抹冷冷的笑,她倏地一拳揍向那個指著她抖啊抖的混混。
  混混不堪一擊,默然地昏了過去。
  是誰?是誰這樣作弄人?居然把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說成醜女,還讓他們無知地調戲她,邀她一起「玩」?天知道,這大姐頭口中的「玩」,絕不是他們所知道的那個「玩」,而是用拳頭跟他們「培養感情」!
  「我我我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幾個混混害怕地抱在一起抖抖抖,連句話也抖抖抖的。
  「泰山?」楊絲絲挑眉,「原來我長得像野人啊?」
  「不不不不不……」他們哪裡敢啊?「大姐頭饒命啊……」
  「饒命?」唇畔的笑更深,卻也更冷,「要知道,如果今天我饒了你們,以後有誰會聽我說?人人都在我的地盤鬧事,我不就會忙得不可開交?」故作苦惱地說,她俐落地一手抓過一個混混,而後將兩人的頭對磕。
  「咚」的一聲,她鬆開手,兩個混混就像兩團軟泥般癱在地上,動也不動。
  剩下的一個混混,顧不上所謂的道義,連忙拔腿就跑,只想留下一條小命。
  嗚嗚嗚……他以後再也不敢再作惡了……
  敢逃?鳳目一轉、修長的腿一蹬,輕巧的身子如同靈活的羚羊,往前衝去,想要給這個當逃兵的混混,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讓他以後不能忘了要顧好朋友。
  只是,奔了沒幾步,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直接地想將人推到一邊納涼去,豈料,對方不但不動如山,反而用一個擒拿手,攫住了她的手腕。
  這傢夥,是個練家子!
  鳳目閃過一抹惱怒,她以一記手肘,解開了被攫住的窘態;她擡眸,瞪向那個妨礙者,那個剛剛被她救了的少年。
  混蛋!明明身手不弱,卻故意裝無能被勒索,害她在這兒浪費那麼多的時間。
  「人家都已經認輸跑了,妳又何必窮追到底呢?」少年打量了她一會,而後,露出一個痞痞的笑,與方才平靜時的他判若兩人。
  「你管我?滾開!」她不信自己會打不過他,剛剛她只是小覷了他,所以才會被他捉住的!拳頭一揮,直逼他高挺的鼻樑。
  輕輕鬆鬆地一側,他閃過重如鐵鎚的拳頭。
  這女孩,還真的不留情面地向他開打!只可惜,他向來只動口、不動手,所以一點與她打上一場的衝動也沒有。
  經他這麼一說,楊絲絲擡起小臉,果然,窄長的小巷裡只剩下他與她兩人,以及散了一地、昏過去的混混,哪裡還有那個什麼混混的蹤影?
  可惡!

  第二章

  「如果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無視她臉上像要將他撕成一塊塊的兇狠表情,少年揚起一抹歡快的笑,一手提起書包就想離開。
  「想走?」她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走。
  「怎麼了?捨不得我走嗎?」
  令人氣憤的輕佻笑容再次綻開,氣得她只想一拳將它揍掉。
  「跟我打一場!」她低嘯出聲,渾身繃緊,每一分肌肉都已蓄勢待發,「是你幫了那個混混,所以你得跟我打一場,不然,我不會放你走!」
  「嘖嘖,脾氣還真不小啊!」他先是搖搖頭,然後,一雙墨色的眼眸,上下地打量著她。
  雖然,他也不太想認同剛才幾個混混的言行,不過,他們有句話,倒是說得對極了,這個脾氣火爆的女生,真的長得很正。
  美豔無比,尤其是那張白嫩嫩的臉,此刻因為怒火而染上一層胭脂紅,看起來可愛又可口;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對一個才剛剛見面,又一心想揍他一頓的女生有感覺,但是,現在好像有這種感覺了。
  所以,他攤開兩手,朝她聳聳肩頭,「這種架呢,我完全沒有興趣,費時又費力;不過另一種打架呢……我倒想跟妳試試看!」一雙色瞇瞇的眼,還不忘看著她因為怒氣而上下起伏的美好胸部。
  尤物,她絕對稱得上是一個絕色的尤物,如果她的脾氣能夠改一改,不用像要將他碎屍萬段的兇狠目光瞪著他的話,他還真的會馬上倒在她的制服裙襬下,讓她為所欲為。
  這個殺千刀的死人頭!居然暗示她要和他來一場汗水淋漓、暢快無比的「床上運動」?
  她要……她要殺了他!
  不給他任何準備的機會,她毫不留情、更毫不留力地揮出一記重重的拳,如果真的轟上他,包準他高挺的鼻子馬上被剷平,從此變成無鼻一族的成員。
  不過,前提是,她得打中他。
  「哎呀呀,臉皮真薄啊!禁不起人家說兩句嗎?」閃過重拳,少年還是一副氣死人的樣子,「該不會,還是個小處女吧?」
  聞言,她幾近怒髮衝冠。
  這個口不擇言、出口不含髒字,說話卻不堪入耳的少年,真的將她氣得只想殺了他!
  太過份了!氣不過的女孩,亂了章法、忘了拳頭,只能像輛失控的火車頭般,往他衝去。
  少年雙眼一瞇,高瘦的身子並沒有閃避的打算,她這樣沒頭沒腦的衝過來,如果他閃開的話,收腳不及的她,必定會直挺挺地撞上他身後的牆。
  雖說,是她自己撞上來的,但如果是因為他的緣故……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修長的右腳往後踏穩,雙手一接、一抱,硬生生地承受下那股巨大的衝擊力;可是,他可能低估了一個失了理智的女生的破壞力,或者是她與生俱來的巨大力量,他抱著她,重重地撞上身後的石泥牆。
  巨大的痛意,從胸腹間爆開。
  他深吸口氣,稍稍止住那痛意。
  因為反作用力而昏眩不已的楊絲絲,難得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懷裡,好半晌後,聽到耳邊沉重的呼吸聲,她才驚訝地擡起頭來。
  豆大的汗珠,因為疼痛而在他的額際凝聚,滑下他的臉。
  「你……為什麼不躲?」
  他的身手明明很好,可是卻像傻子一樣直挺挺地任她撞過來;深知自己的力道有多強勁,他受的傷也有可能很嚴重,所以她的語氣中,有著難得的擔憂與著急。
  她不是沒有揍過人,但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的,而且,她也有好好地收斂自己的拳頭,沒有讓他們斷骨頭或是受嚴重內傷;頂多,就是昏過去,一會兒就會自己爬起來。
  而他,只是妨礙她去揍人,還用語言調戲了她幾句,還不至於要承受她沒有控制過的力道。
  他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地深深呼吸著,手卻還沒有放開她。
  她的眼,落在他背抵住的石牆。
  她衝動,但卻不是沒有腦袋,所以瞬間便猜到他為什麼不閃開;這個人嘴巴那麼壞,可是還好像挺有善心的。
  「你……怎麼樣,要不要上醫院掛急診?」她皺起好看的眉頭,有點小聲地問。
  如果要的話,她絕對會二話不說的送他過去;「人要有擔當、負責任」,這是外公自小就教她,而她有牢牢記在心裡的話。
  「妳很擔心我?」聽到她的話,他的唇角,再度揚起一抹痞痞的笑,臉色卻沒有剛才的蒼白。
  「我才沒有!我只是怕你死了,我會被人捉去坐牢而已。」這是事實,也是因為她失控,沒有好好控制自己的力量而引起的內疚。
  「唔,這句話聽起來還真刺耳,妳就不會騙騙我、讓我開心一下嗎?」狀似難過地垂下頭,他說。
  看到他這個樣子,像支利箭似的插進她僅存不多的良心裡。
  「我……」她小嘴微張,很想順應要求地說出「我是擔心你會死掉」這種話來;可是,這麼肉麻的話,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親如爸、媽以及外公,她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剛剛見過面,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名字的陌生人。
  「嘻,被我騙到了吧?」倏地,垂下的臉又擡了起來,可是,難過的表情全然消失,他的臉上,有著狡黠的笑容。
  他,騙她?
  楊絲絲瞪大一雙美目,頭一回,被人氣得差一點昏過去。
  豈有此理,他不但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還利用她的良心來騙她!可惡可惡可惡!這口氣,她怎麼能忍得下去?
  但是,美目一觸及他背後的石牆,那可怕的怒氣,卻硬生生地折了一半。
  算了!她別過臉,推開他、離開他的懷抱,轉過身就想離開。
  「喂,小絲。」就在她踩出第一步時,身後的少年又冷不防地開口,親暱地喚她。
  小絲?她回過身,一臉兇狠地瞪著他,「不要那樣叫我的名字,我跟你不熟!」小絲、小絲、小絲,聽起來像在叫幼兒園的小娃娃。
  他咧嘴,對她的兇狠一點反應沒有,「我叫龍淵,記住,好嗎?」
  「龍淵?」她問,在他點點頭後,卻兇惡地說:「我絕對不會記住!」然後,如同高傲的女王般,扭頭離去。
  「是嗎?」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龍淵低笑出聲,不料卻震到胸口間的傷處。
  該死!疼意教他一縮,萬般不得已地,他掏出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大哥,是我,我受傷了,派人來救救我好嗎?」

  ◎             ◎             ◎

  班上的同學,今天特別期待老師的到來。
  因為那個新來的轉學生,真的充滿了神秘色彩;明明在上星期就該來學校報到,可是不知道為啥,突然又得晚一個星期,才能來學校上課。
  莫非,新來的同學是身體很孱弱、很不濟的弱雞,三不五時給他病一病的,就像林黛玉那樣,一有空就皺眉、捧心?
  如果是的話,新來的同學最好是個女生,而且還是一個長得我見猶憐的空靈美少女;否則,來一個醜女,或是一個男生,一有空就顰眉捧心,那畫面……太難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老師有點矮、有點胖的身子,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下,帶著一個又高、又瘦的人走了進來。
  那瞬間,男生們失望、女生們驚嘆,鄔知然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以及……楊絲絲的拍桌而起。
  「怎麼會是你?」她不敢置信,自己會再次見到這個讓人氣得牙癢癢的壞嘴少年!
  咦?大姐頭認識新來的同學?
  滿天的疑問飛來飛去,可是沒有人敢去印證,尤其大姐頭臉上那抹猙獰,更是讓他們怕得「皮皮剉」的。
  「為什麼不是我?」龍淵別有意味地對她綻開一抹笑,而後以最曖昧的語氣輕喚:「小絲。」
  喔……有曖昧!這兩人之間一定有姦情!
  全班的人,包括原本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的鄔知然,以及被眾人遺忘掉的班導,全然不可思議地瞪著那高瘦的男生。
  「別叫我小絲!」他聽不懂人話嗎?
  噢,老天!眾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聽聽,這神情、這語氣,多像一個在跟男朋友鬧脾氣、鬧彆扭的女生啊!
  「小絲,因為妳,我才會轉來這裡的。」他的語氣,多麼的認真、多麼的深情,一票女同學的心都因他而融化了。
  「屁啦!」明明早就決定要轉來這所學校,見到她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還在那裡大言不慚地說,因為她而轉來這所學校。
  峰迴路轉的情節讓眾人看得嘖嘖稱奇,比起最近的偶像劇還要好看,尤其男的俊、女的媚,看得他們直呼過癮。
  「大家好,我是龍淵,今天起轉入這個班級,希望大家多多指教。」想起自己還沒有跟班上其他的同學打招呼,按照俗例,都要先跟大家問個好、客套一番,免得日後人緣不好。
  班上的同學如夢初醒,想起自己並不是窩在電視機前看偶像劇,而是身處教室裡,他們連忙給予最熱烈的掌聲,當作歡迎。
  得到同學的歡迎後,龍淵向著那個氣呼呼的女生走去,直到她的身旁才停下。
  「介意跟我換個位置嗎?」不過,他說話的對象不是那個一直瞪著他不放的女生,而是坐在她左手方位置的鄔知然。
  「這位置不換!」正主兒還沒有出聲,楊絲絲已經惡霸地替手帕交拒絕掉;她怎麼可能會讓這個痞子坐她旁邊煩著她?
  鄔知然看了眼好友,將她臉上的氣惱以及莫名奇妙的紅暈看在眼裡;或許,其他人看不出這紅暈跟因生氣而泛起的紅暈有什麼分別,但細心如她、以及身為楊絲絲的手帕交,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反正,不管她做了什麼,楊絲絲也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她很大方地點頭,「可以。」輕易地將手帕交給出賣掉了。
  「小然!」楊絲絲瞪大一雙鳳目,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好友出賣了。
  「謝謝妳。」那個痞子,還給了手帕交一個「淫蕩」的笑容;至少,看在她眼中,這個笑容絕對是用來勾引無知少女專用的淫蟲笑容!
  「不可以!」深受打擊的她,用力地拍向書桌,結果換來脆弱的書桌,一聲慘遭粉碎的慘叫聲。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眾人目瞪口呆地瞪著那堆書桌的「殘骸」;雖然他們都知道,大姐頭身手俐落非凡,但他們可不知道,她還擁有石破天驚,單手足以打塌書桌的高強破壞力!
  鄔知然先是傻住了一會兒,而後來來回回地看著一臉趣味的高瘦男生,以及僵成石像的手帕交,粉色的唇,禁不住地提起一抹別有意味的笑。
  她緩緩地,走向另一端的同學,「你要不要跟我換個位置?就是那個教室角落的位置。」指頭指了指距離那個強力破壞王最遠的空位。
  那個同學連回應都沒有,馬上拎了自己的家當,以最快的速度搬到那個空位置上,一雙眼睛還帶著點餘悸地看著大姐頭。
  從書桌成為碎片的那瞬間,班上所有男同學對她的目光,就從又愛又恨、又敬又懼,變成純然的敬畏,愛慕的目光不再;因為,他們都不想得到跟那張桌子同樣的下場……
  楊絲絲一直維持著石化的姿勢,久久無法恢復過來。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擁有過人的蠻力,年紀小小的她,在人家還在用塑膠小湯匙吃飯時,已經能夠將一支鐵匙硬生生地拗彎。
  那個時候,她樂天的媽咪還給她拍拍掌,稱讚她好厲害;不過,爸爸卻看得出她驚人的破壞力,所以趕緊把她送到外公那兒,名為習武強身,實為訓練她的忍耐力。
  經過十多年的克難訓練,她以為,她早就能好好地控制自己,不料這個死痞子,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她破功,甚至是在全班同學以及班導面前,幹下這種驚天動地的事來。
  很好,她往後又多了一個名號,就是「力大無窮大姐頭」,或者是「無敵金剛大姐頭」。
  她平凡的高中生活、她平凡的人生,就這樣,被這個痞子給毀掉了!
  「絲絲?」見她久久沒有動作,鄔知然有些擔憂地輕喚她,「妳沒事吧?」
  有,她有事,她的自尊、她的面子,碎掉了!
  「小絲,妳見到我不高興嗎?明明上個星期,妳還待在我的懷裡,很擔心我是不是被妳弄傷了。」像是嫌她氣不夠,龍淵忽地開口,用著很難過的口吻與表情,說著絕對讓人想入非非的事。
  他故意用著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所以班上的人不約而同地倒抽口氣。
  這、這、這個轉學生!難怪他敢去惹大姐頭,說是為她而來,原來已經被大姐頭「吃」了,不想被拋棄,所以才轉過來纏著大姐頭的!

  ◎             ◎             ◎

  熱騰騰、新鮮的八卦,鬧哄哄地傳開。
  可惜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不能去隔壁班與同學一同分享!同學們有點可惜地想著。
  「龍淵!」彷如野獸般的咆嘯,伴著一具帶著強勁爆發力的身軀,冷不防向他衝去,企圖將他撞飛或是撞死。
  吃過一次虧,龍淵便不會再吃一回,何況這一次,他身後並沒有石牆,即使他避開,她也不會受傷;只是,他卻再次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她像頭失控的蠻牛衝撞過來。
  眾人倒抽口氣,有些人更用雙手摀住眼,不敢看龍淵被撞飛,或是血花四濺的可怕景象。
  鄔知然很想阻止手帕交做傻事,若是被絲絲外公知道她又打架的話,她必定會被罰跪好幾天;可是來不及了,因為楊絲絲的身子,已經衝到了龍淵前方,兩人的身體即將相撞……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原本應該會被撞飛的人,居然微微側過身,長腿一掃,將失控的少女一絆,在她失去平衡口中「啊啊啊」的叫著時,雙手穩穩一接,將她整個抱在懷裡。
  他們在作夢,他們一定是在作夢!否則怎麼可能見到校園最強大姐頭被人絆倒,兼牢牢地抱在胸前無法反抗?對對對……這一定是一場夢,他們一定是太嫉妒大姐頭的非凡身手,所以才會作出這樣的夢來。
  楊絲絲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擋住視線的胸腔,他居然……就這麼輕鬆地打敗了她?比起上星期,他只是用了一招的時間,就擺平她了?
  「小絲,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帶著滿滿笑意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從她微微顫抖的身子,他可以得知,她受的刺激有多大。
  向來無堅不摧、毫無敵手的她,居然敗北了,而且還在天天面對的同學面前,這打擊,是大了點,龍淵都有著幾分內疚了,不過,只是幾分而已。
  「你你你……」她擡起頭來,看著那個笑得可惡的少年。
  「小絲,妳口吃的樣子很可愛。」那像是看到外星人入侵藍星的驚愕樣子,即使她長得再豔、再美,也浮現了一個十七歲少女才有的天真。
  讓他很想親一口。
  不過,如果真的親了她,不但會引來很多麻煩,而且被他媽咪知道的話……哼哼,他代誌就大了。
  楊絲絲的臉轟地染上一層更紅的胭脂色,可是難以分別出是生氣,還是因為害羞,「你你你……」
  「絲絲,我跟妳先去總務處那裡領張新的桌子!」
  在手帕交快要腦溢血前,鄔知然當機立斷,拉著楊絲絲往教室外走去;臨去前,她回眸給了龍淵一個警告的目光。
  要追她,就別氣死她。
  那目光,清清楚楚地警告他,不能玩得太過火。
  他是不是喜歡她、想要追她,他還沒有決定好;至於逗她、讓她生氣這一點嘛,龍淵也有稍稍反省過自己,但是因為她的反應真的很可愛,讓他都有點欲罷不能了。
  好吧,為免真的氣死她,他就收斂一下好了。
  如果,他可以的話。

  ◎             ◎             ◎

  短短三天,新來的轉學生是楊大姐頭姘頭的消息,就傳遍整個小區。
  「誰是龍淵,給我出來!」
  教室裡的同學,個個面不改色,逕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教原本以為自己會成為眾人矚目焦點的人頭上,冒出數道黑線。
  但不能怪同學們對這種宣戰場面興致缺缺,要知道,每到了放學或午休的時間,類似的叫囂便會響亮地在他們的教室響起,而且還持續了一整個月,這又教他們怎麼能夠有興致給予熱烈的回應?
  楊絲絲看著那個一臉輕鬆的少年,慢慢地走向那個吵個不停的人,而後被領出了教室。
  十五分鐘後,龍淵又踩著悠然的步伐回到教室的座位上坐著,除了衣衫有些淩亂外,看起來一點傷也沒有。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與那個人是出去純聊天,因為她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她擔心的不是眼前這個慵懶得像隻發懶大貓的少年,而是那個應該躺在某個角落痛得哭爹喊娘的人。
  「小絲,我的手好疼。」察覺到她探視的目光,龍淵一臉可憐地朝她伸出右手,只見修長的指骨上,有著微微的紅腫。
  打完人以後,還能露出一副受害人的嘴臉的人,恐怕只有厚臉皮的他。
  按照平常,她理也不理他,回也不回應他半句,自顧自地拉過想置身事外的鄔知然,走向福利社。
  自從那天在眾人面前被龍淵打敗、抱住後,她區老大的頭銜就拱手讓給了龍淵。
  雖說敗了給他有些不甘心,而且還三番兩次地被他逼得、逗得露出真面目,連連破壞了好幾樣公共設施;但是她不能否認的,在那以後,所有上門挑釁、打架的麻煩事兒,全去了他那裡,替她省下了許多麻煩。
  現在的她,就跟一般普通的高中女生沒什麼分別,過著悠悠然的高中生活,不怕半路會衝來一個人,說什麼要向她挑戰,時時耽誤她跟知然去逛街的時間。
  「小絲,妳好無情,看我疼成這個樣子,妳卻看都不看我一眼。」備受委屈男聲,不斷地在她的背後響起,一再地挑戰她的忍耐力與怒氣。
  忍字頭上一把刀,就算被刀子砍成碎肉,她也要忍忍忍忍忍,絕不會給他半點回應!否則,依她對他這一個多月來的認識,回應了他,比不回應他更要沒完沒了。
  她從不知道,一個男生會有這麼多的話說;就算是他自己一個人在旁,沒有人回應他,他居然也可以自High地說個不停,每每都令她覺得驚奇。
  可詭異地,除了口頭上一直說他很煩、很聒噪以外,她卻從來不會真的覺得他很煩。
  這,連她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麼。
  「小然,妳的手帕交好冷酷喔!」得不到回應,龍淵側過臉向那個恬靜不語的少女訴苦。
  鄔知然淺淺地向他一笑,將一切都看在眼底,「你不是很享受?」她無聲地以唇形揶揄他。
  見狀,龍淵居然大大地咧開了唇,露出一副「我真的很享受」的表情,逗笑了鄔知然。
  小然笑了。
  楊絲絲偷偷瞄到,龍淵逗笑了鄔知然的這一幕。
  認識了小然半個學期,但她卻鮮少見到小然笑成這個樣子;小然她總是淺淺的、淡淡地笑著,一副恬淡自由的樣子。
  身為她的手帕交,她也是在認識了小然三個月後,才頭一回看到她有這樣的笑容;而龍淵,竟然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讓小然露出這樣的笑。
  心頭,冷不防浮上了一種怪異的情緒,澀澀的、酸酸的,有點像嫉妒,也有點像生氣的感覺。
  她是嫉妒龍淵這麼快就跟小然這麼熟悉,還是嫉妒小然跟龍淵這麼要好?
  弄不清,她還是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嫉妒誰。
  走向福利社的路上,她一直半垂著眼眸,反覆地思考著,自己的異樣,因為誰而起。

  第三章

  「大姐頭,教務主任找妳。」一個男同學,怯生生地站在教室外,手中揚著一張白色的紙條。
  聞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事主,楊絲絲身上。
  她與教務主任之間的恩怨,雖然看到的人不多,但他們都經由同學的口中,得知那件大快人心的事;所以,這次教務主任的傳叫,她是去、還是不去?
  鄔知然不安地看了眼那張紙條,然後等著楊絲絲的反應。
  楊絲絲看了紙條一眼,怎麼了?這教務主任上回還被她罵不夠,所以叫她去再罵他一回嗎?
  她冷笑一聲,而後站了起來,「小然,待會兒記得替我向老師請假喔!」她揚了揚紙條。
  「絲絲,我跟妳一起去好不好?」鄔知然問,她總覺得,教務主任不安好心,不然怎麼會在這種快要放學的時間來叫人?
  「這裡是學校,他可以對我做什麼?」而且以她的拳頭,那個弱雞不見得能對她做出些什麼來。
  「可是……」
  「沒有可是了,放心。」將手中的力量放到最輕、最輕,彷若棉絮般地拍了拍鄔知然的小臉,楊絲絲打斷她的話,逕自地走了出去。
  鄔知然知道她的身手是不差,但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小然,小絲人呢?」甫幹完一場架,還沒有坐下來,龍淵便問著總是與鄔知然相親、相黏,友好得讓人眼紅的楊絲絲的蹤跡,她居然不在教室裡。
  「教務主任找她。」短短幾字,卻讓龍淵充分感到事情似乎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怎麼一回事?」他問題剛出口,便有一大堆原本就在偷聽的人,熱心地替他解答。
  雖然龍淵接下了這區老大的頭銜,但與楊絲絲不一樣,對於龍淵,他們可以直接稱兄道弟、勾搭肩頭,所以,龍淵深得人心吶!
  經過同學們的一番加油添醋、精彩絕倫的解釋下,龍淵弄清楚了楊絲絲與教務主任之間的恩恩怨怨;只不過,鄔知然臉上的不安與憂心忡忡,比較教他在意。
  待身邊的同學們散去一半,他坐到楊絲絲的位置上,「小然,妳知道什麼?」他直接挑明,不多費時間與唇舌。
  「我所知道的,剛方才大夥兒告訴你的差不多。」鄔知然輕聲地道:「但,或許大家沒有發現到,教務主任看著絲絲的眼神,不對勁。」
  「眼神?」龍淵皺起粗眉,聰明的腦袋一下子就想通了,「該死!」楊絲絲還自己一個人去見那個對她心懷不軌的教務主任?她腦袋秀逗了還是壞掉了?
  「或許是我太過杞人憂天,那人應該不敢在學校裡對絲絲做出什麼來的。」她淺淺一笑,安慰自己,也安慰那個顯然被自己的話嚇到的人。
  「嗯。」龍淵也回以一記淺笑。
  鄔知然的話,並沒有安慰到他,可是,他不準備加深她的擔憂,所以選擇認同。
  教務主任是嗎?
  他還真的想看看,這個所謂的教務主任,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             ◎             ◎

  「你找我來,又有什麼指教?」沒有敲門,也不待對方回應,楊絲絲宛如女王般,逕自坐在舒適的沙發上,蹺起其中一條美麗修長的腿。
  李長興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雙毫無瑕疵的美腿,好半晌後,她的問題才緩緩地傳入他的耳中;他先清了清喉頭,「咳,就是上次那件事,妳的回覆是什麼?」
  她挑起眉,「你就為了這樣的小事叫我來這裡?」語氣中,有著滿滿的不耐煩。
  「怎麼會是小事呢?妳身為校園裡的老大,學生們個個唯妳是瞻,如果妳來當學校風紀,有誰還敢不聽話?」說話的同時,他的一雙眼,還不忘悄悄地打量著這具年輕吸引人的身體。
  以前,他常常持著自己的身分,在學校裡誘拐那些貪財的女學生,以及威脅那些犯了校規,卻不想被學校退學的女學生,獻上她們的稚嫩的身體,讓他發洩。
  而這楊絲絲,他從她頭一天來到這所學校就垂涎不已,可是,她美雖美矣,卻是美得帶刺;一身俐落的拳頭,短短數招,便足以讓他攤平在地上,連反抗都不能反抗,但就是因為得不到,所以他更想得到。
  他不時幻想著,如果這高傲的女孩,躺在他的身下輾轉求他時,那情景該有多令人血脈賁張;只要一想到那活色生香的情景,他底下的「頭」就忍不住地擡起來。
  他識相地走回辦公桌後的皮椅上坐下,不讓這個絕對會因為他意淫她,而用她的拳頭,一拳一拳地打到他昏過去的女孩,看到他此刻的反應。
  「你是沒有耳朵,還是沒有腦袋?」完全不因為對方是教務主任,就給對方好臉色,或是敬重,楊絲絲冷冷地嘲諷出聲。
  「妳!」他一氣,但忍了下來。
  「怎麼?」柳眉一挑,那張花容月貌更形冷傲,「想罵我?還是想打我一頓?教、務、主、任?」最後的稱呼,即嘲且諷,無論怎麼聽都是帶著不齒與不屑的語調。
  「楊絲絲,妳不要以為妳能打,就可以這樣目中無人!」用力地拍向桌面,李長興惡聲相向;這死丫頭,給她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
  她臉色未變,一樣高傲地看著怒氣沖沖的人。
  好半晌後,她對著那個男人,露出一個美豔無比的笑容,看眩了色瞇瞇的男人,可是,那張紅豔豔的唇,卻吐出最不給面子的話:「憑你這種豬狗不如的人,我為什麼要把你當人看?」他以為他曾經做過的「好事」,她不知道嗎?
  因為知道,所以不齒、不屑他。
  因為知道,所以完全不需要尊敬他。
  因為知道,所以可以將他所有的話,當成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用擱在心上。
  「妳!」李長興氣結,惡狠狠地瞪著她,「妳不怕被趕出這間學校?」
  「喔?你想用什麼理由將我趕出這所學校?」她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像上一次,你趕走一個不肯跟你上床的女生那樣,誣賴我偷東西?還是像另一個女生那樣,明明是你給錢,要她跟你去開房間,被人發現後卻反咬是她勾引你?」
  「妳……」沒有料到她居然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李長興一時之間找不到話來反駁。
  「我怎麼會知道是嗎?你是不是忘記了,雖然我現在不是這一區的老大,但願意跟我、幫我的人,還是多得很呢!」只要她動動指頭,要挖出這雜碎的骯髒事,簡直易如反掌,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不想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到底幹過多少令人噁心、作嘔的事,讓你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話,你最好安安份份地當你的教務主任,別再做那些讓我看得很火大的事來;或許,我會考慮不將你所做的事爆料給警方,讓你進去吃牢飯!」幾綹烏黑的髮絲,垂下了肩膀,半掩住那張麗容。
  瞪大一雙眼,看著那張冷冷的美麗小臉,一股無法言喻的森寒,濃濃地罩住了李長興。
  這是一個高中女生會有的氣勢嗎?那讓人不寒而慄的瞪視,彷彿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將他撕開一塊塊似的。
  「很好,你聽見我的話了;還有,沒什麼事的話,別再叫我當什麼學校風紀,我對那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一點興趣也沒有。」將他的反應全看在眼底,楊絲絲滿意地一笑,轉身就走。
  瞪著被用力關上的大門,李長興驚魂未定,卻無法接受自己居然會怕一個高中小女生。
  就算她有一個武術奇葩的外公、就算她身手不凡,但也不代表他一定得怕她!但偏偏,他竟然如此地窩囊。
  一抹不甘心浮現眼底,他拿起電話,撥下了一串牢牢記在腦裡,卻不曾打過的號碼。

  ◎             ◎             ◎

  單肩斜揹著書包,楊絲絲一味地往前走,理也不理跟在後頭的少年。
  那一天她去見了李長興後回來教室,早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鄔知然因為有社團的緣故,雖然擔心她,可也不得不離開了,偌大的教室裡,只剩下龍淵一人。
  當他見到她回來時,她看到他的眼中閃過喜悅的光彩。
  但是,為了什麼?疑惑存在心底,但她沒問出口,因為直覺告訴她,問了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而她,一直都篤信自己的直覺。
  在她拿起書包,甩上肩頭,掏出手機,打算邊走邊發簡訊,告訴鄔知然她要先走時,她發現,那個高大的少年,默默地跟在她的後方。
  不像平日跟在她與小然後方那般聒噪吵鬧,只有她與他時,他似乎格外地沉默,那副氣死人的痞子相沒有再出現。
  所以說,他逗她,完全是做給小然看的?
  怪異的感覺再一次浮上心頭,她甩甩頭,逕自大步地走出教室,沒有試著跟他交談,也沒有給他一記目光。
  她以為,他這樣怪異沉默地跟著她,只有那一天而已。
  豈料,從那一天起,不論有沒有鄔知然一起同行,他都會跟著她,直到她回到外公的道場,或者是回到家裡,他才會轉身離去。
  當然,有鄔知然在時,他的話絕對會比只有他們兩人時來得多;至少,他逗笑鄔知然的次數,也比她來得多。
  那詭異的感覺,一點一點地在她的心裡積聚起來。
  她只覺得,看著他與小然相處自然的樣子,越來越不悅,就好像,她妨礙了他們兩個,成為討人厭的電燈泡一樣。
  沒有人想成為電燈泡、想被人厭的,因此她偷偷地一個人先開溜,然後再以簡訊通知鄔知然不用等她雲雲。
  不過,她完全沒有想過,龍淵這個痞子,居然白白浪費了她特意製造給他與小然兩人獨處的機會,跑來找她;接下來,又跟這幾天一樣,默然無聲地跟在她的後頭。
  無法明白的情緒,一再地困擾著她,讓原本脾氣不好的她在拐過一條小巷時,就忍不住地爆發了!
  「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她惡狠狠地瞪著那一臉無辜的少年,語氣一點都不友善。
  「我家也是這個方向,不往這走,該往哪裡走?」聳了聳肩,他睜眼說瞎話,舌頭一點也不打結。
  「如果你家也在這個方向,你需要等到我進了家門口才走嗎?」擺明就不相信他的鬼話,楊絲絲繼續瞪著這個越來越討人厭的少年,「而且,你天天這樣跟著我,就不怕被人家誤會了嗎?」
  聞言,他露出一抹壞壞的笑,「誤會什麼?如果是誤會我們是男女朋友的話,那麼妳不用擔心,因為在他們眼裡,妳跟我早就是一對!唔,正確來講,我是妳大姐頭的地下姘頭,隨傳隨到,讓妳為、所、欲、為。」最後四字,他說得又緩又慢,彷彿真的在期待她對他「為所欲為」。
  有誰可以用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說出這種無恥的話來?而且,恐怕是對每個女孩都能說出這種話來吧?小然也是被他這種滑頭滑腦的話給欺騙了吧?
  突生的惱怒讓楊絲絲狠瞪著他,不挪開目光。
  龍淵乖乖地站在原地任她瞪視,臉上卻掛著一抹只會教她更加憤怒的痞痞笑容;說他有被虐狂也好,就算這樣被她瞪著,也比被她漠視來得好,所以,他很努力地讓她更加生氣。
  微張開嘴,準備說出幾句讓她再次失控的話來,驀地,一陣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話,也引去她的注意力。
  下一刻,她渾身的肌肉繃緊,那對秀美的眉,緩緩地皺了起來。
  如果是一般的打架,她臉上的表情,應該是蠢蠢欲動,或是感到很無聊,而不是這般的凝重。
  龍淵轉過身,只見他們的前方,站著十多個混混,而這群混混的手上,各自拿著鐵棒、木棍,甚至是……開山刀!
  連傢夥也亮出來了,也難怪她臉色會這麼凝重。
  「妳就是楊絲絲?果然跟照片上面一樣,長得挺漂亮的。」看似是帶頭的混混,笑得一臉淫穢地上下打量著美麗的少女,「嘖嘖,真是捨不得把妳打成殘廢,而且還要劃花妳那張小臉;不如這樣好了,妳跟我們兄弟們玩一玩,我盡量下手的時候快一點,讓妳少吃點苦,怎麼樣?」
  龍淵往前一步,將楊絲絲的身子藏在自己高大的身後,不讓混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們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嗎?找你們來的人沒有告訴過你,她到底做過什麼豐功偉業?」想也不必想,這堆人一定是被人騙來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混混橫著看、豎著看,都不覺得這少女有什麼特別,一定是這小子在唬他們。
  「媽的,你想英雄救美就痛痛快快的跟我們打一架,幹嘛像個娘們一樣在那裡動嘴皮?」他怒吼出聲,用力地揮著手上的開山刀。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講了,如果不跟你們打一場,似乎不太尊重你們。」龍淵聳了聳肩,開始擡擡手,舒活筋骨,「小絲,這是男人的戰爭,妳不可以插手,知道嗎?」他側身對著那個仍舊皺著眉的少女說。
  美目在混混手上的武器轉了一圈,「你自己一個人,行嗎?」雖說他打架很厲害,但對方少說有十幾人,而且還拿著傢夥,身經百戰的她也感到有點吃力,那麼他呢?
  「好女孩不應該問男人『行不行』的問題。」給了她一個壞壞的笑,他旋即毫無預告地衝入混混堆裡,模仿她打架的方式,俐落地一拳一個將人家揍昏。
  楊絲絲難得聽話地站在牆邊,沒有上前給那些混混幾拳,只是在原地觀察著龍淵的拳腳。
  他的動作流暢俐落,似乎很擅長近身肉搏,不過,那些招式有點眼熟,但她就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從哪兒見過。

  ◎             ◎             ◎

  混混們都是逞兇鬥狠之流,一點武術根底也沒有,即使用上了武器,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螳臂擋車,很快就敗陣下來,吭也不吭地一個個躺在地上。
  十幾個混混,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只剩下少少的兩、三個,包括那個剛剛直叫囂的混混頭子。
  混混頭子此刻一臉蒼白,似乎沒有預料過自己會遇上這樣的一個狠角色,但礙於自己是老大的身分,以及已經收了人家錢的緣故,所以才忍住尖叫逃跑的衝動。
  「如果你告訴我,是誰請你來的,我就當今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怎麼樣?這個交易還劃算吧?」又用一拳解決了一個不敢上前的混混,任對方軟軟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龍淵對著那個領頭的露齒一笑。
  那抹笑,就像在看大白鯊電影,那條可怕的鯊魚張大血口,將人吞噬咬碎時讓人心寒。
  混混頭子雙腳不停地顫抖著,在心中想著到底該不該點頭,趕緊答應這個交易、趕緊將那個騙他們來這裡的人供出來。
  那個混蛋,如果他今天有這個命離開這裡,他也不會放過他!
  「怎樣?」龍淵追問,見他還有點猶豫,便加重幾分威脅,「悄悄告訴你一件事,那個主使人,應該沒有告訴過你,楊絲絲是這區的大姐頭吧?她底下少說都有幾百個兄弟聽她的話,如果被那群兄弟知道,你今天打算把她打到殘廢,他們會有什麼反應?現在你覺得,那個人是不是故意讓你來送死?這樣的人,你還要幫著他?」
  「什什什什什……麼?」混混頭子的眼珠子,差一點就掉出眼眶,他居然惹上了一個這麼可怕的人!
  「對,如果剛剛是她出手,我想,現在你應該已經被肢解成好幾塊,再也修補不回來了,明白我的意思嗎?」修長的指,在混混頭子的頸項前打橫一劃,無聲地暗示他的下場。
  混混頭子的臉,更白了。
  去他的錢,去他的道義,現在他的命比較要緊!
  就在那領頭的快要點頭時,一把碎沙,突然朝面對他的龍淵撒去,而後一聲大吼,在他的後方響起:「老大,砍他!」
  血氣方剛的聲音,他認得出來,是他最近新收為手下的小子。
  不過,他有必要這麼聽這小子的話,小子一個口令、他就一個動作,真的用開山刀砍向那個被沙子撒到而別過臉的龍淵嗎?
  當領頭的回過神來時,他手上的開山刀,已經向剛剛那個說要放過他、留他一條全屍的少年身上招呼過去,偌大的傷口,鮮血汨汨直流,看得他一陣腳軟。
  不過,教他腳軟的,不是這可怕猙獰的傷口,而是那個不知在什麼時候靠近了他,且一臉陰霾的美麗少女。
  她以詭異的速度,解決了那個還在吶喊助威的小子,看似無力的白皙小手,狠狠地攫住他握刀的右手,用力一擰。
  下一刻,骨頭碎裂以及慘烈的尖叫聲,貫穿黃昏的天際。
  楊絲絲冷靜得近乎沒有情感地看著領頭混混抱手哀號的模樣,但,那不足夠,不足夠懲罰他砍傷了龍淵一事。
  她上前,往他的胸腹間送上了幾拳,拳拳帶著十成的力道,一聲又一聲可怕的骨頭斷裂聲音,一再響起。
  直到,一雙手臂阻止了她;她擡眸,看向那因為失血而蒼白著臉的少年。
  「夠了,妳這樣會打死他。」他的聲音,也因為受傷而顯得中氣不足。
  「他傷了你。」短短四字,道出了即使她打死了他,也無法平復她體內熊熊燃燒著的憤怒。
  「只是皮外傷,沒事。」身體的本能,教他及時避開了致命的一刀,刀峰只是劃過他的腹部,留下一道刀傷,並沒有沒入他的肚子裡。
  「他死了,妳會有麻煩。」而他,並不想看到她有麻煩。
  她看著他,久久不語,只不過緊握的拳頭已經放開,改為撐住他高大的身軀。
  「很可惜,並沒有問到幕後的主使者。」他用著平常的語氣,試著平復她的情緒,可是那雙染上了冰冷的眸子並沒有恢復溫暖。
  「不用問,我已經知道是誰。」本想放他一條生路,但他卻居然如此愚蠢,不但找人來找她麻煩,甚至還砍傷了龍淵。
  小手,不自覺地按上胸口。
  她無法忘卻,剛剛當那把開山刀往他身上砍去時,她的心,竟然因此與她的呼吸同時停頓,世界在那瞬間變得很不分明,模糊得一點也不真實。
  而鮮血迸出的那一幕,更是教她完全失控,那拳拳到肉的攻擊,並未收斂半分的力道;如果不是他的阻止,恐怕,她真的會將那混混活生生打到他吐出最後一口氣為止。
  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控過,那感覺讓她感到害怕,可是她不能扔下受傷的他。
  「我送你去醫院。」她說著,高大的少年,在她的手中宛如小娃娃般,輕而易舉地被她抱了起來。
  丟臉的感覺,教龍淵想開口要她放下他,但他發現,十分介意別人知道自己力大無窮的她,居然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這是否代表了她的緊張?他讓她害怕了,所以她忘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忌諱嗎?這個猜測,教他忍下了丟臉的感覺,任她抱著。
  不過……「不能去醫院。」他開口。
  「你在流血,你的傷口需要縫合!」他受的傷在腹部,不是在腦袋,怎麼會說出這種腦殘的話來?
  「小絲,放鬆點。」她又失控了,是嗎?
  「我怎麼可能放鬆得了?你受傷了,而且流了好多血,你到底知不知道?」難以置信地低吼出聲,他的血,幾乎都要濡濕了整件衣服了。
  她果然在緊張他,「我知道,我在流血,但小絲,如果我們去醫院了,警方一定要追查為什麼我會受刀傷;如果被學校知道我們在校外打架,而妳又將那個混混打得半死,妳一定會很麻煩的。」壓下滿腔的歡喜,他緩緩地分析給她聽。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記掛這些做什麼?」怒狠狠地瞪著他,「你想死?」
  「不,小絲,我還不想死,但我也不希望妳因此而惹上麻煩,懂嗎?」
  她一怔,那雙清澈的墨眸,有著一種她難以明瞭的情緒;或者說,她拒絕明瞭的情緒。
  甩甩頭,她再度拒絕去思考這種詭異的感覺,「不去醫院,你想去哪裡?」他的傷口極需要治療,刻不容緩。
  「小絲,去我家。」
  他家?楊絲絲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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