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初戀,最純最真,她卻傻得不敢去要;
女人的初夜,男人只想掠奪,她卻傻得給他。


沈家她最不願接觸的人就是沈宸了,畢竟在女人眼中,
撇去他雄厚的家庭背景,光是他高大身型、英俊五官,
女人哪有不愛的?雖然他不是花心男,但張靜雅知道,
沈宸看得上的女人,起碼不能是她這種陪嫁的拖油瓶。
好多年前,她喜歡上這個男人,還傻傻地跑去告白,
在換來了他的冷峻不耐煩後,她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沈宸習慣主宰一切,
女人堆裡他還沒栽過跟鬥,對他而言,
張靜雅這朵小花不是他的菜,他卻為了不被逼婚而找上她。
誰知,曾經說喜歡上他的張靜雅卻翻臉不要他了,
不但不要,還一再把他往外推。可他沈宸是什麼人,
他一向依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管她喜不喜歡,
他喜歡就行,她越是掙紮,他越是要霸佔她。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外面滴滴答答的下著雨,張靜雅聽得出神,一雙星眸不由地望向了窗外,她維持著一個姿勢很久很久,久到她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腳麻了。
  她喜歡聽雨,聽著雨聲,她的心情就特別地容易平靜,她緩緩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一邊的手機,已經是下午一點了,兩點的時候她有一個補習工作。
  今天是週末,她沒有住在大學附近的小公寓裡,而是被母親叫回了家裡,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從梳妝臺上拿起了梳子,輕輕地梳了梳淩亂的頭髮,走到書桌邊,將幾份補習資料放進了背包裡。
  她走下樓的時候,母親正跟繼妹說說笑笑,她平淡地說了一聲:「我出去了。」
  沙發上的母親收起笑,「等等,我今天讓廚房做了一些糕點,妳帶過去。」
  張靜雅現在住的地方是高級別墅區,不少有錢人都住在這裡,包括她有錢的繼父,她補課的地方距離這也不遠,也是非富即貴的一戶人家。
  「知道了。」她走到廚房,拿了糕點。
  「嗯,要好好跟沈家打招呼,認真教課。」
  「知道了。」她的語調平闆地說。
  「那快去吧,別遲到了。」
  張靜雅一轉身,人還未走遠,便聽到繼妹張舒瑤纏著母親說:「媽,我的功課不比姐姐差,下次我去吧。」
  「傻孩子,人家主動提出來要妳姐姐去,換人是不行的。」
  張靜雅默默地走出了家裡,撐著傘小步小步地走著,每一幢別墅之間都有一定的距離,走到沈家差不多花了她二十分鐘的時間。
  她剛走到大門前門就打開了,一張笑臉燦爛地綻放在她的眼前,張靜雅不由地笑了,「小昕。」
  「靜雅姐,妳來啦。」沈昕開心地叫著。
  張靜雅柔和地笑了笑,「嗯,等了很久嗎?」
  「沒有啦,妳快進來,外面下雨呢。」沈昕笑咪咪地拿過張靜雅手中的傘,將傘放在玄關,親暱地挽著她的手。
  「我媽做了一些糕點……」她不懂得如何將話說得漂亮,只好照實說,幸好沈昕也給面子。
  「哇,太好了,等等我們可以一起吃呢。」
  張靜雅笑而不語,這些糕點她是無福消受的,她也不愛吃,但她沒有說出來,「快期末考了,妳複習得怎麼樣了?」
  「哎喲,數學要把我弄瘋了。」沈昕可愛地做了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真討厭。」
  「呵呵。」張靜雅輕笑,「妳現在才高二,等升到高三,要指考了才知道什麼叫煩了。」
  沈昕很喜歡張靜雅,張靜雅平時總是斯文靦腆,看起來就是一個乖乖女,跟她在一起,特別的舒心,也容易靜下心學習。
  「靜雅姐,我就靠妳了。」沈昕可憐兮兮地說。
  張靜雅知道她這是誇張的說法,沈昕腦袋很靈活,很多題目一點就通了,就是心思定不下來,「妳自己也要做好複習哦。」
  兩個人正要上二樓到沈昕的房間去,半途看到沈父、沈母手挽著手恩恩愛愛地走了下來,「小雅來了。」沈父笑咪咪地說。
  「沈叔叔、沈阿姨好。」
  「小雅,妳留下來吃晚飯哦。」沈母熱情地挽留著。
  「不……」
  「留嘛留嘛,靜雅姐,爸媽他們兩個要出去約會,今天都不在家,我一個人好寂寞。」沈昕無辜地說。
  望著盛情難卻的一家人,張靜雅笑了笑,「好,謝謝沈叔叔、沈阿姨。」
  「妳這孩子,都認識這麼久了還這麼客氣。」幾個人在一起又說了幾句話,沈父和沈母便出去了。
  張靜雅和沈昕走到了她的臥室,兩個人坐在書桌前,張靜雅溫柔地替沈昕分析著題目。
  兩個小時之後沈昕累了,便說去樓下喝水,才剛走到樓下大門就忽然打開了,她驚喜地看到哥哥沈宸回來了,「哥,你怎麼回來了。」
  站在玄關的男人身材挺拔,短髮稍顯淩亂,冷厲的眸子柔和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我回來了,妳不開心?」
  沈昕笑呵呵地將倒好的水遞給了走向自己的哥哥,「哪會,人家開心都來不及呢。」她以為哥哥去出差,要一段時間不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沈宸接過水,喝了一口,看了看沈昕手邊另一個水杯,「家裡有人?」
  「啊?哦,靜雅姐過來了。」
  沈宸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她替妳補課?」
  「對呀。」沈昕端起另一杯水,「靜雅姐一個星期替我補一次課。」
  「妳確定有用?」沈宸半是嘲笑地說。
  聽出哥哥在笑她笨,沈昕不爽地轉過頭,「哼。」她拿起水杯,又拿了兩個蘋果往自己的口袋裡一塞,「我上樓了。」
  看著妹妹上樓了,沈宸喝完水放下水杯,大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頭,疲憊地上了二樓,正要進房的時候,一道纖纖身影走出沈昕的房間。
  張靜雅關上門,一轉身,熟悉的俊臉映入眼裡,她的眼睛閃了閃,神情淡定地喊了一聲:「沈大哥。」見他沒有反應,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朝他點了點頭,往二樓的洗手間走去。
  直到她將自己關進了洗手間,她驚覺胸口的悶疼,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憋氣到忘了呼吸,深深地呼吸了好幾下,她穩下了心,上完洗手間,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擦乾臉之後走出洗手間,回到了沈昕的房間。
  在走廊上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他應該回房休息了吧。
  「靜雅姐,妳人不舒服嗎?」沈昕驚呼一聲:「妳的臉色好差。」
  張靜雅淺笑,「沒什麼,小昕,我等等不能跟妳一起吃飯了,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啊?」沈昕可惜地看著她,見她毫無血色的臉,心疼地說:「好吧,那靜雅姐早點回去休息吧,哦,對了,我讓我哥送妳回去吧。」話音剛落,沈昕迅速地站了起來,跑到沈宸的房間,大聲嚷嚷,「哥,靜雅姐不舒服,你送她回去嘛。」
  張靜雅臉色更加慘白了,沈家她最不願接觸的人就是沈宸了,接著她聽到他慵懶的聲音,「讓李叔送她回去。」
  「李叔送爸媽出去啦。」
  張靜雅的心跳越跳越快,她張了張嘴想告訴沈昕,她一個人回去就行了,可是沈昕的動作太快了,抓也抓不住。
  她聽著沈昕不斷地朝沈宸撒嬌,甚至威脅他要他送她回去,她無聲地嘆一口氣,不想事情鬧得有點尷尬。
  她走出房間,正要開口就對上他深沉的眼,讓她一時忘記了要說什麼,他的西裝外套早已脫下,領帶也解下來了,襯衫最上頭的釦子鬆了幾個,露出少許性感的胸膛,看得出來,他正準備要休息,而她卻打擾了他。
  張靜雅放在褲邊的手握緊,正欲開口,他搶先地開口了,「等一下。」
  張靜雅沒有機會說話,沈昕已經一副大人模樣地轉過來,「靜雅姐,哥答應要送妳回去,回去後妳要好好休息。」
  再多說就是矯情,她暗暗嘆息,點頭說:「妳好好複習,有什麼不懂的記下來,下次我來妳再問我。」
  「好。」沈昕忙不叠地點頭。
  這時沈宸已經換了一套休閒服,走了出來、伸手拍了拍沈昕的頭,「我去去就回。」
  「嗯,慢慢開車。」沈昕說,沈宸沒有看張靜雅一眼,快速地走了出去,張靜雅對沈昕揮了揮手,便走了出去。
  沈宸已經把車子從車庫裡開出來了,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看見他臉上似乎有些不耐,她趕緊地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上,她臉微微一紅,小聲地說了一句:「麻煩你了,沈大哥。」
  沈家與張家在生意上有往來,又住在同一個社區,張靜雅自從母親再嫁之後,就認識了沈宸。
  沈宸是一個讓女人眼前一亮的男人,撇去雄厚的家庭背景,他本身就是一個發光體,高大的身高令人無法忽視,英俊的五官更是吸引人的目光,只是他不怎麼愛笑,有時候像一個古闆的英國紳士,而這大概是跟沈宸從小在英國長大有關係。
  張靜雅習慣了他的不回話,以前他還會客氣、還會對她笑,在她要上大學之前,她向他表白了,而他拒絕了,從此以後他對她的態度總是很冷淡。
  早知如此,她那時應該把愛慕之心埋在心裡,起碼他還會像個大哥哥一樣對她笑,而不是現在這樣,好像她欠了他好幾百萬似的。
  車子沒有動,她慢一拍地反應過來,一直低垂著的頭不由地擡了起來,快速地瞥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了他烏黑的眼眸,她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胸前,她下意識地低頭,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妥。
  「安全帶。」沈宸轉回頭,淡然地說。
  張靜雅的臉緋紅一片,這才想到自己因為跟他獨處,而緊張得忘記繫安全帶了,她慌慌張張地繫好安全帶。
  「妳坐妳家的車都不繫安全帶的嗎?」沈宸半是嘲諷地說。
  他的話讓她的手一頓,她抿著小嘴不作答,她不想告訴他,別人眼中風光無限的張家大小姐,坐的是公車,靠的是兩條腿。
  車內一下子安靜了,昏暗的光線照在他們兩人的臉上,朦朧不清,誰都看不清誰。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張家別墅前,張靜雅解開安全帶,客氣地道謝下車,車門還沒有完全打開時,她放在身側的左手被沈宸抓住了。
  張靜雅驚愕地回頭,眼裡有著慌張、有著無措,沈宸將她的神情全數收盡眼裡,他的眼裡有了笑意,但嘴上說的話卻像冬日裡的風,寒冷刺骨。
  「張靜雅,我想我跟妳說得很清楚了。」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張靜雅起初不懂他的意思,一雙不解的水眸在他的俊臉上徘徊著,在察覺到他嘴邊諷刺的笑容時,她的身體不由地打顫了,他是在說之前她表白的事情!
  他的舊話重提,使她這個從小就懂得看人眼色的拖油瓶明白,他以為她在耍心機,耍什麼心機呢?怪不得她總想避開他,每一次看著他,她胸口悶得慌,現在他的口吻更是讓她厭惡。
  她的手很小、很纖細,輕易地被他抓住了,沈宸沒見過還有女生的骨骼比她細,仔細一看,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在他失神的同時,掌中的小手掙脫了。
  她帶著微怒又隱忍的語氣說:「你想太多了。」她右手抓著左手,感覺自己的左手被抓得留下了痕跡,她一手拿過包包護在身前,像一隻警惕的小老虎。
  沈宸啼笑皆非地看著她下了車,用力地關上了門走了回去,他無語地搖頭,不是他自戀,而是他發現她只要看見他總會和以前一樣忐忑不安,如果她對他的情緒不變,那麼感情是否也不變呢?
  他不想招惹她這樣的女生,他們不適合,他沒有問自己他們哪裡不適合,他逕自認為他們哪裡都不適合。
  他收回心思,快速地開著車回家了。

  ◎             ◎             ◎

  週末開始成為張靜雅的惡夢,她漸漸地不想回張家,也不想去沈家替沈昕補習,她不想遇見沈宸,也不想沈宸拿別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明明自己對他早已沒了那份心意……其實多少還是會關注他的一言一行,但是她更明白這個天之驕子的身邊,永遠不會站著她這隻醜小鴨。
  社交名媛、高貴千金、靚麗模特兒,這些才是適合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張靜雅不小心瞄到了八卦雜誌上的標題,她沒有任何感覺,就像平常一樣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週一到週五,她會在大學附近的咖啡廳工作,雖然張家有錢有勢,但她知道繼父並不喜歡她花他的錢,畢竟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繼父是母親的經濟支柱,母親絕不會忤逆繼父的意思,所以張靜雅手頭上的資金總是有限,她必須工作。
  大學附近的店總是充滿情調的,就像她工作的地方,安靜的氛圍中,總是洋溢著濃濃的咖啡香,以及淡淡的書香味,咖啡廳的布置又乾淨又簡單,置身其中令人身心放鬆,她低著頭繼續看著手上的補習資料,沈昕要期末考了,她這學期也要到頭了。
  下午兩點多了,現在是大多數學生上課的時間,咖啡廳沒有多少人,老闆正好出去了,店裡只有她和其他兩個工讀生,她可以一邊待在店裡,一邊趁機複習。
  咖啡廳的門打開了,一陣鈴聲響起,她擡頭,順手將落在粉頰的髮絲撩在耳後,露出粉色的耳朵,她輕輕地喊了一聲:「歡迎光臨。」時間就這麼停住了,張靜雅開始相信,人越怕什麼就越是躲不過。
  沈宸眼裡閃過詫異,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掃了她一眼,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一個人?張靜雅看了看另外兩個工讀生,一個正在廚房後面打電話,另一個則在書櫃前整理著書籍,看來只有她是閒著的,她將桌上的複習資料放到了桌下,拿起菜單、倒了一杯溫水,走了過去,「先生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她試著使自己的態度自然一些。
  沈宸波瀾不興地看了她一眼,她穿著咖啡廳的制服,彬彬有禮地將菜單放在他面前,他伸手端起那杯溫水,啜飲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黑咖啡。」
  「好的。」
  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一樣,他沒有說別的,她也沒有主動做什麼。
  張靜雅走回吧檯,拿出咖啡豆放進了機器裡,過沒多久,一陣好聞的咖啡香便飄了出來。
  這家咖啡廳的特色,便是咖啡是現點現磨,雖然要花一點時間,但咖啡的質量絕對是可以保證的,不一會,一杯香濃的黑咖啡就煮好了,張靜雅將咖啡杯放在托盤上,緩緩地走向他。
  他坐在窗邊,一雙眼睛看著窗外,她走近他正要放下咖啡時,他突然站了起來,她措手不及,張靜雅手中的咖啡被他打翻了,滾燙的咖啡全數倒在她的手上,少數濺起來飛到她的身上,將她的制服染成了墨色。
  「啊!」她不由得痛呼,熱騰騰的咖啡把炙熱的溫度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疼得紅了眼眶,手腕疼得拿不住托盤,托盤順勢掉在了地上。
  吵鬧的聲音引起了另外兩個工讀生的注意,他們走了過來,「怎麼了?」
  「天哪,妳受傷了,快去醫院!」
  張靜雅疼地齜牙咧嘴,她的耳朵癢癢的,總覺得少了一些,對了,跟她一起工作的莉莉和小白都出聲了,而罪魁禍首的沈宸卻一片的安靜,她咬著牙看了他一眼,卻被嚇了好大一跳,在她眼前的他煞氣十足,一雙黑眸壓抑地看著她,薄唇抿得緊緊的。
  他在生氣,張靜雅膽顫心驚,驀然地怕了,這個男人大概又在想她是一個耍心機的人,她頓時覺得手腕上的傷不疼了,反而胸口悶得慌。
  「靜雅,妳先去醫院看看。」小白催著她,「我會跟老闆說一聲的。」
  莉莉在一邊附和著,「是呀是呀,快去。」
  張靜雅吞了吞口水,「好。」她看向沈宸,不帶任何意味地說:「先生,不好意思。」她看到他身上也沾了少許的咖啡漬。
  小白沒有看見整個過程,也以為是張靜雅一時粗心,道歉道:「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會付乾洗費。」
  見小白在處理了,張靜雅又道歉了一遍,安靜地一個人離開現場,拿了包包從後門離開了。
  「先生?」小白看著臉色奇怪的沈宸。
  「不用了。」他推開小白,放下錢就走了,他一走出來,一個男人就從一輛黑色的車上走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男人戴著一副黑色墨鏡,帥氣挺拔。
  「沒什麼。」他本來就只是進咖啡廳等好友,見好友的車來了,才想著要離開,喝不喝咖啡倒是其次。
  「衣服髒了。」杜焱好整以暇地靠在車身上,眼睛望著他,剛才他可沒錯過咖啡廳那一幕,「我可是看見了。」
  沈宸當然是聽出杜焱的意思,剛才的事情確實是他的原因,他沒有注意到張靜雅的出現,才會莽撞地讓她被咖啡燙傷了。
  「生氣了?」杜焱笑呵呵地問道。
  沈宸沒有說話,直接坐進了車裡,杜焱不怕死地繼續說:「不知道那位小姐的燙傷怎麼樣了?」
  愧疚嗎?沈宸捫心自問,有,肯定有,只是為什麼他更多是憤怒?他深沉的眼眸,看見了一抹嬌弱的身影在街上走著。
  「停車。」他開口道,杜焱順著他的意思停在路旁,沈宸下車,伸手扯住了正在走著的張靜雅,拉著她沒有受傷的手往車邊走,稍顯粗魯地將她按進了車裡。
  張靜雅張著嘴,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大聲喊救命,前座的杜焱開口了,「妳好,我叫杜焱。」
  「你好,我是張靜雅。」她禮貌地回應,一雙眼睛瞄向了一旁的沈宸,有些不解他的行為。
  「去醫院。」沈宸冷聲道。
  杜焱挑挑眉,敢情他把自己當司機了,但他不置可否地開車。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張靜雅出聲,手腕上突然一陣收緊,她低頭一看,是沈宸的手。
  「不痛?」他殘佞地在她受傷的地方微微使力,見她吃痛地蹙眉,他冷哼一聲收了手,偏過頭看向了窗外。
  張靜雅輕咬著下唇,不解他的行為,她以為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了,沒想到他會帶她去醫院,儘管是他不小心撞翻了咖啡,但她也有不好的地方,因為是他,所以她緊張地忘記出聲提醒他咖啡來了,這才使自己受了傷。
  他似乎不想跟她說話,也不想聽她的婉拒,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她絕對沒有反對的餘地。
  倒是駕駛座上的杜焱十分有興致要跟她說話,「靜雅……」不知何時,他以熟稔的語氣跟她說話,「妳跟沈宸認識很久了?」
  張靜雅也不傻,明白杜焱是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感覺好奇,她淺淺一笑,見沈宸仍是望著窗外,她解釋道:「我跟沈大哥是鄰居。」這樣的解釋剛剛好,既沒有攀親帶故的不該,也沒有想入非非的曖昧。
  偏杜焱不信,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又東問西問,問張靜雅的生活、問她的愛好……杜焱很風趣,張靜雅不由地放鬆了心態,溫和地回應著,只是在沈宸看來,今天的杜焱有些聒噪了。
  「杜焱。」久不開口的沈宸警告地出聲。
  透過照後鏡,杜焱清楚地看見了沈宸眼裡的冷意,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適時地閉上了嘴。
  張靜雅乖乖地坐在車上,規規矩矩地一動也不動,被燙紅的手腕她也沒有多大感覺,好似傷口不是在她身上。
  沈宸看她不像一般的女生,不哭不鬧,真的太安靜了,但手上的那抹紅實在是刺目,她是沒有感覺,還是怎麼了?
  「杜先生。」張靜雅小心翼翼地張嘴,「不是去醫院嗎?」途中經過一兩家醫院,可轎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狂嘯地前進著。
  「叫我杜焱就好了,不用這麼客氣,」杜焱十足的親和力,「我們不去醫院。」
  沈宸和杜焱是多年的好友,一個眼神他們便清楚對方在想什麼,沈宸看著杜焱,話卻是對著張靜雅說,「不會賣了妳。」
  張靜雅默然,安靜下來不再多話,一雙眼睛也跟著看向了窗外,逕自發著呆。

  第二章

  轎車最後停在私人醫院前,杜焱停下了車,認真地轉頭看著張靜雅,嚇了一大跳,「天哪,妳傷得好重,趕緊進去吧。」
  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對她噓寒問暖,張靜雅心裡浮現少許的感動,真誠地向他道謝,「謝謝你,杜焱。」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她直接喊他的名字了。
  沈宸早已下了車,站在車門邊,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她,「還不下車?」
  杜焱打圓場說:「呵呵,是沈宸要我開車來的。」他可不想奪人功勞。
  張靜雅偷覷了沈宸一眼,見他沒有任何神情,她下了車,低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沈宸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她這副小媳婦的樣子看得他心裡不舒服,他搖搖頭,「進去吧。」
  張靜雅不是很懂,他們為什麼要帶她來私人醫院,隨便找一間醫院不就好了嗎?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慮,杜焱跟上他們的腳步,走在她的身側,「因為這家醫院有熟人。」
  「哦,是這樣。」
  他們一起走了進去,沒多久,一位皮膚科醫生替她看了手,「是怎麼受傷的?」
  「燙傷,咖啡。」沈宸開口道。
  「有點嚴重,我開些藥給妳,讓護士替妳上藥,妳要兩天換一次藥,不要碰水,一個星期後過來讓我看看。」
  「會留痕跡嗎?」沈宸皺著眉,沒想到會燙得這麼嚴重。
  「這要看恢復程度。」醫生沒有直接地給出答案,但他又說:「只要留心,是不會留疤的。」
  於是張靜雅包紮了傷口、拿了藥,餘眼瞄到沈宸髒亂的衣服,她有些擔心地問:「你沒被燙到吧?」
  沈宸意外她的話,他搖搖頭緩和了臉色,沒有像在車裡一樣闆着臉,「沒有。」
  張靜雅放心地點點頭,又從包裡拿出可愛的青蛙錢包,「沈大哥,醫藥費多少?」她出門帶的錢不多,小錢包看起來扁扁的。
  沈宸也不缺她那一點錢,「不用。」
  「不行。」她堅定地說。
  「張靜雅,我說了不需要。」他不悅地看著她,語氣帶著生硬。
  剛出去買了飲料回來的杜焱疑惑地問:「你們在爭什麼?」
  張靜雅不好意思了,覺得這確實是一件小事,於是她沒有多說:「謝謝你們,那我先回去了。」跟沈宸在一起感覺很彆扭,張靜雅拿著藥,禮貌地向他們說再見。
  沒想到杜焱出手拉住她,「有車不坐,幹嘛要走路。」
  沈宸的眼微微一瞇,總覺得杜焱對張靜雅的態度親暱過頭了,他冷聲道:「腿長在她的腳上,她想走還不讓她走?」
  杜焱看著一向有君子風度的沈宸竟然一別以往,目瞪口呆,「沈宸,你今天怎麼了?」
  沈宸一愣,下顎抽搐了一下,繼而淡然地說:「沒什麼,那就一起走吧。」
  張靜雅為難地不想去,卻覺得她此時不好說其他的,乖乖地上了車,沒想到車上不只他們幾個,又多了一個男人。
  「妳好,我叫邵逸生。」俊美的男子冰冷卻客氣地說。
  「你好,我是張靜雅。」話一說完,張靜雅莞爾,今天是第二回說這話了。
  送她回去的車裡,她和邵逸生一起坐在後座,沈宸則是坐在副駕駛座上,後腦杓對著她。
  原來邵逸生是這間私人醫院的院長,他們幾個是要去沈宸的家裡,至於要幹什麼,張靜雅不知道。
  「杜焱,你能不能送我回大學附近?」
  沈宸睜開閉著的眼睛,「妳不回家?」嚷著要回家的人可是她。
  「我這幾天不住家裡,我住在大學附近。」
  「為什麼不住家裡?」
  張靜雅飛快地看了一眼沈宸,聽他沒有特別的意思,她才放心,「沒什麼,回家太麻煩了。」
  「司機呢?」沈宸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妳該不會是藉口跟男朋友同居吧?」
  張靜雅是有一個同居人,但是一個女生,兩人一起住可以一起分攤,這樣可以省下不少,他的挖苦聽來讓人覺得很刺耳,張靜雅坐直身子,不語地轉過頭。
  邵逸生倒是開口了,「阿宸,這是人家的私事。」這話堵死了沈宸,對於張靜雅這個人,沈宸也不是特別熱衷要打探她的小祕密,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車內陷入了安靜,連杜焱也沒有開口,只是嘴邊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杜焱將車停在了張靜雅說的地方,隨意地看了一眼,是棟破舊的老公寓。
  沈宸驚愕不已,但這一次他沒有開口多問,他雙手環胸地坐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張靜雅下了車,聽到張靜雅對他們說:「再見。」
  杜焱和邵逸生倒是回了她一句,張靜雅瞄了一眼不打算開口的沈宸,沒有多做停留,快速地轉身離開了。
  她一走,杜焱說話了,「靜雅長得白白淨淨,性子也乖巧,你幹嘛對她口氣那麼差?」
  連邵逸生也倒戈了,「你對張小姐的態度確實是太差了。」
  沈宸瞪了兩個好友一眼,原封不動地將邵逸生的話還給他們,「這是人家的私事。」
  杜焱和邵逸生互看一眼,笑意滿滿。

  ◎             ◎             ◎

  張靜雅走回小公寓,她的同居人邵旭琳剛剛下班了,「靜雅,妳回來啦,咦,妳的手怎麼了?」
  張靜雅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倒咖啡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現在上了藥,沒事了。」
  「哇,妳怎麼不小心一點呢。」邵旭琳關心地說:「那今天我煮晚餐好了,妳不要動。」她們兩個女生訂下規矩,每一星期每人各負責三天的晚餐,星期天就一起出去吃一頓好吃的。
  「麻煩妳了,旭琳。」張靜雅求之不得,現在的她實在不能碰水。
  「不客氣啦,」邵旭琳笑咪咪地說:「那我去做飯。」
  張靜雅走回了臥室,將包包放在桌上,仔細地看了看手腕上的燙傷,她臉上的神情很平靜,就好像痛的不是自己。
  她換了一套家居服,走出臥室時,邵旭琳已經開始做飯了,她又走回了臥室,拿出複習資料開始看著,忽然間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通,「喂,媽?」
  「我今天出門遇到沈昕,聽她說妳不想幫她補習了?」張母輕柔地詢問,但溫柔的話語後是不悅。
  張靜雅應了一聲,「最近學業有些忙,所以就推掉了。」
  「這樣呀……」話筒另一頭的張母想了想,「既然這樣,就讓舒瑤去吧,反正她書讀得也不差。」
  張母的話讓她笑了一下,她沒有評論什麼,「媽,我這幾個星期不回去了,要期末考試了。」以往她會在星期五晚上回去,星期天下午再回來。
  其實她可以不用回家,但是她畢竟是張母的女兒,要是一直不回去,就怕會引來別人的閒言閒語,現在有了光明正大的藉口可以不回去了,她就想著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因為那豪華的張家和她的小公寓比起來,她情願待在這。
  「嗯,知道了。」張母掛了電話。
  張母的口氣聽起來很是意外,但帶著輕鬆,張靜雅也沒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不回去,母親也好做人,不用夾在中間。
  張母若是對她好,張父會不開心,張母若是對張舒瑤太好了,又會招人閒話,可是張靜雅知道,從很久以前,母親心中的天秤早已傾向張家人了。
  她跟著母親嫁到張家,也改了姓,但她心裡認為她不是張家人,說到底她的家庭觀念越來越淡薄了。
  幼時,生父和母親不斷地吵架,語言暴力漸漸地上升到了身體暴力,生父因為工作上的不順利,對她們母女拳腳相對,母親才因此忍受不了,跟生父離婚,後來嫁給了張父,起初她懷著芥蒂地進入張家,張父對她很和藹,沒過多久,她接受了張家,把自己當張家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上洗手間的時候,聽到主臥房裡他們的竊竊私語,她才知道,原來張父並不喜歡她,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不再幼稚地纏著母親,一個人乖乖地玩,一個人乖乖地做作業。
  她認識沈宸是在高中的時候,那時沈宸剛從國外回來,帥氣高大、紳士陽光的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目光,不僅僅是她,連她的繼妹張舒瑤也深深地被他吸引。
  就是這樣的他,所以她陷進去了,也幸好是那樣的他,一下子就把她從迷戀的沼澤中拉了出來,否則她也許會像繼妹一樣,作著要嫁給他的美夢。
  無法否認的是,她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宸的身上,可她的腦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楚,她跟他是不可能的,她也看得出來他對她的不耐煩,所以能避開就避開,不想惹他討厭,也不想自取其辱。
  張靜雅將手機放在一邊,正巧邵旭琳喊她吃飯,她走了出去。

  ◎             ◎             ◎

  手腕上的燙傷過了一段時間就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紅印。
  期末考之後張靜雅沒有回家過年,而是在一間小外貿公司做會計。
  她沒有回家過年,似乎也不會有人特意地想起她,她便順理成章地留在小公寓裡,邵旭琳回家過年了,公寓裡就她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她買了不少的食材放在冰箱裡,準備好好地在家休息幾天,也作好了不出門的打算,沒想到,一個令她意外的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張靜雅打開門,一雙眼睛驚訝地看著來人,「小昕,妳怎麼來了?」
  沈昕開心地將手上的下午茶遞給張靜雅,「我找靜雅姐玩呀。」
  張靜雅告訴過沈昕自己的地址,但沒想到沈昕真的會來找自己,「快進來。」張靜雅招呼著沈昕進來。
  「靜雅姐,我真討厭過年,四處拜訪親戚,煩死了。」沈昕對著她吐苦水,「見面就問我上大學了沒有?交男朋友了沒有?真是煩死了。」
  張靜雅無聲地笑了,「以後還會有人問妳準備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生孩子。」
  聽到張靜雅的話,沈昕嚴肅地點點頭,「那看來我現在還是幸福的。」
  她們互相看了一眼,抱著肚子笑了出來,笑夠了,她們就坐在沙發上,張靜雅特地泡了兩杯奶茶,配著沈昕帶來的點心吃著,兩個人聊了好一會,之後張靜雅留沈昕下來一起吃了晚飯,兩人像是親生姊妹一樣,一起看了電視。
  「靜雅姐,妳怎麼都沒有問我學業怎麼樣?」沈昕好奇地問她。
  張靜雅挑了挑眉,「妳這麼聰明,我不怕妳會考砸。」
  「哎,我爸媽要是這麼相信我就好了。」沈昕嘆了一口氣,「自從妳沒有替我補習之後,張阿姨便讓舒瑤姐幫我補習。」
  「嗯。」張靜雅頷首。
  沈昕嘟著嘴,嘴甜地說:「但我還是比較喜歡靜雅姐。」不怪沈昕討厭張舒瑤,因為每回張舒瑤來都心不在焉,總是問她哥哥的事情,課業上的事情漫不經心的。
  「呵呵。」張靜雅被逗笑了,「哇,不枉費我剛剛請妳吃飯。」
  「那是當然的。」
  「是、是。」
  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張靜雅不得不趕沈昕回家,「司機開車過來接妳嗎?」
  「靜雅姐,我留下來陪妳好不好?」沈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張靜雅有好感,只有一個一年見不到幾次的哥哥的她,把張靜雅當做了自己的姊姊。
  「不行,叔叔和阿姨會擔心妳的,妳快回去。」張靜雅堅定地說。
  「好吧。」沈昕無奈地說:「不過司機下班了呢,我叫我哥來接我。」
  聽沈昕提到沈宸,張靜雅愣了一下,「他還在臺灣?」據她所知,沈宸常常國外、臺灣兩頭跑。
  「爸媽要哥在臺灣定下來,國外的業務交給其他負責人,」沈昕想了想,「爸媽想抱孫子了,不想哥變成一個工作狂人,希望他早點成家立業。」
  「一般而言,父母都是這麼想的。」
  「就是嘛,總不能讓我找入贅女婿吧。」沈昕邊說邊打了一通電話給哥哥,電話一接通,她劈頭就報出張靜雅的地址,「哥,你快點來接我回家。」
  說完沈昕就掛了電話,對張靜雅抱怨道:「我聽那邊那麼吵雜,哥肯定是泡在夜店了。」
  張靜雅也是成年人,自然明白現在的男人最喜歡的就是下了班去夜店玩一玩,運氣好的話,還能搭上一個美眉回家,而沈宸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似是看出張靜雅的心思,沈昕半怒地說:「靜雅姐,妳說我哥這樣的人,誰願意嫁?」
  張靜雅想安慰沈昕,不是去夜店就是亂來,可她對這話也抱著懷疑的態度,她說不出口,只好安慰地說:「會有人願意的。」
  「那靜雅姐妳願意嗎?」沈昕睜著一雙無比清澈的雙眸望著她。
  張靜雅慌張了,明明是一個假設性問題,她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垂眸地轉移了話題,「對了,妳哥什麼時候來?」
  沈昕心思單純,沒有多想就回答:「肯定要等一下的。」
  「那我們吃些水果吧。」說著她就逃到了廚房去,假裝忙碌地洗水果。
  沈宸要她嫁的話,她會嫁嗎?張靜雅用力地咬著下唇,無語地對自己翻了翻白眼,這算什麼問題?她居然把自己給繞了進去,這種問題哪需要考慮,想也不用想。

  ◎             ◎             ◎

  果然如沈昕說的那樣,沈宸真的來得很慢,他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還帶著一身的酒氣。
  張靜雅站在門口,想讓他進又怕他一身酒氣熏臭了她的房間,於是她轉頭對靠在沙發上快睡著的沈昕喊:「小昕。」
  沈昕睜著睡眼走了過來,一聞到沈宸身上的酒味,她捂住鼻子,「哥,你是從酒池裡爬出來的嗎?」
  張靜雅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沈宸,沈宸的神色冷靜,一點也不像喝醉酒,只是身上的酒味濃了一些。
  「回去吧。」連聲音也沒有任何變化,一點也不像喝醉酒。
  沈昕卻一把抓住了張靜雅的手,「靜雅姐,我哥一定是喝醉了,妳這裡有空房間嗎?」
  「有是有,但……」張靜雅想,公寓不是自己一個人住,要是留人的話,應該問問邵旭琳的意思,而且她看沈宸也沒有什麼異樣,她低聲在沈昕的耳邊低語,「妳確定妳哥喝醉了嗎?」
  沈昕聳聳肩,轉頭對著沈宸說:「哥,車在哪裡?」
  「我沒有開車。」沈宸搖搖頭。
  張靜雅奇怪地聽著這一對兄妹的對話,一雙眼睛在他們身上瞟來瞟去。
  「車在哪裡?」沈昕追根究柢地問。
  「不知道。」沈宸冷冷地回答。
  第一次從這個男人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張靜雅驚愕地看著他,車在哪裡,他不知道?
  沈昕對張靜雅眨了眨眼睛,張靜雅不得不相信她的話,沈宸真的喝醉了,否則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張靜雅嘆了一口氣,「我打電話叫計程車。」說著她就想打電話。
  「不行啦!」沈昕話還沒說完。
  嘔……
  張靜雅一手拿著手機,呆若木雞地看著沈宸抱住自己,將汙穢物吐在了自己的身上,「沈宸!」她尖叫著,一臉的不敢置信,憤怒不已。
  「靜雅姐……」沈昕拍了拍額頭,「完了完了。」從小到大,沈昕都覺得自己這個哥哥是一個超人,功課好運動好,人也長得好看,唯一的不好便是酒品,他不會發酒瘋、不會亂罵人也不會打人,只是他會把在附近的人當做馬桶,吐個乾淨。
  沈昕曾經就深受其害過,眼見著張靜雅氣惱的模樣,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糟糕,她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沈宸在張靜雅的身上吐了好半天,吐完之後精神稍微好了一點,睜開眼就看見了張靜雅,他皺起了眉頭,接著就像丟衛生紙一樣,把張靜雅給推開,還一副嫌棄的模樣,語調平淡地說:「張靜雅妳好臭。」
  臭?她每天都洗澡,她怎麼會臭?她臭是因為某一個混蛋吐了她一身,結果現在把她推得遠遠的。
  張靜雅氣到伸手要推沈宸出去,結果沈宸被她一推,先是上身往後一仰,接著腳下一個移動,撲倒在她的身上。
  「哥!」沈昕趕緊一手扶住沈宸,沈宸半個身子都掛在張靜雅的身上,讓人生氣的是,他臉上仍然是一副張靜雅很臭的表情。
  張靜雅現在明白,為什麼沈昕會問她家裡有沒有空房了,以沈宸現在狀態,他是哪裡也去不了。
  「扶他去我的臥室吧。」她不想沈宸弄髒了邵旭琳的房間,否則她對室友難以交代。
  「好。」沈昕看了張靜雅一眼,「靜雅姐,給妳添麻煩了。」如果不是她留太晚,她也不會打給哥哥,替張靜雅惹來一個大麻煩。
  張靜雅笑而不語,眼神落在神情清醒,實則醉得暗無天日的沈宸上時,她眼神暗了一下,原來她喜歡過的男人也是這般的嗜酒。
  她記憶中最黑暗的一面,不斷地湧上來,難聞的酒氣、可怕的摔瓶聲,以及生父的醉言醉語。
  「嗯!」一聲痛呼悶悶地從沈宸的嘴裡逸出,張靜雅這才回過神,趕緊將撞到頭的沈宸扶正。
  沈宸人高馬大,躺在她的床上,就像巨人霸佔了小矮人的床,兩隻腳露在床外,搖晃個不停。
  張靜雅尷尬地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拿著被子替他蓋好。幸好他剛才吐的時候很有技巧,髒汙的東西都留在了她的身上,而他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倒是乾乾淨淨。
  沈昕看了一眼張靜雅,「靜雅姐,妳趕緊去換一套衣服吧。」
  張靜雅點點頭,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有沈昕看著沈宸,她也可以放心,她就去浴室了。
  二十分鐘之後,她聽到浴室的門發出了些敲門聲,她以為是沈昕,於是拿了一件浴巾隨意地包住自己,反正都是女生也沒有關係,但門一開,她整個人都愣住了,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男人。
  沈宸!她下意識地雙手護住胸前,遮掩著雪嫩的肌膚,「你……」
  「我要上洗手間。」沈宸冷淡地說,越過她走了進去。
  張靜雅立刻穿了一件外套,免得春光乍洩,正想要跟他說話,沈宸已經拉下褲子,站在馬桶前,她整張臉都紅透了卻無能為力,她甩上浴室的門,羞惱地跑了出來,她往臥室裡張望了一下,發現沈昕靠在臥室裡的小沙發上睡著了。
  沒想到,喝醉酒的沈宸和平時清醒時,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她當真是刮目相看了,張靜雅雙手抱著胸,站在浴室門口等著,沒想到門內的男人沒有任何聲響,她越等越焦急。
  她輕輕地敲了敲浴室的門,結果裡頭的人毫無反應,她被迫無奈地打開門,意料之中地看見他倒在浴缸旁邊。
  張靜雅走了進去,看他雖然衣衫不整,但還好沒有將不該露的地方露出來,讓她看到,她上前扶起他的手臂,可惜沈宸太重了,她根本扶不動,她想叫沈昕幫忙,但沈昕睡得像豬一樣熟。
  她只好用腳尖踢了踢沈宸,「沈宸。」她喊得咬牙切齒。
  沈宸沒有反應,她俯下身,伸手用力地想掐他手臂,沒想到對上了他的深黑的眸子,他的黑眸就像黑夜中的夜明珠似的熠熠生輝。
  她下意識地想拉開與他的距離,哪知他伸手重重地箍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了面前,薄唇抿著,他的模樣,好像要罵她,又好像想把她從這裡給扔出去。
  「張靜雅,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雙眼睛就這麼直盯著他,好半晌,她找回自己的聲音,「沈宸,這裡是我的家。」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那笑燦爛地讓她一愣,他很少在她的面前笑得這麼的風華絕代,「張靜雅……」
  「嗯?」
  「請妳離開。」他客氣地說,凝視著她的黑眸有著冷傲,這麼倨傲的他,會令人聯想到在藍天上飛舞的禿鷹,孤獨高傲。
  張靜雅聞言只想笑,但心間有一股無力升起,他以為她闖入了他的地盤,孰知是他侵入了她的領域,她一咬牙,忍住胸口的酸氣,「這裡是我的家。」是她真正的家,不是那冷冰冰的張家,也不是他沈宸該來的地方。
  他兩眼有一瞬間的迷茫,但隨即又冷了下來,「張靜雅,妳的臉皮很厚!」
  她的臉皮很厚?張靜雅搭在他肩上的手不斷地加重,恨不得將這個男人的肉撕一塊下來。
  酒後吐真言,他倒是什麼話都說出來了,他拒絕她之後,她就乖乖地把所有心思埋進心裡,她是對他有這麼一點在乎,但她更情願相信,那是因為她還沒有遇到一個男人,一個曾經像沈宸一樣帶給過她陽光的男人。
  第一次見到沈宸,他穩重,周身隱約有著光芒,那光芒是自信、是自傲,她曾經天真地以為那光是天使的光環,結論是大錯特錯,他是來折磨她的惡魔!
  張靜雅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一把拉起沈宸,就像是有著強大力量的女戰士,一手拖住他往外走,她要把他丟到門口,永遠永遠不要看到他!
  但拉到一半張靜雅就怎麼拉都拉不動了,一回頭看,他已經順勢癱在客廳的沙發邊上,雙眼閉著,呼吸沉重,他睡著了……
  一種無法言喻的痛揪住了她,她睜著眼睛瞪著沈宸,希望能在他的身上瞪出幾個洞來,卻沒有真的做到,他睡死過去了,沒有一點反應,眼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滴一滴地往下掉,這一天就以這麼糟糕的方式,突然地結束了。
  她放開他的手,任由他倒在沙發上睡著,她轉過身,一邊往臥室走去,一邊反手擦了擦眼淚,眼淚真的是來得莫名其妙。
  讓他一個人睡這裡,她和沈昕一起睡床上好了。

  第三章

  躺在沙發上的沈宸半睡半醒,屋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被迫睜開眼睛,一雙眼先是無神地看著天花闆。
  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他不在家裡,他頭疼地爬起來,心想昨晚那一批損友,明知道他一喝醉酒就會發瘋,還合夥將他灌醉,他緩緩地坐起來,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下是沙發,是哪一個沒良心的傢夥,把他隨手丟在這裡的?
  他閉了閉眼睛,腦海裡突然閃過幾張臉,再一次睜開眼睛,他臉上已經一片清明,他記得自己來接沈昕,接著醉倒了,模糊的腦海裡不斷地重現一張女性的臉,張靜雅!
  他帶著宿醉站起來,微微拉開窗簾,他看見了樓下的街景,沒錯,這裡是張靜雅住的老舊公寓,他轉過頭,臥室的門正好打開,張靜雅素淨的小臉出現在他的面前,纖細的身子弱不禁風,她看著沈宸,沒有開口。
  沈宸靜靜地看著她,第一次覺得她是一個耐看的美女,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女人,卻沒想到自己的目光不由地停在她的身上。
  「昨晚打擾了。」他謙虛地說,臉上的神情卻淡得瞧不出一絲歉意。
  張靜雅頷首,「沈昕還在睡。」
  「嗯。」沈宸晦暗地看著她,沈宸是一喝酒就發瘋,但是他絕不是喝醉酒,就會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說過什麼話,他與一般人不同,他記得清清楚楚。
  「你醒了就等一會吧,沈昕等等應該會醒,你們一起離開。」張靜雅輕輕地說,同時她走到廚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潤了潤喉嚨。
  沈宸想了又想,最後決定不再提昨晚的事情以免尷尬,他狀似無意地說:「妳怎麼住在這裡?」
  「方便。」
  「過年沒有回去?」
  「沒有。」
  「聽張阿姨說,妳找了一份工作。」
  「嗯。」
  沈宸瞄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話,自己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喝,他喝水的姿勢也很好看,慢條斯理地,就好像在喝紅酒一樣。
  張靜雅自然地移開目光,態度就像一個陌生人,公寓的門打開了,她鑽出頭一看,是邵旭琳回來了。
  「旭琳。」
  「靜雅,嘿嘿!」邵旭琳滿臉的賊笑,她注意到玄關的男性皮鞋,「沒想到我人不在,妳就偷偷把人給我帶回家了。」
  「妳胡說什麼?」張靜雅俏臉通紅,「我沒有。」
  沈宸揚揚眉,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不同的神情,他玩味地沒有現身,靜靜地觀賞她紅通通的臉蛋。
  「沒關係啦,我們什麼關係,我會睜隻眼閉隻眼的。」邵旭琳調皮地對她眨眼,說著就要走進自己的臥室。
  邵旭琳意外地在廚房看到了高大的男人身影,她愣了一下,「咦?」
  「難怪我覺得聲音耳熟,原來真的是妳。」沈宸朝邵旭琳點頭示意。
  邵旭琳愣了好一會,臉上一片慌張,「你……不會告訴我哥吧?」
  「不關我的事情。」沈宸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邵旭琳鬆了一口氣,跑回了房間,張靜雅疑惑地看向沈宸,「你認識旭琳?」
  「不是很熟。」沈宸中肯地說。
  邵旭琳是邵逸生的妹妹,沒想到她居然敢騙她哥哥躲在這個小地方,不過那都是他們的事情,與他無關,沈宸想,這一對兄妹也是奇葩,自己不想碰這渾水。
  見他不願多講,張靜雅也不多問,也不關她的事情,張靜雅放下水杯,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喊醒了沈昕。
  十分鐘左右,沈家兩兄妹就離開了,沈宸離開之前,看了一眼張靜雅手腕,見那裡並無明顯的痕跡,看來是全好了。
  將沈宸這尊大佛送出去之後,她如釋重負,昨晚沈宸的話對她傷害極大,她不想再看見沈宸這個可怕的男人,在他的眼中,她的存在是無法容忍的吧,她也是呢。
  在了解他對自己的想法之後,她對他的喜歡,猶如金字塔崩潰,從最底層開始,徹底的瓦解了。
  「靜雅?」聽到沈宸離開之後,邵旭琳走了出來,卻看到晨光之下,在淡淡柔光中,張靜雅一身的淡漠。
  「嗯?」
  「妳還好吧?」
  她沒有不好,只是眼睛有些腫,她朝邵旭琳解釋沈宸和沈昕出現原因之後,她又說:「所以我沒睡好,我想去睡一會。」說著她便回房補覺了。
  「好。」邵旭琳沒有反對,儘管那雙腫眼怎麼看都像哭過。

  ◎             ◎             ◎

  大四的最後一學期沒有什麼課,張靜雅在外貿公司由實習生轉正職了,薪水也調漲了。
  星期二下午,下班之後,她準備回張家一趟,因為太久沒有回去,母親也沒有要她回去,但她想一直這樣下去也不行,偶爾也該回去看看,於是她就坐計程車回張家。
  一到張家門口,她從計程車裡下來,看到家門口停著一輛高級名車,她眉頭微微一蹙。
  她以為今天張家沒有客人,現在看來不是一個適宜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轉身就想離開。
  正想著下次再來好了,卻在她轉身的時候,一輛藍色轎車已經無聲無息地開了過來,車燈照在她的臉上,她難受地瞇起了眼睛,她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自己的眼,臉色微微蒼白,腳下往後退。
  藍色轎車停了下來,熄了火,挺拔的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沈宸嘴邊叼著菸,手上拿著打火機正想點火,眼神裡閃過一抹詫異,她回來了?
  他聽沈昕說過,張靜雅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暫時住在外面了,張靜雅敏感的身分,他也是知道的,不過沒想到她自己會這麼快就作好打算。
  這麼看來,她也不是一個真正的拖油瓶,相反的她還挺獨立自主的,以往見到他,她會客客氣氣地喊他一聲沈大哥,今天卻一反常態地盯著自己。
  上次喝酒時講的瘋話肯定是傷到她了,但沈宸不是一個會輕易道歉的人,他看著她,主動地打了招呼,「妳回來了。」
  他的話有些奇怪,她回來了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嘛,張靜雅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雙手搭在包上。
  「站在門口不進去?」他友善地說。
  張靜雅也不傻,沈宸既然把車停在張家門口了,那麼另一輛車必然是沈叔叔和沈阿姨的,想來是張家和沈家的聚餐。
  這樣的聚餐,她以前也參加過,兩家人生意上有來往,又住得這麼近,聚餐倒也是常有的,之前她是挺喜歡這樣的聚餐,因為她能看到他,現在她是看到他就巴不得跑,留下吃飯簡直就是空話,對著他,只怕她吃不下。
  「不了。」她搖搖頭,繼父打著什麼主意她哪裡不懂,這沈家的事業可比張家還要大,再加上張舒瑤對沈宸的喜歡,繼父當然是樂見其成。
  沈昕也說過,沈叔叔和沈阿姨對沈宸的逼婚,看來兩家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不知道當事人之一的沈宸是怎麼想了。
  不對,沈宸怎麼想也不關她的事情,她斂了下眉,「我……」她正要找藉口逃脫,沈宸卻開口了。
  「進去吧。」三個字輕易地打碎了她要逃跑的意圖。
  沈宸當然知道這聚餐是鴻門宴,而張靜雅不知道的是,前幾次他來過了,那氛圍真讓人不爽,說是兩家人吃吃飯,其實就是想讓他和張舒瑤有機會相處,明的是不催他,暗的是奪命連環催,幾次下來他也乏味了,他是給了面子才不好推拒,可明眼人多少能看得出來,他對這件事不上心。
  火光一閃,沈宸點燃了菸,緩慢享受著吞雲吐霧的感覺,見張靜雅一臉堅定,突然也不急著進去了。
  張靜雅看著他一口一口地吸著菸,又不斷地吐出菸圈,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明擺着是擋住了路,她怎麼走?
  過了一會,他熄了菸,兩眼帶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拆穿她想逃走的念頭,輕輕地說:「菸都抽好了,進去吧。」他的話,好像她是特意站在門口陪他,看他抽菸似的。
  張靜雅不喜歡他這種說法,也不想進去,她一倔強起來,便會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
  見她如此,他伸手想輕輕地推了她的肩膀一下,示意她進去,哪知她像避開瘟疫似的躲開了,他臉上的儒雅冷滯了,但又馬上恢復原來的樣子。
  「我突然想起公司有些事情……」她張了張嘴,終於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藉口。
  他冷冷一笑,「妳比我還要忙?」
  她臉上血色褪去,她沉著臉,聽出他話中有話,也不想裝客氣了,直言不諱地說:「我是忙。」
  沈宸張嘴想說什麼,就見張舒瑤從門裡走了出來,對著沈宸就喊:「宸,你來了?」
  那一聲稱呼讓張靜雅渾身不自在,因為她和張舒瑤是喊沈宸為沈大哥,上次沈宸喝醉了,她氣瘋了才喊他的全名,從來沒有像張舒瑤這樣,這麼親暱地喊過。
  張靜雅偷覷了他一眼,意料不到被他抓了一個正著,她臉一紅,低下頭。
  「舒瑤,妳沒有比沈昕大多少,怎麼也應該叫我一聲哥吧。」沈宸臉上帶著笑,眼裡卻是一片冰冷。
  他刻意的疏遠,張舒瑤哪裡會沒有感覺,只是沈宸太不給面子了,明知她的心意,還在張靜雅面前這麼說,她的面子往哪裡放?她撇了撇嘴,忽略他的話,親熱地走到他旁邊,「快進去吧,要開飯了。」
  沈宸看了一眼隻身後的張靜雅,「靜雅不進去?」故意將風暴的重心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壞心地不讓她輕鬆自在。
  張舒瑤的出現讓張靜雅放心了不少,如果說在張家,敢明目張膽討厭自己的人,那一定是張舒瑤了,她想著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藉口,張舒瑤一定不會反對,因為張舒瑤巴不得她不要回來,「我……」
  「靜雅姐!」沈昕活蹦亂跳地走了出來,熱情地挽住了張靜雅的手,「哇,我來了好幾次,都沒有看到妳,今天被我逮到了!」
  張靜雅不由地笑了,淡淡的笑意柔和了她的疏遠,「妳也來了。」
  「對呀。」沈昕抓著張靜雅不放,「靜雅姐,進去吧,要開飯了。」說著,沈昕看到了沈宸也在一邊,「哥,你遲到了。」
  「嗯。」沈宸應了一聲。
  「趕快進去。」沈昕另一隻手伸了過來,挽住沈宸的手,「爸媽都在裡面了呢。」
  張舒瑤畢竟是女生,也不好太主動,所以也只敢站在沈宸旁邊,哪敢碰沈宸,見他們三個親親熱熱地挽著,她氣了。
  沈昕隨意地朝張舒瑤說:「舒瑤姐,妳也進來呀。」這話讓後頭的張舒瑤臉色更加的黑。
  逃不掉的張靜雅只好進去了,她一進去,就見母親驚訝地看著她,「妳怎麼回來?」
  這話令一旁人敏感不已,沈宸聽出張母驚訝的話裡有些許的埋怨,眼睛瞄了張靜雅一眼,但見她一臉的冷靜,似乎習以為常。
  「媽,我……」
  「妳這說的是什麼話?女兒回來哪有為什麼。」張父笑咪咪地從沙發站了起來,手偷偷地扯了一下張母的衣服。
  張母反應極快,「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平時回來都有說一聲,今天這麼唐突,我都沒有讓廚房做一些她喜歡吃的菜。」這話聽起來順耳多了,一旁的沈父、沈母只是笑笑,沒有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媽,我忘記跟妳說了。」事情不像張母說得那樣,張靜雅不得不虛偽地說是自己不好。
  「好了,也難得,人都齊了。」張父揮揮手,狀似愉悅地說:「開飯吧。」
  張靜雅跟在最後進去,到了餐桌旁她為難了,她坐在哪裡好呢?一般來說,她應該坐在張舒瑤旁邊,可是張舒瑤一屁股坐在沈宸旁邊,她哪敢走近沈宸,現在這局面便是沈宸一手造成的,不然她怎麼會被母親埋怨。
  「靜雅姐,跟我一起坐。」沈昕拉了她一把。
  張靜雅笑著坐了下來,卻一擡頭就對上沈宸的臉,這方位也不好,她低下頭,乖乖地吃飯,聽著大人在說話。
  沈母對她一向很好,親切地問她工作怎麼樣,外面住得習不習慣?話語中的關心是顯而易見的,張靜雅心念一動,點了點頭。
  沈母對她一向關心,她很羨慕沈昕有一個這麼溫柔賢淑的母親,「沈阿姨,我很好。」
  「靜雅住的地方就是破舊了一些。」風平浪靜之下,沈宸突然開了金口,崩裂了這表面的和諧。
  「你怎麼知道?」沈母訝異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
  沈宸不語,只望著坐在對面的張靜雅,似乎打算把這個問題就這麼丟給她,張靜雅僵直了身子,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在哪裡得罪過沈宸。
  身邊的沈昕沒有察覺到暗潮洶湧似的說,「我和哥去過嘛。」
  張靜雅立刻補充道:「沈昕來找我玩,沈大哥後來接沈昕回去。」話只說了一半,她不敢多說。
  沈宸挑挑眉,對她的粉飾太平不置一詞,但嘴邊的笑明顯就是在嘲笑她的欲蓋彌彰。
  「原來是這樣。」沈母點點頭,「安全嗎?」聽到破舊,沈母不免地擔憂這個問題。
  眼見每一個人的眼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張靜雅恨不得封了沈宸的嘴,「安全的。」
  「靜雅不是一個人住,她還有一個朋友一起。」沈宸風輕雲淡地說。
  沈父頗為意外,「跟別人一起合住?怎麼不自己住一間?」
  張靜雅放在桌下的手緊張地捏了又捏,餘光瞄到母親和繼父難看的神色,她連忙解釋,「是我一個好朋友,我一個人住會怕,所以跟她一起住。」
  張母適時地見縫插針的說:「她那個朋友我也見過,人又熱情又可愛。」
  聞言,沈宸挑高了眉,看著張母尷尬的神情,他靜靜地不語,不再隨意地添亂了,大人們的話題也不再只繞在張靜雅身上了。

  ◎             ◎             ◎

  他們聊著生意,聊著聊著他們講到了沈宸的終生大事,張靜雅安靜地吃飯,目不斜視,就怕沈宸又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時沈昕在她的耳邊低語,「靜雅姐,妳都還沒嫁,張叔叔和張阿姨就想著把妳妹妹先嫁了。」照理說身為父母,應該先關心長女的婚事,長幼有序嘛,但張父、張母本末倒置的行為,就令人看不透了。
  張靜雅學著沈昕的動作,耳語道:「沒有誰先不先,姻緣哪有講順序的。」就像生死,難道一定會是老的先死,小的才會死嗎?這也不一定。
  張靜雅是知道沈昕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因為張父、張母對她的事情太漠不關心了,張靜雅不好說他們什麼,只好把話給繞開了。
  沈昕嘟了嘟嘴,小聲地說了一句:「好像在逼良為娼哦。」
  逼良為娼?沈宸是良人,還是沈宸會為娼?這話怎麼聽怎麼滑稽,一個不察,張靜雅悶笑了一下,結果把自己給嗆到了。
  「咳、咳。」咳嗽的聲音響遍整個飯廳,張靜雅突兀地打破了一室的熱鬧。
  一杯溫水遞到她的手邊,溫熱的手碰了她一下,她立刻握住杯子,一口氣快速地喝下,直到喉嚨的異物吞下之後,她才慢慢地回過神,背部有一隻堅定的手在輕輕地安撫著她,她慢一拍地回過頭,對上一雙笑得風雅的眼,她微微張了張嘴,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宸笑著,帶著寵溺的口吻說:「這麼大的人,居然這麼不小心。」他伸出手,以指腹輕輕地擦拭著她嘴角的水漬,親暱的態度讓人浮想聯翩。
  他在做什麼?張靜雅臉情不自禁地紅了紅,她瞪著他,活像是看到了什麼生猛的禽獸。
  沈宸放在她背部的手微微使力,讓張靜雅稍稍回神,她一把扯下他的手,正想低聲地警告他,卻被人打斷。
  「哥,你跟靜雅姐在談戀愛嗎?」沈昕又驚又喜地問。
  一旁的人們不敢隨便揣測,但他們的行為舉止確實很有戀人的感覺,沈昕年紀小,這話從她的嘴裡出來剛剛好。
  若是問對了,解開了大家心裡的疑惑,若是問錯了,就當是小孩子胡說八道。
  張靜雅一聽,神色緊張,著急地說:「不,我……」後背忽然一陣生疼,止住了她的話。
  張靜雅擡頭瞪著沈宸,沈宸眼黑如夜,凝視著她,「靜雅,既然都到這份上了,說了也沒關係,不是嗎?」
  什麼關係?她跟他沈宸有什麼關係?他在胡說什麼?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沈宸沒想過要這麼做,只是耳邊聽著父母與張家長輩的對話,他的心情不由得煩躁,而坐在他面前的張靜雅鎮定如泰山,安靜地吃飯,時不時地跟沈昕聊聊天,明明坐在一室,為何他們的心境會有如此大的差異呢?
  正在他心煩意亂,甚至想離開的時候,她居然惹了那麼一齣,又好笑又逗人,他便將計就計,沒辦法,誰教張舒瑤他看不眼,偏偏張靜雅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望著小巧的臉蛋上盡是不解,沈宸勾唇一笑,「爸、媽,我現在跟靜雅在交往。」
  轟隆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耳邊炸開了,炸得她頭昏腦脹、眼冒金星,張靜雅張了張嘴,聲音卻莫名地發不出來,他說了什麼?
  「靜雅。」他的手溫柔地撫上她的髮,將掉在前額的長髮勾到了她耳後,「紙包不住火。」
  紙包不住火?他們之間哪裡來的火?張靜雅腦海一片空白,望著他好看的笑容,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冰冷的液體從天而降,冷冷地直朝她的臉上來,張靜雅一個顫慄,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她看向單手握著空杯,露出一副恨不得要殺人神情的張舒瑤,她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臉上的神情逐漸地趨於平靜。
  「舒瑤。」張父慌張地站了起來,拉住自己女兒的手,低聲地喝道:「妳幹什麼?」張父的話是對著張舒瑤說的,但眼神卻直直地射向張靜雅。
  張靜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難堪地垂下頭,她在張家的地位,不要說外人,就是張家的傭人也知道,只是這層紙從來沒有被人捅破過,張舒瑤是氣瘋了,才親手毀了看似平和的表面。
  「爸,她怎麼可以……」張舒瑤氣紅了眼,從小到大被父親放在手上疼愛,就是繼母也是不對親生女兒好,而對她這個繼女疼愛有加,誰敢不順她,誰敢讓她不開心?
  她張舒瑤才是張氏企業真正的公主,張靜雅算什麼,不就是繼母的拖油瓶嗎?
  「喂,妳好過分!」沈昕氣憤地站了起來,忙著用衛生紙擦拭張靜雅溼透的臉頰。
  張舒瑤被張父按壓著,不敢隨意發怒,只瞪了沈昕一眼就轉過頭,一直安靜的張母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張靜雅。
  沈父、沈母面面相覷,對他們而言,這事還沒定數,沈宸與張舒瑤除了這聚餐之外,私下是毫無接觸,因此他們多少是明白兒子的意思。
  但他們有私心,希望兒子能早點定下心來,沒想到會惹出這麼一番風波,沈宸固然不對,但這個張舒瑤太沉不住氣了。
  沈宸按在張靜雅肩上的手,不自覺地使力,他沒想到身為名媛的張舒瑤,會這麼堂而皇之地做出這種有失禮教的行為,頓時眼底一片的冷光,一聲輕輕的悶哼聲響起,他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掐進張靜雅的肉裡了,他心裡一驚,立刻鬆開了。
  沈宸臉色陰沉地拉著張靜雅站了起來,「我送妳回去。」
  張靜雅想甩開他的手,想朝他大喊,要他滾開一點,可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巨大的羞辱感讓她說不出話來。
  沈宸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拉起她的手,他心神一晃,這才發現她的手是這麼的小、這麼的涼,她在害怕。
  他乾脆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遮住,有禮地轉頭對旁人說了一句:「我們先走了。」話音一落,他就摟著她離開了。

  第一章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輕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