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多嬌,大爺吃得歡快,啃得渣都不剩;
夫君專寵,小娘子吃不消,為床事折了腰。


姜燮廷,一朝宰相,權勢滔天、才貌雙全,
為了躲避皇婚,娶了個無權無勢的太醫之女入門。
原本他只想跟宦夏蓮當個有名無實的夫妻,誰知,
向來不縱慾的他,新婚這夜,卻被宦夏蓮的嬌柔跟順受,
給惹得慾火焚身。不但強將她壓上床,
還不顧她啜泣的求饒,發狠地要了一次又一次。
宦夏蓮知道,嫁為人妻,侍奉夫君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也想乖乖當個稱職的宰相夫人。可姜燮廷這男人,
在床上的索求無度讓她害怕,才會異想天開地以為,
男人哪個不喜新厭舊,只要她幫他納小妾,
就不怕他的夜夜糾纏,正妻這名分誰要給誰,她不稀罕。
誰知,她都還來不及當棄婦,姜燮廷卻霸道地說,
別的女人他看不順眼,他想寵想疼的女人,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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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冬去春來,燕子回巢,春花開遍枝頭,一座安靜的小院子裡,一名女子正安安靜靜地立於樹下,手中握著筆,衣袖被折於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
  過了好一會兒,畫紙上便躍現一幅栩栩如生的春景圖,點墨之間皆是大師風範,那豪邁的氣場毫不遜於一名男子,筆起筆落,她將畫筆擱置於硯臺之上,輕輕地舒一口氣,以石鎮紙壓住,等著風兒吹乾墨跡。
  宦夏蓮擡手擦拭著額上的薄汗,一雙水眸看了看四周,「青兒?」青兒是她的貼身丫鬟,她記得她作畫前,青兒還佇立在一旁,怎麼這會兒人就不見了?
  宦夏蓮不知自己一作畫便是好幾個時辰的事情,而青兒一個小丫鬟不懂這風雅之事,自是跑去幹活了。
  一道人影急急忙忙地衝了過來,「小姐,剛剛好。」青兒掐準了時間,知道這會兒小姐該作完畫了,她手裡捧著熱茶過來。
  宦夏蓮悠哉地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青兒一看,氣呼呼地說:「小姐,跟妳說過好幾回了,這天氣雖是入春了,可石頭上有溼氣,不得坐!」
  宦夏蓮輕輕地一笑,「是,我的好青兒。」
  見小姐站了起來,青兒才滿意地點點頭,「小姐,回房喝茶,休息一會兒吧。」
  「青兒,我想再待一會兒。」這日天氣極好,暖暖的陽光讓人捨不得窩在閨房中。
  「那小姐妳可別坐下,我去拿個墊子。」青兒說著便將茶水放在桌上,小姐作畫喜站著,常常是一站便是好一會兒,也只有在作完畫之後,小姐方才覺得疲勞。
  宦夏蓮點點頭,挺著身子,站在桌邊等著青兒回來。
  青兒的動作很快,不消一會兒便回來了,將墊子放下之後,扶著宦夏蓮坐下。
  「小姐,今日的畫作好了?」青兒看著桌案上的畫,兩眼發亮,「哇!似真似假,我都分辨不出了。」
  她的話惹得宦夏蓮露齒一笑,那笑如春風拂地,光彩奪目,青兒一時看呆了,小姐的容貌她是看了好多年了,可不管看多少回都覺得小姐好美。
  宦夏蓮眼眸流轉時流光溢彩、水潤亮潔,鼻子小巧可人,粉唇豐滿誘人,最好看的當屬那蛾眉,既不英氣也不顯軟弱,恰好將她的嬌媚融於無形之中。
  青兒喟嘆了一聲:「小姐真是好看。」
  宦夏蓮卻搖搖頭,「這畫我倒只有七分滿意。」她認真地看著畫,「總覺得這畫少了一分活力。」
  青兒無奈地說:「小姐,人家說妳長得好看啦。」
  宦夏蓮一聽,疑惑地看向青兒,「青兒,妳該看習慣了不是嗎?」
  青兒的嘴彎了彎,「不知看了幾回,可小姐都是這麼漂亮。」
  話說小姐與大小姐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但是青兒私心認為小姐更美,小姐不需任何胭脂水粉和華麗服飾,便已是天仙下凡了,氣質上更勝一籌。
  宦夏蓮抿了抿唇,「妳這丫頭,皮囊一副罷了。」她無所謂地說:「過了一會兒,妳記得要將畫收好,拿去霖雨軒。」霖雨軒是京城最大的書畫鋪子,不管是誰的畫,只要裡頭的鑑定師說夠資格,便會高價買下。
  宦夏蓮與霖雨軒來往已有兩年,一次無意間知道了這地方,加上對自己畫作的自信,她便鼓舞青兒替她跑了一趟。
  起初青兒可不願意做這事情,可現在她可樂意了,小姐的畫可是能有不少銀子。
  「是,小姐。」青兒笑咪咪地點點頭,「不過小姐,上次的霖雨軒的少東家問我,雅公子是否願意繼續續約呢?」
  雅公子是宦夏蓮在畫作上使用的名字,她的畫在第二回被收走後,便有人透過青兒問她合作的意願。
  霖雨軒的主事人希望她的畫作皆是霖雨軒的,與奴僕簽賣身契一樣,宦夏蓮可不願意,她只說兩年,到期了再作打算,霖雨軒的人也好說話,便與她白紙黑字說定了。
  「不了,以後不會有雅公子這人了。」宦夏蓮笑咪咪地看著青兒,「我們存在錢莊的錢,應該夠我們去一趟江南了吧。」
  都說江南好,江南人美,景更美,她早就動了要離開京城的念頭。
  「小姐!」青兒哭喪著臉,乍聽小姐當初驚世駭俗的提議,她都快嚇死了,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竟然要背井離鄉,跑去江南。
  「青兒要是不願意,那便作罷吧。」
  「小姐……」青兒也是一位年輕少女,當然也是懷有幻想的,也想到處走走看看,她看著小姐臉上的愁,心頭也蒙上一層烏雲,「小姐想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從她四歲待在小姐身邊起,她便心疼這位漂亮的小姐。
  宦家的老爺是太醫院的太醫,宦夏蓮自小被抱到了別院養著,這裡只有一個啞巴婆婆和她的孫女青兒,兩人一起照顧宦夏蓮,前年啞巴婆婆剛剛去世了。
  而宦夏蓮的同胞姊姊則是在雙親的疼愛下長大,起初幾年宦老爺子還會來看看宦夏蓮,但後來便不再涉足,只差人每月送藥材和錢過來。
  雙胞胎,一胎兩個,要同時存活兩個是很困難的,宦夏蓮出生後便病況連連,連宦老爺子也愛莫能助,只好送她去別院養著,若是能活下便是天意,要是夭折了也只能是命數。
  也興許是兩個女兒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悲哀可以淡去,他們沒多久便忘記了宦夏蓮。
  而宦夏蓮自小性子也淡,對這些看得開,不求什麼,可青兒卻為宦夏蓮打抱不平,「小姐若是去了江南,這裡……」
  「傻丫頭,這裡哪有我立足之地。」宦夏蓮淡然一笑,「再說了,妳要是捎一口信,說我已經……」
  「小姐!」青兒拉高嗓子。
  省去那幾個不吉利的字眼,她續道:「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
  「青兒不懂,小姐明明身體都好得差不多,只是比一般女子嬌弱了一些,為什麼要一直……」青兒嘟著嘴,喃喃地說。
  「裝病?」宦夏蓮端起茶喝一口,「不然妳要我回去跟我同胞姊姊爭寵?我可做不來。」
  「小姐。」青兒不滿地搖頭,「妳本來就該……」
  「再說……」宦夏蓮對青兒調皮地眨眨眼,「我就愛這無拘無束的生活。」
  青兒噗嗤笑了,「這才是小姐的真實目的吧。」
  「呵呵……」宦夏蓮輕笑出聲,如黃鸝的嗓子圓潤悅耳。
  青兒沒說的是,她好幾回在街上碰到了宦大小姐,大小姐與小姐的容貌如出一轍,要不是她與小姐相處了好幾年,她差點要認錯了。
  但那大小姐一開口,她就知道那人不是她的小姐,她的小姐可不是刁蠻的人,那高傲的神態真不讓人喜歡。
  「好了,我有些乏了,妳記得收畫。」
  「是,小姐。」

  ◎             ◎             ◎

  「姜宰相的棋藝越來越精湛了。」身著龍袍的皇帝心不在焉地說,一雙眼不時地瞄向姜燮廷。
  姜燮廷面無表情地吃下皇帝最後的棋子,淡定地說:「皇上有話直說吧。」
  皇帝葉世天笑了笑,他與姜燮廷兩人是同門師兄弟,按輩分說,他還得喊姜燮廷一聲師兄,可在官場上,他是帝王,姜燮廷是臣子。
  葉世天一直弄不清這姜燮廷,要不是師父開口了,只怕姜燮廷也不會答應輔佐自己,他的龍椅也坐不穩,可就是因為姜燮廷的能力,他更想親上加親。
  雖然姜燮廷一向惜字如金,但能力不容小覷,就如伺機不動的豺狼虎豹,隨時準備將敵人吃得一乾二淨,不留餘渣。
  「柴郡主對你的心意……」他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姜燮廷嘴邊揚起一抹冷笑,那笑看得葉世天眼皮直跳,「皇上是關心微臣的終身大事?」
  葉世天改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說:「畢竟你是我的師兄,我……」
  「臣明白了。」
  葉世天一聽,心裡的石頭仍然沒有放下,眼皮還是跳個不停,「當真明白了?」
  姜燮廷筆直地站了起來,「微臣這就去辦。」
  咦?這麼簡單?葉世天一愣,之前問他時,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現在居然答應了,他該不會想迎娶之後毒死柴郡主吧?
  很有可能!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他的宰相絕對是小人中的小人呀!當初習武時,他可是被這位師兄給揍得滿地找牙,一點也不顧及那時還是太子的他。
  「那麼臣退下準備了。」姜燮廷作揖地說。
  「呃……好。」葉世天仍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姜燮廷一走出宮殿,隨身護衛廖峰和李牧便走了過來,跟在他的身後。
  「宦太醫最近如何?」
  性子沉穩的廖峰回道:「宦太醫正在太醫院裡。」
  「爺怎麼突然想到了宦太醫?」性格開朗的李牧問道。
  姜燮廷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一眼,「皇上催我的親事。」
  「咦?」李牧不解地看向廖峰,無聲地詢問。
  廖峰比李牧跟在姜燮廷身邊要久些,「爺是想要向宦太醫提親?」
  「嗯。」
  「可是……」李牧更加不解了,「皇上不是屬意爺娶柴郡主的嗎?」
  安靜了,三人之間頓時沉默了,李牧看了看廖峰,廖峰這一次也同他一樣不懂爺的心思了。
  「明日向宦太醫提親。」他淡淡地吩咐道。
  「是。」即使心中有疑問,他們沒有多問地遵從了姜燮廷的命令。
  但是爺知道那將娶女子的性格嗎?聽說非常非常的刁蠻呀……
  走至宮外,姜燮廷上了馬車,「今日不回府中。」
  兩名屬下互覷了一眼,「爺要去哪裡?」
  「白馬寺。」
  白馬寺是唸經誦佛的地方,是香火鼎盛的地方,也是姜燮廷有殺人念頭時必要去的地方,清靜的佛門是讓人清心的地方,李牧和廖峰一聽,便知這一次皇帝真的是惹惱了爺,怪不得爺情願娶一個刁蠻的女子,也不願娶那柴郡主,雖說兩女同樣的刁蠻任性令人頭痛。
  若不是爺的師父要爺一定要輔佐皇上十年,否則爺縱身一躍,早早就從這紙醉金迷的京城脫身了。

  ◎             ◎             ◎

  通往白馬寺的路上,落英繽紛,兩旁的大樹長出嫩芽,兩道身影緩緩地走著。
  「小姐,熱嗎?」青兒拿出絲絹遞給宦夏蓮,一臉擔憂地說。
  她們兩個離開別院,來到這幽靜的白馬寺。
  這也不是宦夏蓮第一回出門,她們之前也出來過幾次,每一回宦夏蓮都是帶著白色紗帽,遮掩那傾城的容顏,免得招惹是非。
  「不是很熱。」白色紗帽下,宦夏蓮擦了擦汗,輕聲道。
  「呼,那就好。」青兒看著還有一大半的路程,嘆了一口氣,「小姐,我們委實不該貪便宜,應該租一輛馬車才是。」兩名女子的腳程再快也比不上馬蹄呀。
  「青兒,能省則省。」若是計劃順利,往後出遠門,多的是地方花銀子,現今省的每一分錢都是為未來作打算。
  「小姐,霖雨軒少東家的提議不考慮嗎?」青兒好奇地問道,沒想到那少東家竟會挽留小姐的離去。
  「那少東家有他的打算,我也有我的盤算。」宦夏蓮微微一笑,「近兩年多虧了他,否則雅公子的名號也不會這麼響亮。」
  「是呀,反正我們各有各的好處,小姐也就趁此機會好好休息。」青兒心疼的是小姐的辛苦。
  「嗯。」宦夏蓮一邊走一邊看風景,淡淡地說:「青兒,有些風景並不是馬車上能欣賞到的,唯有漫步方能體會。」
  「哎,青兒是一根木頭。」青兒裝苦地說。
  兩主僕邊走邊說話,一輛馬車快速地駛過她們,她們驚呼一聲。
  車輪行駛過一個盛滿了前幾日春雨的水坑,激起了水花,濺溼了她們的衣裙。
  馬車停了下來,兩名男子跳了下來,往她們走來,道歉道:「得罪了,剛剛沒有注意到……」
  「道歉就好了?我家小姐這樣怎麼上白馬寺。」青兒生氣地說,一臉的忿忿不平,護在宦夏蓮身前,兩手插腰,活像一夜叉。
  李牧和廖峰為難地看了一眼,「這……」
  「如果姑娘不嫌棄,就讓在下的馬車送妳們一程吧。」馬車裡傳出男人渾厚的聲音。
  「這還……」青兒稍稍息怒,沒料到右手被小姐扯了扯,她趕緊在小姐耳邊說道:「小姐,反正我們也走累了,剛剛好嘛……咦?好吧……」
  她們說得小聲,但幾個男人都是練武之人,耳力過人,聽得一字不漏。
  那位小姐裝扮的女子說不可趁人之危,又說主人家只是隨口說說,她們不要當一回事。
  李牧好想問這位小姐,她是如何知道他家爺只是口頭上客氣的,其實爺開口的時候,他嚇了好大一跳,因為爺可不是善男信女,不會做這等好事。
  廖峰看著心直口快的青兒,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馬車,希望爺沒聽到她們的對話。
  「我家小姐說了,這小事就當算了,我們就告辭了。」青兒福了福身子,轉身就要與宦夏蓮一同離開。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下馬車,冷然的氣質震懾了青兒,嚇得青兒止住了腳步。
  宦夏蓮戴著紗帽,自是沒有感覺,「青兒?」她怎麼停下了?
  「姑娘客氣了,既是我的手下莽撞了,理應送妳們一程。」姜燮廷淡然地說,一雙眼似是透過紗帽要看清她的小臉。
  宦夏蓮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下意識將頭低得更低了,「謝謝公子,但我們準備回去了。」
  不知是甚少跟男子接觸還是怎麼了,宦夏蓮一時心慌,她下意識地退後,沒注意到青兒就站在她身後,她們兩人不小心撞在一起。
  隨著她們一聲驚呼,廖峰快速地伸手接住靠近自己的青兒,而李牧則是伸手要接住靠近他的宦夏蓮,只是有人的手比他更快地接住了宦夏蓮。
  宦夏蓮只感覺到自己被人摟在懷裡,而自己的紗帽搖搖欲墜,她緊張得伸手扶住紗帽,沒有注意到自己與姜燮廷親密的舉動。
  一旁的人倒是看傻了,李牧多此一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收回了手。
  宦夏蓮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整個人依偎在男人的懷裡,男人的陽剛味羞紅了她的臉,兩人的近距離讓她發現男子比她高大了許多。
  男女授受不親,宦夏蓮又急又羞地推開他。
  「小姐!」青兒匆匆地對廖峰道謝,衝了上去,將宦夏蓮扶住,雙手幫忙整理好宦夏蓮的紗帽,「沒事吧,小姐?」
  「沒事。」好險,差一點就要被人看到真容了,那真的是太麻煩了,宦夏蓮心有餘悸地拉著青兒說:「謝謝公子了,告辭。」
  不等姜燮廷的反應,她們主僕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姜燮廷面不改色地將兩手繞到背後,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
  廖峰和李牧沒有多嘴地站在一旁,半晌,姜燮廷轉身上了馬車。

  ◎             ◎             ◎

  宦夏蓮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進過宦府,她也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被邀請進入宦府。
  褐紅色的牌匾上大氣地寫著宦府二字,宦夏蓮靜視了好一會兒,才領著青兒走了進去,她不得不進去,為了報雙親的養育之恩。
  數日之前,宦老爺子與他的夫人雙雙來到宦夏蓮的小別院,他們忐忑地找她,那是宦夏蓮第一回清醒地見他們。
  啞巴婆婆曾提過,她以前病得厲害、燒得糊塗,雙親過來她都不知道,但她猜想這話中更多的是安慰。
  他們乍看到她的容貌是驚是喜,聽完他們的來由,她才明白他們複雜的情緒。
  她的同胞姊姊竟然不願嫁當今宰相,任性地逃婚了,宦家不能悔婚,否則只怕那權勢傾天的宰相要遷怒於宦家,於是她這個被人遺忘的女兒被想起。
  宦夏蓮心中百般不願,可不論雙親是否待她好,光是他們的養育之恩,她就必須要回報。
  而且她也不怪他們,若不是他們,她也不會有如此閒雲野鶴的日子,只可惜這好日子轉眼就到了頭。
  「小姐,不如我們逃吧?」青兒在宦夏蓮擡腳邁入宦府時,輕輕地說。
  哎,果然是她的好青兒。
  「青兒,妳忘記我之前同妳說的?」她告訴青兒,這恩情必定要報的,所以她定會嫁給那男子,接著等男人喜新厭舊之後,她便抱恙,求得休書一封,她們便可去江南,從此擺脫京城的一切。
  「只是委屈了小姐。」青兒紅著眼睛說。
  宦夏蓮笑而不語,走進府邸。
  其實倒不委屈,她也隨遇而安,畢竟有些事情是天不從人願。
  「夫人?」青兒蒼白了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夫人出現在她們面前,她心裡暗忖她們的對話是否被聽到。
  宦夏蓮微微蹙起了蛾眉,她也瞧清了娘親眼中的不悅,她安撫地拍拍青兒的手,正要開口,哪知被宦夫人搶了話。
  「這丫頭畢竟是鄉野丫頭,跟著妳嫁進宰相府實在是不妥,我想就讓我的隨身丫鬟春來服侍妳吧。」
  宦夏蓮嘆了一口氣,不想爭,卻知道此時不得不開口,「我……咳咳!」她突地開始咳嗽,咳得劇烈,連身子都跟著一抖一顫。
  青兒趕緊從隨身的包裹裡拿出一瓶子,餵宦夏蓮喝下,溫柔地輕拍著宦夏蓮的背,待宦夏蓮穩定了,她朝宦夫人福了福身子,「夫人,這幾日小姐感染風寒,昨日才痊癒,只是這咳嗽一犯,服下川貝方能止住。」
  「娘……」宦夏蓮乾著嗓子,「青兒在我身邊服侍多年,了解我這破舊的身子,還望娘讓青兒留在我身邊。」
  「先去內廳坐著吧。」宦夫人看宦夏蓮咳得厲害,便想先入內廳再談。
  她們一行人移步到了內廳。
  宦夫人想起這小女兒雖然與大女兒長相一樣,可身子是截然不同的,身子骨比起大女兒豐腴的體態要弱不禁風多了。
  她憶起了初生產後,她對小女兒的悉心照料,只是她也是一個怕事的人,自己都尚未復原,又聽老爺說這女娃是養不活的,她不得不同意老爺將其送走。
  小女兒一離開,她哭得天昏地暗,若不是有大女兒的陪伴,她怕是熬不過來的。
  過了幾年,偶然得知小女兒尚在,她本想接回來,但是老爺說了,這女兒也只是苟活著,且人人都知她只有一個女兒,要是接回,到時就不知會惹來什麼風言風語。
  諸多的考量之後,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也因此加倍地寵溺著大女兒,這才養成了大女兒的任性。
  再仔細瞧瞧這小女兒,雖眉眼熟悉,可神態卻是出奇的素雅,倒沒有因為她和老爺淡薄的對待而心懷怨恨,思及此,她慈祥地說:「夏蓮,來娘的房裡吧,娘有些東西給妳……」原本是要留給大女兒的。
  「娘,還是留給姊姊吧。」宦夏蓮輕輕晃著腦袋,緩緩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想回房休息了。」這些東西怕也不是真心為她準備的,宦夏蓮也不想要,再者她也不想欠宦家更多,不然到時要走怕是走不了。
  「好吧,千紅,領著小姐去廂房休憩。」
  「是,夫人。」
  望著宦夏蓮與青兒款款離開,宦夫人無奈地搖搖頭,「哎……」
  「小姐,妳剛才演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青兒笑呵呵地輕聲取笑宦夏蓮。
  宦夏蓮苦笑了一下,「青兒,我今日起來,喉嚨就有些不舒服了。」不是演戲,而是真的不舒服呢。
  「什麼!」青兒緊張極了,「小姐,妳怎麼不早說,妳應該早點同青兒講,青兒才能去給妳抓藥,妳可別小看這咳嗽,以前有一回妳也是這樣,結果發了好幾日的高燒……」
  宦夏蓮一邊默默地欣賞著宦府的風景,一邊乖乖地聽著青兒的碎碎唸。

  第二章

  黃道吉日,華麗喜慶的八人大轎到了宦府,一身鳳冠霞帔的嬌娘子被扶了出來,正要擡腳上轎時,一道響亮的男聲傳了進來,「青蓮,妳真的要嫁給這個男人?」
  喜慶的氛圍頓時靜謐了,來者一手做出捧心狀,一手指著新郎官,於是眾人的目光順著男人的手,齊齊看向騎於白馬上神情淡定的新郎官。
  「青蓮?」男子狀似深情地看著心上人,心裡卻想著一定要把戲給演足了,否則讓那柴郡主知道,定不會讓他好過。
  壞人姻緣,不得好死,可若不壞,他會立刻被郡主給整死。
  這人是誰呢?宦夏蓮從紅色的蓋頭之下隱約看見來者,青兒因為經驗不足,被宦夫人換到了陪嫁隊伍的最後,沒有一個好心的人告訴她,這演的是哪一齣。
  可惜她不是宦青蓮,一不做二不休,宦夏蓮乾脆就不說話了。
  前日,她的爹特意跟她說了,這族譜裡是沒有她的名字的,她當時心裡一酸,看來身為太醫的爹並無仁心,他明確地告訴她,她是替她姊姊出嫁,她的名字便是宦青蓮。
  接著又說了很多,宦夏蓮心情沉重地聽完他的話,也明白如果自己以宦夏蓮的身分出現的話,只怕宦府要陷入一片輿論風波。
  她默言,卻不認同爹的話,爹把她當宦青蓮,那就由他去吧,她是宦夏蓮,這是不改的事實,容貌相同又如何,她只知自己是宦夏蓮。
  「青蓮,妳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
  一旁的宦太醫看得一個頭兩個大,一個箭步攔住了他,「這位公子你是誰?小女不認識你,今天是大好日子,希望你不要鬧場!」他嚴肅地說。
  真不知道同胞姊姊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竟會惹來這桃花,宦夏蓮如一個局外人似地看著這一齣戲,眉眼間盡是好奇。
  「青蓮妳說,我是妳的誰?」苦情公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
  「我也想知道。」坐在馬背上的新郎官閒來無事地插了一句。
  宦夏蓮是被宦老爺扯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爹是要她開口說話,她想了想,「我不是宦青蓮……」她甫一開口,宦老爺臉色一時全黑,她又緩緩地開口,「今日之後我便是姜夫人。」
  不想因為宦青蓮的桃花兒沾了一身腥,也不想還未過門就惹得流言蜚語,她不得不明哲保身。
  苦情公子一愣,「這……」
  姜燮廷無聲笑了,他倒沒想到他的小娘子竟是這麼有趣的人,先前便收到消息,說柴郡主要在大婚之日為難他們新人,料不到的是新娘的淡定。
  眾人皆是傻眼,苦情公子又開口了,「妳這麼說,便是承認我們……」
  「公子可是從東北來的?」宦夏蓮悠悠地開口。
  「是。」
  「是否喜愛食用蔥蒜?」
  「那是自然。」
  宦夏蓮笑了,「我最厭惡的便是這兩樣。」雖不知道宦青蓮是否喜歡,但宦夏蓮很討厭。
  「不知是哪裡得罪公子,小女子這廂賠禮了。」宦夏蓮有禮地福了福身子。
  這話是再明白不過了,這公子是不知哪裡來的人士,存心攪亂了這場婚事,宦夏蓮心中巴不得這場婚事就此罷手,可她又一想,有了這一回也許還有下一回,不如早早將恩情給還了。
  今日的宦青蓮讓姜燮廷刮目相看,他見過她幾回,也知她的嬌蠻,卻不知她也有這麼慧黠的一面。
  李牧和廖峰則是互看一眼,正準備要上前架走這惹是生非的公子時,一道女聲又響起。
  「姜公子……你怎麼可以拋棄已有你子嗣的我?」那女子嬌柔地插進人群,半跪半哭地在馬蹄邊哭泣著。
  宦夏蓮可以看清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那姣好的臉龐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似有五六個月身孕了。
  姜燮廷不置一詞,置身事外地聽著她的哭訴,而兩名手下則是按捺不動,心想一定要在爺不耐煩之前將這女子給拉走,免得一屍兩命。
  宦夏蓮心思縝密,多少明白這一男一女是有人特意安排了,就不知是誰的主意,是宦青蓮的愛慕者,還是那白馬上男人的追隨者?
  宦夏蓮同情地聽著那女子哭啞了聲音,而白馬上的男子竟是不發一言。
  宦老爺神色不悅,朝姜燮廷說道:「女婿,這成何體統!」
  「吉時可拖不得!」宦夫人也不滿地說,男人三妻四妾是無傷大雅的,可這樣鬧到迎親隊伍上就是笑話了。
  終於姜燮廷有了動靜,嘴邊帶著冷冷的笑,他正要啟唇說什麼的時候,一抹紅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宦夏蓮彎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子,紅蓋頭遮掩了她的視線,她雖然看不清孕婦的神色,但也能感覺到她的恐懼,宦夏蓮柔和地說:「姐姐不用擔心,宰相不是不認帳的人,願姐姐隨我們回去,待姐姐產下一子後,必不會委屈姐姐的。」
  她心中竊喜,若是這女子的身分是真的,那麼她也就可以早點「退位」了,她的語氣過於輕快,讓姜燮廷懷疑地瞇起眼睛。
  「是、是嗎?」孕婦捧著肚子,暗中瞄了姜燮廷一眼。
  姜燮廷沒有看她,他的眼睛一直落在他未過門的妻子身上,他慢條斯理地命令道:「廖峰,將國法的第九十八條說一遍。」
  廖峰不慌不忙地應道:「國法第九十八條,若有人存心欺騙朝廷命官,輕則杖刑,重則終生為囚。」
  宦夏蓮感覺到身邊的孕婦身子抖得異常的厲害,孕婦期期艾艾地開口了,「宰相大人,奴家認錯人了。」
  姜燮廷抿著唇,一臉冷淡,但眼裡的堅定讓屬下明白他的意思,幾個手下走向了鬧場的人。
  「大人……饒了我這一回吧!」孕婦尖著嗓子喊道,她嚇得渾身發顫,她不過就是財迷心竅,才會答應柴郡主鬧上那麼一回。
  「咦,你們幹嘛抓我?」苦情公子反抗道。
  熱熱鬧鬧的迎娶,隨著這場鬧劇的落幕又重新開始,鳴鑼開路,新娘子進了八人大轎之內,心中一陣唏噓,到頭來只是一場空歡喜。

  ◎             ◎             ◎

  喜房中,宦夏蓮靜靜地端坐在大紅窗前,紅燭搖曳著,似是訴說著等待的無奈。
  一位年長的嬤嬤和幾位丫鬟筆直地站在床邊,她們安靜地垂頭看著腳上的繡花鞋。
  喜房的門被打開了,新郎官走了進來,嬤嬤和丫鬟們講了幾句吉言,便退了出去。
  姜燮廷拿起桌上的秤桿快速地挑開喜帕,接著他愣了一下,一向冷漠的瞳孔閃過一抹笑意,「宦青蓮。」
  她沒有反應,閉著眼睛,粉色的小嘴微啟著,白嫩的肌膚如白玉一般,在紅燭之下,漣漣紅暈微浮著,她的髮絲烏黑,頭上的鳳冠襯出了她的雍容華貴,身上的霞帔勾勒她的玲瓏有致,她絕對是絕色佳人。
  姜燮廷沒想過要進喜房,畢竟她不過是他娶來躲避皇上逼婚的障眼法,眾多佳人他偏偏挑中她,因為她夠刁蠻,足以跟柴郡主抗衡,如此一來,即便是柴郡主不死心地要嫁進來,以宦青蓮的性格絕對不會同意,但此時此刻,他一向寡慾的心竟因她的出塵而浮躁。
  他本想來喜房走一回場子,再回自己的房間裡,喜房不是他的住處,他特意將兩人的院子分在了一北一南,免得她擾了自己的清寧。
  「宦青蓮。」這一次他加重了語氣。
  迷迷糊糊中,宦夏蓮緩緩地睜開眼,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張出色的男人面容,她頓時驚慌,「你、你是誰?」
  姜燮廷臉色不變,「我們早見過幾次,如今我是妳夫君,妳也認不出來?」
  他嘲諷的話讓她明白了他的身分,她抓了抓身下的床鋪,吞了吞口水,緩下心來,張張嘴正要喚他相爺,可又覺得過於生疏,但他又沒要她直接喚他名諱,她想了想,怯怯地喊了一聲:「夫、夫君……」見他沒有反對,便決定私下如此稱呼他。
  原來他們之前,不對,是他和宦青蓮見過……
  無視她古怪的神情,他不當一回事地坐在了凳子上,「過來。」
  宦夏蓮慢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很冷冽,她不敢稍加遲疑,快步地走到他的身邊。
  見她遲遲無動靜,他開口了,「替我更衣。」
  怎麼他做的事情與嬤嬤講的完全不同?掀起蓋頭之後不是該喝合巹酒,接著吃些東西,最後才是洞房?
  宦夏蓮從未服侍過人,她雖不會,卻也聽話地替他脫了喜袍,少了那喜慶的紅,他的臉更顯得冷酷。
  換好衣服之後,他便坐著不動,並未執筷,更沒有說什麼話,就以一雙烏黑的眼緊盯著她瞧。
  這時門上一陣輕敲,僕人的聲音傳了過來,「爺,熱水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
  幾名僕人將熱水擡了進來,放在了屏風後,快速地離開了。
  姜燮廷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讓人看著心驚,宦夏蓮垂著臉,盡量不去瞧他。
  她心知這洞房花燭夜是免不了的,她又不能在他面前裝病,畢竟宦青蓮的身子好,沒人會信呀。
  「愣住做什麼?」姜燮廷敏銳地感覺到她的漫不經心,「出嫁之前沒人教過妳出嫁從夫?」
  她動了,垂著眼,輕柔地走到他身邊,替他脫下剩餘的衣服,眼不斜視,卻仍能不小心瞄到他健壯的身子。
  隨著他坐入桶中,宦夏蓮鬆了一口氣,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下一刻他又說:「替我擦背。」
  姜燮廷的背部有些傷痕,有淺有深,她拿起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的背部,乖巧的模樣讓他起了疑心,姜燮廷知道不少人怕自己,連他的新婚妻子宦青蓮也怕他,但她怕歸怕,卻是倨傲的,而如今在他身後的女人……
  大掌將她拉近,她一個不察,差點要摔進木桶裡,小手緊緊地抓著木桶的邊沿,「夫君。」她膽顫心驚地喚著。
  她看著他的水眸似乎很陌生,好似她不認識他一樣。
  他放開了她的手,冰冷地說:「力道再大一點。」
  「是。」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留下來,也許是這個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她的一反常態令他心生疑竇。
  怎麼沒有人告訴她,她的夫君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宦夏蓮在心中默默地嘆息。
  水桶裡的人忽然站了起來,站在他身後的她羞紅了臉,趕緊轉了過去。
  她聽到衣服的窸窣聲,他丟下一句,「妳洗吧。」
  宦夏蓮緩緩地睜開眼睛,屏風後只餘她一人,她想了想,這房事是躲不過的,而自己今天被擺弄了一天,身上出了不少汗,於是她確定沒人之後便脫下了衣服。
  坐在凳子上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看著屏風上生動的人影,他似乎被牽著鼻子走了,看著她楚楚可憐的嬌柔,下腹陡升一股慾望。
  約莫一會兒,宦夏蓮頂著被熱氣熨燙得粉紅的小臉走了出來,看見他大剌剌地只穿了一件長褲,光裸著上身坐在凳子上,她更是羞得低下頭走了過去。
  他手上拿著兩個酒杯,將一杯遞到她的面前,她坐了下來,拿過合巹酒,她以為他是忘記了這新房規矩,原來他還記著。
  兩人喝了合巹酒,他開口道:「吃些東西吧。」
  姜燮廷沒有什麼胃口,肚子裡皆是酒水,他看著她斯斯文文地吃著,紅彤的棗子、小巧的蓮子,直到她吃餃子時,眉頭蹙了一下,他眼裡閃過一抹笑意,「餃子生的?」
  宦夏蓮遲疑地點點頭,半生的餃子還在她的嘴裡,她正猶豫要不要吃下去,姜燮廷就說了,「吞下去。」
  她吞了下去,她的乖巧讓他刮目相看,他淡淡解釋道:「這寓意多子多孫、早生貴子。」
  她耳根子紅了,接著目光盯著筷子上另一半餃子,眼神無聲地透露出不要吃的訊息。
  一隻大掌伸了過來,包住她的纖細小手,稍稍一施力,剩下的半個餃子到了他的嘴裡。
  那餃子可沾了她的口水,她心裡默默地想,洗乾淨後的小臉上泛起了一層天然的胭脂。
  他輕輕咋舌了一下,「確實難吃,不要吃了。」
  宦夏蓮心中輕嘆,幸好他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否則的話,她怕要吃下這一大碗的生餃子了,想想都後怕。
  過了一會兒,她想收回手,這才發現她的手還被他靜靜地握著,「夫君?」
  他聞言鬆開了她的手,「吃飽了?」
  宦夏蓮看著餃子,快速地搖頭,她可不想再吃了,「飽了。」
  「歇息吧。」
  她的心開始忐忑不安了,想著這個男人總歸是食色性也,她吃飽了,他可以吃她了。
  心跳跳得極快,她整個人都感覺要昏倒了。
  許是她太會磨蹭,他乾脆將她攔腰抱起,行至床榻。
  繡著龍鳳吉祥的紅色大床,小小的身子躺在正中央,穠纖合度的身子毫無遮掩地露在男人如虎的雙目下。
  宦夏蓮的衣物被脫了精光,她七上八下地扭了扭身子,一臉的不自然,他要是撲上來來個乾脆也就算了,為什麼這麼盯著她瞧?
  男性大掌就像撫琴般伸出、落下,一點一撥,她羞得閉上了眼睛,她的手用力地抓著身下的床褥,不斷地說服自己,不得反抗,再說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也反抗不了,逃不開。
  他突然有大的動靜,將光裸的身子貼上了她的,炙熱的薄唇在她的頸子上落下了痕跡。
  「啊!」她驚呼一聲,睜開眼睛,雙手不由得抵在他堅實的胸膛前。
  這麼近的距離,她瞧清了夫婿的模樣,一雙蘊含著睿智的眼神,飛揚霸氣的劍眉,挺直的鼻梁,嘴唇微薄,習慣性地抿著,他是一個不愛笑的男人。
  「出嫁從夫,嗯?」
  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聽得她羞紅了臉,掙紮的小手緩緩地移開了,乖巧地放在側邊。
  她委屈的模樣實在可愛,他故意加重力道地捏了捏她雪峰上的花蕊,只見她皺起了蛾眉,卻不多話,真是聽話。
  他的劣根性被挑起,她此刻的乖巧是否另有目的?畢竟她太過聽話、太過安靜,這皆不是她該有的性子。
  黑眸一瞇,他分開她雪白的長腿,置身於她的雙腿間,勃發的男性不顧她的嬌柔,帶著試探,帶著挑釁,直接衝破了薄膜。
  這一次她有動靜了,她睜開眼睛,水眸裡帶著痛楚,「痛!」那種痛就像是有數十萬針戳她似的,她誇張地反彈著,小手用力地拍打他的胸膛,指尖在他的胸膛上劃下了不少的血痕,那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的神色並無多大變化,老牛推車般,緩緩地在她的身體進進出出,一雙眼落在她的身上。
  宦夏蓮哭了,雖說這姻緣不是她的,可既然嫁了,她也就打算乖乖地做人妻子,可這男人不帶憐惜,純粹只顧發洩著自己的慾望。
  她忍不住哭了,從小到大她哭泣的次數本來就少,可這一會兒被他給硬生生地逼了出來,她哭得起勁,他在她的身上更是盡興,似乎這麼折騰她是一件舒暢的事情。
  宦夏蓮哭得不能自已,指尖抓他,他不惱;出聲哀求,他不理,她只好哭哭啼啼地發洩自己的痛,她卻不知她每一次的抽泣都帶動了身體的顫動,身上的男人想緩下,她卻無聲地誘惑著他,他如何能自制。
  習武之人氣血本來就比一般人要旺盛,更何況她無意釋放出的風情讓他怎麼都止不住。
  雕花大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配合著她半哭半啼的呻吟,他頓時精力充沛,黝黑的身子壓著她白嫩的身子,在她的水穴中進進出出。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在他不知節制的逞歡中,漸漸地昏迷過去。
  兩人交疊的身子在紅燭的照映之下,在金絲紅紗帳上描繪著屬於他們的情事。

  ◎             ◎             ◎

  青兒一臉擔憂地看著喜房的位置,不知道小姐現在怎麼樣了,不知不覺她走到了喜房的附近。
  一個護衛裝扮的男人跳了出來,提刀擋在她的面前,青兒嚇得失聲尖叫。
  「妳要幹什麼!」那護衛一臉的兇狠。
  「我……」青兒嚇得兩眼婆娑。
  「發生什麼事情?」廖峰走了過來,「爺的大喜日子,嚷嚷什麼!」
  「廖護衛,這丫鬟形跡可疑,所以我才……」護衛恭敬地解釋道。
  廖峰側眸一看,立刻認出了青兒是那日白馬寺的小丫鬟,「妳……」
  「我是陪嫁丫鬟,不是什麼可疑的人。」青兒看不清他們的臉,黑燈瞎火的,她只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聽到他們的懷疑,她趕緊澄清自己的身分。
  「陪嫁丫鬟?妳家小姐是……」他記得那日她旁邊的小姐戴著紗帽,難道是宦青蓮?可也不對呀,宦青蓮也是認識爺的,怎麼可能戴著紗帽呢。
  「護衛大哥你糊塗啦,我家小姐就是今日嫁給相爺的宦家小姐呀。」
  此話一出,廖峰更是不解了,「咳,例行公事還是得問一句,妳家小姐是……」
  「宦太醫的千金,宦……青蓮。」青兒百般不願地說,彆扭的神情全落在了廖峰眼中。
  廖峰走到她面前,青兒這才看清了他的臉,卻也嚇了一大跳,「你!」她認出他了,天哪,怎麼會這麼巧!

  ◎             ◎             ◎

  喜房中,紅燭燃盡,白日的亮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床上的女子疲憊地沉睡著,姜燮廷一身正裝地坐在一旁,兩眼沉沉地看著她。
  昨夜初嘗雲雨,加上他的縱情,她期間醒了幾回又昏了幾次,哭了好一會兒,他也不見收斂,所以她現在即使闔著眼睛,眼皮也紅紅的,足見她昨日哭得多麼淒慘,被他欺壓得多麼徹底。
  習武之人不得縱慾,這是師父的教導,他一直謹記在心中,也因為性格使然,對情情愛愛之類的風花雪月並無多大的興趣,但昨日他對此道上了心。
  他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肌膚上,顯眼的紅色點綴著她的白膚。
  昨夜雲雨,小婦初沾,媚態撩人,君心似幡,翩然翻轉。
  他深深地調息一番,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帳,目光注意到床腳的元帕,元帕上有著她貞潔的證明,他小心地收好,放在了櫃子裡。
  姜燮廷手背在身後,冷然地走出喜房,一走出喜房,他便瞧見廖峰和李牧如喪考妣的神色,「發生什麼事情了?」他泰然地從臺階走了下來,瞭望著晴空萬里的藍天。
  兩人苦笑了一下,廖峰先開口了,「爺,昨日遇見一丫鬟,無意間得知裡頭的夫人不是你要娶的夫人。」
  陰森的眼直直地盯著他,姜燮廷冷笑,「莫非她易容?」
  要是易容,爺必定會有所察覺,但……
  「情況更糟。」李牧苦哈哈地說。
  姜燮廷並無任何異樣,好似他們說的不過就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
  廖峰揭開謎底,「她是宦青蓮的孿生妹妹宦夏蓮。」
  清晨的風漸起,男人臉色不變,良久之後他輕輕開口,「丫鬟人在何處?」
  「在下人房裡,讓人看守著。」李牧回答道。
  「我可曾說過我要娶宦青蓮?」過了半晌,他輕柔地說。
  這……倒沒有說。
  「爺說要娶宦家小姐。」廖峰慢一拍地說。
  「所以又有什麼問題?」話音剛落,姜燮廷無所謂地離開別院。
  娶誰又何妨,只要那女子能讓他不捲入皇室糾紛,待十年之期一滿,他便又是自由身。
  從江湖來,回江湖去,京城一切譬如昨日夢。
  「爺,那丫鬟……」
  「就隨她們的意,配合之。」
  廖峰搖搖頭,這不就是暗示他要去威脅小丫鬟嘛,就順她們的意思,什麼都不知道,她們主僕兩人繼續裝,他們配合,只是這戲看似天衣無縫,卻終有一天要拆穿,何不一開始就坦白地說了呢?
  兩個屬下不懂,唯有走在他們前面的姜燮廷笑了。
  如此甚好,她對他有顧忌,受他牽制。

  第三章

  宦夏蓮從睡夢中漸漸地甦醒,她一睜開眼,青兒一對兔子眼便對著她,她看得笑出了聲,嘴唇微微一扯動,喉嚨就一陣澀,她想到了昨夜承歡時的哭喊,定是那時喊破了嗓子。
  青兒機靈地端起一杯茶,動作小心地湊在宦夏蓮嘴邊,「小姐,妳清清嗓子。」
  宦夏蓮啜飲了幾口,溫熱的茶水溫潤了她的喉嚨,舒服了不少,「青兒,妳怎麼在這裡?」
  「小姐……」青兒有苦難言,不敢將事實說出,那廖峰眼神懾人,還說她要是敢和盤托出,別說她自己了,小姐也會吃不完兜著走,嗚嗚,她家小姐太可憐了。
  「傻丫頭,怎麼了?」宦夏蓮微微一動,全身傳來蝕骨的疼,她不由得兩眼微紅。
  「小姐,妳好好休息,不要動,青兒給妳拿些吃的。」
  「誰、誰替我……」宦夏蓮發現自己似被人整理過,身上穿著乾淨的褻衣。
  一聽到這話,青兒就紅了眼,「小姐,是青兒。」剛剛她替小姐清理的時候,發現小姐身子上到處都是紫一塊、紅一塊,最可怕的便是小姐腰上的痕跡,那似乎是被男人的大手掐出來,看起來實在恐怖。
  青兒心疼的口吻讓宦夏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臉頰上飛入兩朵紅雲,「青兒,妳……」
  「小姐,相爺真是豬狗不如,怎麼可以這麼對妳!」未經人事的青兒生氣地說。
  「噓!」宦夏蓮趕緊拉了拉她的手,「青兒,這裡是宰相府,可不是我們的小別院,話可別亂說。」況且他既不是辱罵她,也沒有鞭打她,只是沒料到這房事會讓她腰痠背痛,身上到處是痕跡。
  可這樣的話,她怎麼能對還是黃花閨女的青兒說呢,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青兒,我想淨身。」她吩咐道。
  青兒忙不叠地點點頭,站了起來,「好,青兒馬上讓人打水來。」
  青兒一離開,宦夏蓮這才放心了,她的眼透過床帳瞄到了外頭的光亮,明知夫妻情事躲不過,可她仍是不由得祈禱,希望天黑得慢一點,也望相爺如她一樣疲憊,這樣才好,否則……想到昨晚他的癲狂,她臉頰上的紅又加深了。
  那樣的行為太親密了,對她而言,姜燮廷還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的男人,而她任由他妄為,她多少有些抵觸,再加上他毫不憐香惜玉的行徑,她更是心生懼意。
  過了好一會兒,一桶熱水擡了進來,宦夏蓮撤下了所有人,連青兒也退到了門外。
  宦夏蓮忍著痠痛從床上起來了,慢吞吞地坐進了熱水中,溫度適中的熱度讓她舒服地喟嘆,她低頭一看,也看見了那讓青兒斥罵的紅紫印記,隨即想起了昨日那男人是如何折騰自己的。
  她昏昏睡睡了好幾回,每次醒來,男人不是在吸吮著她的身子,便是在她的腿間進進出出。
  昏了也好,起碼她沒有知覺,只是這後遺症實在是要不得,即便熱水能緩解她的疼,可她記得被毫不留情穿透時的不適。
  她掬起水向脖頸處灑著,若有所思。
  等她淨身之後,穿好衣服,喚青兒為自己梳妝打扮,這才從青兒的嘴裡知道已經是正午時刻。
  「小姐,我去廚房端菜過來。」
  「不用了,去大廳吃吧,相爺也會回來吧。」她已經是宰相夫人了,不能躲也不能避,況且這府中的每一個人都對她有好奇心。
  她起得晚也就算了,若是連吃飯也縮在房中偷偷摸摸地吃,只怕會引來別人的惡言。
  「是,小姐。」
  宦夏蓮的心思畢竟通透,當她在大廳用餐的時候,總管跑了過來問她,是否等相爺回來,她順水推舟地讓總管派人問問相爺回來否。
  沒過多久便有人回覆,相爺過一會兒便會回來。
  宦夏蓮端出夫人的氣勢,溫柔地吩咐總管準備相爺喜歡吃的菜,等相爺一起回來用膳。
  「小姐,妳不餓嗎?」青兒擔心地問,小姐起床至今可是一粒米都沒入肚呢。
  「不是很餓。」她只覺得累,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躺在床上再睡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前頭有人稟告相爺回來了,宦夏蓮踩著小步走出廂房,剛步入大廳,便見男人已經坐在主位上了。
  她朝他福了福身,「爺。」在外人面前,她沒有像在廂房裡一樣喚他夫君,端莊地守著自己的分寸。
  「嗯,坐,吃飯。」他風輕雲淡地開口。
  青兒一見到他便嚇得低頭不說話,雖然這相爺從沒對她說過什麼狠話,相反的,狠話都是廖峰說的,可廖峰的話自是相爺吩咐的,所以她真正怕的是相爺。
  宦夏蓮優雅嫻熟地為他布菜,她知道相爺的雙親早逝,所以她不需要請安,可她想,上香是必須的,「爺,不知何時方便,妾身想為公公婆婆上香。」
  「不需要。」他冷冷地說:「我是孤兒。」
  咦?宦夏蓮怔怔,怎麼與她雙親所說的有所出入呢?
  「養我者是我的師父,他老人家現在雲遊四海,若是他老人家日後有空,妳再上茶吧。」
  他的一番話讓待在他身邊的廖峰和李牧都驚愕了,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也從沒想過問,他們都一致認為相爺的雙親早逝。
  宦夏蓮點點頭,「好。」
  「明日我陪妳回門。」他這麼說。
  宦夏蓮的筷子頓了頓,慢一拍地點點頭,「是。」但願明天不會讓他瞧出端倪來。
  「未出閣之前,在府中做些什麼事情?」他隨口問道。
  宦夏蓮心裡急了,她怎麼知道宦青蓮平日裡做什麼,她硬著頭皮,「呃,我喜歡……」她深吸一口氣,「作畫。」
  她畢竟不是受過千金之教的女子,不懂琴棋書畫,會畫畫已屬意外了。
  「除了作畫呢?」他又追問。
  額際冒出一顆汗珠,她勉強地笑道:「沒有了。」其餘時間她不是躺著休憩,便是看著風景發呆,當真要據實以告,只怕不用等明天回門,現在就要露陷餡了。
  「看來宦府的日子很是無聊。」他漫不經心地說。
  她低頭不語,這要她怎麼說,她在宦府住了短短幾日,確實是覺得不自在,爹處處講排場,無處不透露著奢侈,反倒是這宰相府她倒挺喜歡的。
  這宰相府的僕人不多,但也夠用,個個精神抖擻、做事俐落。
  宰相府的景觀也一般,並未特意地弄什麼假山流水,但花草樹木倒不少,應景地配上石桌石椅,倒是有那麼幾分返璞歸真的意味。
  但比起自己的小別院,她更喜歡自己的小別院,她可以隨心所欲,與青兒兩人開開心心地生活,而如今身分不明,任何事情她都需三思而後行。
  她低頭吃飯,沒有回他的話,姜燮廷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小口小口地如麻雀一樣吃飯,為免她真的食不下咽,他好心地就此打住。
  今日早朝之後,皇帝葉世天硬是將他留下,斥罵他言而無信,說了要娶,卻娶了宦家女兒,他安靜任由葉世天罵著,畢竟這事是葉世天自己一時不察,被他給擺了一道。
  到頭來,木已成舟,京城人人皆知宰相迎娶宦家女兒,如今葉世天就是下聖旨都來不及了,總不能落一個強人所難之名吧。
  待葉世天罵完之後,他不痛不癢地回府,無視葉世天一臉的嘲諷。
  皇帝爺大聲嘲弄他就算不娶柴郡主,還不是一樣娶了一個刁蠻小姐。
  姜燮廷又不經意地瞄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彎起,這個中滋味他便留著獨享吧。
  吃完飯,宦夏蓮又端了一杯香茗給他,姜燮廷接過,慢慢地品嚐著,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妳去休息吧。」他輕聲吩咐道。
  「妾身不累。」她扯著笑,大白天的去休息,會招人閒話吧。
  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他淺笑地說:「當真不累?」
  她的臉漸漸地紅了,莫非他瞧得出來?她的身子是很不舒服,特別是雙腿間,要不是硬撐著,她早就腿軟得坐在地上了。
  未等她回話,他自顧自地說:「若是不累,那麼就陪我去騎馬……」
  騎馬?她頓時一片昏天黑地,用力地搖搖頭,她軟下嗓子,「爺說得對,妾身累了。」
  「嗯。」
  宦夏蓮行了一個禮,便與青兒離開了,她們一離開,姜燮廷看向廖峰與李牧,「去問問她的小丫鬟,她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她剛才說的話,他只信一半,畢竟她對他是全然的不信,說的話自然也是有所保留。
  廖峰與李牧應了一聲,沉靜地佇立在一邊。
  姜燮廷逕自悠哉地喝著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             ◎             ◎

  翌日,宦夏蓮醒了過來,看著只有自己躺著的床榻,她心裡有些不解。
  昨日她以為姜燮廷會同新婚之夜一樣與她歡好,她不安地等到了晚上,他沒有來,她無由來地鬆了一口氣。
  門口傳來青兒的聲音,「小姐,妳起來了嗎?」
  「嗯。」宦夏蓮從床上爬起,青兒推門走了進來,讓幾名丫鬟放下熱水、服飾、首飾。
  「小姐今日要回門,得花點時間裝扮一下。」青兒昨日被逼問了,透露了不少小姐的事情,心裡內疚不已,故她現在更賣力地服侍小姐,希望小姐以後知道她的隱瞞會原諒她。
  宦夏蓮任由青兒和其他丫鬟裝扮著,她忍不住強調,「不要太華麗。」她一向不喜歡這些奢侈物品,偏偏宦青蓮與她相反,雙親直接將宦青蓮的陪嫁物轉交給了她。
  「小姐,委屈妳了。」青兒心知她的苦,出聲安撫,「但今日不同呢,妳得打扮得越華麗越花俏才行。」
  宦夏蓮笑了笑,「也罷,隨妳們折騰吧。」
  姜燮廷在大廳等著宦夏蓮,耳邊聽著廖峰與李牧的報告,最後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此時宦夏蓮優雅地步入大廳,未施粉黛的她本來就是佳人,經由丫鬟的巧手,可謂是錦上添花。
  粉色衣裳襯得她更為嬌嫩,腰間一條金縷帶,正中央是一塊月牙狀的玉珮,頸戴玉雕項圈,手環金絲白玉,耳鑲墨綠翡翠,烏髮盤作婦人髻,髮簪插於雲髮間,很美,也很媚,只是磨損了她原來的清麗。
  「爺……」她朝他喊道,有些不解他的目光,莫非是不夠隆重,讓他不滿嗎?她應該聽青兒的話,再多插幾支髮簪,可她的腦袋撐不住。
  姜燮廷走至她的前方,大手一揚,兩支簪子落入他的手中,獨剩一支精細的玉雕簪子在她的髮上。
  他將髮簪交予青兒手中,又將她脖頸上的玉圈拿了下來,「走吧。」
  他的舉動引來宦夏蓮感激的一眼,小聲道:「謝謝爺。」
  他們坐著馬車往宦府去,一路上他未開口,她也不說話,就乖巧地坐著。
  馬車停了下來,外頭傳來李牧無奈的話,「爺,郡主的馬車正好堵住了。」
  上次找了一男一女來鬧場,她如今還要鬧?姜燮廷臉色黑沉,「讓郡主先過。」這是臣禮,不可廢。
  「是。」
  宦夏蓮繼續安坐著,突然他一直背對著她的腦袋轉了過來,她有些發愣,「夫君?」
  無外人時,她都會稱呼他夫君,柔柔的聲調讓人心曠神怡,人前人後不一樣的稱呼拿捏得恰當,無意中取悅了他。
  姜燮廷朝她招招手,她不解地移了過去,在她快要接近他的時候,他的大手一抓,她嬌小的身子直接落入他的懷裡,一雙水眸就這麼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裡。
  他今日穿著深藍色的長衫,腰戴一塊環形玉珮,金色的流蘇順勢而垂,頭戴一頂精細的玉冠,令他溫文儒雅,除此之外便再無任何裝飾,她的丈夫器宇不凡,確實有一朝宰相之風範。
  他的大拇指不知何時在她的腰間摩挲著,她怕癢地扭了扭身子,「夫君,很癢。」
  他要的便是她怕癢,她因忍笑而兩頰泛紅,芙蓉花也比不上她的嬌、她的媚,空出的一手輕輕地捧住她的笑臉,「很癢?」
  「對,別。」她輕輕推開他的手,嬌羞地瑟縮著身子。
  他笑了,見她臉紅得退散不下去,便收了手,兩手一合,將她鎖在了懷中,靈敏的耳聽著馬車外的聲音。
  「郡主……」
  「知道我是郡主,還不讓開!」
  「這……」
  「本郡主只不過是想見見宰相夫人,有何不可!」
  沒什麼不可以,只是柴郡主太笨,偏要在他面前找麻煩,真是自取其辱,黑眸斂去眼底的冷意,他垂眸看向懷裡的小人兒,不知為何,這一次面對柴郡主的刁難,他倒沒了往日的不耐,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心思。
  「夫君,外面有些吵雜。」她聽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但也聽到外頭的人鬧騰的聲音。
  捏著她下顎的大掌稍稍一使力,她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她滿是困惑地看著他,他的指腹在她的唇上擦著,她的心一緊,「夫君,我的唇脂……」
  姜燮廷的指尖擦去了她的唇脂,使她看起來淩亂了不少。
  說時遲那時快,馬車的門被打開,大片的光傾洩而入,照亮了馬車的內景,男人霸氣地摟住女子,兩人緊緊相依,男人的手曖昧地抵在女子的唇邊,女子水眸熠熠。
  這一幕看傻了馬車外的人,姜燮廷狀似不悅地將宦夏蓮的臉埋入自己的胸膛,看著來者,「柴郡主有何貴幹?」
  他是臣子,但他那脫不去的傲與霸,是柴郡主無法不迷戀的原由,如今看他們鶼鰈情深,她嫉妒得不能自已。
  「大膽民婦,見了本郡主也不行禮!」見她小鳥依人地窩在心上人懷裡,柴郡主氣得直跳腳。
  「郡主說的是。」姜燮廷鬆開懷抱,在她耳邊低語,「向郡主行禮吧。」
  宦夏蓮不自在地從他的胸前擡起頭來,顧盼生輝地看了他一眼,轉而看向所謂的郡主。
  該郡主的行頭很是華麗,金燦燦的宛若金子似的,但模樣長得很討喜,白白嫩嫩的,眼兒又大又圓。
  宦夏蓮正想要起身行禮,哪知她的腰部被他箍住,她動不了,只好微微福了福,「民婦參見郡主。」
  柴郡主乍一聽簡直嚇了一跳,她與宦青蓮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兩人互看生厭,如今她居然會這麼溫婉地向自己行禮?
  宦夏蓮自然是看見柴郡主奇怪的神色,她不動聲色地低著頭,不做聲。
  「大膽,見到本郡主還敢坐著!」柴郡主是越看她越不耐,火爆脾氣也逐漸上升。
  「內人身體不適,願郡主體諒。」說的同時,他憐惜地撫了撫她的髮。
  哪有身體不適,分明是他們白日宣淫!柴郡主握緊了拳頭,正要發作,姜燮廷清冷地開口了,「既已見過了,微臣還要與夫人一同回門,告退。」
  柴郡主一聽,整個張牙舞爪起來,「好你個姜燮廷,你……」
  姜燮廷直接將門關上,冷聲道:「走。」
  「姜燮廷,你太過分了!」
  姜燮廷充耳不聞,繼續玩著小娘子的髮尾。
  宦夏蓮緊張地問他,「這樣好嗎?」她可是郡主呢。
  姜燮廷玩味地笑了,「有何不可?」他是臣子,可他也是皇帝爺的師兄,誰敢說他不好。
  該做的臣子本分他已經做了,奈何柴郡主竟厚顏無恥地挑戰他的底線。
  以前是見著了就躲,如今有了她,他大可以不用躲也不用煩躁。
  望著她濃濃擔憂的小臉,他埋在了她的脖頸處無聲地笑了。
  「夫君,現在在外面呢。」如此的親密讓她不知所措。
  「我累了,瞇一會兒眼睛。」
  做人妻子怎麼會這麼的令人煩惱,宦夏蓮默默地承受他的重量,以及他呼在她肌膚上的熱氣。
  宦夏蓮也不傻,僅是短暫一瞥,她便隱約能感覺到柴郡主對姜燮廷的愛意,特別是姜燮廷護著她的時候,柴郡主的眼就像飛刀似地砍向她。
  若是姜燮廷對柴郡主有意的話,她便有成人之美成全他們,如此一來她也可以全身而退。
  但願宰相爺快點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吧。

  ◎             ◎             ◎

  馬車停在了宦府前,姜燮廷先下了車,接著扶著宦夏蓮下了車。
  宦老爺和宦夫人已經站在府外等著。
  一見到他們,宦老爺便笑著,「女婿、青蓮,你們可來了。」
  宦夏蓮的身子一僵,爹的稱呼令她臉色稍顯蒼白,站在她身邊的姜燮廷似有所覺,看了她一眼,「蓮兒?」
  宦夏蓮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又恢復了原樣,再委屈也不過這樣。
  相貌相同,卻有著不同的命,如今還要替那人活著,她就算性情再平淡,也對這明顯的待遇心生委屈和不甘,所幸他並未跟著喊她青蓮,只是喚她蓮兒,起碼這字是屬於她的,宦夏蓮輕輕吸了一口氣,「爹、娘。」
  宦夫人開口道:「都進來吧。」
  一行人便移駕到了花廳,邊吃著糕點邊交談著。
  宦夫人坐在宦夏蓮身邊,關心地問東問西,宦夏蓮冷冷淡淡地回了幾句,也不多話。
  宦夫人多少觸景傷情,想著這女兒雖是樣貌相同,卻完全不是與自己熟絡的大女兒,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倒是宦老爺與姜燮廷講了好一會兒的話,姜燮廷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宦老爺也不知這宰相怎麼就看上了自家的閨女,不管如何,他們現在是親家,宦老爺是開心極了。
  「嶽父大人是醫者,小婿有一個疑惑想問嶽父。」他彬彬有禮地問道。
  「女婿請講。」
  「嶽父可知這天下之間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他一頓,不意外地看見廳內的人臉色皆一變,「前幾年我在一個地方居然看見兩個長相一樣的人,一問才知他們是雙生子。」
  「女婿有何不解?」宦老爺緊張地問。
  「哦,我這是想,這情形可是真的?」
  宦老爺冷汗涔涔地說:「我朝之大,無所不有,這些事應該是有的,老夫也見過這個例子,不過……」
  「不過什麼?」
  「嗯,這雙生子一大一小,體質不同,有好有壞,其中一個有可能會夭折。」宦老爺認真地說。
  「這倒也奇怪了,畜生一胎可生多隻,人怎麼就脆弱了?」姜燮廷笑吟吟地說。
  「這人與畜生本來就不一樣,畜生可不像人講究,若是生下雙胎,那必然……」宦老爺臉色一變,不敢講下去了。
  「怎麼樣?」姜燮廷饒有興味地問。
  「這……」宦老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宦夏蓮。
  「小婿聽說必要將其中之一棄之,可有這一說法呢?」
  「老爺!」宦夫人驚呼一聲,她從來沒有聽過這迷信之說。
  「爺今兒怎麼對這事有興趣?」宦夏蓮臉色不變,藏在衣袖裡的手指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心。
  「其實有著雙生子的人是我大師妹。」姜燮廷笑著飲茶,「不過她可不管這迷信之說,直說自己幸運,一胎生了兩個,可比他人幸運多了,不需要再受一次生產之苦。」
  「爺的大師妹真是一個……」宦夏蓮若有似無地笑了,「明事理的人。」
  原來他不是有意的,只是因為身邊有這樣的情況才會這麼問,宦夏蓮還以為身分可能被他懷疑,但聽到他娓娓說來,他應該是沒有發現,可他與宦老爺的對話讓她的心一片的涼,原來她被棄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她竟不知,還傻傻地順他們的意,報什麼養育之恩!
  怨在心口蜿蜒而生。
  「所以就如嶽父大人所說,兩者之間確實一個身子較弱,嶽父大人妙手回春,我私心地想替我那大師妹討一個養身子的藥方。」姜燮廷微笑著。
  宦老爺自是聽出小女兒的埋怨,以及夫人的不敢置信,他故作淡定地應對道:「這是自然,如今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小婿先謝過了。」
  黑眸不經意地看向那嬌媚女子,他斂眸,許久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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