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沉默的男人,只能死纏爛打讓他說愛;
遇上賴皮的女人,只能吃乾抹淨讓她臣服。


鄭佳盈,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千金小姐,
迷糊膽小又傻得可愛,讓性格沉穩又面癱的許瑞年難以招架。
外人眼中,大小姐的她合該給男人呵護疼愛,
而不是遇上許瑞年這冷酷男,人被他吃乾抹淨了,
他還闆臉不認帳。可惜,她大小姐看上的男人,
哪有他說不要就不要的,就算死纏爛打勾上床,
她也非嫁這男人不可。他面容英俊、身材挺拔,
暗戀他的女人多不可數,卻沒想到會栽在鄭佳盈這女人手上,
不但自己送上門,還生澀地跟他滾上床。
卻在他考慮娶她回家時,這女人不但跑去相親,
還敢對別的男人說有笑,氣得他心想,
她跟他同床,內衣內褲全是他買的,除了他,她敢嫁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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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許瑞年不敢說自己的駕駛技術有多精湛,但他至少開車開了十年以上,從沒發生過車禍,倒是多少見過和聽過一些,但他只聽過車撞人,從沒聽過人撞車,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發生車禍,就是車子被人撞了,而且還是個怎麼看都不該出現在馬路上的人,這個穿著婚紗的女人妝容精緻但一臉驚慌,從路邊竄出來撲到他車上。
  許瑞年手還握在方向盤上,幸虧他本來就打算在路邊停車,所以車速已經降了下來,不然趴在自己引擎蓋上的這個女人八成已經飛出去了吧,而如今她還能這麼有精神地瞪他,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而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應該待在教堂裡的鄭佳盈,此時很沒形象地趴在一輛藍色轎車的引擎蓋上,她瞪大的眼睛顯示出她的慌亂,沒想到自己真的做了這麼瘋狂的事。
  本來她只是想想而已,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就這麼跑掉,什麼都不管,把爸媽的叮囑拋在腦後,讓新郎和那些來賓都去吃屎,她不嫁了,她跟新郎根本不熟,還是讓他找別人結婚吧!
  真的,她只是在新娘休息室裡看著鏡子中美得陌生的自己,突然間悲從中來,覺得自己一生中最美的樣子,竟是為了一個毫無感情的男人展現,自己真的好悲哀,瞬間萌生了叛逆的想法,覺得自己不能莫名其妙地結婚,乾脆逃掉算了。
  她只是想想而已,難道是不甘心的情緒比她自認的還要強烈好幾倍,強到足以麻痺她的神經、操控她的身體?當她恢復理智時,已經站在教堂外面了。
  鄭佳盈甚至很巧妙地應對了途中遇見的熟人,並且冷靜地找到教堂的後門,直到自己已經站在教堂外面,眼前所見的就是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這時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真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鄭佳盈心思百轉,她很明白,如果自己不馬上回去,那被人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畢竟新娘休息室是空的,而她的婚禮就要開始了。
  哎!這座教堂就沒有什麼保全系統嗎,怎麼如此輕易地就讓她有了逃跑的機會?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隨便撒個謊就唬弄過去了,但要是被人抓回去,可就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問題了,想想這門婚事對爸媽來說有多麼重要吧。
  對,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把事態控制住,如果不想嫁,她幹嘛不一開始就反對,現在這樣不是在給別人添麻煩嗎?鄭佳盈在心中暗罵自己不懂事,提著裙襬就要往回跑,不過她甚至連一步都沒辦法挪動,身體雖然轉向了教堂的方向,但眼睛仍無比留戀地盯著馬路上的車輛。
  好吧,如果下一輛經過的車子是藍色的,那她就逃,她替自己定了這樣一個規則,想想吧,以機率來說可能性並不是很大,機會只有一次,而藍色並不是主流色系,她只是想找個藉口挪動自己的雙腿而已。
  鄭佳盈盯著那條馬路,耳中隱約聽到教堂裡起了小小的騷動,她想她該回去了。
  但就在這時,她看到路口拐進來一輛藍色的轎車,車身是純正的藍,想硬說它是青綠色或是紫色都不可能,那輛車像是剛剛洗過,打了上好的蠟,陽光照在車身上,更讓那藍色透出寶石般的光芒,十分刺眼。
  鄭佳盈整個人呆住了,而此時教堂內的騷動顯然更大了,她回頭看了看那座巍峨高聳,對自己人生意義非凡的建築物,又轉向那輛藍色轎車,該死的它竟然在快到教堂後門時減速了,上帝在他自己的地盤上跟她開這種玩笑,未免也太閒了吧。
  鄭佳盈提起裙襬,踩著十公分高的高跟鞋開始狂奔,跑到馬路上,衝到那輛行駛中的藍色轎車前,她是不知道車速多快能撞死人啦,但感覺能撲上去就撲上去了。
  沒錯,她本來是想逃跑的,但沒事先想好要怎麼跑,此時她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一切都是這輛車的錯,所以她要找這輛車算帳。
  車子在她撲上去的同時緊急煞車,隨著刺耳的煞車聲和輕微的碰撞聲,鄭佳盈整個身子撲在那閃亮如藍寶石般的引擎蓋上。
  萬幸,自己身上不痛不癢的,感謝上帝,不過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莽撞,車裡的人一定被她嚇壞了吧,車裡的人……鄭佳盈決定收回自己剛才感謝上帝的想法。
  這輛看起來還算清新時尚的藍色轎車裡,為什麼坐著一個好像義大利黑手黨的人?他的貼身套頭毛衣是黑的,毛衣外的西裝是黑的,頭髮是黑的,臉也是黑的……是像要殺人的那種黑臉。
  還是快點跟對方道歉比較好,鄭佳盈很識時務,所以沒等車主下車抓她,她已經主動從人家的引擎蓋上滑下去,提著她笨重的裙襬繞到副駕駛座的門旁,戰戰兢兢地敲了兩下車窗,車主隨之將車窗降了下來。
  要說她為什麼不去駕駛座那側,顯然是這樣能讓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萬一他突然伸出一隻手扭斷她的脖子怎麼辦?
  沒了車窗玻璃的遮掩,這個男人的表情更可怕了,哇,他該不會是在瞪她吧?
  「先生,對不起,我……」
  「新娘在這!」身後傳來讓鄭佳盈整個人嚇得跳起來的聲音,是婚禮的工作人員,有三個人從後門出來發現她了。
  鄭佳盈望著那三個朝自己跑來的人,倒吸了口涼氣,她知道馬上就會有更多人出現,她該怎麼解釋?因為等待的時間太無聊,所以出來透透氣,把自己的裙襬弄得髒兮兮的,順便跟隨手攔下的陌生人話家常嗎?不行,不能被他們抓住,她才不要回去參加婚禮!
  鄭佳盈只看了那幾人一眼,轉頭朝向藍色轎車,一把抓住車窗還沒升上去的窗框,另一隻手用破壞力極強的力道在扳車門開關。
  「開門,讓我上去!」鄭佳盈對車主吼道。
  許瑞年掃了她一眼,自然也看到了她身後跑來的那幾個婚禮工作人員,然後他按下按鈕,默默地將車窗升起,並發動車子。
  鄭佳盈情急之下還能有什麼選擇,他走了自己就真的完了,讓她穿著拖地長裙和高跟鞋,跟三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賽跑嗎?她沒有把手抽回來,緊抓著正在上升的車窗,她知道車窗閉合時非常危險,但要是鬆手就完了。
  「開門,讓我上去!」鄭佳盈用另一隻手對車門又是捶又是扳,人也跟著發動的車子小跑了起來,像厲鬼一樣瞪著眼,對車裡的人大喊:「如果我的手斷了,我會去告你的,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開門!」
  就在她瘋狂大叫,眼看著就要被人逮到之時,車門開關被她扳動了,而車窗也不再上升,她的手已經在車窗和窗框之間被壓出一道紅印,鄭佳盈來不及管自己的手,扳開車門的同時人已經鑽進了車裡,因為鑽得太快,婚紗的裙襬還在車門外。
  許瑞年由照後鏡看到那三個工作人員已經到了自己車尾處,催動油門,車子瞬間加速揚長而去,任由副駕駛座的門敞著,露出一大團像是棉花糖的白色,接下來的時間,鄭佳盈一直努力把自己的裙子塞回車裡,等她順利把車門關上,已經看不見教堂了。

  ◎             ◎             ◎

  想到剛才驚險的一幕,鄭佳盈仍心有餘悸,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現在教堂那邊一定大亂了吧,新郎汪家那邊一定會跟她爸媽鬧得不可開交,有頭有臉的汪氏電子總裁兒子結婚,新娘竟然半路落跑,這樣的醜聞可不是一句誤會就能搞定的,她越想越覺得可怕……
  「妳要去哪裡?」
  「嗯?」鄭佳盈無心理會身邊的聲音。
  「看來妳很習慣有個司機。」許瑞年不能再繼續沉默,他發現這女人自從威脅他然後劫了他的車之後,就恍神恍到太平洋去了。
  實際上還真的被他說中了,鄭佳盈很習慣有個人為自己開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遠了,真正的危機不正在自己眼前嗎?
  這位黑手黨看樣子心情更糟糕了,她真倒楣,為什麼遇上的不是個家財萬貫,興趣是資助山區兒童和流浪動物的好好先生呢?那樣的話,他一定會主動對她施予無償的援助吧。
  「馬上下車。」許瑞年發話的同時,已經在瞄路邊哪裡有停車的位置。
  看吧,偏偏她遇上的是這樣的人,而她此時除了求助於他外別無他法,汪家在知道她逃掉的同時,肯定已經派了車子四處尋找,而她穿成這樣站在街上,目標實在太明顯,她也沒帶錢包和手機,下了車就是孤立無援。
  「我……我給你錢。」鄭佳盈鼓足勇氣,擺出一張自信堅定還有點驕傲的面孔,「你知道蘭陽科技吧?我爸是總裁,如果你聽我的話,我會付你一大筆可觀的費用。」
  跟這種人講什麼人情義理根本是浪費時間,重要的是如果不快點說服他,他肯定會在下個路口踢她下車,用最有效率的方法獲得一個看起來很冷血的人的幫助,鄭佳盈相信自己的對策是正確的。
  「兩百萬。」許瑞年看都沒看她一眼,像是在唸前面路標上的數字一樣。
  鄭佳盈心一沉,自己難道真是好死不死攔到了黑道的車?不過這個時候可不能洩氣,起碼說明錢這招對他有用。
  「成交。」鄭佳盈氣定神閒,表現出兩百萬對她來說不過是小case的樣子,大不了到時候反悔不認帳就是了,她樂觀地想。
  車轉了一個彎,鄭佳盈發現車速正在變慢,而許瑞年還是那副殺手在找目標一樣的臉,她的不安感變得更加強烈,「你這是幹什麼?」她緊張地問。
  「放妳下車。」許瑞年冷淡地回答。
  「什麼!我們不是剛剛才說好?」鄭佳盈強調,「我爸爸真的是蘭陽科技的總裁。」
  「首先,妳身上連放十塊錢的地方都沒有,等妳真能拿出兩百萬的時候,也就不再需要我了,又怎麼保證妳會把錢給我?蘭陽科技的大小姐我可惹不起。」這下他終於捨得看她一眼了,不過還是看不出情緒,「其次,為了留在車裡能輕易地答應支付兩百萬,就說明下車後的麻煩事是兩百萬解決不了的,誰又願意惹上這種麻煩?」
  鄭佳盈有些目瞪口呆,原以為他只是個黑道,沒想到還是個有腦子的黑道,原來中了圈套的人是她。
  「那個,我……」快想想還有什麼話能唬住他,鄭佳盈聽著自己的心跳,餘光瞥到前面路邊可以停車,而他正把車往那裡開。
  在許瑞年轉動方向盤時,他的手臂被一隻白皙的手死死地抓住,如果不是他穿得夠厚,手臂上肯定已經多了五個指印,她又要耍什麼花招了?許瑞年還以為她又要說什麼,結果他看到鄭佳盈雙目含淚、鼻頭泛紅,竟然在對著他抽泣,許瑞年的臉更黑了。
  「求求你不要把我放在這種地方,去哪都好,就是不要把我放在大街上。」鄭佳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跟人談條件的,最後還是說出實話哀求,「現在一定有很多人在外面找我,我不想被拉回去繼續參加婚禮,拜託,我這輩子的幸福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了,只要能躲一下下也好,我發誓絕對不會再麻煩你。」
  鄭佳盈淚眼婆娑,淚水讓她精緻的妝容有點暈開了,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她的美麗,反而產生更加自然的、令人動容的效果,不過似乎還是有人不為所動。
  鄭佳盈面對著那雙冰冷的眼,都不好意思再哭下去,果然不出所料,她在心中嘆氣。
  正當她準備放棄,接受自己的命運時,許瑞年的嘴唇動了動,「就一下下。」他說。
  鄭佳盈黯淡的眼中霎時充滿光芒,點頭如搗蒜。

  ◎             ◎             ◎

  十五分鐘後,鄭佳盈到了一個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惶恐地看著這裡的每一件擺設,覺得這裡散發著恐怖的氣息,這裡是許瑞年的家。
  「為什麼把我帶到你家?」鄭佳盈問得有些心虛。
  許瑞年換好鞋就進屋了,根本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他也沒有幫她準備拖鞋。
  過了一會,屋裡沒動靜,鄭佳盈有種被人遺忘的感覺,她脫了鞋,提著自己長長的裙襬,赤著腳跟進了屋,而許瑞年自己倒了杯冰水,正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喝著。
  總覺得她才剛脫離虎口,轉頭就到了另一個危險的地方啊,鄭佳盈看著許瑞年,越看越有這種感覺,一身黑衣的他陷在米色雙人沙發裡的樣子還真是突兀,他的手腳修長,顯得那沙發很可憐,而她是不是被帶到他的地盤,可以任他為所欲為了?
  鄭佳盈下意識捂住胸,「那個……」
  許瑞年看了看錶,「如果到了妳所說的一下下,請妳自動離開。」
  鄭佳盈閉嘴了,好吧,可能是她多想了吧。
  不知道許瑞年是回到自己家太放鬆還是太累了,還是想表現他對她的不歡迎,喝完冰水後他背靠著沙發,伸直長長的腿,竟然就那樣睡著了。
  他大概睡了二十分鐘,睜開眼時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時間,然後再轉頭。
  鄭佳盈乖乖地跪坐在地闆上,正一臉善意地看著他,顯然已經這樣看了他很久,那眼神讓許瑞年覺得有點不妙,「妳又想幹什麼?」
  鄭佳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可以借你家電話用一下嗎?」
  許瑞年鬆了口氣,看她坐得這麼端正,還以為她又要提什麼了不得的要求,但表面上他只是僵硬地用手指指了一下電話所在的位置。
  得到允許,鄭佳盈迫不及待地跑到電話旁,她從婚禮上消失了,她爸媽一定很擔心,起碼要報個平安才行。
  電話接通後,那邊傳來鄭母不耐的語氣,可以聽出那裡十分吵雜,一聽打電話的人是鄭佳盈,她的聲音立刻高了幾分,隨之又馬上低了下去,像是刻意壓低聲音,生怕被誰聽到,悄聲問鄭佳盈跑到哪去了,但鄭佳盈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能搪塞說是在朋友家,她沒有出什麼意外。
  和鄭佳盈想像的不同,她媽媽並沒有為她的行為大發雷霆,而是叮囑她這兩天不要露面,一切交給他們解決,等他們讓她出現時她再出現。
  「媽,婚禮的事真的很抱歉……」鄭佳盈知道,自己肯定給他們惹了大麻煩。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記住,在我說可以之前,不要離開妳現在所在的位置,我會去跟汪家人談,就這樣。」說完鄭母掛了電話。
  鄭佳盈拿著話筒,對那邊已經在沙發上坐不住的許瑞年笑了一下。
  「想都別想。」許瑞年那種不妙的預感果然應驗。
  「可是我媽媽說了,要我藏好不要露面,你幫人幫到底,我會報答你的。」
  「妳之前還說只待一下下,不會再給我添麻煩。」許瑞年繃著一張臉,他知道自己這張臉很可怕,「走。」
  「不!」鄭佳盈也說不清自己是被他冷落慣了,還是已經完全豁出去了,明明之前還怕他會對自己做什麼,現在倒是什麼都不管了,是媽媽給了她保證,只要時間足夠,這件事就能解決,這讓她心裡有底,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鄭佳盈死死抱著電話,眼中的意思是,反正我也知道你住哪了,你趕我出去我還會回來。
  許瑞年自然也讀出了這層意思,似乎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多麼棘手的人物。
  「妳可以去住飯店。」許瑞年暗自吸了口氣,頗有幾分無奈。
  「我身上沒卡也沒錢,而且穿這樣很顯眼。」鄭佳盈又想了想,「再說飯店人那麼多,萬一碰到熟人怎麼辦?」
  「那妳可以住在朋友家。」
  「我沒朋友。」鄭佳盈仍抱著那臺電話,好像他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要跟電話同歸於盡一樣,她瞪著眼妝已經花掉的圓眼,鄭重其事地告訴他,「我真的沒朋友,一個可以投靠的朋友也沒有,要是有我早就去了。」
  能把略帶傷感的理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不多,搞得許瑞年一時都不知該怎麼回應。
  不過鄭佳盈說的都是真的,如果她有可以投靠的人,怎麼會死賴著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非要留宿在他家,她可沒時間為自己的人際關係感傷,這裡對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難不成要她再去敲另一個陌生人的門嗎?
  「你有女朋友嗎?」她突然問他。
  「沒有。」許瑞年冷著臉。
  「那就可以啦!」鄭佳盈再接再厲,「我都不介意了,而且如果你把我趕出去,我會趴在你家門口哭,把左右鄰居都哭出來,讓你以後再也不能帶女人回家。」
  許瑞年的眉角抽搐了一下,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了也是浪費唇舌,就陰鷙地瞪著鄭佳盈看,瞪得她直縮脖子,但倔強地不把目光移開,最後反而是他先錯開視線,他累了,於是他又坐回沙發上。
  鄭佳盈見他又無視自己,想了想,也在原地坐了下來,反正他家地闆很暖,坐地上總比跟他擠一張沙發安全,她抱著電話縮在牆角,許瑞年再怎麼無視她,都不可能忽略掉那麼顯眼的障礙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瑞年想過要報警,但這個做法無疑會給他惹來更大的麻煩,立刻就被他否決了。
  鄭佳盈其實很害怕,萬一這男人真從廚房拿一把刀出來,她哪還有趴在他家門口演戲的膽量,肯定跑得無影無蹤,然後近三年都不敢再接近這裡。
  她賭的是,也許他的內心並沒有外表那麼可怕,雖然他看起來真的很可怕,但他也沒把她踢下車,甚至還把她帶回家了,又沒有對她怎樣,就算擺出一副要殺人的表情,但始終跟她保持著距離,也許他是個不錯的人?
  鄭佳盈正想到這,許瑞年從沙發上站起來,筆直朝她這邊走過來。
  才剛在心裡誇獎他,他就跑過來打人了?鄭佳盈緊張地左顧右盼,計算著逃跑的路線,但婚紗的裙子真的很重,站起來對她而言實在是件困難的事。
  許瑞年踢開她的裙襬,給自己可以踩的地方,硬是站到離她很近的地方,居高臨下地沉著臉看她,讓鄭佳盈覺得陰森森的,然後他遞給她一杯奶茶。
  鄭佳盈反射性地接過那杯溫溫的奶茶,暫時丟掉了電話,轉而雙手捧著那杯奶茶,有點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叫她喝掉嗎?
  許瑞年伸出一隻手指,聲音聽起來更可怕了,「一天,只能在這待一天,明白嗎?」
  鄭佳盈咧開嘴角,一口氣喝掉那杯奶茶,她從沒覺得即溶奶茶也能好喝到這種程度,瞬間將奶茶喝光,她像是補充了能量的機器人,眼裡迸發出讓許瑞年皺眉的神采,大力地點了一下頭。
  許瑞年看她高興的樣子,心裡一直咒罵自己真是中邪了,嘴上說出的話又讓他有種自己已經瘋了的感覺,「妳就住在……」
  「我住那裡就行。」鄭佳盈指著書房那間敞開的門,許瑞年家裡有兩間房間,一間是他的臥室,一間是書房,為了替自己爭取一點好印象,鄭佳盈主動說:「我可以打地鋪。」
  「不行。」沒想到許瑞年面部肌肉突然繃緊,好像她說了什麼很嚴重的話,第一時間就制止她,「我睡書房,妳睡臥室。」
  「欸,這樣好嗎?」鄭佳盈十分驚訝,他該不會其實是個超級大好人吧?
  而許瑞年只是略有所思地瞥了瞥書房的門,快速地收回視線,沒搭理她的感激,「就是這樣,妳可以把門鎖上,不要去打擾我,明白嗎?」
  寄人籬下哪還有那麼多問題可問,不管他是什麼意思,鄭佳盈都只能感激地瘋狂點頭。

  第二章

  晚上,許瑞年叫了外送,他沉著臉看著桌上的食物,好像那些食物有毒一樣。
  這時本該是他的臥室的門悄悄地開了,從裡面閃出一個穿著他T恤的嬌小女人。
  鄭佳盈有些扭捏,她生平頭一次穿男人的衣服,他的T恤繫個腰帶都能當短裙了,這不是熱戀同居的人才會有的情趣裝扮嗎?不過沒辦法,總不能讓她穿著婚紗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吧。
  靠近許瑞年所在的地方,還是會讓鄭佳盈心情緊張,就算他很主動幫她收拾房間,把他的被子都搬去書房,再替她換上新的床具,像個熱心的鄰家大哥哥那樣,她還是被他反常的友善嚇到了。
  看到飯桌上有兩個碗,鄭佳盈咽了口口水,難道說他是在等她一起吃飯嗎?說真的她已經餓到不行了,本來當新娘就不能吃太多,再加上今天活動量很大,本來因為心情緊張而繃緊的胃,這時在食物的誘惑下也有了緩和的跡象。
  鄭佳盈小步小步地坐到他對面,慢慢地拿起碗,見他好像沒什麼不悅的反應,想吃一口但見他沒什麼動作,又不敢吃。
  「妳放心,既然讓妳在這住一天,就不會讓妳挨餓。」許瑞年將她戰戰兢兢的態度看在眼裡,真好奇她耍無賴威脅他時,這種膽小的性格都躲到哪去了。
  鄭佳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幾句寒暄後不客氣地吃了起來,她真的餓了。
  她雖然餓,吃得很急,但每次也只挾一小口,在嘴裡細嚼慢嚥後才吞下去,只是頻率快了很多,讓人很直接地感受到她從小受的教育,不愧是蘭陽科技的大小姐,許瑞年想。
  而鄭佳盈就在他的監視下,面紅耳赤地快速填飽肚子。
  「我、我會幫忙洗碗的。」她鼓起勇氣,繼續努力博得好感,雖然是強迫他才勉強獲得他的幫助,但她真不想留下自己好吃懶做又無賴的印象。
  「妳的臉就不能洗一洗嗎?」許瑞年盯著她的臉說。
  原本鄭佳盈穿著婚紗,臉上的濃妝也給人正常的感覺,但這時她換上普通的T恤,那張花掉的臉真的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更別提誇張的新娘髮型,她頂著這張臉瘋狂咀嚼食物,還能給他一種很有教養的感覺,許瑞年都快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鄭佳盈摸摸自己的臉,很不好意思,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實上她剛才照鏡子受到的刺激不比他小,只是她沒有辦法而已,既然他提到了,她想了想,委婉地問他,「你家有卸妝油嗎?」
  「那是什麼?」許瑞年一本正經地反問。
  鄭佳盈愣住了,要不是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一定會驚訝原來這個人也懂得開玩笑,他竟然不知道卸妝油是什麼,除非他不是沒有女朋友,而是根本沒交過女朋友!
  不過應該沒有那種可能,他面相是兇了點,但五官還算是不錯,仔細看看的話,可以說其實相當不錯,加上他身材高瘦卻不乾癟,手長腳長,根本就是男模特兒的身材,就算表情恐怖一點,顯得不容易親近,也不可能沒有女人倒追,此時他卻一本正經地等著她解釋卸妝油的用途。
  鄭佳盈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更不敢取笑他,像是在談論什麼大事一樣,告訴他,「女人的妝必須用那個才能洗得掉,不然很傷皮膚,不過你家沒有就算了,我可以用洗面乳,只不過可能洗不乾淨,怕睫毛膏什麼的會不小心沾到你的新床具上。」
  不知道是不是新床具刺激到他,許瑞年立刻說:「我去買給妳,哪裡有在賣?」
  「普通的超商就有了。」鄭佳盈太高興了,她正在苦惱這個問題,又不敢跟他開口,見許瑞年點頭,她順水推舟地問:「那你可不可以順便幫我買一些生活用品回來?」
  許瑞年想了一下,既然已經答應讓她住,這時擺出一副兇樣又有什麼用,「妳還有什麼要買的,不如列個清單給我。」
  「我已經列好了。」鄭佳盈興奮地站起來,又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不對,「我是說我看到你臥室有紙筆,就寫了一些,不知不覺就寫了很多有的沒的,其實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你等一下!」
  鄭佳盈飛速跑回臥室,一會拿著一張A4大小的紙跑了回來,把那張紙遞到許瑞年眼前。
  許瑞年的眼瞇了起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老花了,不然就是這張紙上的字已經密到不留縫隙的地步,這些是什麼?捲髮棒是什麼東西?護膚品後面為什麼有這麼多分類?還有這是什麼東西,內衣、內褲,還有尺碼!
  許瑞年的臉有些發燙,鄭佳盈以為他在醞釀怒火,燦笑著補充,「其實真的都是很普通的東西啦,而且我不挑牌子的,基本上大型一點的超商都有,關於錢……以後我會還你啦,真的,你看我現在身無分文……」
  「臉又跟鬼一樣不方便出去,所以就讓我先借妳錢,幫妳把東西買回來。」許瑞年接著她的話說,這種話他今天聽過多少次了?
  「對對對。」鄭佳盈很開心,這麼說他願意幫忙了?
  一道淩厲的目光射過來,許瑞年舉起那張紙對著她的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說了只能住一天,妳這些東西像是一天所需嗎?」
  鄭佳盈吸了口氣,跑回了臥室,掩上門露出一顆小腦袋,齜著牙對他笑,「總之就麻煩你啦。」說完「砰」的一聲關上門。
  許瑞年發誓他聽到了臥室門上鎖的聲音,當初告訴她可以鎖門,並不是要她把他的臥室當成據點啊!他瞪不到人,只能改為瞪那張紙。
  最後許瑞年還是把所有東西都買回來了。

  ◎             ◎             ◎

  鄭佳盈就這樣以超乎尋常的無賴嘴臉,硬是在許瑞年家住了三天,這三天裡她對許瑞年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一點,她不太清楚他具體是做什麼工作,但應該是個兢兢業業的上班族。
  許瑞年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不好惹,生活作息倒是出乎意料的規律健康,每天七點起床,八點出門,晚上會在晚飯之前回來,並且會帶回下班路上買的外食,他不會做飯,不過對早餐的要求很嚴苛,一定會自己做,花樣也很多,他吃早餐的時候是不容許別人打擾的。
  最讓鄭佳盈頭痛的是,他似乎不允許其他人在他視線範圍內,對早餐表現出輕視的態度,所以即使平常許瑞年都盡量無視她,很少跟她說話,但早上七點二十分,如果她沒有主動出現,他一定會不厭其煩地敲她的門,直到把她敲出來,並且在他的監督下把她那份早餐吃完。
  拜他所賜,本來鄭佳盈第一天晚上想事情想到睡不著,後來硬是為了隔天能在七點醒來,而強迫自己早睡,不知道是不是壓力太大,以至於一連數日,在她夢中出現的人並不是她爸媽憂愁的臉,也不是氣急敗壞的汪明湧,而是那個顏面神經失調的古闆男人,不過在夢裡,他那張臉倒不那麼讓她害怕了。
  鄭佳盈當然也知道這種生活只是暫時的,她不能一直在這裡賴下去,她每天都打電話回家裡,她媽媽都叫她先不要露面,但終日無所事事的日子她已經受夠了。
  只是有一天,她竟然在新聞裡看到她爸爸,新聞無關乎她的婚禮,比那還要嚴重多了,是一則關於蘭陽科技的醜聞,蘭陽科技在國內雖然算得上是叫得出名字的科技業,但最近幾年公司的業績並不好,人才流失嚴重,鄭佳盈也在蘭陽科技上班,就算沒人直接跟她說,她也感覺得出公司目前遇到很大的危機,就快守不住他們在科技產業的地位。
  其根本原因除了管理不善外,還有核心技術人才的流失,讓公司遲遲沒有新產品面世,逐漸被人們遺忘,越是被遺忘,就越是沒有人才願意加入他們,她爸爸的管理方法又很老套,不願花重金挖掘一些有能力的人,還活在公司鼎盛時期的榮景中,覺得他們只是時運不好,只要推出引人注目的產品,就能重振公司的業績。
  但如今科技公司競爭激烈,哪那麼容易就能做出引人注目的產品,當時她想勸勸她爸爸,但自己根本說不上話,她爸爸一意孤行地要求技術部門,半年內要有新產品的概念出來。
  能出來早就出來了,就在技術部門為此焦頭爛額時,汪氏電子的人適時地找上門來,提出要共同研發產品,並且只以蘭陽科技的名義推出,也就是他們只派相關人員參與,並不分享成果,對外只宣稱是蘭陽科技獨立開發的。
  汪氏電子也是歷史悠久的高科技企業,主要經營手機、電視等電子產品,其產品的市場佔有率相當驚人,這樣的公司願意主動與他們合作,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模式合作,任誰都覺得其中有問題,但她爸媽就是信了。
  她爸媽為什麼會相信這種不勞而獲的好事,鄭佳盈想不通,當汪明湧熱烈地追求她時,她有些錯愕,當他們才剛認識兩個月,她的婚事就被她爸媽定下來,她有些懵懂。
  而今天看到新聞爆出蘭陽科技的醜聞,也就是他們利用其他公司的資源研發自己的產品時,鄭佳盈明白了,為什麼汪氏電子會主動找上他們,又在她從婚禮上逃跑後,主動撤回自己的人員,並且向媒體捅出內幕。
  鄭佳盈並不氣爸媽用她的未來換公司的發展,她反而很感動,在自己違背了爸媽的意願後,他們選擇支持她,而不是抓她回去。
  同時她也沒想到汪家會決絕到這種程度,要知道這件醜聞如果被查證,事關蘭陽科技的生死,雖然她爸爸受訪時極力否認,但媒體和大眾顯然並不怎麼相信,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終歸是她想得太理想化了,對汪家來說,娶她過門才是他們的生意,生意沒了,幫蘭陽的人情自然也就沒了。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鄭佳盈急忙去換衣服,在這個時候她不能把所有的壓力都拋給爸媽承受。

  ◎             ◎             ◎

  鄭佳盈向許瑞年「借」了一點錢,坐公車回家,結果被自己家門前圍堵的記者群嚇到,媽媽堅持不讓她回家,會不會就是怕她被記者圍堵啊?她真笨,應該先打個電話給媽媽,約個地方見面的,但她又沒有手機,打電話還得回許瑞年家……
  鄭佳盈遠遠地看著自己家的大門,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要衝動,這個時候每一步都要走得穩穩的才行,還是先跟她媽媽聯繫一下,她只待了一會,又走回公車站,原路返回,只是她不曉得,這簡短的曝光已經被守在鄭家附近的幾個人發現,那些人不是記者,而是汪明湧僱的私家偵探。
  下了公車,鄭佳盈快速地朝許瑞年的公寓走去,剛走到公寓樓下,一輛車在自己身邊停下來,喇叭聲嚇了她一跳,她轉頭一看,車裡的人竟然是汪明湧。
  鄭佳盈下意識就想跑,但同時另一個聲音又在她腦中響起,不能連累許瑞年,如果她這時跑進公寓應該會很安全,但汪明湧既然能找到這裡來,就能查到許瑞年的資料,汪家勢力很大,而許瑞年只是個公司職員,在她的強迫下不得不收留她,這個時候她怎麼能把他捲進來。
  再說汪明湧又不是來殺她的,鄭佳盈硬是強迫自己再往前走一段路,不去搭理汪明湧,只是想裝出一副她並不是要進許瑞年公寓的樣子。
  汪明湧當然追了上來,態度出乎意料的溫和,只說找她是為了跟她談談。
  他的態度讓鄭佳盈放下了戒心,想到汪明湧平常也不是個陰險的人,也許他真的只是想找她談談,如果是這樣,那她當然求之不得,她也希望能跟他好好談一次,個人的感情問題與公司無關,所以當汪明湧邀她上車時,雖然有點抗拒,但她還是咬了咬牙坐了上去。
  車子發動前,鄭佳盈看了看許瑞年的公寓,心中冒出一個聲音,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許瑞年就快下班了,如果他回來沒見到她,是鬆了口氣,還是抱怨她沒有通知他,害他多買了一份晚飯呢?早知道就留個字條給他了……
  為什麼自己會有種生離死別的感覺?鄭佳盈笑自己胡思亂想。

  ◎             ◎             ◎

  直到鄭佳盈來到汪明湧的公寓,喝下他遞過來的紅茶後覺得天旋地轉時,她才意識到也許自己並不是胡思亂想,而是潛意識中的預知。
  鄭佳盈的頭變得又昏又沉,她能模糊地看到汪明湧的臉,此時他的臉上哪還有自己常見的那種溫和的笑,他猙獰地咧著嘴,手背拍著她的臉,似乎是在嘲笑她。
  「妳以為我汪明湧真的會看上妳嗎?」
  恍惚間,鄭佳盈聽到汪明湧這麼說:「要不是我爸說蘭陽科技還有一定的價值,名氣還可以利用,我們怎麼會用這麼溫和的方式收購你們?讓妳嫁到我們家來,把公司的人才滲透進去,慢慢地讓蘭陽成為我們的囊中物,這本是對你們而言最好的結局,妳爸媽也能安然養老。
  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不識好歹,不感謝我的大恩大德也就算了,竟然讓我在婚禮上那麼沒面子,如今被我找到算妳倒楣,難得妳家人把妳藏得那麼好,妳卻自己送上門來。」
  什麼!汪氏電子在計劃收購他們嗎?這麼說來她跑掉了算是件好事吧,鄭佳盈迷糊地想著,但是自己卻傻傻地跟他回來了,原來她媽媽要她躲的並不是媒體,而是汪明湧,是他們先一步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嗎?一定是他用這副嘴臉在婚禮上大鬧了吧,所以媽媽才果斷選擇維護她。
  「妳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死得很難看,不論是蘭陽還是妳。」汪明湧陰狠地說:「妳剛才喝下的是我朋友從泰國弄來的春藥,敢在婚禮上甩了我,我就讓全世界看看妳是怎麼脫光衣服勾引男人的。
  這樣的女人我汪家才看不上,是我不要妳的,而鄭家也會因為有妳這種放蕩的女兒顏面盡失,又是家醜又是公司醜聞,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撐不住氣死過去。」
  汪明湧開始狂笑,或許是他笑聲太大,或許是他的話觸動到鄭佳盈最深層的意識,此時她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鄭佳盈使出全身力氣,抄起手邊的東西朝著他的頭砸了下去,以為她已經被藥性左右的汪明湧完全沒有防備,結實地挨了那一下,捂著額頭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可以看到他手指間有血流了出來。
  鄭佳盈沒有多加考慮,等他再站起來她就死定了,她掐著自己大腿內側的肉,硬是打起精神,趁汪明湧痛苦不堪時逃了出去。

  ◎             ◎             ◎

  出了汪明湧的公寓,鄭佳盈在街上像個醉鬼一樣左搖右晃。
  這裡是哪裡?天啊,汪明湧帶她來時她應該記路的,她要怎麼走回去啊?回到那間公寓去……不行了,她身上好熱,頭也暈得不行,好像快失去意識了,在街上暈倒很危險吧,好不容易跑出來了,她才不要……鄭佳盈倒了下去。
  等鄭佳盈恢復意識時,她正坐在一輛疾馳的轎車後座,這讓她心下一涼,臉霎時變得慘白。
  「是我。」前面的駕駛座,一個不那麼親切,甚至可以說帶著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她的聲音弱到連自己都聽不太清楚。
  鄭佳盈努力地把焦距集中在車內照後鏡上,她看到許瑞年的臉,總覺得他的臉更可怕了,天啊,他是怎麼找到她的?又為什麼來找她?她不會是在作夢吧?
  「我回家見妳不在,就調了保全錄影畫面,看到妳跟汪明湧在一起,想妳大概會在這附近,就來找找看。」他說得輕描淡寫,牙卻咬得死緊,像是要把那些字都嚼碎了一樣。
  許瑞年知道汪明湧所在的區域,但也不知道詳細住址,就只能在這附近一遍一遍開車找,他在這周圍足足轉了一小時,已經被附近居民當成可疑人物了。
  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而她竟然睡死在馬路中間,天啊,他還以為她死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人啊,竟然敢跟著被她逃婚的富家子回家,她能活著出來算她命大。
  「錄影?你家公寓好高級……」鄭佳盈真的很傻,只能想到這些,仔細一想他家公寓還真的滿高級的,為什麼他會認得汪明湧,會知道他家住在哪個區域,這些她完全沒有餘力思考。
  「啊,我好像把他砸傷了耶。」確認自己安全了,鄭佳盈想到了那些血,有些擔心。
  「那種人死了就死了。」許瑞年意外的冷血。
  死了也是她殺的,他說得倒簡單,不過鄭佳盈還是開心地笑了笑,「我們要回家了嗎?」她不想再費心去想汪明湧了,她的身體不太對,她能感覺到自己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
  「去醫院。」他說。
  「不行!」鄭佳盈心情激動,不過她只是軟綿綿地擡起手,然後又無力地垂下,「不能去醫院。」她說得艱難又堅持。
  「不行,妳需要做檢查。」許瑞年一直要自己專心開車,盡量不要去想那些事,她的樣子怎麼看都不正常,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猜得出她遭遇了什麼,她卻說她不要去醫院。
  「不行,這種時候不能再出事了,如果被媒體知道我去接受那種檢查,我家……」鄭佳盈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她好不容易從汪明湧那裡逃出來,不能把這件事傳出去,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家裡添亂,即使有一點可能也不行。
  「不要,求你。」鄭佳盈掉著眼淚,知道許瑞年是為她好,他的做法也是對的,但她不能接受。
  許瑞年心煩意亂,不明白這女人為什麼不乾脆一直昏迷,每次聽她說話對他來說都是種煎熬。
  「許瑞年,我求你了。」鄭佳盈張了張嘴,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她每天要叫很多人的名字,甚至是更加親密的稱呼,但要叫出他的名字卻是這麼艱難,像是蘊含了什麼魔力,不能輕易叫出口。
  而這三個字真的像有魔力一樣,許瑞年從照後鏡裡與她淚濛濛的眼短暫對望,在下個路口他將車掉頭,朝反方向開去。
  「謝謝你……」鄭佳盈呢喃著,這下她真的放鬆了。
  而許瑞年面無表情地開著車,雙手緊緊地抓著方向盤,抓得手腕上的青筋都繃了出來,他上輩子肯定欠了她什麼。

  ◎             ◎             ◎

  許瑞年將車停進地下停車場,下了車打開後門,鄭佳盈整個人倒在後座上,看起來像是又睡著了,但仔細一看又不是,她的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上下顫抖,臉蛋紅得不正常,小聲又急促地喘著氣。
  許瑞年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又開始後悔剛才沒堅持把她送去醫院了,總之先把她扶上樓再說,他上半身探進車裡,先將她拉坐起來,雙手扶住她的肩膀,鄭佳盈睫毛顫了顫,勉強睜開了眼,但那雙眼再也沒有平日的神采,虛弱無神,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
  許瑞年嘆了口氣,拍拍她緋紅的臉頰,「妳還好嗎?我扶妳上樓。」
  鄭佳盈點了點頭,但他覺得她根本沒聽進去,和現在相比,她剛才還能跟他對話簡直就是迴光返照,他本以為她已經醒來,再休息一下就會好轉,沒想到這麼看來,剛才的甦醒只是藥效發揮的作用,她肯定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醒過來的,沒想到她一直在默默地忍耐,這時神智都不清了。
  她必須去醫院,許瑞年對此十分肯定,但一想到她寧願失去意識也不想被人檢查出什麼……許瑞年難以抉擇,而這個柔弱的女人此時竟一把拉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將他拉向自己。
  許瑞年就這麼被她拉進車裡,他的背與椅背產生了輕微的撞擊,他很驚訝鄭佳盈哪來這麼大的力氣,而下一刻這種小事就完全被他拋在腦後了,因為鄭佳盈把他拉進來之後,像條冬眠中感受到溫暖的蛇,迅速爬到他的身上,兩條腿騎在他身體兩側,跪坐在他的腿上。
  鄭佳盈的臉突然間離他好近,面對神智不清的人,許瑞年知道自己就算擺出張兇臉來也沒用,他下意識把頭往後,好離她那張緋紅迷離的小臉遠一點。
  可這女人哪懂他的苦心,竟然一把抓起他的領口,將他拉向她的同時,自己也撲了過來,粗暴地吻上他的唇,轟的一聲,許瑞年的腦中一片空白,那軟軟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又吸又舔,沒有什麼技巧可言,但絕對夠激情,他的唇像是什麼美味的食物,在她強烈的攻勢下,那缺乏技巧的橫衝直撞竟也讓人有些留戀。
  許瑞年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他霍然瞪開眼,硬是抓住她的雙肩,艱難地將她推離自己,鄭佳盈卻像隻被打擾了用餐的小野獸,他越是推她,她越是拚命地往他身上撲。
  汪明湧到底給她下了什麼藥?許瑞年內心焦急卻又無計可施,雖然他看起來像是歷練豐富,可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也是頭一遭。
  就在僵持中,鄭佳盈似乎放棄了他的嘴唇,而是改用她那雙滾燙的小手去扯他襯衫的釦子,扯開後兩隻小手還在他胸前摸來摸去,表情癡癡傻傻的,完全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嗯……我……」鄭佳盈呢喃出聲,她全身都不對勁,身體裡的火冒上頭頂,把她的腦袋都燒壞了,她變得什麼都無法思考,只希望能被人抱住,被溫暖寬闊的胸膛緊緊地抱住,而這樣的胸膛眼前就有一個,只要觸碰到他就會變得舒服,好想與他融為一體,她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其他都變得微不足道。
  鄭佳盈循著本能,跨坐在他腿上的雙腿收緊,裙底的私密處摩擦著他的大腿,那細微的酸癢感讓她全身顫慄,那顫慄讓她覺得好舒服,但又讓她全身更加緊繃,更加想要些什麼。
  許瑞年深吸口氣,這女孩根本把他當成了玩具,帶著熱度軟軟的手肆無忌憚地撫摸著他的胸肌,甚至還大膽地按上他胸前的凸起,那感覺讓他不停地吸氣調整心跳的節奏,而沒心思再去思考對策。
  女人的肌膚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嬌嫩而脆弱,充滿著誘惑同時也充滿危險,此時地下停車場本就沒什麼車輛,加上他家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是獨立式的,他的停車格又在最角落處,而他正被一個吃了迷藥的女人壓在後座上,如果就這麼順勢……
  許瑞年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像是某種懲罰,眼前鄭佳盈的行為越來越不受控制,他卻動起了對這樣一個倒楣的女人下手的念頭,天啊,就算要找女人,他也不會找像她這麼麻煩的,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鄭小姐妳冷靜點,仔細看看我是誰。」許瑞年的聲音乍聽之下很冷靜,卻有一絲不明的沙啞,在這沙啞之下,他冷漠的語氣也顯得刻意而曖昧起來。
  「誰?」鄭佳盈眼神迷茫,喘著粗氣,瞇起的媚眼性感無比地看了一會,竟然笑了,「許瑞年,你以為我不認得你了?你怎麼會認為我不認得你,好奇怪的問題喔……」
  鄭佳盈開始反覆唸著他的名字,兩手按在他胸前,擺動著腰肢,順其本能地坐在他大腿上摩擦起來,她的內褲貼著他的長褲,毫不掩飾的渴望在兩人磨擦的地方燃燒,許瑞年不知是被她能認出自己的事嚇到,還是被她的行動嚇到,他心頭猛地一震,總而言之她的一切都讓他無法招架。
  許瑞年知道如果不送她去醫院,那麼她此時需要的就是一個男人,急切地需要一個男性的身體來幫她驅逐體內的熱,不能再這樣任她掌控一切,他真正意識到面前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渴望,女人對男人的渴望。
  在鄭佳盈軟綿綿的身體糾纏下,他已然覺醒的下體成了對他最直接的諷刺,她是被人下了藥,那他呢?
  「為什麼我總要為妳收拾殘局?」許瑞年看著她,但問的卻是自己,為什麼他總要被她牽著鼻子走?
  許瑞年的大掌離開她的肩頭,懸在兩人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落在她胸前那圓潤的乳肉上,掌心一觸到她的身體,鄭佳盈的口中便逸出甜膩催情的低叫。
  「嗯啊……」飽脹的乳肉被外力擠壓的快感讓她叫出聲來,不禁挺起腰來讓乳肉陷進他的掌中,身下的蜜穴流出液體,讓她的小腹一陣陌生的顫動,更加急切地摩擦著他的大腿。
  許瑞年悶哼一聲,大掌揉捏著她的渾圓,隔著薄薄的衣料找到她乳肉中的凸起,兩指夾起,把那小小的果物刺激得更加堅挺,「別急,既然妳需要我的幫忙,我就一定會幫到底。」
  鄭佳盈舒服地喘息,與他手掌貼合的乳肉是這樣豐潤飽滿,耳邊的嬌喘如此挑逗著他身體的每根神經,讓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此時她的每一個神態都充滿了女性的魅惑。
  許瑞年腦中浮現那天她趴在引擎蓋上的場景,潔白的婚紗、精緻的妝容,就算表情有點落魄,她依然美麗,是的,她是個成熟美麗的女人,如果不是他多管閒事,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第三章

  鄭佳盈的衣服已被許瑞年褪至腰間,他的口已含住她一邊渾圓上那顆挺立的紅櫻,幾近貪婪地吸吮著。
  「嗯啊……」鄭佳盈身子向後仰,背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飽脹的胸乳承受著他野蠻的吸吮,細白的手指顫抖著插進他的髮間,將他抱在自己胸前。
  她的喘息在許瑞年聽來無異於催情的良藥,就算知道自己現在做的已經超出了範圍,但身體已經停不下來,他竟開始貪圖身前的美味。
  他抱著她,大掌在她的背脊上摸索,她享受地發出嬌喘,身下的液體沾溼了他的長褲,她那柔軟的雙腿夾著他的大腿,無骨的身子因他的進攻而顫抖連連。
  但一想到她為了保住家族的顏面,而甘心把自己獻給他這樣一個對她來說並不算熟識的男人,不知為何他心中就有股無名火冒出來,難道說她認為他比汪明湧還可靠嗎?那起碼是她差點嫁了的男人,而他算什麼?他只算得上是她無路可走的無奈之選。
  「家族的面子對妳來說那麼重要的話,妳又為什麼要逃婚呢?」許瑞年的視線暗了下來,透著危險的光,那意味深長的視線讓鄭佳盈心頭一緊,光是被他這樣看著,身體就像是要融化一般。
  「我也不懂,大概是討厭……被利用吧。」她像個撒嬌的小女孩,嬌喘著、乞求著。
  她不要成為商業聯姻的犧牲品,又氣自己的行為給父母帶來麻煩,她想挽回又無力挽回,最終她只能面對自己的無所作為,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許瑞年也從新聞知道了蘭陽科技最近爆出的醜聞,不難聯想出這一切的始末,她很彷徨無助,但又倔強,當不甘心與無力結合起來,在那樣的心情下,人會作出一些瘋狂的選擇,哪怕激起的小小浪花沒人會發現,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而此時他就是她那小小的、瘋狂的選擇。
  知道了自己的位置,許瑞年反而感到釋然,他竟然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這樣的心情他也曾有過。
  他的掌順著她的乳肉下滑,摸索著她的小腹,她低叫,小腹一陣緊縮,「不要……」
  他岔開自己的雙腿,她的腿也跟著撐開,他的手從下而入,直接覆上了她絲質的內褲,她被嚇到了,「不要,那裡……」
  「別擔心,我不會對妳怎樣。」他淡淡地在她耳邊低語,「別怕,相信我。」手指從她內褲的縫隙伸進去,在她的花縫間輕輕一勾,「都已經這麼溼了。」
  「不……」鄭佳盈心音如鼓,可是雙腿被他的腿撐開根本無法併起,而且他的手碰到那裡,雖然很羞恥,但有種奇怪的快感,又酸又癢的快感,讓她全身都為之緊繃。
  許瑞年無視她那微小的反抗,長指摸索著她的花縫,在那流出蜜液的花穴停留徘徊,只輕輕一按就有更多蜜液從那裡沁出來,沾溼他的手指,「別怕,這都是很正常的事,這裡很空虛,很想要東西來填滿嗎?」他在她頸間吐氣,沙啞得猶如惡魔的低語。
  他的話語怎麼也不像是沒事,鄭佳盈的心慌了起來,身體很想要,腦中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不能這樣,不能跟他發生關係,他們不該如此,不該在藥物的催化下,他們應該更加地……
  「不、不要說了,嗯啊……」在他手指的試探下,那點小小的理智也消失到思維的深處。
  她全身使不上一點力氣,只能找個地方支持自己身體的重量,兩隻手向下一撐,正好撐在他的兩腿之間。
  「嗯……」豆大的汗珠自許瑞年的額頭落下,隱忍的叫聲中帶著痛苦,讓她嚇了一跳。
  她的手所覆蓋的東西是那麼硬、那麼大,就算隔著長褲也被那驚人的熱度所震撼,那是他的……
  「別亂動。」許瑞年低吼,但鄭佳盈並沒聽他的話,反而鬼使神差地又摸上那鼓脹的巨大,接著拉開他長褲的拉鍊。
  他的手指毫無預警地滑入她的幽穴中,弄得她一聲驚叫,整個人差點因過於激動而彈起來,「不要,那裡……」
  「誰教妳亂動。」他咬著牙,不再與她磨蹭,長指在她的花穴內壁中出入,讓那小小的蜜穴慢慢適應,變得更加柔軟,長舌舔著她的頸間,「不要做多餘的事就不會有事,明白嗎?」
  「嗯嗯……」她輕柔地回應他,似懂非懂,她的手離開他那碩大的慾望,許瑞年心底鬆了口氣,手下的動作也變得更加溫柔。
  在她迷醉的時候,他又加進一根手指,大拇指按壓著她的花核,兩隻手指更加惡意地在她體內抽送起來。
  「這裡這麼窄、這麼小,汪明湧沒碰過妳,對嗎?」他不知自己怎麼有空想這些,而且還情不自禁地問了出來,天啊!他們兩個發生過什麼關他什麼事,就算發生過什麼不也很正常嗎……不對,一點也不正常,她又不喜歡汪明湧。
  「才、才沒有……」鄭佳盈在他指下快慰地顫抖,汪明湧才不可能帶給她這種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是第一次,她怎麼好意思讓他知道,他是她接觸的第一個男人,會不會很丟臉?反正她就是沒男人要,唯一打算娶她的男人還居心不良。
  「真的?」許瑞年撫摸她光裸的後背,感受著她體內越來越快的顫抖,「妳以前也沒有過其他男人?」
  「你……別欺負我啦。」她突然把頭埋進他的懷裡,竟然害羞了。
  一個纏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女人,這時倒是知道害羞了,許瑞年全身一震,他的衣衫被汗水打溼,身下的慾望像條暴走的龍,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她產生這麼大的渴望,這樣下去真的很不妙,他加快手指的抽送,一手扶著她的腰幫助她擺動身體。
  「啊、啊……」跟著他的動作,她上下迎合,天旋地轉的世界中只剩下他的溫度,「不要這樣,好可怕……啊!」她雙臂環住他的肩,卻在他的帶動下更加忘情地擺起來。
  「不可怕,乖乖閉上眼什麼都不要想,馬上就結束了。」他的拇指適時地刺激她腫脹的花核,感受到她體內的收縮更加頻繁,他全身也緊繃到極限。
  「不……啊!」
  「感受到了嗎?舒服嗎?」
  「啊啊……瑞年、瑞年!」她死死地抱住他,瘋狂地喊他的名字,在他一個衝刺下猛地咬住他的耳垂,在這微小的刺痛下,她緊抱著他,迎來人生中第一個高潮。
  一切來得太過激烈,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看向許瑞年的眼,他眼裡的顏色很深,看不見底。
  在藥力的作用下,他就這樣一次次幫助她達到高潮,直到她將藥力全都隨著汗水揮發出來,連昏倒前的景象都不記得了。

  ◎             ◎             ◎

  鄭佳盈醒來時天光大亮,她在許瑞年的臥室醒來,穿著她要求許瑞年幫她買的粉紅色棉睡衣,睡衣上香香的,她的身上也香香的,顯然睡前她洗過澡。
  鄭佳盈小聲哀叫,拿被子蒙住頭,選擇逃避現實,但在短暫的溫暖過後,她的房門規律地發出聲響,那是許瑞年在敲門,她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瞄了床頭櫃上的鬧鐘一眼,果然正好七點二十分。
  許瑞年到底對早餐有著怎樣的執念啊?鄭佳盈悶不吭聲,敲門聲也不急不躁地響著,撞擊著她的神經。
  最終當然是鄭佳盈先妥協,當她穿著睡衣打開門時,許瑞年一如往常,像是看著每天都會出現在信箱裡的報紙一樣,輕描淡寫地瞄了她一眼,連「吃飯」兩個字都懶得說,總覺得他好像對她更冷漠了,是錯覺嗎?
  鄭佳盈怯怯地跟著許瑞年去飯廳,內心已是百感交集,他不會是真被她氣急了吧?要解決她的吃、她的住,現在連生理問題都要幫她解決……
  「妳怎麼了?」許瑞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妄想,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拿著麵包呆坐了很久,而她的臉更是燙得能煎蛋,在對上許瑞年坦然的視線後,能煎蛋的臉瞬間升級到能煎牛排了……
  「沒什麼啊。」鄭佳盈故作輕鬆,咬了口忘了抹果醬的麵包,裝出吃得很開心的樣子,「我在想今天的早餐真豐富。」
  許瑞年盯了她一會,確認她不正常的臉色是由心而起,並不是藥力的作用,看樣子她確實已經沒事了,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許瑞年秉持不喝咖啡主義,每天早上堅持喝一杯牛奶,鄭佳盈曾經取笑過他像小學生一樣,他則很嚴肅地告訴她,喝咖啡對身體沒有好處,好像只有在他講述早餐對人體的重要性時,他才不會對她惜字如金。
  「我一直在想,你該不會是從事營養學方面的工作吧?」鄭佳盈假意營造輕鬆的氛圍,其實她只是很沒骨氣地想聽他多跟自己說兩句話而已,他平常也沒什麼話跟她說,她早習慣了,不過在這個時候,她就是想聽他跟她說些有的沒的,不然她心裡好緊張。
  許瑞年拿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他慢慢地放下杯子,看了她一會,看到鄭佳盈覺得背脊有點發冷時,他才終於開了口,「妳待會去收拾一下行李,今天離開這。」
  鄭佳盈的麵包掉在桌上,她嘴裡還有沒吞下去的,這會也顧不得吞了,「為什麼?」
  「這裡是我家。」
  「我知道這裡是你家,但是……」為什麼這個時候要她走?她都住了這麼久,質問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但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她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要趕她走需要什麼理由嗎?即使那理由對她來說很重要,但對他來說或許是不想再提起的事。
  「好吧,我知道了。」鄭佳盈努力地用比較誠懇的語氣說:「這幾天多謝你的照顧了,我會還給你所有的費用。」
  「那個就不必了,我已經拿到了。」
  「什麼?」本來想做個比較正式的道別,大家好聚好散,以後見面還能打個招呼,不過他又說了讓她不明白的話,破壞了氣氛。
  這次許瑞年沒有回答她,代替他回答的是適時響起的門鈴聲,誰會在早上七點多串門子?鄭佳盈被門鈴聲嚇了一跳,她在這裡住的時間不算短,從來沒聽他家的門鈴響過。
  比起鄭佳盈,許瑞年則淡定多了,門鈴聲很急促,而他的行動卻不疾不徐,鄭佳盈還疑惑來人會是誰,不一會她就聽到熟悉之極的聲音,那聲音不就是她媽媽的!
  鄭佳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快步跑出飯廳,正看到媽媽跟許瑞年在客廳裡,媽媽正抓著許瑞年的衣服,焦急地問著他什麼。
  「盈盈。」鄭母見到鄭佳盈時顯得激動萬分,跑過來一把抱住她,左看右看,摸摸她的手臂、摸摸她的手,好像在確認她是否完好無缺。
  「媽,妳怎麼會找到這裡?還有妳進人家家裡至少要脫鞋吧……」鄭佳盈毫無頭緒,她向許瑞年投去疑問的目光,但那個人甚至沒在看她。
  「妳這傻孩子在說些什麼傻話啊,快跟我回去。」鄭母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鄭佳盈雖然不明所以,也能感覺出事情不太對,她拉住媽媽,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鄭母也露出驚訝的神情,她指著許瑞年,「就是那個卑鄙的男人,他把妳關在這裡威脅我們,妳不知道嗎?」
  鄭佳盈搖了搖頭,她只是更不明所以而已,媽媽講的事情彷彿是另一個時空發生的鬧劇,她不敢相信他們認識的許瑞年跟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據媽媽的說法,她眼前的許瑞年是間名叫「越仁」的電子產品公司總裁,這家公司也經營了不少年,但規模始終不大,產品主要是各種電子產品的零件,客戶多在國外,不太算是競爭對手,但也算是同一行。
  就是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總裁,有一天找上蘭陽科技的總裁和總裁夫人,提議要跟他們一起開發新產品,也就是蘭陽電子之前向媒體發布的新聞,由他們獨立開發的保育型機器人。
  許瑞年的提議當然遭到了拒絕,於是他聲稱早就知道這個項目的主要核心人員,是汪氏電子的員工,現在汪家撤了,讓他們在媒體前出醜,想要挽回這個局面就是讓機器人如期和媒體見面,但單靠蘭陽科技的力量是做不到這點的,若由他代替汪氏電子與他們合作,這件事就可以化險為夷。
  他們也可以發出聲明,說整件事只是誤會,產品是蘭陽科技獨立開發的,只是一些零件的製造是和越仁共同完成的,像越仁這種小公司,媒體當然不會放在眼裡,只當有些人誇大其詞,到時候蘭陽如期完成產品,越仁也透過這次事件有了曝光率,對雙方都是很有益的事。
  許瑞年的提議看似完美,但鄭家人只當他在說屁話,誰會相信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有開發出那種高科技產品的能力,如果他們有那種能力,早就自行開發然後揚名立萬了,幹嘛把功勞讓給他們,只擔當零件製作的職務。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越仁根本沒有那種能力,只是想藉這次事件讓自己出名,反正到時候產品無法完成,倒楣的是蘭陽科技。
  許瑞年的提議被當成了笑柄,但他卻說他們的女兒鄭佳盈在他家,如果他們不簽協議,他不知會對鄭佳盈做些什麼,鄭家父母起初不信,但在他拿出照片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聽完這件事的始末,鄭佳盈也沉默不語,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許瑞年是公司總裁,在她以為他每天朝九晚五上班時,他卻在跟她爸媽拿她談條件?
  「盈盈,妳明白了嗎?不管這個人是怎麼跟妳說的,他一直都在利用妳,他只是看我們家現在遭遇不幸,一心想趁機撈一筆而已。」
  「撈一筆……媽,妳在說什麼啊?」鄭佳盈後退了兩步,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上演的戲碼。
  媽媽肯定是搞錯人了吧?鄭佳盈想找些蛛絲馬跡來反駁,但她腦中此時竟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她到底有多了解許瑞年呢?他可是每天都在她眼皮底下啊……等等,那間書房!
  鄭佳盈突然想到,要說能逃離她視線的地方就是那間書房了,因為當時的條件交換,許瑞年從沒踏入過臥室,而她也沒有步入過那間書房,她原以為那代表他對她的尊重,所以當他去上班,她自己在家時,她也從沒有對書房產生過好奇心。
  鄭佳盈突然朝書房跑去,那間書房的門平常都是開著的,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樣,那他就真的是個陰狠又心思縝密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鄭佳盈衝進那間每天都敞開在自己眼前的書房,頭一次看到了裡面的全貌。
  那是一間普通的書房,只是被放得滿滿的書架上,滿是電子產品專業書籍還有許多資料夾,書桌上也擺放著幾疊資料夾,她衝過去打開,文件的title赫然印著越仁電子的字樣。
  鄭佳盈把那資料夾摔回書桌上,他就是每天在這裡計劃著怎麼利用她家公司的危機,讓自己公司藉機出名的嗎?為了怕她起疑,甚至利用心理戰術讓她主動遠離這間書房,如果他什麼都沒做,又怎麼會怕她起疑呢?
  「那天你不是恰巧經過那的,是嗎?」鄭佳盈轉頭,看到站在門邊的許瑞年,眼神變得銳利有神。
  「當然,我也是參加婚禮的賓客之一。」許瑞年說。
  「為什麼不告訴我?」鄭佳盈皺起眉,無法理解他此時的冷靜。
  「妳一直都在說話,而且也沒問我。」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在我上車的時候,就已經籌劃出這整件事嗎?」他明知道她為什麼逃婚,因為她討厭被人利用,哪怕是為她著想的爸媽,他明明知道的……
  所以他才會住在這間高級公寓,所以他才會知道汪明湧住在哪,他們根本就是同樣的人!
  許瑞年沉默,不知是不想解釋還是默認,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如果此時他開始喋喋不休地解釋,她反而會覺得好笑,他並不欠她這個解釋不是嗎?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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