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日為臣,寵她嬌蠻;一日為夫,死心將她離棄。
她一人之下,恨他冷漠;一朝為君,寒心為他落淚。

顏鳳稚,美豔嬌縱,霸道任性,被眾皇兄寵得無法無天的長公主,
帝王家的女子禮儀,她不當一回事;大家閨秀的琴棋書藝,她樣樣不通,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天子都要小心將她捧著、寵著,
可眼前的這個阮佑山,初次見面就教皇兄欽點為公主少傅!
顏鳳稚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頎長的身型,冷峻的面容,
她橫看豎看,恨不得將阮佑山給踢得老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什麼公主少傅?她才不稀罕!可這人與她八字不合就算了,
面癱木訥她也不計較,憑什麼在自己強行將他押上床後,
竟是被這個沒半點情趣的男人給反壓在床,一折騰就是一整夜,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兩人這樣滾來滾去、打來打去,居然還打出了感情。
阮佑山,能文能武,不善言辭,卻是唯一治得了顏鳳稚的男子,
他從未想過高攀,但那一夜後,他心想,只要她開口,他會負責的,
不管別人會如何說他攀龍附鳳,說他癡心妄想,他都會對顏鳳稚負責到底。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公元五四三年,西涼的長公主顏鳳稚已經長到了十三歲,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少傅。
  國君顏鳳臨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被她趕走的少傅個數,忍不住露出了憂鬱的、頭疼的表情,「稚兒,這是第二十三個了。」雖然他們兄弟幾個都很寶貝這個妹妹,也不需要她有多大的學問,但好歹,也要會識字吧?
  「找不到合適的,一百二十三個也不算多啊。」顏鳳稚無辜的眨眼。
  「妳是找少傅,又不是找駙馬,何必這樣挑剔?」顏鳳臨撫額沉吟。
  「少傅天天都跟著我,和駙馬有什麼區別?我才不要一個白鬍子老頭跟著我,那樣稚兒會不開心的。」顏鳳稚合上手裡本來就沒看幾頁的書,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來,「難道皇兄希望看到稚兒天天不開心的學功課嗎?」
  「當然不希望……」
  「所以稚兒不是不懂事,只是在等待一個很好的少傅呀。」
  「雖然是這樣……」
  顏鳳臨覺得很有必要給這個寶貝妹妹解釋一下,少傅和駙馬的真正區別在於哪裡,可這時候,總管太監急匆匆的走過來,弓身站到顏鳳臨的身側,低聲喊了句:「皇上。」
  顏鳳臨蹙眉,「怎麼了?」
  「為長公主所覓的新少傅在府中心臟病發,不能來了。」
  「朕昨天才欽點了他,今日他就病發了?」顏鳳臨無奈的想,哎,這位張少傅也不過是自保罷了,要是真來給她的寶貝妹妹上課,病發也是遲早的事。
  擡眼瞧著總管太監還有話說的樣子,便又問:「還有何事?」
  「東夷的使者今日進京了,正在宮門外候著。」
  「宣他們去昭陽殿,等著朕召見。」顏鳳臨想了想又道:「叫上無雙。」
  「是。」太監壓身倒退了幾步,而後匆匆退下。
  「哼,沒用的老傢夥。」顏鳳稚不屑道。
  「稚兒。」顏鳳臨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不許這樣說話。」
  「本來就是嘛,身子骨不好還當什麼少傅……」顏鳳稚嘟囔了幾句。
  「朕去接見使者,妳自己好好看會兒書,不許到處亂跑,也不許招引宮人跟妳玩骰子,知道嗎?」顏鳳臨不放心的囑咐了幾句,今日沒有少傅看著她,嬤嬤們也都管不了她,這丫頭恐怕會玩瘋了,「如果無趣了,就去找幾個哥哥玩。」
  「知道啦。」顏鳳稚乖乖的答應。
  然而顏鳳臨前腳起駕,她後腳就從供她學習所用的弄玉小築裡溜了出去。
  其實顏鳳稚這驕縱的性子也並非天生,怪只怪她生得矜貴,是整個兒西涼國唯一的公主,又是皇后嫡出。先皇與先皇后對她的愛,從這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鳳稚,取自於鳳至,而先皇又育有十四個兒子,所以在他和先皇后西去後,西涼的「群龍」也對這隻寶貝「鳳凰」左愛右護的,生怕有絲毫的閃失。
  再加上西涼國的歷代君王都是牧族出身,體內流著狂野奔放的血液,即便是族內的女子也沒有不會騎馬射箭的,所以顏鳳稚的任性淘氣在長輩們看來,也是值得欣賞的,也就一直縱著她。
  皇上、王爺們都如此了,宮人們又如何敢招惹她?
  於是每一天,皇宮中都會出現如下場景,長公主穿著錦衣華服,頂著繁複華麗的公主頭飾,走一步都要叮叮噹噹的響,但她還偏要偷偷摸摸的走,弓腰駝背,身後尾隨著無數宮人也要貓著走,而其他的宮人則要裝作看不到。
  「長公主,我們要去哪裡?」雲嬤嬤問。
  「噓……去玩三哥。」顏鳳稚賊兮兮的笑起來。
  三皇子顏鳳書,也就是如今的崇成親王,昨晚因為和顏鳳臨下棋誤了宮禁,而暫時留宿在宮中。而他所住的宮殿,離那昭陽殿不遠,所以當顏鳳書的慘叫聲響徹雲霄的時候,免不了也驚動了剛從昭陽殿中出來的顏鳳臨和東夷的使者阮佑山。
  那聲慘叫太過淒厲,以至於勾起了阮佑山的警惕,他眸子一瞠,瞳仁微微放大。
  尾隨在身後的大內侍衛,也是呼啦啦的擋到了顏鳳臨的身前,大喊:「保護皇上!」
  不一會兒,就見那「刺客」叮叮噹噹的跑過來,她提著裙襬,一面咯咯的笑,一面回頭張望,聲音清脆:「笨蛋三哥,你是女子不成?小心嗓子叫啞了!」她笑得開心極了,跑得也快,將身後求著她慢些的宮人都甩了好遠。
  顏鳳臨遠遠的瞧著她,而後無奈的歎氣,「散了吧,別傷著長公主。」
  「是!」大內侍衛又呼啦啦的退到後面去了。
  只見那奔來的公主穿了身圖樣花哨複雜的長裙,脖子上戴著項圈,烏髮用綴滿了華麗銀飾的頭冠豎起,奔跑起來,更是叮叮噹噹的響。
  阮佑山的瞳仁恢復了正常,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站在顏鳳臨身後。
  顏鳳稚一路跑來,瞧見顏鳳臨後笑得更歡,提著裙襬跑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笑言:「大哥大哥,你不曉得剛剛三哥有多好笑,我只是嚇唬了他一下,誰知道他就……」她一甩頭,頭上的公主冠都歪了。
  「在使者面前,別這麼放肆。」顏鳳臨壓低聲音道。
  「使者?」顏鳳稚噤聲,側頭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阮佑山,頎長的身型,冷峻的面容,他和以往站在皇兄身邊的人都不一樣,缺了那種諂媚的神情,反而多了些冷漠疏離、清越孤傲。
  她眨了眨眼兒,「哪裡來的使者?」
  「參見公主。」阮佑山給她行了個遲來的禮。
  「這位是東夷的使臣阮佑山,好了,不要打擾皇兄談正事,下去吧。」
  「既然都從昭陽殿出來了,正事肯定都說完了,皇兄你就別騙我了,你快把這鬼面使臣打發走,我帶你去看三皇兄。」不知不覺,她仍是在外人面前改了稱呼。
  鬼面使臣?阮佑山琢磨一下這個稱呼。
  身為一國之君的顏鳳臨顯然拿這個公主很沒轍,竟是被她拽著走了幾步,「稚兒,妳快放開皇兄,使臣還在後面等著,別讓人瞧了笑話!」他低低說,語氣有些急,顏鳳稚卻是不管不顧,只是拽著他。
  「哎,皇上……」總管太監追上來。
  大內侍衛也呼啦啦的跟上來,霎時間,阮佑山周圍的人都沒了,他疑惑的瞇起眼睛,而後足尖一點,迅疾的飛到他們眼前,將那任性的少女和顏鳳臨給攔了下來,對方顯然是一愣。
  阮佑山面無表情的上前,探手一拂,便將顏鳳稚的手給扒拉了下來,然後他退一步,「還沒有談完。」頓了頓又道:「我們的事。」
  「這……」顏鳳臨也愣了。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拂開本公主的手?」顏鳳稚急了。
  「微臣,阮佑山。」阮佑山看她一眼,禮貌的添了個稱呼:「公主殿下。」
  「我沒有在問你是誰,我是說你算什麼東西!」顏鳳稚跺了跺腳。
  「微臣……不是東西,是人。」阮佑山思考了一下,「公主殿下。」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語序,還有,我說的不是那個東西,我說的是……」
  「歪了。」阮佑山目光一掃,看了眼她的腦袋,「頭冠,公主殿下。」
  那一瞬間,顏鳳稚真想摘下來頭冠砸死這個語序混亂的混蛋!
  阮佑山卻是轉過身去對著顏鳳臨,禮貌道:「可以繼續了嗎?」一頓,「陛下。」
  顏鳳稚怎麼肯放過他,過去用力一扳他的肩膀,對方紋絲不動,自己卻幾乎掛了上去,「你這個鬼面使臣,好大的膽子,本公主要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你回過頭來,本公主要治你……你回頭啊你!」
  「稚兒,你……」顏鳳臨咋舌。
  「回不了。」阮佑山劍眉微斂,「落枕。」
  「……」
  「阮使臣,你這是……」顏鳳臨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皇兄,你就要這樣看著稚兒受欺負嗎?你瞧這個使者,太放肆了啊!皇兄……」顏鳳稚從他身上跳下來,轉而投到顏鳳臨的懷中磨蹭,滿臉殺意瞬間成了楚楚可憐,「把他關起來嘛,什麼狗屁使臣,我們不要和東夷結盟了。」
  「胡說!」顏鳳臨難得沉下臉,「國家大事,怎能由妳胡言亂語?」
  顏鳳稚一怔,眼裡瞬間蓄了淚,「皇兄你還兇我……你和他一夥的……」
  顏鳳臨心一軟,但轉念一想,自己這個小妹確實是越來越過分了,再這樣由著她,恐怕以後只會更無法無天,連法紀都視若無睹了。
  顏鳳臨硬下心腸,將小妹從懷中推出去,「朕自會處置阮使臣,但妳也太放肆了,現在立刻給朕回宮去,誦讀『女訓』五十遍!」
  「皇兄……」
  「雲嬤嬤,帶公主回去。」
  「皇兄你這個大壞蛋!」顏鳳稚尖叫一聲,甩開雲嬤嬤的手,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走過阮佑山身邊時,她斂去了楚楚可憐,將所有的怒氣都展現在臉上,而後對著阮佑山咬牙切齒,「鬼面使臣,我記住你了!」
  「榮幸之至。」阮佑山低眸讓開,「公主殿下。」

  ◎             ◎             ◎

  顏鳳臨對於阮佑山對公主不敬的處置,就是讓她做公主少傅。
  對於這個判決,阮佑山無法接受,顏鳳稚更是無法接受,於是就這個問題上,兩人達成了共識,雙雙告到了顏鳳臨那裡,可顯然對方已經打定了這主意,並且還連夜給東夷國君送了封信,提議讓阮佑山留下做公主少傅。
  「皇兄,少傅自然要找西涼人,怎麼能招一個東夷人?」
  「西涼的少傅要不是被妳趕走了,就是病發氣死了,朕也是沒辦法。」
  「微臣……淺薄粗鄙。」阮佑山冷著臉開口,惜字如金,「教不了公主殿下。」
  「不會,通過前幾日的交談,朕覺得你很有才華,功夫也不錯,能文能武,適合做公主的少傅。」最重要的是,顏鳳稚的少傅不需要博學多才,只要功夫好,能對付顏鳳稚的性子就行。
  「皇兄,一個連話都說不好的人,怎麼能教我嘛!」
  「阮使臣只是惜字如金。」不會說話怎麼了?有對付顏鳳稚的定力就行。
  「不行,稚兒看到他就渾身難受,難道皇兄忍心看著稚兒……」開始裝可憐。
  「朕就是一直以來太不忍心了,才縱了妳的性子。」顏鳳臨打斷她。
  一直以來的裝可憐招數都不管用了,顏鳳稚的心咯噔的一沉。
  阮佑山似乎還沒有放棄,「必須回東夷。」他慢吞吞的補充:「微臣,身兼要職。」
  「是不是要職,也要等息未回了書信才知道。」赫連息未是東夷的國君。
  「皇兄!你要是讓他做我的少傅,我就……我就……」顏鳳稚急得眼睛滴溜溜的轉,口不擇言道:「我就天天搗亂,總有一天把他趕走!」
  她提著裙襬小跑上臺階,跑到顏鳳臨的龍椅旁,扯住他的衣袖,軟硬兼施,「皇兄……」
  「朕金口玉言。」顏鳳臨難得堅持。
  顏鳳臨這邊似乎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於是他們便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了赫連息未的身上,如果他堅持不放人的話,顏鳳臨也沒有辦法不是?
  可是很快,東夷的消息就傳來了,赫連息未很大方的答允了下來。
  「不!」顏鳳稚慘叫。
  阮佑山低下頭,重重的歎了口氣。
  「不過看在阮使臣在東夷還有很多責任要承擔,朕便退讓一步,只命阮使臣每年留在西涼三個月,來教導公主。」顏鳳臨一臉自己已經做了很大讓步的樣子,但顏鳳稚如何能如他的願,他話音還沒落利索,她就出聲反駁了。
  「不行,不行,三個時辰都不行!」
  「妳不過與阮使臣有過一面之緣,怎麼就如此排斥?」顏鳳臨擰眉。
  這話倒是問住顏鳳稚了,為什麼呢?大抵是不合眼緣吧。
  就好像貓兒察覺到了危險一樣,天性的敏感令她瞬間炸起了渾身的毛,在看到阮佑山第一眼的時候,顏鳳稚就覺得這個男人和自己八字不合,更何況……她側臉看了阮佑山一眼,她敢斷定這個男人也有同感!
  「微臣……」
  「阮使臣,你若拒絕,便是同時抗了兩個帝王的旨。」
  顏鳳臨難得的彰顯了一下帝王威信,讓顏鳳稚和阮佑山都沒了拒絕的機會。
  阮佑山當時就被留了下來,開始他為期三個月的「少傅生涯」。
  同時,顏鳳稚也開始了她的「魔鬼歲月」,但她並不打算束手就擒,而是和這個「鬼面使臣」開始永不停息的鬥智鬥勇,不把他趕走決不甘休!
  於是之後阮佑山就領略到了顏鳳稚那一連串的驅趕行為,但畢竟皇命難為,曾經任職過軍師的他,將「軍令如山」熟記於心,所以現在也不會違抗皇上的命令,既然接旨,他就要一心一意的教好這個公主,雖然這件事看起來很有難度。
  在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詭計上,阮佑山真的是甘拜她的下風。
  比如將凍有毛毛蟲的冰塊放進他的茶裡,將白土當成木薯粉放到他的湯羹裡,把他所看的書都換成了春宮書……但阮佑山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一將她的詭計識破,並且完美的完成了逆轉的局面。
  比如此刻,阮佑山親手給顏鳳稚做了木薯羹,來教她分辨什麼是白土,什麼是木薯。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羹湯的顏鳳稚瞬間起了反應,嘴巴腫成了兩根香腸,她捂著嘴怒火中燒,氣得原地蹦了幾蹦。
  「嗚嗚嗚嗚嗚嗚嗚……」不知道她對木薯粉過敏嗎!口齒不清的她,開始「責駡」阮佑山。
  但阮佑山卻是好整以暇的瞧著她,雖然面無表情,但眸子裡還是蒸騰起了一抹嘲笑。
  「嗚嗚嗚!」你笑我!顏鳳稚瞪眼。
  「居善地,心善淵。」阮佑山舉著本「道德經」,語速緩慢:「跟我唸,殿下。」
  「嗚嗚嗚嗚嗚嗚!」唸你個大頭鬼!顏鳳稚跺腳,猙獰的撲上去。
  「嗯……」他身一側,輕而易舉的躲開她的襲擊,又沉吟了一下,「唸得不錯。」
  「嗚嗚嗚嗚嗚嗚嗚……」氣死我了,本公主要誅你九族、十族、一百族!
  顏鳳稚氣得雙眼發紅,再度襲擊上去,可誰知這一次阮佑山一轉身,翻手揪住了她的衣領,然後輕輕把她給提了起來。
  顏鳳稚一怔,旋即拚命蹬腿。
  「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阮佑山一手提著她,一手舉著書。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大混蛋、大王八、大臭蟲!顏鳳稚掙紮。
  「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阮佑山將手臂抻直,以至於顏鳳稚胡亂揮動的手根本傷不到他。
  他頭微側,專注的唸完了這一句,才轉頭看向顏鳳稚,「再一遍。」而後又回過頭去,「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
  啊,我要瘋了瘋了瘋了瘋了!顏鳳稚在心裡崩潰的大喊。
  阮佑山一邊提著她,一邊語氣無波的唸著道德經,顏鳳稚則是不停扭動掙紮,於是弄玉小築裡,連著幾日都只傳出阮佑山的唸書聲和顏鳳稚的尖叫聲。
  顏鳳臨在勤政殿裡面批閱奏摺,聽著那罵聲一日一日的小下去,自當以為是自己沒看錯,阮佑山果然鎮住了稚兒,然而天曉得,他是錯得有多麼離譜。
  這便是整個故事的開始。
  那一年,顏鳳稚十三歲,阮佑山二十一歲。

  第二章

  年復年來日復日,長公主已經長到了十九歲。
  經過這些年的鬥智鬥勇,顏鳳稚和阮佑山竟是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扳倒誰,反而是你來我往、你追我打,顏鳳稚沒有成功的趕走阮佑山,阮佑山也沒有把顏鳳稚教成大家閨秀,顏鳳臨也沒有坐享漁翁之利。
  但對於顏鳳稚來說,這些年也不是那麼糟糕,起碼她有了心上人,有了願意呵護她一生的男人。
  這個男人叫杜偉澤,是大理寺少卿的麽子,她與他相識在十七歲,如此算來,已有兩年的時光了。
  兩人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卻書信來往得很密切,每每接到杜偉澤托人帶來的情信,顏鳳稚就覺得心花朵朵開,連跟阮佑山鬥志的心思都沒了,只是整日托著信傻兮兮的發呆,動不動就癡癡的笑起來,不過她這種行為,引起了阮佑山強烈的反感。
  「請集中。」阮佑山伸手敲了敲她眼前的桌子,「殿下。」
  「喔……」顏鳳稚漫不經心的點頭,難得沒有跟阮佑山頂嘴。
  「拿出來。」阮佑山將寬厚的手掌攤在她面前,「妳方才瞧的東西。」
  「什麼?」顏鳳稚擡眸,目光慵懶,略帶妖嬈。
  「信。」阮佑山目光一閃。
  「阮少傅又糊塗了不是?本公主的眼前只有書,哪有什麼信?」顏鳳稚一笑,隨手合了書,擡手掩去了一個呵欠。
  這些年,她已經從一個任性驕縱的公主,變成了表面嫵媚嬌柔,內心還是任性驕縱的公主,果然,這些年的鬥智鬥勇還是有用的,雖然滿腹詩書是做不到了,但兩面三刀也是個技術不是?
  「不糊塗。」阮佑山攔住起身的顏鳳稚。
  「阮少傅,休息的時辰到了,本公主要去如廁,你也要跟著?」
  「不跟著。」阮佑山紋絲不動,「把信交出來。」
  「難道你說的信,是本公主要用的草紙嗎?」顏鳳稚佯裝驚愕。
  「這要問妳。」
  「你是少傅,有問題自然也是要問你的呀。」
  阮佑山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自知說不過顏鳳稚,但在堅持力這方面,他比她強很多,於是他索性就堵在顏鳳稚眼前,她左一步,他就左一步,她右一步,他就右一步。
  顏鳳稚勻了勻氣,而後笑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信來,揚手扔到了阮佑山的臉上,她的力氣用得極大,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要看便給你看。」
  阮佑山接住從臉上滑下來的信,捏在指間看了看,旋即道:「這是草紙?」
  顏鳳稚環著胸,索性又坐了回去,「公主嘛,用的草紙自然也比你用的好。」
  「我以為妳用的是帕子。」
  「皇兄一直提倡節省開支,用帕子多浪費。」
  「可以洗。」阮佑山還是捏著信,「用過之後。」
  「阮少傅,你髒不髒呀你。」顏鳳稚鄙視他。
  「沒收了。」阮佑山將信收進了懷裡,然後側步讓開,「去吧。」
  「幹嘛去?」顏鳳稚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廁。」阮佑山頷首。
  「草紙不是被你拿去了嘛。」她陰陽怪氣。
  「帕子。」阮佑山慢慢悠悠,「殿下有。」
  好吧,這一局顏鳳稚輸了。
  顏鳳稚倏地站起來,趾高氣揚的推開阮佑山走出去,不服氣的哼唧,「是啊,本公主有帕子,哪裡像你,沒有草紙都用瓦片!」
  丟下這麼一句,她扶了扶重重的公主冠,召喚了幾個嬤嬤、丫頭,一溜煙兒的不知去哪裡了。
  「瓦片?」阮佑山一蹙眉,片刻後,臉才黑了下來。
  「雲嬤嬤,去拿些個瓦片來,統統送到阮少傅那裡去!」小築外,傳來顏鳳稚的聲音。
  她回頭挑釁的看了阮佑山一眼,而後拽著貼身的侍婢說了幾句,旋即嘻嘻的笑了起來,阮佑山聽著這明顯的戲弄,忍不住窘得臉紅。

  ◎             ◎             ◎

  再見面的時候,已是傍晚,顏鳳稚在宮裡瘋玩了許久,恰在禦花園遇了顏鳳臨,被他訓斥了一番,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弄玉小築。
  彼時阮佑山正在看兵法,一見顏鳳稚,規矩的站起身,撩袍跪地行了禮,而後也沒等顏鳳稚說話,就兀自站起身,復而拿起兵書,坐下去看了。
  顏鳳稚一瞇眼,因為被皇兄訓斥而一肚子氣,也沒心思去保持甚麼儀態了,大步走過去,一掌拍上他的桌子。
  「信呢?看夠了就給我吧!」
  「什麼信?」阮佑山頭都沒擡。
  「晌午你拿去的呀。」顏鳳稚探手,四指向上勾了勾,「本宮主念你打了這麼多年光棍,可憐巴巴的也沒見過什麼世面,才大方的將信借與你瞧瞧而已,阮少傅不會不想還了吧?留著人家的信,你好噁心呀。」
  「信,微臣用了。」阮佑山放下書,「瓦片不夠。」
  「什麼瓦片?」顏鳳稚蹙著秀眉問,片刻後頓悟,「你該不會用它……」
  「殿下機敏。」阮佑山點頭。
  「好你個鬼面使臣!居然用本公主的信來……」顏鳳稚咬牙,五指收攏,揪起了桌上鋪著的藍綢罩子,磨牙霍霍,「太噁心了,太噁心了!你這個東夷酸丁,本公主忍你不是一時半刻了!」
  她抄起案上的書,狠狠的向阮佑山砸去,可對方輕巧的起身閃過,旋身轉到一邊,端著手中的書繼續看。
  「不許躲!」顏鳳稚喝令。
  阮佑山難得聽話,登時也就不躲了。
  顏鳳稚擲過去的書砸到了阮佑山的胸口,可誰知這怪物的胸口竟似銅做的,書本一砸上去,就倏地被彈起來,反方向的朝顏鳳稚飛過去,顏鳳稚閃躲不及,被砸了個正著,頓時捂著腦門驚呼了一聲。
  「請小心。」阮佑山看她一眼,不緊不慢道,「殿下。」
  「你……你居然敢傷本公主的鳳體?好大的狗膽啊你。」
  「是鳳頭。」阮佑山看了看她捂著額頭的手,「殿下。」
  顏鳳稚被氣得話都不會說了,只是顫抖的伸手指著阮佑山,「你……」
  「仔細身體。」阮佑山一撩眼,伸手將書放下,前幾步走過去,「公主勿動氣。」
  我能不生氣嘛我,因為你這個天煞的酸丁,本公主早晚都要被氣死!
  阮佑山伸手,等了半天顏鳳稚也不搭理他,只好收手,默默的站了一會兒,終是緩緩的蹲了下去,然後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扒拉開顏鳳稚的手,扒著她的頭查看她的額角。
  顏鳳稚怎麼肯,扳著他的手威脅,「你裝什麼好人?快放手,要不本公主治你一個輕薄公主罪,聽到沒有,你這酸丁,放手!」
  「如此嬌氣。」阮佑山蹙眉,「一本書而已。」
  「你知道書角有多硬嗎?再說了,宣紙都能刺人手了。」
  「小傷。」阮佑山鬆手,站起身,踱回到桌後準備繼續看書了。
  「小傷就不是傷了?本公主金枝玉葉,一丁點都不能傷。」
  顏鳳稚費勁的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額頭上擦破了皮的那一點,疼得「嘶」了一聲,而後伸手指了指阮佑山,「我這就告訴皇兄去,然後把你這酸丁遣回東夷老窩去。」
  「多謝公主。」阮佑山端起了兵書。
  啊,氣死我了!顏鳳稚一跺腳,扭頭走了。
  當晚顏鳳稚去勤政殿的時候,因為顏鳳臨正在忙於國事,將她擋在了外面。
  翌日清晨再去找的時候,才得知顏鳳臨去了皇后那裡,而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皇后的承乾宮去了,然而這一次,她還是被擋在了外面,原因是顏鳳臨和皇后陸無雙大吵了一架,看那架勢,此刻去找皇兄絕對是會被無辜殃及的。
  自打有了陸無雙後,顏鳳臨對自己的看管就少了,同樣,溺愛也少了些,再加上他已經從那個剛登基的少年皇帝,成為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君王,為人沉穩了很多,也嚴肅了很多,不像當年,隨和又好脾氣,她說什麼是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皇兄有了喜歡的女人後就變得沉鬱了呢?情愛不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就像她和杜偉澤,就向來不吵架的。
  顏鳳稚甩了甩頭,決定不去多想皇兄的感情生活,當務之急是把阮佑山趕走。
  她從承乾宮回寢宮永寧宮的路上,一直在想著對策,然而在她剛剛有了頭緒的時候,貼身宮婢樂巧便滿臉興奮的攔下了她,「長公主,有好事啦!」
  雖然顏鳳稚一向驕縱,但對宮人卻不錯,不喜歡他們拘著禮。
  「我能有什麼好事?」顏鳳稚沉著臉說。
  「杜公子要進宮了!」樂巧滿臉是笑,「長公主不高興嗎?」
  「他要進宮?為什麼?」顏鳳稚的臉色果然緩和了很多,滿眼驚喜。
  「聽說是鎮遠將軍特意舉薦了他,皇上准了摺子,特意宣進宮來呢。」
  「我以為他要從文的。」
  「管他文還是從武,當了大官才能和長公主匹配呀。」
  「臭丫頭,油嘴滑舌的。」顏鳳稚臉一紅,嗔著瞪她一眼。
  杜偉澤是三日後隨著鎮遠將軍一同進的宮,鎮遠將軍許嚴啟剛在西北立了大功,顏鳳臨設了宴犒勞他,順帶著也便宜了杜偉澤。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顏鳳臨喜笑顏開,但卻怎麼也沒想到,皇兄會召她一同赴宴。

  ◎             ◎             ◎

  宮宴之上,顏鳳稚坐在顏鳳臨右手下,許嚴啟坐在殿下右側,杜偉澤坐在他旁邊。
  上次見面似乎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顏鳳稚掩著唇,沒聲的打量了他幾眼,發覺他發福了不少,不知道到底是胖了,還是壯了,總是少了幾分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人嘛,總是要長大的,外貌不算什麼,只要杜偉澤還是杜偉澤就好了,還是那個滿腹詩書,寫起詩來讓她念不懂卻能心兒亂跳的人。
  席間他表現得有些死闆,也失宜幾次,顏鳳稚以為他不舒服了,正擔心著,就見他以不勝酒量,退席更衣為由去了後殿,臨走前還對自己使了眼色。
  顏鳳稚不疑有他,等了片刻之後,也起身離席,與他在偏殿後的小花園裡相見。
  她一向以為情愛就該像戲文裡寫的那樣,郎情妾意,卻還尺度合宜,見了面就吟詩作對,談盡風花雪月,雖然她肚子裡的墨水有限,但她可以盡力的去配合。
  所以兩人見面的時候,顏鳳稚立刻換成了蓮花小步,體態也淑靜了許多。
  杜偉澤在八角涼亭裡等著,一見她來,立刻迎了上來,似乎本想過來拉住她的手,但轉念一想,卻又是跪下來行了禮,「參見公主。」
  顏鳳稚連忙給他免了禮,羞澀的別開了目光,「現下只有你我,不用拘禮了。」
  「好……稚兒妹妹。」杜偉澤站起來,握住她的手。
  「嗯。」顏鳳稚臉一紅,輕輕別著頭,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幾乎一年未見,稚兒似乎清減了不少。」杜偉澤引著她在亭中坐下,兩人靠得極近。
  他拉著顏鳳稚的雙手,深情的看著她的側臉,似乎是情動,「雖然明知如此不合禮數,被聖上發現必會責罰,但我還是……忍不住將妳喚了出來。」
  顏鳳稚輕輕一笑,不敢多說,就怕說多了曝露性格。
  杜偉澤又往她身邊挪了挪,「不過妳我兩心相悅,聖上英明,應該不會刁難,所以……稚兒,我近日就會向聖上提親,請求他把妳指給我,只是我身分低微,總歸是配不上妳的,就怕聖上他……」
  顏鳳稚打斷他,「不許妄自菲薄。」
  杜偉澤一怔,輕輕扳過她的肩膀,「那稚兒妳願意嗎?」
  顏鳳稚眨了眨眼,將目光挪到別處去,「山無稜……」下半句是什麼來著?
  杜偉澤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心花怒放。
  眼前的女子輕輕的低著頭,她的五官帶著三分嬌俏、七分嫵媚,狹長的睫毛輕輕一擡,就生出一股內斂的媚態,尤是她頰上的那顆痣,點的極為巧妙,將她的嫵媚發揮了十足十。
  這個女人中的女人,不僅有著傾城之姿,還有這一人下,萬人上的權力,與皇上和王爺的寵愛,這讓他如何不心動?
  杜偉澤緩緩的將臉湊過去,出其不意的吻上她的唇。
  顏鳳稚有些驚愕,驚得芳心亂跳,但還是沒有推開他。
  杜偉澤越來越動情,甚至過來用力的擁住了她,他的吻已經脫離了輕柔的界限,變得混亂又熾熱。
  顏鳳稚輕微掙紮了一下,「別這樣……」
  然而杜偉澤卻充耳不聞,從她的唇吻到臉頰,再到鎖骨,他的雙手也變得不老實起來。
  一切似乎超乎了顏鳳稚的想像,心動的感覺散去,她變得有些恐慌,甚至是……厭惡,所以當他的手試圖摸上她的胸口時,她攔下他的手,「夠了。」
  杜偉澤反而按住了她的手,他沒說什麼濃情蜜意的話,似乎有些強制的勢頭。
  正當顏鳳稚考慮要不要喊人的時候,頭頂上冷風嗖的一掠,緊接著杜偉澤慘叫了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
  身上的箝制瞬間沒了,顏鳳稚立刻站起來,後退了幾步,然後只見阮佑山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放肆。」阮佑山背對她而站,負手看著杜偉澤,「治你輕薄之罪。」
  「你是誰?宮闈之內,怎麼敢隨便動手!」杜偉澤跌坐在地上,大喊。
  「怎麼敢行下流之事?」阮佑山冷眼瞧著他,眼中戾氣甚濃,「在宮闈之內。」
  這時候,顏鳳稚才反應過來,他打得可是自己的心上人呀!
  她一驚,忙不疊的衝上去扶起了杜偉澤,然後走到阮佑山眼前,壓低了聲音,生怕杜偉澤看到自己的失態:「你什麼意思?什麼下流啊,我們兩情相悅的,你跟著攙和什麼!」
  「他輕薄妳。」阮佑山擰眉。
  「他是不是輕薄我,也是我自己說了算,再說你算什麼,憑什麼管本公主?」
  「跟我回去。」阮佑山沒接話,轉而拉住她的手,扭頭就要走。
  「放手,你這就是在輕薄我。」她低低的說。
  「公主,公主……」杜偉澤似乎覺得阮佑山來頭不小,屁滾尿流的爬起來後也不敢上去攔人,畢竟在皇宮內和公主私會就是不應該,若是激怒了皇帝,豈不是壞了他的大事?於是他便在原地站著,滿臉的驚慌。
  顏鳳稚掙紮不過阮佑山,便回頭看了眼杜偉澤,瞧他沒過來,便又扭過去氣呼呼的甩阮佑山的手。
  「放手啊你這酸丁!」
  「混蛋,你再這樣我喊人了啊。」
  「你還不放手?不放手我就咬你呀!」
  掙紮了一路,顏鳳稚也累了,索性垂頭喪氣的被他拽回了弄玉小築。
  阮佑山始終不發一語,將她丟回正殿裡後就在她面前一站,門神一樣,話也不說,就是死氣沉沉的看著她。
  顏鳳稚的火氣都被他磨沒了,又因為方才杜偉澤的行為而有些心驚,也就懶得再和阮佑山吵嘴了,畢竟他也算給自己解了圍。
  「樂巧,給我倒杯茶來。」她撫著額,道。
  不一會兒有宮人來給她送上了茶,卻不是樂巧,她這才想起樂巧和雲嬤嬤都還在宮宴上,等她「更衣」回來。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單手撐在桌上,扶著自己因為過分華麗的頭冠而沉重的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輕笑著詢問阮佑山:「被你拉回來的人是我,怎麼看起來你比我還氣?」
  「他不是好東西。」阮佑山言簡意賅。
  「你又不了解,別這樣下定論,再說,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情到深處……」
  「我懂。」阮佑山截斷她的話,「只是你們不是。」
  「你這人說話真是讓人討厭,可惜本公主現在沒力氣和你吵……我們怎麼就不是了?你懂什麼是愛情嗎?什麼都不懂的老光棍還腆著臉瞎說。」顏鳳稚嘟囔了一陣,卻始終闔著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等了片刻,見阮佑山沒什麼反應,正嘀咕著,就覺得頭一輕,下意識的擡眼,便瞧見阮佑山正在著手拆自己的頭冠。
  這件事他以往倒是常做,因為她這滿是珠翠的頭冠不是一般的重,上面綴著的東珠總會敲到自己的臉,不過從阮佑山的角度來看,就是耽誤她看書學習,容易分散精力。
  顏鳳稚沒阻止,只是撫了撫鬢角。
  阮佑山沉默著又熟練的將她的髮釵一一卸下,而後又穩妥的取下了髮冠,輕輕的放到一邊。
  顏鳳稚覺得輕鬆了不少,呼吸似乎都順暢了,「這個鬼東西真的是重得要人命,真要是膩煩了我就索性扔了它,再也不戴了。」
  「不能丟。」阮佑山退幾步,「祖宗的東西。」
  「你總這樣說,知識是祖宗的東西,禮儀是祖宗的東西,現在連這破爛貨也是了。」她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鬢髮,但總覺得抹了太多東西,不如剛沐浴過後柔順,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抹了太多的東西,卻不如當年那個肆意驕縱的自己。
  阮佑山看著她,退了幾步站著,抿唇不語。
  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其實很奇怪,爭吵的時候可以掀翻了皇宮的屋頂,但和平的時候,卻又像兩個認識多年的好友,可以就這樣靜靜的待著很久,誰也不開口,當然,也很有可能他們沒什麼話可說,不過他們的和平不過是白駒過隙,刷的一下子就沒有了。
  因為在第二天,他們就又爭執了起來,事情的起因不過是顏鳳臨的一個問題。
  「稚兒,妳昨晚提前離席去了何處?」
  「不過是去偏殿休息了一下,喝酒喝得頭疼。」顏鳳稚隨口說。
  「朕遣人去了偏殿,卻沒找到妳。」他緩緩的摸了摸下巴。
  「哦,歇了會兒我又覺得悶,出去轉了轉,吹吹風。」顏鳳稚依舊胡謅。
  「那妳是去偏殿後的小花園吹風了吧?」
  「皇兄,你……」顏鳳稚一驚,這才緊張起來。
  「昨晚和妳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顏鳳臨沉下了臉。
  「是……」顏鳳稚眼珠一轉,旋即一笑,「還用問嘛,自然是阮少傅了。」
  「阮少傅,是這樣嗎?」顏鳳臨自然知道她會這樣說,所以宣她的時候也召來了阮佑山。
  明顯掌握了證據的顏鳳臨目光一劃,轉而看著阮佑山。
  雖然看出來皇兄知道了些什麼,但顏鳳稚還是希望阮佑山給自己圓了這個謊,畢竟自己有人證,又死不承認,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但是阮佑山這廝卻……
  「微臣昨晚早睡。」阮佑山面無表情的陳述。
  「哦,既然阮卿早睡,那又是誰陪著稚兒呢?」顏鳳臨又看向顏鳳稚。
  顏鳳稚只覺得腦袋發懵,一瞬間居然覺得窘迫起來,「我……」
  她該如何解釋?坦白自己和杜偉澤這些年的書信來往嗎?皇兄會不會反對,會不會覺得自己不知廉恥,從而不許自己再和杜偉澤有聯絡?
  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顏鳳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比之於她,顏鳳臨倒是先打破了沉默。
  「你居然和杜偉澤有情……」顏鳳稚瞇眼,隨即大掌一拍,「那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我……」顏鳳稚下意識的道歉,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
  「妳的婚事一直是朕所擔憂的,如今妳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那是再好不過了。」最重要的是,能盡快把這個妹妹嫁出去也是自己的一個心願,好還他一個清靜的世界。
  思至此,顏鳳臨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另外,杜卿也是個人才。」
  「皇兄你同意?」顏鳳稚那張嬌豔的臉上,難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如果妳喜歡,朕自然會成全。」顏鳳臨微微揚眉。
  顏鳳臨的大方成全令顏鳳稚完全懵住了。

  第三章

  離開了勤政殿後,顏鳳稚被冷風一吹,才清醒了些,搡了搡樂巧,「哎,妳掐我一下,皇兄這回怎麼這麼開明?我不會是在作夢吧?」而後覺得胳膊上一陣刺痛,她驚呼了一聲,趕忙捂住了胳膊。
  啊,不是作夢!可是自己怎麼不怎麼高興?皇兄這一點頭,似乎婚事就可以定了。
  「如願以償。」阮佑山涼颼颼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恭喜殿下。」
  「你……」顏鳳稚一回頭,瞇了瞇眼,似乎在醞釀火氣,「你還有臉跟過來?我還沒問你怎麼回事!方才為什麼不幫我,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該想到的,你這種人怎麼會幫我圓謊,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還落井下石。」
  「我沒有。」阮佑山搖頭。
  「放屁,你明明就是和皇兄串通好了的,不過你沒想到吧,皇兄根本沒打算阻攔我,人家還支持得很呢。」顏鳳稚輕蔑的笑了笑,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
  莫名其妙的,她諷刺阮佑山時的心情,竟然會比得知可以和杜偉澤在一起的時候還好。
  「皇上糊塗。」阮佑山搖了搖頭,「是沒想到。」
  「你竟敢說皇兄糊塗?」顏鳳稚翻了個白眼,「不過本公主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聽說皇兄今天又宣了偉澤入宮,哎呀,真好,正好去瞧瞧他。」
  顏鳳稚陰陽怪氣的說,然後趾高氣揚的從阮佑山身邊走過去,左右一瞧,發現隨自己來的樂巧沒了蹤影,喊了一句也不見,便獨自回去了。
  離開阮佑山有段距離之後,顏鳳稚喜悅的心情,也因為距離的拉長而逐漸的暗淡了下去,她又想起親事,覺得有些恍惚,又有些憋悶,一時不想去昭陽殿,反而隨處轉了轉,直到發現某假山後傳出了細碎的動靜,才停了步子。
  凝神聽了一陣之後,顏鳳稚覺察出了有什麼不對,悄悄的靠了上去。
  「啊……輕點,小心被人看到。」是個女人的聲音。
  「沒事,都這個時辰了,這個地方又偏僻……」是個急切的男人。
  假山後的男聲和女聲都很熟悉,顏鳳稚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聽了出來,是杜偉澤和樂巧。
  「好癢呀,別逗了……你聽我說。」樂巧嬌喘了幾聲,旋即道:「我今兒聽到皇上提你和長公主的事兒了。」
  杜偉澤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嗯,說了什麼?」
  樂巧似乎在回憶,「大抵是昨晚你和她在涼亭裡私自見面的事……」
  杜偉澤瞬間緊張的聲音都掐緊了:「皇上怎麼會知道?有沒有怪罪下來?」
  樂巧忙安撫他,「你別急啊,聽我說完,皇上傳她去問了話,結果竟允了你們的婚事,還說如果她喜歡,便會成全呢。」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譏誚:「這回你好了,撿著了高枝兒,馬上就要成駙馬了,到時恐怕連我長什麼樣都忘了吧?」
  「怎麼會呢,我的小心肝……」
  之後兩人說的淫詞浪語顏鳳稚不想再聽,她只覺得五雷轟頂,耳鳴不斷,心跳得厲害,一種混雜不明的情緒漫散開來,傳入她的四肢百骸,彈著她的筋骨,以致於四肢都沒了力量。
  強撐著自己不跌倒,顏鳳稚幾乎是慌亂的從假山前離開的,依照她的性格,理應衝進去殺了這對狗男女才對,可她現在是怎麼了?
  顏鳳稚趔趄著往回走,只覺得自己悲哀與羞窘,她視若姐妹的樂巧,她視若真愛的杜偉澤,就這樣無情的背叛了她,她是如何的悲哀?悲哀的同時又覺得羞窘和丟人,一個想什麼就要什麼的西涼長公主,居然被這樣耍弄。
  有那麼一瞬,生氣也不是她的全部情緒,她有點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把這件醜事隱瞞,來保全自己的顏面,再偷偷殺了那對狗男女……
  自己腿軟,所以走得慢,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堅硬的胸膛擋住了。
  顏鳳稚怔怔的擡眼,便瞧見阮佑山那張萬年不變的臉,還有那欠揍的語速:「見到鬼了?」
  阮佑山攔住她的位置還離假山很近,加之他耳力好,輕易的就聽到了那假山後的名堂,登時臉色一沉,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了顏鳳稚的耳朵。
  「跟我回去。」阮佑山單手摟住顏鳳稚,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肩膀貼著她的左耳,手堵著她的右耳,一路帶她回了永寧宮。
  回宮後遣散了殿內伺候的人,阮佑山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放開了手。
  顏鳳稚又倚了他一會兒,直起身來後,走到美人榻上坐下,鬢髮有些亂,眼神呆滯。
  阮佑山摸了摸自己的肩頭,本以為她會哭,可肩上的衣服卻還是乾的。
  「你剛才也聽到了吧?」顏鳳稚輕聲問。
  「風太大。」阮佑山上前開始給她卸頭冠,「聽不到。」
  「是嗎?真可惜,那陣風沒有颳到我這裡。」顏鳳稚苦笑,拂開阮佑山給她取頭冠的手,「現在你可以開始嘲諷我了,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才剛譏諷了你,就看到了那一幕……好吧,你說的沒錯,杜偉澤真不是個東西。」
  阮佑山沒說話,繼續給她取頭冠,然後又命人端了溫水上來。
  顏鳳稚趴在桌上,任由男人擰了溫熱的帕子,給她敷了敷頭頂上被頭冠磨破了的頭皮,那帕子溫熱溫熱的,溫得她眼眶都熱了,溼乎乎的,總感覺有東西要墜下來。
  她沒精打采的趴著,雙手圈著墊在臉下,那些事來回在她腦子裡打轉,心裡真的是五味雜陳。
  阮佑山給她敷了敷頭,而後便不多言語,在離她有些距離的圈椅中坐下,然後開始正襟危坐的……發呆。
  發呆是他最擅長的事之一,因為少言寡語,也不愛與人聊天,無事的時候就常一個人呆坐,一晃眼的工夫,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相比之下,他反而和顏鳳稚是聊得最多的,但其中多為吵架,也都是顏鳳稚的話多,所以這一次顏鳳稚徹底的沉默下來,倒讓阮佑山有些不安,呆坐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偷瞄顏鳳稚。
  她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阮佑山又呆坐了一會兒,終於是忍不住走過去,「睡著了?」
  須臾,顏鳳稚突然開口,嚇了阮佑山一跳:「我在想一件事。」
  阮佑山緩了緩,問:「什麼?」
  顏鳳稚還是埋著頭,「究竟要怎樣,我才能不那麼丟人,不那麼生氣。」
  「辦法……」阮佑山沉吟,「想到了嗎?」
  「嗯。」顏鳳稚稍微擡了頭,「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阮佑山想了想,片刻後察覺到有些不對頭,「不會是……」
  「沒錯。」
  顏鳳稚就是這樣一個人,她不會在沉默中冷靜下來,只會在沉默中徹底的失去理智,如果你了解她,那麼就請祈禱她在生氣的時候和你對罵吧,因為起碼她不會發狂。
  當阮佑山被八爪魚一樣的顏鳳稚纏上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想的,如果她可以不這麼黏著自己,他寧可折壽幾年。
  「幹什麼!」阮佑山低吼。
  「幹你啊。」顏鳳稚理所應當的說,眸子清明,腦子卻完全亂了。
  「妳!」阮佑山鯁住,被顏鳳稚勒得呼吸困難,下一刻,她的唇就貼了上來。
  一股子胭脂味道襲來,在感受到那柔軟雙唇之前,阮佑山先覺得後腦勺一痛。
  原是她一路將自己推到了偏殿內室來了,並且直接將他頂到了床上,導致後腦勺被重創了一下,讓他終於恢復了理智,扒開她的臉,「住手!」
  顏鳳稚的小臉被他的大掌呼了個正著,她卻抓住他的手腕,挪開,然後出其不意的拍到了自己的胸上。
  杜偉澤不是一直想摸嗎?那時候她不讓,現在就免費給別人摸!
  阮佑山顯然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到了,五指一僵,連帶著渾身都僵了,顏鳳稚得了機會,一隻手開始七手八腳的解他的衣服,另一隻手還是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脯上。
  阮佑山就那麼僵著,任由她為所欲為。
  當這小女人因為手不夠用而放開他時,阮佑山第一時間就跳開,「妳……夠了!」
  「躲什麼,你不想要嗎?」
  「要……要什麼……」阮佑山這回不僅語序亂,還開始結巴了。
  「你說要什麼!配合點,聽到沒?」顏鳳稚瞪他一眼,又期身上來。
  「請自重!」阮佑山閃開,「殿下。」
  「你若不從,本公主便算你抗旨!」
  「不從。」阮佑山很堅決,「殺了也不從。」
  「喲呵,我哪裡不好?若不是眼下沒人,本公主也瞧不上你,別囉嗦。」顏鳳稚不耐煩的白他一眼,又追上去抓。
  但阮佑山是有功夫的,三閃兩躲,眼瞧著就要飛到殿外去了,顏鳳稚一急,想起方才的事,便迅速的抓起他的一隻手,穩、準、狠的按在了自己的胸上……果然,阮佑山瞬間僵住了。
  這是穴位嗎?顏鳳稚心想。
  逮住了機會她便湊上來,小手滑進他半解的衣衫,「今兒你不從也得從。」
  阮佑山不知怎的,就是渾身僵得厲害,動都動不得,眼看著眼前這一副痞子模樣的女人就要把自己給「吃」了,他急得心裡發躁,連身上也跟著燥熱起來。
  等等,這不是氣出來的吧?阮佑山一瞪眼,低頭一看,果然見到自己起了反應,於是他不禁暗罵了自己一句,臭沒出息的!
  然而顏鳳稚畢竟是未經人事,總是有些手忙腳亂,鬆手的空檔阮佑山就會脫逃,多虧她眼疾手快,幾次將他的手「歸位」,然後便玩上了癮,瞧著那酸丁一會兒跑得飛快,一會兒又瞬間變得跟木頭似得,只覺得好玩極了。
  這樣你追我逃了一陣,顏鳳稚倦了,擺手叫停:「行了行了!」
  阮佑山這也停下,狐疑的看著她,「妳醒了?」
  顏鳳稚白他一眼,「我根本沒睡好嗎?過來,我不吃你了,沒用的酸丁。」她扶著膝蓋喘氣。
  阮佑山見她似乎放棄了那個荒唐的念頭,這才肯過來,說:「快要宮禁,我回去了。」
  顏鳳稚不耐的揮手轟他走,可誰知阮佑山甫一回頭,顏鳳稚一個箭步竄上去,跳起來賞了他一個手刀……阮佑山被打暈了。
  顏鳳稚拍著手奸笑了幾聲,「跟你學的功夫沒白費。」

  ◎             ◎             ◎

  或許你會覺得,現在顏鳳稚的說話語氣都是正常的,但其實她已經到達了一個瘋狂的狀態,她的行為方式一向古怪,又因為沒好好學過少傅教的禮儀,哥哥們也從來不肯拘束她,於是她一直是腦袋一熱,想什麼便做什麼。
  就像現在,她起了一個念頭,就不做不行,不考慮任何後果,總得是先做了再說。
  將阮佑山成功的綁到床上之後,她又發了愁,該怎麼做呢?聽那假山後的動靜,肯定是些苟且之事,但有多苟且呢?她一定要更苟且才行。
  但鑒於本身實踐經驗不足,已經跨坐上去的顏鳳稚只好不情不願的拍醒了阮佑山,然後在對方先是迷茫,而後驚愕的目光中詢問:「你知道要怎麼做嗎?」
  「妳……」阮佑山的眼睛越瞪越大,「綁了我!」
  「啊,小點聲。」顏鳳稚別開頭堵住耳朵,然後說:「你從沒這麼大聲過的。」
  「那是以往!妳現在可是要強暴我!」阮佑山大吼。
  「怎麼語序都正常了……」顏鳳稚一驚。
  「快放開我,快。」阮佑山聲音放低些,擰眉威脅。
  「不行!」顏鳳稚開始耍賴。
  「我動手了。」阮佑山瞇眼,手腕上的青筋繃起來。
  「你試試看。」顏鳳稚一笑,伸手擰了擰他胸口上的小突起。
  「呃!」阮佑山渾身繃緊,眼睛瞠大。
  「嘿,動手呀,動呀。」顏鳳稚挑釁的笑,雙手一伸,同時開擰。
  「顏、鳳、稚!」阮佑山上半身都撐了起來。
  「噓……」顏鳳稚趕忙貼上來捂住他的嘴,「小心被外面的人聽到,我今晚是不會放你走了,你就不能好好配合下嗎?你又不吃虧。」她嘖嘖幾聲,一副你真不配合、真死闆、真討厭的表情,然後還是貼上來,吻住他的唇。
  但顏鳳稚根本不會吻,只是用唇瓣瞎蹭,阮佑山幾度想要掙開,可那奸詐的顏鳳稚總是在節骨眼上捏捏他的胸口,拍拍他的命根子,還威脅道:「你敢動,我就閹了你,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的剪子快。」
  這一局阮佑山輸得徹底。
  他認命的躺著不動,覺得憑藉顏鳳稚對「房事」的理解,根本無法完成全套過程。
  但饒是如此,當顏鳳稚脫了他的外衫就開始脫他的褲子之後,他還是窘迫得不得了,於是他抖了抖腿,示意顏鳳稚不要再繼續,然後啞著嗓子,慢吞吞的開了口:「妳解開,我不跑。」
  「鬼才信你。」顏鳳稚理都不理。
  一句話就砍暈了阮佑山,他呆滯了一會兒,再回神就發現褲子都沒了!
  「原來是長成這樣的。」顏鳳稚好奇的俯身下去看,然後一驚,「啊,還在長大!」
  阮佑山只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啪啪啪的斷了,「妳解開,我控制它。」
  「你不要說話。」顏鳳稚不耐的打斷他,然後對著他的命根子開始全方面的研究,似乎在考慮如何用這樣一根東西,來完成所謂的「房事」。
  但研究著研究著,顏鳳稚就起了興致,開始試圖將他的命根子,彎起來插到他自己的後庭裡……
  這時候,阮佑山終於崩潰了,「夠了,我配合!妳快……快停手,我配合!」
  「唔,那是最好了。」
  「我來說……妳來做。」阮佑山徹底心如死灰了。
  「嗯嗯。」顏鳳稚用力的點頭。
  「先把衣服脫了。」
  「脫完了啊。」
  「我是說,脫妳的!」
  「噢……你閉上眼,不許睜開啊。」
  阮佑山真恨不得這一閉上眼就死過去,別睜開了。
  「好了,然後呢?」
  「褲子脫了嗎?」
  「呃……不許問!」
  「脫了就摸一下……」阮佑山閉著眼,俊臉發紅,「妳的……下面。」
  「唔,下面……」顏鳳稚嘟嘟囔囔的研究了一陣,似乎不得要領,最終只好妥協,「好吧,我鬆了你的手,你來,但腳我還是要綁著的。」
  她跨坐在阮佑山腰上,就算不綁手,他也要掀開自己才能逃,於是她忍不住往下壓了壓。
  鬆開了雙手箝制的阮佑山動了動手腕,然後擡手拽起頭下的枕頭往外一扔,將擱著燈盞的架子成功的砸倒,他真祈禱火星竄出燒了這裡,可惜願望沒實現。
  「你幹嘛?」
  「亮燈不做。」阮佑山言簡意賅。
  「你當我願意看著你的臉嗎?」顏鳳稚反擊了一句。
  之後的過程也不是很順利,阮佑山摸哪裡顏鳳稚都抗議,還要他耐心解釋不摸這裡做不了,過了幾關之後,顏鳳稚才漸漸進入了狀態,軟倒在阮佑山的胸口上,頻頻喘氣。
  做到了這一步,要說阮佑山不動情那也是假的,他認真的愛撫著顏鳳稚,雖然說是應付差事,但還是極盡溫柔,用自己寬厚的手心灼熱了她身體的每一寸,而後又輕輕擡起她的下巴接吻。
  一件不正常的事漸漸開始步入正軌。
  阮佑山坐起來,顏鳳稚後挪了幾寸坐在他大腿上,然後微微後仰,雙手抵在阮佑山被綁著的雙腳邊。
  阮佑山彎著上身,親吻著她的脖頸、鎖骨,大手還在揉搓著她柔軟的雙乳,他的手很大,拇指和中指各按著一個乳頭,然後朝中間一彈,顏鳳稚登時低低的尖叫了一聲:「喂,你……」
  「食不言、寢不語。」阮佑山打斷她。
  「那個寢,跟這個寢也不一樣啊。」顏鳳稚反駁。
  「有意見?」阮佑山的手劃過她的胸口來到小腹處,輕輕一推,顏鳳稚又後挪了一寸,一直被她壓著的陽物瞬間彈了出來,再一反彈,便碰到了顏鳳稚的私處。
  他捏著自己的傢夥搓了搓她的私處,「晚了。」
  「你這是什麼語氣,一開始是我……啊!」
  「噓……」阮佑山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過插了個手指。」
  「但是很彆扭啊!」
  「忍忍。」阮佑山低眸,一根手指緩緩的抽插了幾個來回,直到那甬道漸漸濡溼了些後又加了第二根手指。
  他指尖微勾,輕輕的刮著她的內壁,引得顏鳳稚不斷顫慄,呼吸越來越亂、越來越重,間或夾雜著抑制不住的呻吟。
  阮佑山卻很穩當,耐心的挑逗著她,不緊不慢的抽送著手指,濡溼了後就用指搓搓那花核,然後再插進去,如此往復,覺得差不多了,他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另一隻手按上她的花核快速揉弄。
  「啊啊啊……慢……慢一點……」顏鳳稚聲音都哆嗦了。
  「這就好。」阮佑山表情認真,兩手齊下,粗糙的指尖帶給了她無限的快感。
  很快,那小女人就在自己手中渾身顫抖,然後湧出了愛液,他抽出兩指,微微分開,晶瑩的愛液便沿著指縫滑下來。
  他凝眸看了看,然後信手一甩,顏鳳稚只覺得臉紅,忍不住擡腳踹他,「混蛋!」
  然而已經癱倒的顏鳳稚哪有什麼力氣,阮佑山輕易的抓住她踹過來的腳丫子,「別鬧,還沒完。」
  「還沒完啊……」顏鳳稚只覺得累極。
  「嗯。」阮佑山一手架起她的一條腿,另一手將自己灼熱悄悄埋進去一點,然後將手撐到身後,半弓起上身,緩緩的埋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深入,卻發現穿過那層處子之膜的時候,顏鳳稚只是抽了口涼氣,表示很不舒服,但卻沒喊疼,他正奇怪著,顏鳳稚就著急的一壓身子,將他全根吞沒。
  阮佑山忍不住悶哼一聲。
  顏鳳稚這才察覺到了疼,嘀咕道:「喂,怎麼有點疼?」
  阮佑山蹙眉,「有點?」聽聞人家都是疼得死去活來的啊。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阮佑山一手撐著身子,開始拱著腰抽送,他是習武之人,肌肉堅硬,力氣也大,竟是一手擡著她的腿,一手支著身,腰部還能迅速的抽動。
  遵循著「九淺一深」的原則,阮佑山好整以暇的把顏鳳稚弄得是嬌喘連連,雙手無助的抓著他的腳腕,急促的喘息。
  抽送了一陣,阮佑山冷靜的面容也在情慾索取下有了些變化,他忍不住挺腰快速的抽插,顏鳳稚斷斷續續的哼吟立刻急促了起來。
  他最後又重重的頂一下,然後在她稍微綿長一點的呻吟聲中躺下來,探手摟著她的腰,將她抱到自己的腰上,教導著,「自己坐上來。」
  顏鳳稚如今是意亂情迷,雙眼迷亂的看著,然後小手扶住了他的灼熱,輕輕的坐了下去,她的臀和他的小腹緊緊相貼,阮佑山覺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了。
  「啊……」顏鳳稚也是輕輕的「嘶」了一下。
  「自己動。」阮佑山又下命令。
  「唔……」完全失去主導權的顏鳳稚扶著他的胸口,開始上下的運動。
  這個姿勢令兩人每次都結合得徹底,顏鳳稚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但又因為頻頻的高潮而四肢發軟,幾乎支撐不住。
  阮佑山將她攬進懷裡,先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頸窩,然後雙手掰開她的臀瓣,開始最後一撥的進攻。
  顏鳳稚被頂得幾乎要胡言亂語的,阮佑山怕外面的人聽到,只好吻住她的小嘴。
  一切似乎都變得美好起來,除了結局部分,一直吻著她的阮佑山,被因為高潮襲來而失控的她,咬傷舌頭這件事以外,一切都還是很順利的。
  雖然這件事做得很沒道理,也很瘋狂,但高潮過後的兩人都疲倦了,只是下意識的摟在一起,裹上了被子,然後沉沉的睡過去,至於第二天會發生什麼,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到這裡,便是整個故事的轉折部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輕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