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這個男人的心機還真不是普通的重
擁有萬人迷的出色外表,和出眾不凡的音樂天分
像是超級發電機,吸引異性同胞的崇拜與愛慕
偏偏喜歡掩飾鋒芒,做出偷窺狂一般的無恥行徑
暗中打探她的生平事蹟,掌握她的喜好興趣
行事手段出乎意料的快狠準,極盡所能的討好她
才剛認識就假裝很熟,還理直氣壯的向她告白
彷彿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硬是打亂她低調的生活……
可惡!她真的很不想承認自己的單純無知
儘管寫過無數的愛情故事,感情生活卻是一片空白
面對他不求回報的溫柔體貼,想不陷入情網都難
只是一想到與他長相廝守,她不禁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畢竟他實在太優秀了,兩人的身世也相差太大
為了不成為他的絆腳石,她終究必須選擇一刀兩斷……
第一章
偏僻荒涼的山上,有塊空曠的土地專門辦理喪葬事宜,從遠處緩慢的靠近,不由自主的便能感受到嚴肅死寂的氛圍。
「知道了,媽,你別催了。」杜若琳單肩背著包包,邊左右張望邊往前走。
「若琳,記得不可以吵鬧,姨婆那邊肯定有很多親戚,要保持禮貌,知不知道?」杜媽媽在電話線的那一頭反覆叮嚀。
「我跟他們又不熟,當然會很安靜。」她選擇站在角落,不想與人太親近。
老實說,她跟這位死去的姨婆根本沒見過面。聽說這位姨婆很富有,許多遠房親戚都妄想沾點好處,得到些許遺產,她的父母雖然沒有貪念,但是擔心被罵不孝,又不好意思親自出面,才會派她這個晚輩做代表。
「媽,你說姨婆很有錢,是真的嗎?」她怎麼看都覺得奇怪,還以為會是多麼盛大的場面,可是數來數去,也不過六個人罷了。
「我騙你幹嘛?你講話小聲點,別被人聽見,傳出閒話可就不好了。」杜媽媽很緊張。
「好啦!我的手機快沒電了,先掛了。」杜若琳按下結束鍵,將手機收進外套口袋裡。
這時,一名婦人朝她走了過來。
「呃……嗨!」杜若琳根本不曉得如何應付這種場面,按理說,應該表現出傷心欲絕的模樣,可是她跟姨婆真的很不熟。
「我沒見過你。」婦人微笑的打量著她。
「嗯,因為我跟我爸媽平常比較忙。」真是尷尬,婦人要是說見過她,才真的見鬼了。
婦人看她有些怕生,好心的詢問,「要上香嗎?張先生平常很少出門,封閉太久,也跟許多人生疏了,很多親戚都推說沒空來,你這年輕女孩肯來看他,也算很有心了。」
「嗯。」杜若琳裝乖的點頭。
婦人轉身,拿取物品。
她偏著頭,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這位婦人剛才說什麼?張先生?
她記得姨婆不姓張,而且怎麼樣也不該稱之為「先生」吧?
突然,一個不祥的念頭浮現腦海,杜若琳緩慢的抬起頭,望向前方那張死者的照片,一滴冷汗自額頭滑落。
該死!照片上是個中年男子,而不是她那白髮蒼蒼的姨婆。
可是剛才媽不是說進來之後左邊第七個位置……呃……還是第一個?
哎呀!反正絕對不是現在這裡就對了。
趕快逃跑吧!被發現就慘了。
看見婦人手裡拿著香,轉過身子,杜若琳再也顧不得禮貌,大聲說道:「我……我先去接個電話。」然後大步跑開。
她太慌張了,怕被人發現她鬧的笑話,一時沒察覺有個高大的男人正往這頭走過來,一頭撞了上去。
「啊,對……對不起。」她整個人往後踉蹌,但是管不了那麼多,連忙道歉,然後低著頭離開。
張澈不悅的蹙起眉頭,像是沾到了灰塵,用力拍打肩膀。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站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緊張的詢問。
「沒事。」他推了推被撞歪的墨鏡,往前踏一步,腳底的異物又讓他縮回腳。
他彎身撿拾起貼滿花俏水鑽的手機,看來是剛才那個冒失女人掉的。
「現在該怎麼辦?」中年男子轉頭,那個女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總不可能在這麼嚴肅的地方大聲呼喚吧?
「先這樣吧!」張澈果斷的說,將手機收進褲子的口袋,大步往前走,最後在一張與他有著相似臉孔的照片前停下腳步。
父親,我回來了……他默念著,哀傷讓他的心情沉入谷底,猶如他墨鏡底下的幽眸,深沉得讓人無法探究其中。
在南韓,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張澈這個人。
他不算是偶像明星,也沒演過戲劇,但是從七歲開始就被譽為音樂神童,現年二十八歲的他已經是音樂界的天王級人物,擅長古典樂鋼琴演奏,一直以來,每一場獨奏會都座無虛席,甚至有許多明星是他的粉絲,對他崇拜得不得了。
對,張澈擅長獨奏,不曾參與樂團演奏,這點跟他難以親近的個性是一樣的道理。
而這位天王此刻正在房間裡收拾行李,讓一旁的經紀人金俊元緊張得快要瘋狂。
「張澈,你真的不留在韓國了嗎?」他真的很想把張澈放進行李箱的衣服全都拿出來,掛回原處。
雖然張澈跟他簽的合約已經期滿,可是他還不想讓張澈離開啊!
「嗯。」張澈冷淡的回應,手上的動作沒停止。
「老天!」金俊元無奈的來回踱步,「你真的怪怪的!一年前你父親過世後,你整個人都變了,說什麼要去台灣過簡單的生活,瞧瞧你的外表,根本不是當小人物的料!」
張澈莫名其妙的瞅著他,因為他誇張的言詞而忍俊不禁。
「我從來沒說過我想出名。」
甚至他熱愛現代樂勝過古典樂,這一點也沒有人知道。
「偏偏你帥到爆,身材好到爆,又超會彈鋼琴,在韓國有什麼不好?大家都喜歡你啊!」金俊元心知肚明張澈不會改變主意,還是忍不住發牢騷。
「別囉唆了,看你是要跟來,還是留在心愛的韓國,我不勉強。」張澈並不自私,金俊元很照顧他,也是富有責任感的好經紀人,待在韓國,就算沒有他,也能勝任下一位簽約者。
「我要跟!我當然要跟!」金俊元以為要被拋棄,趕緊聲明,「你別想把我丟在這裡,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會挑台灣?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嗎?」
「不完全是。」張澈淡淡一笑。
「哦?該不會你的秘密情人在台灣吧?」金俊元開玩笑的說。
張澈露出詭譎至極的曖昧神情,「對,我的女人在台灣,所以我得過去。」
「什麼?是真的嗎?」金俊元既震驚又納悶,這一年來,張澈每回接受採訪,都坦承已有心上人,但是每天與張澈相處至少十二個小時的他根本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簡直怪哉。
張澈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不打算多說,右手伸進口袋裡,充滿眷戀與期待的撫摸著外殼佈滿水鑽的手機。
他的秘密情人就藏在這支手機裡,而他很快的就要飛到她身邊,用力的抓住她了……
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字,杜若琳就像洩了氣的氣球,瞬間變得軟綿綿,幾乎是用爬的爬到床上,連續二十四個小時操勞過度的眼睛終於得以安然的閉上,好好的休息。
鈴……鈴……手機鈴聲響起。
想也知道是出版社打來的,可是她一點都不想移動身體,尤其這幾天對面的房子一直在施工,比起敲敲打打的嘈雜聲,手機鈴聲算很溫和了,說是催眠曲也不為過。
叮咚,叮咚……這次編輯換在即時通上敲她。
「唔……」她不耐煩的微蹙秀眉,隨手抓起棉被,覆蓋自己的臉。
真是夠了,雖然身為寫言情小說的作家,生活很自由,但是趕稿的時候也會累死人,好嗎?
不行!她好不容易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就是要像口香糖一樣黏在床上,死都不願意起來。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門鈴聲緊接著響了起來。
「老天!」她摀住耳朵,想假裝自己是聾子,什麼都聽不到。
鈴……鈴……
叮咚!叮咚……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這簡直是一場噪音大合奏,而且誰也不讓誰的響個不停,氣得她從床上跳起來,關掉手機,拔下電腦插頭,然後殺氣騰騰的衝向大門,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傢伙選在這種時候擾人睡眠!
「誰啊?」她像頭髮火的母獅子火爆的開口,同時打開門,隨即看見一張帥到掉渣的俊美面孔,霎時忘記閉上嘴巴,懷疑自己在作夢,並暗暗發誓,自己的社交圈不曾出現這麼帥的男人。
「我吵到你了嗎?」張澈面無表情,只有微僵的嘴角洩漏不自在的情緒。
「不……」連聲音都好有磁性啊!
「沒有就好。」他遞出一個小紙袋,「這幾天打擾你了,我是對面新開的餐廳的老闆,這點小心意希望你笑納。」
杜若琳接下紙袋後,下意識的瞄了眼袋子內部,好像是手工餅乾。「謝謝。」
「還有這個。」他又拿出一疊餐券,「這是給鄰居的福利。」
「這麼大方?」這算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她翻著手裡的餐券,足夠讓她白吃白喝一個月左右,於是忍不住發問,「這樣不會虧本嗎?」因為她真的會很不客氣的把所有的餐券用完喔!
「不會。」張澈露出微笑。只要她能來,要他印一百本餐券給她都不成問題。
「老天爺,你……」太……太刺眼了,他毫無預警的一笑,簡直是超強閃光啊!
「怎麼了嗎?」她生動的表情讓他的語氣更加溫柔。
「沒事,嘿嘿……」杜若琳乾笑著,總不能告訴人家,她在發花癡吧?
正想著該說什麼祝賀生意興隆的話,突然瞄到自己光裸的腳趾,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樣……
「對了,我……」
「抱歉,我尿急。」砰的一聲,她狠狠的關上門。
張澈整個人愣住,站在門外,久久無法回神。
他……做錯什麼了嗎?
「啊……」杜若琳一路尖叫著跑進浴室,看到鏡子裡映照出的模樣,叫得更淒厲了。
稻草般蓬鬆的亂髮,活像被揍兩拳的可怕黑眼圈,超幼稚還洗到泛黃的米老鼠睡衣……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邋遢,而且還少根筋的站在一個帥到無法無天的美男子面前。
這時,擺在床頭的手機又發出鈴聲。
她迅速撲到床上,接通手機,立刻哇哇亂叫,「妮妮,怎麼辦?怎麼辦?」
「什……什麼東西?發生什麼事了?」編輯嚴妮妮本來想罵人,卻被她慌張的語氣嚇到了。
「我好難過……」杜若琳扁著紅唇。
「到底怎麼了?遇到壞人了嗎?你剛才不是在趕稿嗎?」
「不是壞人,是大帥哥,一個超級帥,比我的男主角還要帥的大帥哥,可是我竟然像個乞丐一樣的站在他的面前,我真是不敢相信,嗚嗚嗚……」
好半晌,電話線的那頭保持沉默。
「妮妮,你有聽到嗎?我說我……」
「我知道,不用重複一遍。」嚴妮妮很冷靜的回應。
「那你怎麼還不安慰我?」她是真的好傷心啊!要知道,她活了二十四年,寫了無數的俊俏男主角,也不曾在真實人生裡遇到如此撼動她內心的美男啊!
「安慰你?」嚴妮妮冷哼一聲,認為她根本是無病呻吟。「我問你,稿子寫完了沒?」
「寫完了啦!」快給她安慰啊!
「為什麼我沒收到?」
「因為我還沒寄啊!哎喲!先不管那個啦!妮妮,我跟你說,剛才那個男人真的超帥的,那雙眼睛、那個鼻子、那張嘴巴……跟我小說裡的男主角好像啊!」
「杜若琳,你還沒清醒,在作夢嗎?」
「我也很希望自己是在作夢啊!真無法相信我竟然會這樣醜醜的面對他……可是我又不想是在作夢,因為他真的好帥……」
「杜若琳,你給我閉嘴,限你一分鐘之內把稿子寄給我,不然我就詛咒你下次見到他的時候,正好被狗追咬,掉進水溝裡,外加滿臉狗屎。」嚴妮妮忍無可忍,用力掛斷電話。
聽見嘟嘟的聲音,杜若琳驚恐的盯著手機,腦海裡立刻浮現嚴妮妮詛咒的畫面,嚇得趕緊扔開手機,用最快的速度插上電腦的插頭,將稿子寄了出去。
她打死都不想再次丟臉了!
杜若琳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偷窺狂了。
她租賃的屋子在二樓,帥哥開的餐廳就在她家對面的一樓,只要走到陽台上,就能將餐廳的門面一覽無遺。
帥哥給她的紙袋裡還放了一張名片,上面寫著「秘密.人文餐館」幾個大字,還有帥哥老闆的名字叫張澈,她總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
雖然有一大疊餐券等著她去白吃白喝,但是只要想到自己給人家的第一印象如此邋遢隨便,她就少了點勇氣踏進餐廳大門。
於是,只要是不寫稿的時間,她幾乎都耗在陽台上,也有了一些發現。
雖然經過大翻修跟整頓,但是餐廳似乎只有一層樓,一般剛開幕的餐廳都會做些優惠活動、打打廣告,秘密.人文餐館卻顯得異常低調,不但沒有廣告,也沒看到祝賀的花圈花籃,地點位在巷子內,本來就不太顯眼,幾天下來,光臨的顧客更是少得可憐。
這時,天空下起濛濛細雨,放眼望去是一片灰色,杜若琳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感覺有些飢餓,不過實在不想騎著小綿羊出去覓食。
突然,她又想起張澈那張完美的俊顏,內心莫名的感到緊張。
「杜若琳,你真是一個好色的女人!」她好笑的嘲弄自己,少女懷春的幻想終究不敵飢腸轆轆,站起身,穿上及膝的針織寬洋裝,套上短靴,提起筆電,走出家門。
秘密.人文餐館裡頭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名女服務生跟金俊元,兩人的面前各擺了一台筆電,玩得不亦樂乎。
「金大叔,今天的生意還是一樣的差耶!」曉芹是店裡唯一的服務生,同時兼顧吧台和廚房的工作,她忙不過來的時候,金俊元會幫忙,只可惜開張這幾天,能幹的她一個人就綽綽有餘了。
「沒差啦!老闆很有錢。」金俊元明瞭張澈開這家餐廳根本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接近某人的手段。
不過他不明白的是,以張澈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只消勾勾手指,大家都搶著飛撲,又何必迂迴的開餐廳,等待對方靠近呢?
「是嗎?這幾天老闆的臉都很臭。」曉芹沒遇過像張澈這樣的老闆,當初她來應徵的時候,只抱著小小的希望,沒想到老闆給的薪水超優渥,而且上班時間也很彈性,如果她趕著上課的話,就直接關上店門,搞得好像她才是老闆。
不追求食物美味,也不執著生意興隆,這家餐廳變成了她唸書、練習調飲跟廚藝的地方,工作環境極佳,愜意得不得了。
「張澈的臉哪時候和善過了?他是標準的面惡心善。」金俊元哈哈大笑。
「金大叔,你的中文造詣還真是好得超出我的想像。」曉芹不可思議的盯著他那張正統的韓國人臉孔。
「當然,我從張澈十歲那年就認識他,當然要好好的學習中文羅!」金俊元很驕傲,為了成為優秀的經紀人,他可是精通各國語言呢!
「十歲?」曉芹嘖嘖稱奇,眼角餘光瞄到門口似乎有人影,立刻雀躍的跳起來,主動上前打開門。「歡迎光臨,快請進。」
「呃……謝謝。」杜若琳抱著筆電走進餐廳,在落地窗旁的角落位置坐下。
雖然沒有其他客人,但是她喜歡這裡簡單潔淨的裝潢,天花板的藝術水晶燈照耀出微黃的光線,深咖啡色的木桌和米色同款座椅給人很舒適的感受。
她尤其喜歡看著行人走來走去,平常寫作的時候也有中途發呆的習慣,這家餐廳給了她十分貼近的舒服感,她想,以後應該會經常光顧這裡。
「小姐,這是我們的功能表。」曉芹笑吟吟的說,遞上菜單跟一壺檸檬水。「需要點餐的時候,可以叫我喔!」
「那個……」杜若琳從口袋裡掏出餐券,「請問一下,這是否有使用範圍?」
「這是什麼?」曉芹接過那疊餐券,露出迷惘的神情。「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店裡目前沒有……」
金俊元跑過來,用屁股把她撞到一旁。
「小姐,你好,這本餐券適用全餐廳,沒有任何限制,請你慢慢的看菜單。」
終於來了!他的眼瞳熠熠生輝,隨即將不明所以的曉芹帶到吧台裡。
「金大叔,店裡什麼時候有出餐券?」曉芹不解的問。
「你差點露餡了。」金俊元笑得很詭異,「我告訴你,擁有這本餐券的人可是老闆很重要的貴賓,你要好好的款待,以後只要這位小姐來,記得都要用心服務,知道嗎?」
「欸?難不成是老闆的……」曉芹的手指在胸前比劃出一個愛心。
「真是聰明!老闆可是千里迢迢從韓國飛來台灣尋找真愛,你得想盡辦法留住這位貴賓,讓她愛上這裡,以後才會常來。」
曉芹天生沒什麼浪漫細胞,只能傻傻的頷首,表示瞭解,看著金俊元開懷的衝上樓,準備將這個大好消息告訴老闆,突然覺得自己的責任好重大。
如果杜若琳懂得張澈的心,就會知道要當個真正的偷窺狂,還得跟他多學習才行。
她從自家陽台上關注的是秘密.人文餐館的門面,卻沒發現餐廳二樓的陽台上也有個男人時時刻刻的注意著她。
從幾天前被她關在門外之後,他的心情一直很差,反覆思索著,自己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是他出現得太突兀?還是她不喜歡他送的點心?她突然關上門,讓他有種被拒絕的失落感。
當年她遺落的手機,他一直都帶在身邊。
老實說,他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比她更魯莽,剛開始他無意強佔她的手機,是手機沒電關機,後來他替手機充足了電,開機之後,卻發現自己再也不願物歸原主了。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自拍,相簿裡全是她的照片,各種俏麗的表情都很吸引人,她甚至將私人部落格和私人信箱的密碼都記錄在手機裡,這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卻也表示她一定很健忘,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剛開始吸引他注意的是儲存在記憶體裡的MP3,音樂名稱是他演奏過的曲目,播放之後,才發現那根本是他演奏的版本,是否表示她也是他的粉絲?
但是她沒有認出他,就算他戴著墨鏡,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她不可能認不出來……當時,或許是因為這點小小的幼稚負氣心態,他找到了她的部落格,發現她的職業,還有她的心情日記。
然後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她文字的魔力,看著她的照片,突然覺得她可愛無比,一天又一天,對她越來越在意,堆積出想見她的強大力量。
現在,杜若琳就在樓下,金大叔通知他之後,便拿著雨傘,開心的跑出去溜躂,大概是想將空間留給他們。
對,他很緊張,卻不想錯失這個機會,內心的掙扎讓他有些慌,直到曉芹用電話告訴他要去上課了,他只好讓她先走,親自顧店。
從樓上走下來,他從她身邊經過,也不見她抬起頭,似乎是沉浸在創作的世界裡,完全不受撼動。
突然,他靈光一閃,踱進吧台……
第二章
杜若琳盯著電腦螢幕將近五分鐘的時間,卻連一個字都敲不出來。
對,她又遇到瓶頸了,每當讓男女主角培養出火熱親密的感情,來到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下一步就是她與床戲這死穴奮戰的時刻。
嚴妮妮也說過她的床戲部分較弱,不過天知道,她是個思想浪漫,其實沒有實戰經驗的幻想派作家,只要一寫到火辣的床戲,她眉頭之間的皺褶簡直緊到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
忽然,她發覺傳進耳朵裡的音樂似乎換了,是葛利格的「蝴蝶」演奏,甚至可以分辨出這來自於她最喜歡的韓國鋼琴演奏家張澈的改編鋼琴曲,是她買過的專輯裡中,特別喜愛的曲子之一,而且她還到網路搜尋,下載到手機裡當鈴聲。
抬起頭,她看見在吧台裡調飲料的張澈,?那間,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老是覺得老闆的名字耳熟,因為就和她最喜歡的鋼琴家是一樣的。
張澈也看著她,將調好的香醇奶茶倒進曲線杯裡,慢慢地踱向她,將杯子放在她的桌上,輕聲地說:「這個是招待。」
老實說,他的心機很重,她所有的喜好都牢牢記在他的腦子裡,想要討好她並不困難。
「謝謝。」不知怎地,杜若琳的臉蛋發熱,喉嚨卡卡的。
「雨勢好像變大了。」他優雅地倚著桌子站立,雖然不擅長閒話家常,卻怎麼也不願意就這麼結束對話。
「對啊!看來梅雨季到了。」她乾笑一聲,總覺得自己的回覆很愚蠢,一雙水燦圓瞳羞澀地偷瞄他幾眼,忍不住出聲詢問,「老闆,請問你是混血兒嗎?」
「你怎麼知道?」這是一個好時機,張澈順勢拉開她對面的椅子,逕自坐下,「我的父母都是東方人,看起來應該差別不大。」
聽著他醇厚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因為……因為你長得……很英俊。」救命!她的臉快著火了。
「呵……你挺老實的。」他笑了,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雖然有些膚淺,但是能得到她的讚美,比得到任何音樂大獎都還令他雀躍。
「拜託,你笑之前,先通知一下……」太有攻擊性了!杜若琳捂著胸口,虧她還是寫過無數俊男美女的言情小說作家,竟然會被一個不經意的笑容電到變成花癡。
他先是一愣,看見她誇張的神情和動作,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現在是在嘲笑我嗎?」她天生容易臉紅,雖然很喜歡他的笑容,可是他當著她的面笑成這樣,好像她說了什麼年度大笑話,害她好想鑽進地洞裡躲起來。
「我覺得你很可愛。」實際上,看著她紅通通的臉頰,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抱她。「承蒙你這麼喜愛我的外表,我想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是不是?杜若琳小姐。」
她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其實不只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是寫言情小說的作家,喜歡甜食跟明亮的物品,喜歡享受美食跟睡覺,對嗎?」他修長的食指敲打桌面,等著看她的反應。
「你好厲害……難不成你是我的書迷?」她連下顎都快掉下來了。
「算是吧!我們彼此彼此,你對我也挺支持的。」
她迷惘地偏著頭,不明瞭他的意思。
「今天風雨很大,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客人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就上來我的工作室參觀吧!我相信你會很喜歡的。」他刻意扔出誘餌,站起身,她將有權選擇是否願意瞭解他。
「你的工作室……有什麼東西?」她承認自己被勾起好奇心了,又有點怕怕的,雖然對方是個大帥哥,但是孤男寡女,會不會有點危險啊?
「這是秘密,如果你想知道,就來吧!」張澈走向樓梯,那兒有一扇隔間的木門,他敞開著,歡迎她的進入。
杜若琳癡傻地望著那入口,有些緊張地吞嚥唾液,天使與惡魔同時在她的耳邊催眠,讓她進退兩難。
身為一個好女孩,她應該心生警戒地跑開,可是對方始終謙謙有禮,看起來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壞人……呃……對啦!壞人當然不會在臉上寫下「壞人」兩個字,不過他就住在她的對面,應該不會大膽到對鄰居做什麼邪惡的事吧?
很顯然的,勝利往惡魔的方向一面倒,早在她思索的時候,雙腳就緩慢地踱向樓梯,經常天馬行空的小腦袋浮現太多驚喜的畫面,或許她不該寫愛情,骨子裡的好奇心太旺盛,其實很有當狗仔的本質……
杜若琳睜大眼,極度懷疑自己在做夢。
眼前,她看見一座像牙白精緻大書櫃,上面陳列著她創作以來所有的書籍,還有一系列她最愛的鋼琴演奏家張澈的專輯,不可思議地走上前,還看到許多造型特殊的獎盃,下排擺放著一些珍貴的得獎照片,裡頭西裝筆挺卻面不改色的男人,不就是站在她身後的張澈嗎?
工作室的正中央放著一架珍珠白的華美鋼琴,琴蓋上有著散亂的樂譜和一枝鉛筆,提醒她這一切已經不是幻想力旺盛過度造成的幻覺,和自己共處一室的張澈,竟然就是那個名聞遐邇的音樂家張澈!
她真是不敢相信,不過事實就擺在眼前。
「我以為你會認出我。」她的手機裡有那麼多他獨奏的樂曲,部落格的檔案也說明了她是他的粉絲。
「呃……我很抱歉……」如今她更加無法泰然自若地跟他相處了。
就算買了他的CD,封面從來都沒放他的照片,她哪會知道彈奏的人會是如此俊美的美男子?
她隨即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忍不住羞答答地開口,「你好像……搜集很多我的書,其實我不介意幫你簽名喔!」
「不用了,那些我從來沒看。」他純粹是想為她捧場,看言情小說真的與他不太搭嘎。
「啊?」她被拒絕得莫名其妙,不看書,幹嘛要買?
「不過我都有按時看你的部落格,那裡帶給我很大的樂趣。」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文字跟照片能為他充電,他喜歡她的活潑和天真,雖然她稱不上頂級美女,卻有種獨特的美,深深地吸引著他。
如果他是一隻鷹,那她就是最柔軟的雲,當他被困在牢籠裡孤寂的度日時,看著她,想著她,便成了他最渴望的事情,如果能與她親近,他想一切都會很美好。
「部落格?」杜若琳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因為她並沒有為自己的作品架設部落格,那是她記錄私人生活的地方,不曉得他是從哪裡得知的?
「對了,有樣東西我得還給你。」張澈走到書櫃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樣物品。
她覺得好熟悉,然後驚訝地大叫,「啊?我的小粉!」她接過手機,發現竟然還可以開機。「這是我一年前掉的,怎麼會在你手上?」
「我撿到的。當時我很快就回韓國,不可能特地尋找失主並歸還。」
「可是我已經把號碼停掉了啊!」裡面的SIM卡是誰的?
「我有申辦新的號碼,讓它可以繼續運作。」
「喔!」她點點頭,片刻,又覺得不對。
她不以為一個大男人會對一支女性化的粉紅色手機愛不釋手,還特地花錢辦新號碼使用它,最驚恐的是,她明白自己有將一些重要帳號和密碼記錄在手機備忘錄的習慣,而且超愛自拍,有時候還會三八地拍一些性感照片娛樂自己……那麼,也就是說,那些私密照片……對,不只是手機裡面的,還有她放在部落格不開放的私密照片,都被他看到了?
想著想著,她的臉龐越脹越紅,瞪著他,「你……該不會……」
「對,我都看過了,真的滿精彩的。」張澈露出迷人的微笑。行事快狠準是他的不二法則,要用最短的時間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就不該再有任何隱瞞。
「天啊!這不是真的!」她懊惱、失控地尖叫,有種想挖掉他的眼睛的衝動。「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我的個人隱私,你難道不怕觸犯法律?我可以告你,你知道嗎?你怎麼……該死!你看之前,起碼先問過我一聲啊!」
「我做錯什麼了嗎?」他完全不明白她受到的打擊,原因是他一定會成為她的男人,那麼看那些私密照片又有什麼關係?
「混蛋!」她大聲咆哮,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死命地瞪著他,「你還敢問我,你做錯了什麼?你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法律白癡?把話說清楚,為什麼要盜用我的帳號和密碼偷看我的照片?」
「因為我喜歡你啊!」有別於她的獅吼,他的語氣輕得像羽毛拂掠。
她的一顆心微微打顫,「你……你說什麼?」沒用的女人,幹嘛結巴啊?
「我喜歡你,所以從韓國來台灣找你,杜若琳,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吧!」
他順勢摟住她的小蠻腰,這感覺挺好的。
一個人一天之內能夠接受多少打擊?她全然被壓制得一愣一愣的,很想罵他狗屁,但是他的表情超級認真,會讓懷疑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愧疚,最重要的是,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聽著他告白,她竟然覺得快要腿軟了。
「當我的女朋友吧!」張澈可以感覺到她對他似乎有那麼點害羞,那無非是因為好感而產生的情緒,當然,就算她現在還不喜歡他,他也會使出各種辦法讓她愛上他。
「我……我瘋了才跟你交往!你這個偷窺狂!」她好不容易才完整地說完話,費了好大的力氣推開他,拔腿奔出工作室。
他迅速轉身,追到樓梯口,看見她驚慌失措地抱起筆電,顧不得外頭還在下雨,大步衝了出去,讓他覺得好失落。
兩道濃密的劍眉緊蹙,他似乎不該再追上去了。
「是我太心急了嗎?」
他暗自反省,望著落地窗邊的座位,桌上那杯還沒喝完的香醇奶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不是存心要嚇壞她的,只是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太過深濃,杜若琳無法瞭解,他雖然來到台灣,卻不見得能從此安然地落地生根,至少在他被迫回韓國以前,必須先得到她的心……
雨後的天空綻射出溫暖燦爛的陽光,杜若琳的心情卻還處在陰晴不定的狀態。
那日倉惶返家之後,她心一橫,將部落格裡的私密照片全數刪除。
就著一種公平心態,她上網查詢關於張澈的照片……很好,看來除了她之外,每個喜歡他的粉絲都知曉這位大鋼琴家擁有一張頂級的好皮相,不管是宣傳照或側拍,他每一個角度都帥到不像話,但是這些人一定不知道,這位聞名國際的鋼琴家其實是個偷窺狂,而且偷窺得理直氣壯,就因為他說喜歡她……
「呃……」
她的思緒突然卡住,小臉又是一陣熱燙,看著螢幕上演奏時光芒萬丈的張澈,心跳速度加快,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向平凡的自己告白。
「可惡!杜若琳,你是個沒用的女人!」
她氣憤地關上視窗,因為搜尋他的照片根本不是為了追求心理平衡所做出的報復行動,反倒像是深愛他的粉絲的關懷行徑。
不行!不行!她無法一心二用,必須冷靜下來。
這時,即時通跳出小框。
不假思索的,她敲擊確認鍵,緊接著一個大對話方塊嚇得她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張澈:我以為你會拒絕我加你。
杜若琳嘴角抽搐,睇視自己剛才按鍵的手指,像是想要砍斷它。
張澈:若琳?
她幾乎能夠幻想出他呼喚她的名字時那好聽的嗓音……不對!她使勁地搖頭,飛快地敲打鍵盤。
若琳:我只是不小心按到,算你好運。
張澈:我看到你把那些照片都刪掉了,是因為我的行為讓你很不舒服嗎?
若琳:廢話!
張澈:我很抱歉,為了表達我的歉意,讓我請你吃飯吧?
杜若琳微微挑起眉頭。這傢伙當她很好騙,是不是?
若琳:你以為一頓飯就可以讓我原諒你的無恥行為了嗎?你真的很過分!
張澈:那……如果是鑽戒呢?
「什麼?」她嚇得尖叫,小臉貼近螢幕,懷疑是自己眼花了還是怎樣。
張澈:你會接受嗎?
若琳:你是瘋了,還是自我感覺太良好?我們根本不熟,你知道送鑽戒是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情嗎?
雖然他在韓國生活很久,但是關於男女定情這方面的習俗應該不會差太多吧?
張澈:我知道你聽我的音樂已經很久了,我也經常逛你的部落格,看過你的照片和日記,一年多的時間,足夠確認我的心意了。
杜若琳咬住下唇,不知怎地,心情很複雜。
如果他不是偷窺狂的話,她肯定會喜歡他,因為他會讓她心跳加速,而且還會讓她胡思亂想……呃……對啦!他很符合她夢想中的男性,更何況這一切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讓她幸運得猶如故事裡的女主角……
「清醒吧!」
再這樣下去,她好擔心自己會動搖,於是果斷地關掉電腦,抓了錢包,衝出屋子。
她用逃難的速度奔到轉角處的超市,拉出一輛推車,預備將一個月的日常用品全數補齊,因為只有在血拼的時候才能將繁雜的思緒拋到腦後,而她現在很需要冷靜。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張澈從她步出家門之後,就緊跟在她身後。
寫作這門行業雖然很自由,不需要上下班打卡,但是也經常讓她足不出戶,為了防範有時三更半夜找不到食物的窘境,她旋風似的將大量的泡麵和餅乾掃進推車裡,然後來到清潔用品區,開始比較品牌和價位。
「哇,包裝好可愛。」
她很容易受到包裝美化的影響,猶豫不決地來回看著左右手,最後終於做下決定要買哪一種洗髮精,沒想到一轉頭,身邊的推車竟然空無一物。
有人推錯推車了嗎?
她納悶地將洗髮精放回原位,走到轉角處,探頭一看,發現戴著墨鏡的張澈懷裡都是泡麵,正打算一一放回原來的位置。
「你在做什麼?」
這是惡作劇嗎?
她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無聊的人!
「泡麵沒營養,而且有防腐劑,吃多了對身體有害無益,」張澈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還有心情糾正她的生活品質,「你應該學著自己下廚,你看起來有點過瘦。」
過瘦?江若琳當下聯想到另一個方向,滿臉困窘,雙手交抱胸前,潑辣地咆哮,「你管我那麼多幹嘛?把泡麵還我!」
「我有給你餐券,你肚子餓,隨時都可以來餐廳。」他摘下墨鏡,放進口袋,露出隨時歡迎她大駕光臨的微笑。
「我又不是笨蛋,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知道,要遠離偷窺狂,」她負氣地轉身,卻魯莽地撞上一名美艷少婦,把人家手上的物品都撞落地上,趕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對不起。」
「你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撞得我好疼。」美艷少婦撫摸著被撞到的左手,瞪大眼睛,好像要咬人。
「對不起,你有沒有哪裡受傷?」杜若琳客氣地問,眼睛快要因為婦人手上閃亮的鑽戒和名表而睜不開。
「我要是受傷,你賠得起嗎?」美艷少婦跋扈地質問。
杜若琳咬住下唇,不知道應該如何化解對方的怒氣。
這時,張澈靠過來,彎腰撿起掉落地上的物品,誠心的雙手奉上,語氣謙恭地說:「很抱歉,她不是故意的,以後我會叫她小心。」
「你……」美艷少婦一看到他,渾身的怒氣瞬間消失無蹤,害羞地接過他手上的東西。「謝……謝謝。」
「你有受傷嗎?」張澈的聲音有種魔力,不但性感得令人陶醉,還會教人完全無法違抗。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美艷少婦臉頰泛紅,神情嬌羞,但是一看到杜若琳,忍不住開口,「她是你認識的人嗎?」
「是我的女朋友。」
杜若琳瞠大雙眼,不過再笨也知道,現在她最好什麼都別說。
「是這樣啊!」美艷少婦露出很不以為然的表情,訕訕然離去。
有點不甘心的杜若琳蠕動嘴唇,誇張地學著婦人說話的模樣,並對著婦人的背影吐舌頭、做鬼臉,這才稍稍減輕她心裡的不平衡。
「呵……」她孩子氣的模樣很逗趣,張澈不禁笑出聲。
「笑什麼笑?」她火爆地斜睨著他,看他馬上抿唇,一副忍耐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有點惡劣,畢竟是他解救了她,不然那名婦人大概會跟她沒完沒了。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想她並非不懂禮貌的人。
「謝……謝啦!偷窺狂先生。」她不自在地揮了揮手,打算走人。
他伸出手,強而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離開。
「我已經道過謝了,你還要怎樣?」
「若琳,對不起。」他突然沉聲道歉,表情十分認真,「我不該未經你的同意看你的私密照片,也可以向你發誓以後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請你不要討厭我,好嗎?」
「你現在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差勁嗎?」雖然她喜歡自拍,卻是個低調的人,知道自己被偷窺整整一年,有如晴天霹靂,別以為他是名人就可以輕易地被原諒。
「對不起,剛開始我只是好奇,後來卻發現看你的日記成了習慣,甚至喜歡上你拍的每一張照片,我……」
「停!」她急迫地伸手摀住他的嘴巴,臉蛋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這傢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說著說著又變成告白了?
「拜託你不要在公開場合說這種話,好嗎?你不知道你的名氣很大嗎?要是被人認出來,或是被狗仔拍到,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她掌心的觸感很嫩,令他的眼瞳變得深沉。「韓國沒有狗仔這種東西。」
「但這裡是台灣!」她沒轍地收回手,耳尖地聽見他惋惜的歎息,搞得她都要害羞了。
「我請你吃飯吧!去安靜的地方談,你就不擔心了。」張澈很認分地重新戴上墨鏡,她的低調其實又讓他在心裡為她加分,像她這樣樂天活潑卻安分守己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感到安心與快樂。
杜若琳噘起嘴,思索著,瞧他一副很怕她拒絕的樣子,狠心不下的她終於能夠暫時擱下戒備。
「好吧!但是先讓我把東西買完。」
「好,」他露出迷人的笑容,主動為她推動推車,像個居家的好男人。
「先說好,我要吃很貴的東西。」不想讓他太得意,她故意刁難。
「好。」就算要他把一整間店買下來給她,都不成問題。
「我還要先回家換衣服,不想醜醜的去高級餐廳。」她故意磨他的耐性。
「好……小心。」
有一群小孩子衝過來,他趕緊摟著她的肩膀,以防她被撞,肢體接觸的感覺很棒,但是他不想因為操之過急而被討厭,等小孩子們離開了,立即鬆開手,不多留戀。
他這不經意卻貼心的舉動,讓杜若琳的胸口暖呼呼的,不再故意刁難、囉嗦,背對著他,彷彿認真地比價,然而她的心思早就不在洗髮精上,只是很擔心自己忍不住的喜悅被他察覺……
第三章
存心出難題似的,杜若琳一坐進他的車裡,就說出好幾家高級餐廳,反正她知道他很有錢,就算彌補她被偷窺一年的代價,也算合情合理。
「吃『雅提斯』好嗎?」雖然開的是跑車,但是張澈駕駛的方式很溫和。
她一聽,兩眼瞠大到幾乎凸出來。
「不喜歡嗎?」
「喜歡。」她迅速回答,比起她剛才說的那幾家高級餐廳,雅提斯還更高級一倍,那種一頓飯就能花掉她半本稿費的餐廳,她這輩子還沒踏進過一步。
他微微一笑,一路上車子裡流洩著他的專輯音樂,沒多久就抵達目的地。
一進入餐廳,看見有如皇宮一般富麗堂皇的裝潢,杜若琳略感羞澀地扯了扯裙擺,暗自慶幸自己要求回家換衣服,因為她不像張澈天生擁有爾雅的氣質,走在他身邊,顯得她很平民又很平凡。
他們一坐下來,服務生立刻遞上功能表。
他看她一下子皺眉,一下子嘟嘴,臉部表情千變萬化,可愛得令他想咬一口。
「想吃什麼?盡量點。」
「你幫我點好了。」她用眼神向他求救,這菜單太複雜了,而她不想被服務生當成鄉巴佬。
「好,那就一份B餐和一份C餐,口味不要太重……」張澈從容的點餐,不時夾雜一些英文名詞。
服務生一離開,杜若琳也不再那麼緊張,好奇的左顧右盼,才發現除了正前方彈鋼琴的女子之外,只有他們一桌客人。
「你怎麼知道這裡?」
「這裡是我跟朋友合夥投資的餐廳,之前只要有回台灣,都會來吃。」他正慢慢的讓她瞭解自己。「你剛才不是說希望低調嗎?所以我讓服務生先清場,接下來這裡只會有我跟你兩個人。」
「老天!你真的是超有錢的耶!」她有點嚇到了,忍不住打量他俊帥的臉龐。
「我的確是有彈鋼琴的天賦,但是不可能一輩子靠這個天賦生活,我會慢慢的淡出音樂界,到台灣定居,既然有這個打算,總不可能坐吃山空。」他不怕被她知道自己的財力,侃侃而談。事實上,金俊元說過,比起當個音樂家,他更適合當商人。
「嘖嘖。」她覺得他真的很不簡單,不過隨即想起秘密.人文餐館。「可是你新開幕的餐廳好像生意不是很好。」
「無所謂,我只是因為想靠近你才選擇住對面的。」所以他連廣告都懶得打,萬一秘密.人文餐館的生意變得太好,他反而覺得困擾。
「你……你不需要這麼老實,好嗎?」說的人臉不紅、氣不喘,她這個聽的人都要害羞了啦!
「這是實話,因為我想,等我們交往之後,你不一定會願意跟我同居,所以我就住在你的對面,這樣比較方便。」他露出迷人的微笑,連喝水的模樣都極具魅力,會讓人想化身成杯子裡的水,被他吃干抹淨也無所謂。
「那個……餐送上來了,我好餓……」正當她羞窘得不知如何回答,還好服務生端來菜餚,她趕緊埋頭進食,掩飾情緒。
「你餓了就多吃一點,不用顧及我,反正我常來。」張澈自動自發的移動身子,坐到她的身邊,彷彿隔著桌子是很遙遠的距離,他想要和她更靠近一點。
食物固然很美味,不過身邊有帥哥陪同,總是會讓人無法專心的品嚐味道,杜若琳並不笨,早就發現他點的餐都是她偏好的菜色,雖然那肯定也是因為長期偷窺她的部落格所獲得的資訊,但是他貼心溫柔的舉動也讓她無法再否認……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想追求她。
「若琳,抬起頭。」
她思索得很專心,不自覺的乖乖聽他的話,抬起頭。
他伸出手,拈起她嘴邊的米粒,放進嘴裡,細細的咀嚼。
這動作太過親暱,她的耳根子瞬間發熱,卻不敢多說什麼。
然而他看過她很多私密的照片,還有未公開的日記,就應該知道她這個人很隨興,搞不懂像他這種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怎麼會看上她這等小人物?
問題一浮上心頭,她立刻抓起小羊排,很不文雅的啃著,「我問你,你喜歡我什麼?」
「全部。」他完全不需要思考,就連她現在的粗魯模樣,他都喜歡。
「喂,這答案很不實際喔!」她的手肘輕輕撞他一下,沒察覺自己對他不再如先前那般抗拒。
「好吧!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想我最喜歡的是你很真。」他輕笑的說。
「啊?」她一臉迷惘。原諒她遲鈍的腦袋,不懂他的意思。
「比如說,你喜歡我彈奏的音樂,就只是很單純的喜歡音樂,但是有許多人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們可能崇拜我的地位,或欣賞我的外表,然後才願意掏錢買我的專輯。我這樣解釋,你明白嗎?」
「也不能怪人家啊!畢竟你的外表的確是……挺好的。」她很想直接說他俊俏,但是小嘴就是鬧彆扭,愛拐彎抹角。
「這只是一個比喻。我的人生跟一般人不同,有很多看似高尚卻虛假骯髒的人圍繞在我身邊,因為不能被瞧不起,還有那些不能辜負的期望,搞得我有時候甚至會忘記自己到底是誰……除了你,杜若琳,我一看到你,便能夠暫時忘記那些不愉快,和你相處,也能讓我感到很放鬆。」他不願想起太多關於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
「呃……」她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在他的眼中,自己是個這麼棒的人……但是她也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落寞,聽他這麼說,總覺得他有點可憐。
「可是我不希望你同情我。」張澈直視著她,將花椰菜塞進她的小嘴,瞧她一臉錯愕,不禁笑瞇了眼。「哈哈哈……你的表情好有趣。」
「呸!」她吐出花椰菜,微慍的捶了下他的胸膛。「你這個壞蛋,我看你之所以喜歡我,根本就因為我是個諧星,可以讓你調劑身心。」
「那也沒什麼不好啊!」他的大手撫摸著胸膛,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喜歡這樣的碰觸。
「你也多少吃一點吧!免得服務生當我是豬。」他能不能別老是用那種熱烈到快要著火的眼神看著她?教她渾身不自在。
「我這樣看著你,會害羞嗎?」他知道許多女人都不敵他的魅力,但是一對上她,他需要更多的肯定。
「你在說廢話嗎?」她奉送他一記衛生眼,要她嬌滴滴的有點困難,只好裝出粗枝大葉的模樣,她會比較自然。
「那表示你是有點喜歡我的吧!」他瞭然的點點頭,逕自做下定論。
「你想太多了,我在吃飯,你一直看著我,當然會覺得害羞。」杜若琳連忙撇清,這男人自大的程度還真是不同凡響。
「這樣啊!」他沒有露出受傷的表情,很受教的抿著薄唇,站起身,走向演奏區。
女子一看見他靠近,立刻停止演奏,站了起來,恭敬的讓出位置。
張澈優雅的坐下,在投射燈的照耀下,天生就顯得高貴的他猶如城堡裡孤傲俊美的翩翩王子,美得不可思議。
他修長的十指平放在琴鍵上,這畫面是如此的融洽與完美,彷彿他與鋼琴本來就該是一體。
「我唱歌給你聽,好嗎?」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在室內迴盪。
眾人一聽到他要唱歌,全都探出頭。
杜若琳尷尬的點頭,她哪敢說不,那些服務生渴望的目光都快淹死她了。
張澈露出微笑,先將大伙迷得暈頭轉向,接著悠揚的琴音響起,精湛的演奏和著他醇厚的嗓音,讓在場的眾人都沉醉在音樂的世界裡。
「天啊!真好聽……」她癡傻了,他說話的嗓音好聽到像是有魔法,有股讓人對他棄械投降的力量,沒想到他唱起歌來更是具有殺傷力,清澈卻厚實的聲線唱著最溫柔的情歌,讓她的小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頭,像是在抵制著什麼。
突然,張澈凝視著她,如同對她再次傾訴告白,而他深情的模樣,讓她無法和先前一樣裝傻,她的魂魄像是被控制著,無法動彈,儘管隔著一段距離,當她望進那雙情意濃烈的狹眸時,瞬間忘記應該怎麼呼吸,應該怎麼說話,只能與他癡癡的對望。
他正釋放出最熾熱的愛戀攻勢,卻不讓她感受到絲毫攻城掠地的強勢,而是既霸道又溫柔的將她浸泡在一池浪漫中,慢慢的融化她……
今天秘密.人文餐館的生意極好,幸好杜若琳來得早,坐在她專屬的座位。
然而她飯吃飽了,飲料也喝到剩半杯,眼睛看著筆電的螢幕,稿子卻完全沒有任何進展。
周圍嘰嘰喳喳的噪音吵得她心緒不寧,不曉得怎麼一回事,餐館裡坐滿了穿制服的女高中生,顯得她格外突兀。
靠近廚房的那個桌位,戴墨鏡的張澈正專心的與金俊元討論事情。
杜若琳可以明顯的感受得到這些女孩是衝著張澈而來的,因為她們全盯著他的俊臉……呃……好吧!她承認自己也是,聽到她們不停的嚷嚷著「好帥喔!」、「超酷的!」等話語,她想專注在工作上也很困難。
曉芹忙到昏天暗地,偏偏金俊元沒空幫她,看到其中一桌的女生吵得無法無天,臭著一張臉踱近,用力放下飲料,飲料都濺到桌上了。
「小姐,你們的鮮橙綠茶。」
「呃……謝謝。」她的臉色實在駭人,女高中生囁嚅。
「請你們小聲點,尊重其他客人,好嗎?」一群花癡!曉芹在心裡怒?。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小心我跟老闆告狀。」另外一名女高中生比較大膽,起身與曉芹對峙。
「我知道你想要這機會很久了,老闆就在那裡,你快點去告狀啊!」曉芹沒在怕的,伸手指向張澈,立刻接收到張澈制止的神色……抿唇、冷臉,雖然看不到眼睛,但光是以上兩個特徽,就是老闆在警告她的意思了。
「曉芹,怎麼可以沒禮貌呢?」金俊元趕緊出面打圓場。
「是她們太吵了,這裡又不是菜市場,鬧成這樣,若琳要怎麼工作?」曉芹心直口快,雖然態度不對,卻提醒了張澈這件事。
杜若琳聽到自己的名字,小臉立刻轉到另一邊。真要命!曉芹是想害她變成全民公敵嗎?
「曉芹……」「金大叔,下次再討論吧!」張澈打斷金俊元的話,走了過來,完全不理會那些女高中生傳送的愛心光波,在杜若琳旁邊的座位坐下,「若琳……」
「拜託!你別來,我會被怨恨的。」她很鱉三,不敢看他,早知道也學他戴墨鏡就好了。
「有我擋著,你沒什麼好怕的。」他很好奇,想看她在寫些什麼。
她神經質的遮住螢幕,露出驚恐的表情,「你不准看!」
「為什麼?」他微嘟起薄唇,一副抗議的模樣。
「人家在寫……那個啦!」這橋段她已經連續寫了三天,原本跟自己說好今天要搞定,沒想到會這麼不順利。
「哪個?」他不懂。
還問她哪個?她沒轍的撇撇嘴,小手朝自己揮兩下,示意他的耳朵靠過來,才小小聲的說:「就是男人跟女人在床上的那檔事,懂了沒?」
張澈張開嘴,點點頭,表示瞭解。「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啦!關於那類的影片跟照片,我看了很多。」杜若琳拿起水杯,輕啜一口,天真的以為他所謂的幫,是指那種刺激視覺神經的方式。
「我的房間就在樓上,你何不試著親自體驗、感受,比較直接?」
「噗……」喝進嘴裡的水又噴了出去,她嚇到咳嗽,同時震驚的看著他,「你……你說什麼……咳咳……」
「我開玩笑的,你還好吧?」他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劇烈,失笑的輕拍她的背部。
「你這個人實在是……」若非顧及還有外人在看,她真的很想用力捶他。
「我沒想到你這麼敏感。」害她咳成這樣,他也很心疼。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瞧見其他人好奇的眼光,她決定將後面的批評消音,但是仍忍不住要消遣他,「也對啦!你萬人迷嘛!這麼多女孩想投懷送抱,這麼好意思全都拒絕呢!」
他輕佻劍眉,「你吃醋了?」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幹嘛吃醋?」她哪能跟那些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比啊?不想被看穿小心眼,她佯裝鎮定的看著筆電的螢幕,「你不要打擾我工作,回你的座位坐好。」
「讓我陪你,不好嗎?」張澈將鏡框挪低,他渴望的眼神祇有她能看見。
「不需要。」她在寫這麼曖昧的橋段,他在旁邊,只會讓她更不專心。
「真冷酷,難道是因為我在旁邊會讓你心……嘖,那句成語是怎麼說的?」他中文說得好,懂得的成語卻不多。
「你是想說心猿意馬,對吧?」她驕傲的揭曉答案。「連句話都說不好,還想幫我??,我的水沒有了,幫我倒水還比較實際。」她將水杯塞進他的手裡,一副等著他伺候的模樣。
「好吧!」他摸摸鼻子,站起身,走進吧台裡倒水。
「杜小姐……」金俊元不曾看過張澈這麼小男人的樣子,輕聲的呼喚。
杜若琳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戴上耳機,阻隔任何噪音的打擾。
沒看過作家創作時六親不認的模樣嗎?她正經起來,就是這個樣子。
「你們看清楚了吧?吃飽了就趕快回家,我要去上課了。」曉芹乘勝追擊,對那些女高中生拋出挑釁的目光,大搖大擺的穿越過走廊,踏進廚房。
金俊元無奈的目光在杜若琳跟曉芹的身上打轉。難道台灣的女性都這麼有個性?
連下了兩天的雨,天色總是灰濛濛的,餐館的生意卻是一天比一天好。
因為下雨的關係,張澈也兩天沒看見杜若琳了,打過兩通電話,卻只得到很冷淡的回應,他知道她正處在創作的深沉境界,不過見不到她活潑甜美的笑臉,他渾身不舒服。
人本來就是學不會滿足的動物,他在韓國的時候,有她的照片就能感到安心,如今他們對門而居,只要走到陽台上就能看見對方,這麼近的距離卻讓他變得貪心,還想更近一步。
「你還不上去睡嗎?」都已經三更半夜了,金俊元甩動僵硬的手臂,他可是每天都忙著線上上處理張澈的通告,光是應付那些追問張澈去向的人,就夠他操煩了。
「嗯。」張澈不怎麼專心的應和,直盯著對面的陽台。
「你這兩天真奇怪。」金俊元瞭解他的生活作息,他向來不喜歡熬夜。
「她房裡的燈還沒關。」
「什麼?」金俊元納悶的順著張澈的視線望過去,終於明白他不睡覺的原因了。「杜小姐的職業本來就很容易日夜顛倒,你們真的不適合。」
身為張澈的經紀人,金俊元還是很希望他能夠回韓國繼續他的事業,而不是留在台灣守候一個女人。
只不過因為幾篇網志跟照片,杜若琳何其幸運?但是這樣的感情既沒基礎又不牢靠,她真的值得張澈犧牲、追尋嗎?
「我只是擔心她。」張澈很固執,並不想回應金俊元的唱衰。
「你到底喜歡她什麼?我看她很普通啊!」
「直覺。」張澈懶得解釋太多,不過這簡單的兩個字很實在的表達出他的心情。
對杜若琳,他當然不是一見鍾情,但是看過她的私密日記後,他知道他們都是深信直覺的人,骨子裡也同樣有著不服輸的個性,他與她有很多雷同之處,不同的是,她比他多了一份追逐夢想的自由。
然而他是個男人,優異的條件自然吸引許多女性,基於生理需求,他交過一個女朋友,以及一些不談感情的床伴,但是那些女人從來無法帶給他真正的安慰,僅止於自私的索求罷了。
杜若琳卻因為遇不到那個能令她直覺真愛的男人,到現在仍保持純潔之軀,當他從她的日記中探索到這些訊息時,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心跳異常,震盪著渴望成為她「直覺」的那個人。
「什麼跟什麼?」金俊元有聽沒有懂的抓抓臉頰,眼尖的看見對面門口出現一道嬌小的身影。「張澈,你看那邊……」
無需他提醒,張澈早已起身,衝了出去。
「若琳!」
正在鎖樓下大門的杜若琳聽見呼喚,驚恐外加慌張的拉起外套帽子,蓋住頭部,彷彿見不得人的小偷,鬼鬼祟祟的,聲音卻異常的低啞乏力,「有……有什麼事?」
他狐疑的打量著她,她卻更加瑟縮頸子,教他如何不納悶?
「你怎麼了?」
大掌剛伸出,她像受驚的兔子往後退一步,他卻已察覺到她肌膚異常的熱度,胸口一緊,霸道的將她扯進懷裡,並撥開她的帽子。
看見她毫無生氣的蒼白容顏,對照出她驚人的黑眼圈,他不禁忡怔。
「不要看我!」她慌亂的掙脫,現在的醜模樣不想被他看見。
「笨蛋!」他氣煞的使力,直接和她鼻尖對鼻、額頭撞額頭……果然不出他所料,這笨女人生病了,而且正在發高燒。
「你會被我傳染……」她很有道德的摀住嘴巴,聲音變得模糊,「你沒事幹嘛跑出來?放開我,我要去找西藥房……」
「西藥房?都燒成這樣了,為什麼不去醫院掛急診?」她以為她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杜若琳的頭搖得像波浪鼓,彷彿聽見什麼駭人的大事,「不要,我打死都不要去醫院。」
罔顧她的抗議,張澈抓住她,「這種事由不得你!」
「我說了,我不去。」她的意念很堅決,乘機揮開他,決定回床上躺著,說不定睡一覺,明天就恢復健康。「杜若琳!」他傻眼的看著她拿出鑰匙,心念一定,直接將她抱起來,大步走向餐館,「啊……」虛弱的她禁不起這種驚嚇,頭暈目眩,渾身都使不上力,更別說是逃離了。
「喝!」金俊元撞見這一幕,也呆住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金大叔,救我。」她趕緊抓住他的袖子,不想被看到自己淒慘落魄的病態啊!
「滾開!」張澈深邃的眼眸一瞪,語氣充滿警告意味。
「真是抱歉。」金俊元根本不敢違抗,陪笑的拉開她的手,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抱上樓。
張澈的動作很敏捷,來到房間後,立刻將她放到床上,從衣櫃裡拿出厚重的棉被,覆蓋在她的身上,同時為了避免她還想逃跑,他直接跨坐在棉被上頭,認真的警告道:「再亂動,否則我現在就吻你。」
「嗚……」杜若琳嚇到整個人埋進棉被裡。不要!不要!她不要用這麼醜醜的樣子獻出初吻啊!
總算馴服她之後,他冷哼一聲,快速踱了出去,忙了一會兒才又回到房間。
「蓋這麼牢,不怕沒呼吸嗎?」
將準備好的物品擺在床頭,他掀開棉被,卻看見一張有如嬰兒的熟睡小臉。
「嗯……」
發燒的關係,她睡得很不安穩,原本粉嫩的唇瓣也變得乾燥微裂,他看了好心疼。
捨不得吵醒她,他只得將冰枕墊在她的後腦勺,如果等會兒她仍然沒退燒,就算她叫得驚天動地,他也要帶她去醫院接受治療。
「不要看我……嗯……」
看來她真的很在乎自己的病態被瞧見,一張臉皺成一團,彷彿受到天大的委屈。
「笨蛋!」他失笑,撫摸著她憔悴的臉龐,心疼都來不及了,難道她以為他會因而覺得她醜?
一整晚,他忙個不停,有時為她換毛巾,有時幫她量體溫,直到她的氣色逐漸恢復紅潤,也不再咳嗽,他才安心的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一下子就睡著了。
忙著照顧杜若琳,張澈沒察覺金俊元捨命陪君子,始終沒有離開。
「唉!」他苦命的歎了口氣,將外套蓋在熟睡的張澈身上,雙手交抱胸前,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
張澈的母親也開始找人了,原本他是打算跟張澈好好的談一談,別因為一時衝動而耽誤了人生,如今他卻因為這個念頭而產生罪惡感,因為他真實的感受到張澈對杜若琳的感情,比起他演奏的任何曲子,都還要投入。
儘管如此,他能做的也只是盡力安撫張澈的母親,好讓張澈投注的這份感情別毀滅得太快。
第四章
幾乎是杜若琳一清醒過來,張澈也跟著醒來。
看她一臉傻愣愣的,恐怕是尚未完全痊癒的關係,他自動替她打理服裝儀容,整理凌亂的床鋪,還親自下廚準備早餐。
杜若琳病懨懨在餐桌旁,表情和動作顯得僵硬、彆扭,一雙大眼直瞅著他來回走動,嘴巴卻緊得像蚌殼,連一句道謝都沒說。
「先開動吧!」他泰然自若的在她的對面坐下,一點也不像睡不到三個小時。
他烤的麵包微焦,煎的蛋全熟,都是她的最愛,但是她拿著銀叉玩弄盤中食物,沒吃半口。
「不合你的胃口?」他知道她有點挑食,不過生病了就應該聽話,不是嗎?
「還好。」她噘著嘴,警戒的睇著他,支支吾吾的,「那個……」
「什麼?」
「我……」她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憋不住的發問,「你為什麼脫我衣服?」
他微微怔住。原來這就是她發悶的緣故嗎?他很想笑,但若是笑了,她一定會惱羞成怒,還是先忍著比較好。
「你流太多汗了,我怕你不舒服,才幫你換的。」
「所以……所以你都看到了?」
「嗯哼。」他又不是瞎子。
「老天爺!」她挫敗的趴在桌上,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你可以把我叫醒,我會自己換。」
「太麻煩了。」又不是青澀的未成年男女,他不太介意這種小事。「你之前放的照片,我也看得差不多了。」
「那不一樣。」照片跟實體哪能相提並論?她氣急敗壞的衝到他的面前,討債似的揪住他的衣領,「起碼也該通知我一聲,明知道我全身又黏又髒,等我洗澡之後再脫也不遲啊!」
「你到底在介意什麼?」聽著她說出令人噴笑話語,張澈告訴自己不能笑,絕對不能笑出來,努力的壓抑著,雙眸仍彎成迷人的弧度。「你都生病了,難道還要管那麼多?其實我挺滿意自己看到部分,想不到還真的有點小……」
「不准說出來!」杜若琳受到打擊,想要倒退,他卻抓住她的皓腕,她一時之間沒平衡好,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
呃……這姿勢好曖昧,不過他的大腿好結實,坐起來還滿舒服的……不對!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發誓自己沒有吃他豆腐的意思,可是他的雙手怎麼圈住她的腰部,不讓她起身?
「你冷靜下來了嗎?」光是看她那雙眼眸骨碌碌的轉動著,她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你可以先放開我嗎?」用這種方式說話,她很不自在耶!
「不可以,我喜歡抱你。」他老實的說。
「喂,你這個人很善變喔!」她的指尖戳著他的胸膛,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剛才是誰嫌棄的說我小?」
「我是說你的腰很小。」其實他只是開玩笑,沒想到她那麼介意。
「你這韓國人,腰部要說很細,通常很小是用來指……那個。」她想糾正他的中文用法,講到後來,卻變成自己表達不良。
「你是指胸部?」
「對啦!」她害羞的抱著胸部。這男人趁著她睡覺時脫了她的內衣,雖然身上穿著他過大的棉衣,感覺卻像赤裸裸的。
更何況她的胸部一點都不傲人,小時候老媽也曾盡力的幫她進補,可惜效果不大,只勉強攀到第二階段。
「你確定你要繼續這個動作?」她的領口鬆鬆垮垮的,他往下一看,就能輕易的看見雪嫩美景,好心提醒她的同時,他也沒放過養眼的機會。
「啊!」她後知後覺的鬆開手,迎上他促狹的目光,當下覺得好丟臉。
「為什麼我老是在你的面前出糗?我平常明明是既穩重又有氣質,嗚……」
穩重?氣質?他像是對這兩個形容詞充滿質疑,如果她不開口說話,的確有那麼點瞞騙人的本事,可惜她的一切早已被他看透,而且他也不希望她在自己的面前矯揉造作。
「因為你很在意我,所以才會老是出錯吧!」他安慰的說,拍拍她的頭頂。
「哇,你這個人很敢說耶!根本是超級戀狂!」她齜牙咧嘴,擺弄鬼臉。
「我知道我的條件很好,那麼你就應該明白,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喜歡上的女性,絕對是最棒的。」他可以感受到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內心或多或少對他有距離感,而他最渴望的就是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能夠和她以最親密的方式相愛。「若琳,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讓我當你的情人,好嗎?」
她呼吸一窒,話題怎麼又轉到這上頭來了?其實……也對啦!她還坐在人家的大腿上呢!
「說真的,我有點難以相信……我實在配不上你。」他的表情是認真的,好像她繼續假惺惺也太不厚道了,於是低垂螓首,為難的絞扭纖指,首次坦承自己心裡的懦弱。
寫過無數的愛情故事,實際上,她的感情生活卻是一片空白,隨著年紀的增長,對戀愛的憧憬不見得會變得渺小,反而渴望擁有一段甜蜜又轟烈烈的愛情,但對象是張澈……沒錯,這簡直跟作夢一樣不可思議,因為太美好,才會讓人更憂心。
「別胡思亂想,在我的眼裡,你擁有我所有想要的一切,如果我只有外表能夠吸引你的喜歡,我也會很高興。」張澈緊緊抱住她軟嫩的身子。所有的人都將他看得太高、太好,卻不知道為她奔來台灣,算是他人生中做過最瘋狂的事情。
「張澈……」她低聲呢喃,胸口微微抽疼。
怎麼她感覺到他正在壓抑著某種哀傷,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又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心底有許多疑問,她遲疑著不敢多問,但心疼的情緒也讓她捨不得放開他,小手輕拍著他結實的背部,無聲的撫平他難言的感傷。
「若琳,讓我當你的男朋友。」半晌,他又開口,並未忘記最想要的身份。
「呃……」她想離開他的懷抱,卻被緊緊的抱住,無法動彈。
「現在不要看我,先回答我。」雖然老是將告白掛在嘴上,但是每一回說出口,他都忐忑得要命,只是故作鎮定罷了。
「我有拒絕的空間嗎?」她快要斷氣了。
「不行,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忘記是誰照顧了你一整晚,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以身相許吧!」他一鼓作氣兼討價還價的說,扣在她肩頭的大掌挪開些許,薄唇迅速覆蓋她的紅唇,宣示所有權。
「唔?」還……還有這樣的?
杜若琳震驚的瞪大眼睛,直視他充滿警告意味的深眸,那霸氣又迷人的波光,如同他綿密的舔吻與勾纏,一點一滴吞噬她的矜持。
她沉醉在他高竿的吻技之下,也拜倒在他眉目的誘惑之中,不過與太完美的男人相戀,形同踏入一場危險的戰場。
然而最奇妙的是,張澈這男人明明身為韓國人,在說服她投降的時候,突然變得伶牙俐齒,害她完全反抗不了……
「若琳,你太棒了,這次竟然準時交稿,我好感動。」嚴妮妮在電話線的那一端興高采烈的嚷著。
「嗯。」杜若琳嬌羞的回應,眼睛緊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英俊臉孔。
她真的已經在跟張澈交往了嗎?好像是一場夢境,令她沉浸其中,有點魂不守舍……
「若琳,我先跟你說好,下半年我們想換封面,所以你這次的系列最好在兩個月之內完成……」嚴妮妮拉拉雜雜的交代一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好像在唱獨角戲,忍不住出聲叫喚,「若琳?杜若琳?」
「嗯?」杜若琳的纖指撫摸著螢幕上張澈那迷人的嘴唇,腦海裡浮現昨天兩人接吻的畫面……那真是好美妙的感覺,遠比她?述過的任何吻戲都來得熱烈,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當唇瓣產生的電流麻痺了理智時,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抗拒他了。
「好噁心,你幹嘛發出花癡一樣的聲音?」
嚴妮妮的話彷彿一桶冰水澆到頭頂,杜若琳錯愕的輕咳一聲,「妮妮,你說話一定要這麼毒嗎?」
「開玩笑的啦!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該不會都在放空吧?」嚴妮妮和杜若琳認識許久,也知道她的個性一向散漫。
「沒有啦!我怎麼敢啊?」杜若琳乾笑著,這種時候不懂也要裝懂,才是聰明人的作為。
「那就好,趕快工作,我不打擾你了。」
電話斷線,杜若琳不在傻傻的笑著,誰教她上網抓了一張張澈的的照放在電腦當桌面,害自己從開機之後,就保持癡呆狀態,因為無法想像這樣俊美無瑕的男性竟然是她的男朋友……
突然,一道折光引起她的注意,望向陽台,立刻跳了起來,衝出去,同時手機鈴聲也響起。
「你的身體還會不舒服嗎?」張澈關心的問。
他們在各自的陽台上,四目相對,浪漫得要命。
「好很多了。」她有點害羞,暗自慶幸距離有些遠,不會被他發現自己的小臉熾熱。「你該不會之前也都這樣偷看我吧?」
「呵……被你發現了。」他大方坦承,微風一樣陣吹拂,覺得一切都如此美好。「寶貝,等會兒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親暱的稱謂讓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你想去哪裡逛?」
「市區吧!我都還沒逛過台灣熱鬧的地方,你願意陪我嗎?」他知道自己的嗓音誘人又性感,讓人很難抗拒。
「好是好,可是你……」
「你放心,我一定會記得戴帽子跟墨鏡。」他知道她堅持要低調。
「嗯,等一下見。」
結束通話之後,她快速奔進房間,打開衣櫃,拿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身上比劃,心情是難以平復的激昂,緊張到不行。
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她想要打扮得漂亮些,畢竟在他的面前丟過太多次臉了,她也想讓他露出驚艷的表情。
「這樣會不會太露了?這個呢?好像很樸素耶……」
她在房間裡來回穿梭,好幾次差點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絆倒,好不容易才挑出滿意的衣服,穿上之後,坐在鏡子前化妝,讓自己的氣色顯得紅潤。
若她能理智一點,就會發現自己何曾如此在意過別人的目光?然而每回一遇上張澈,總是搞得驚慌失措,出糗連連。
她寫盡愛情的波濤曲折,卻抵不上一回身心的實際感受,倘若她不是這般迷糊,就該發現自己對張澈的感覺遠比她想像的深刻……
其實張澈來台灣的次數早已超過十隻手指,但是之前他的事業做得太大,再加上身份特殊的關係,每一回都是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走。
現在他總算能夠拋開那些顧慮,和喜歡的女人手牽著手逛街,享受這平凡的繁華氛圍……
張澈是這麼想的,不過杜若琳似乎不這麼以為。
「那裡好像有賣一些特別的小玩意。」
他的長指才剛伸出,立刻被她壓回去。
「一堆人擋在那裡,看不到的啦!我們往那裡去。」
她理當熱門熟路,可是走的路線都是鬧區小巷,每當有人的目光投射過來,她立刻擋在他的面前,發出「腳會不會酸?」、「你看我的頭髮有沒有亂掉?」之類的怪異問句,就連想安穩的十指交扣都沒辦法,因為她總會乘機縮回手。
「他好帥喔!」
遠處一群時髦的女孩吱吱喳喳,對張澈行注目禮。
杜若琳早該知道憑他完美的外型,即使戴墨鏡和帽子也遮擋不住,搞得她忙得要命,還得假裝很自然,不被他發覺她的心思。
「你還想逛嗎?」她直接在他和身前站定,擋住那些女孩的視線。
「都好。」他隨和的說。
透過鏡片,她能感受到他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禁有些心慌,「那……那我們去旁邊的公園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知道公園入口處有一家店的霜淇淋很好吃喔!」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快速朝公園前進,語帶警告的說:「不准再放開。」
「是……」他……該不會是發現了吧?
他們先去買了一支霜淇淋,在她的帶領下,一起到公園裡的涼椅坐下,四周沒什麼人,還能聽到一些店家播放的音樂,氣氛十分冷沉,她沉默的舔著霜淇淋,深怕說錯話。
「辛苦你了。」半晌,他終於開口,表情不像是在生氣,不過笨蛋也知道不是真心感激。
「那個……」她笑得好不尷尬。
「讓別人知道張澈是你的男朋友,會讓你覺得很丟臉嗎?」他摘下墨鏡,清澈的眼瞳好像純粹想知道她的想法。
杜若末完全慌了手腳,「怎麼可能?我只是……只是……」
哎喲!她的雙手擺在大腿上,十分懊惱。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吃霜淇淋,甜膩死了。
「是……是我配不上你才對,鬧區人多嘴雜,萬一被發現,我怕影響到你。」
「我不在意那些事,可是你剛才的行為讓我很受傷。」他本來想跟她做一對平凡又甜蜜的情侶,但是已經被她破壞殆盡了。「這問題我們不是第一次討論,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放開心胸接納我?」
「不是啦!你不要誤會……」緊抓著他的手臂,她驚慌失措到說不出話。
天啊!她到底該怎麼解釋呢?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值得辯解的,是她的自卑心理亂作祟,都是她的錯,害他的心情都變差了。
「你必須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他也捨不得讓她難過,但是不解除心防的話,難道他們得一輩子經營地下情?
「我保證!」她怕到不敢這次,迅速舉起小手,神情認真,「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不好,你還得給我一些補償。」他一副已經忍她很久的樣子,冷著一張臉,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她幾乎能領會到他的用意,屁股立刻往後挪移,嘴巴還不忘質疑,「你想幹什麼?」
他馬上扣住她的頸子,阻止她掩面,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仔細看了下,覺得不太滿意,隨即再拍一次。
「等一下!你拍這些照片,要做什麼?」直覺告訴她,絕對不會是放在手機裡純欣賞。
「當然是放在你的部落格裡,你已經很久沒有新增照片跟網志了。」張澈差點被她驚恐的模樣惹笑了。實際的情況是他就算沒有真的不高興,也得逼著她學會大方與坦承。
「你不怕被人看到嗎?」而且他現在沒戴墨鏡,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你怕嗎?」他反問。
她垮下嘴角,「怕啊!萬一被很多人批評,怎麼辦?我又不是大美女……」
「既然有自知之明,就用心點拍,拍一百張,總有十張是漂亮的吧!」
杜若琳用力捶了下他的胸膛,「喂,你講話很毒耶!」
「總比你用行動傷害我的心來得善良。」一下子冷硬,一下子脆弱,他的演技一點都不誇張,憑一個小小的眼色就能讓她的心情大轉折,如此容易受影響的她敢說不愛,他絕對不相信。
「好啦!趕快拍啦!」她再了次投降,嘟著嘴,掏出自己的手機,畢竟她比他擅長自拍。
「對了,為了確保可信度……」他突然吻住她的紅唇,準確的拍了張照片。
「你……唔……」
張澈沒有放開她,她手上的霜淇淋早就掉到地上,但他貪戀的是她嘴裡的香醇味道,她豐潤的唇瓣很柔軟,在她舔舐著霜淇淋的時候,就令他升起掠奪的慾望,他喜歡吮著她的唇,用舌尖勾繪形狀。
她因為害羞而嘴角微微發抖,又因為他的吸吮而停止顫抖,慢慢的,濡沫相交,彼此的氣息灌入鼻間,她也變得跟他一樣渴望對方。
「啊!討厭。」一陣輕淺的呻吟響起。
他們同時呆愣住,驚訝的睜大眼睛,四目相接。
「嗯啊!好猛喔啊!」
確認不是幻聽,杜若琳急忙推開他,「那、那不是我的聲音。」
好尷尬,雖然公園的草叢裡難免會有些情不自禁的男女打野戰,但會讓用耳朵「欣賞」到的人渾身不自在。
張澈微微一笑,惡劣的貼近她的耳朵,低聲的說:「我也好想跟他們做一樣的事喔!」
「你……」他是在誘惑她嗎?她粉嫩的嬌顏瞬間變得熱燙,傳入耳裡的淫聲浪語依舊未停,不知所措的絞扭手指。「這又是要我補償你嗎?」
張澈這男人很壞,老是利用她的軟弱,對她進行索討。「不,我想要你,是每個男人深深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都難以克制的需要。」他近距離的凝望她,「你不願意嗎?我這麼喜歡你,那麼你呢?你不想完全的擁有我嗎?」
她連大氣都不敢亂喘,無助的小手抵著他的胸膛,連他的心跳都能左右她的思緒,「你不要在這種地方說這種話啦!」
「那得先答應,今天晚上睡我家。」他纏著她問出這種曖昧的問題。
「張澈!」杜若琳惱羞成怒,可惜紅艷的小臉太過嬌美,讓人非但不害怕,還很想要得寸進尺。
她哪敢承認自己早在腦海裡幻想過與他的浪漫激情,多虧有他刺激著她貧乏的腦袋,床戲部分很快便寫完,連她自己都備感詫異。
呵……她雖然沒有正面同意,但也沒有否定拒絕,他開懷的握緊她的小手,宣佈道:「我餓了,先回我家吃飯吧!」
「嗯?喔,好……」她微微怔忡,原來他要帶她回家只是為了吃飯,根本是她自己想太多……當然,她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感到可惜。
「走吧!」戴上墨鏡,主導權回到他的手上,由他牽著她走出公園,偶爾瞄見她呆呆的模樣,深邃的眼眸閃爍一抹精光。
他可是很善良的,要吃掉她以前,得先餵飽她的肚子,呵……
第五章
就某種層面來看,杜若琳像一隻可愛的小狗。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就是那種即使遇到天大的難事,只要眼前出現美味可口的食物,心情瞬間化陰為晴的樂天派類型。
當張澈穿上圍裙的時候,她還一臉狐疑,這個說要親自下廚的男人該不會煮出一堆菜餚毒死她吧?
她悠哉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慢慢的,食物的香氣從廚房裡飄了過來,她默默的移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大塊朵頤。
「好吃嗎?」這些都是他在韓國時熱愛的料理,不曉得合不合她的胃口?
「超贊!」她喝完一杯開水,迫不及待的舀了第二碗辣年糕。「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年糕,泡菜是哪裡買的?好入味喔!」
「我自己醃的。」看來她偏愛辣味,果然很適合嫁給韓國人,哈……
「真的假的?你好厲害。」要不是嘴巴真的太忙了,她會很大方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她幾乎將整鍋辣年糕都吃完,連配料的小菜都不剩,肚子飽到顧不得形象,只能倚靠著椅背,露出滿足的笑靨。
按理說,她應該要做些什麼回饋他,不過他已經將碗盤收拾妥當,進廚房清洗了,她直瞅著他的背影,胸口盈滿無法言喻的幸福。
雖然他一臉冷酷,而且經常面無表情,也讓人難以捉摸情緒,骨子裡卻是個居家型的新好男人,他會將環境打掃得一塵不染,又願意下廚煮飯,反倒是她比較佝只大懶蟲,整天嘻嘻哈哈的,除了能帶給人歡樂氣息,好像也沒什麼優點。
「唉,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男人?」纖指摩挲著下頷,杜若琳從來不曉得男人洗碗也能如此賞心悅目,當他將濕濕的碗盤放進烘碗機後,又打開水龍頭洗臉,接著抬起俊顏,掌心拭去臉上的水珠,那模樣既陽剛又性感,不知怎地,讓她想起某個沐浴乳廣告的全裸男性代言人,臉紅的同時,原本被食物取代的緊張感重新擄獲她的心。
她現在在張澈的地盤上,而且該享受的也都享受過了,接下來呢?
當然,她不會笨到以為兩個人躺在床上睡覺會什麼事都不發生,就算她不是妖艷冠群的大美女,但免不了還是會……
趁著他不注意,她是不是應該泯滅良心,先逃回家?
才這麼想著,她站起身,跨出右腿,準備溜之大吉。
「你要去哪裡?」他溫厚的嗓音適時地響起。
「呃……」她就著奇怪的姿勢轉回來,神情困窘地開口,「沒……沒有哇!」
他意味深長地睇著她,「別想逃喔!」
他說這句話,是在明示等會兒換她當鍋子裡的辣年糕,輪到他大快朵頤了嗎?
「我也得回家拿些東西……」
「不必麻煩,我已經把你上次替換的衣服洗乾淨了,一些物品也幫你買齊了,過來。」張澈朝她勾勾手指。
杜若琳很認命地垂下頭,走到他身邊,跟著他走向房間。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他的房間,但擺設明顯的改變了。
她記得他對白色的偏執,如今窗簾被換上粉紫色,還有部分小物件增添溫馨感,但那都不足以為奇,因為當他打開衣櫃後,看到樣式齊全的睡衣跟琳琅滿目的女性私密貼身衣物,她受到的震驚才真是難以言喻。
「你……有這方面的癖好?」她簡直不敢想像,他這樣硬邦邦的大男人竟然有如此特殊的收藏品……「哎喲!你幹嘛捏我的臉?放開啦!」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堂堂男子漢,穿這些能看嗎?「這些都是幫你買的,所以你不必跑回家,不管需要什麼,這裡都有。」
她依然露出訝異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你忘記了嗎?上次你生病時,該看的我都看完了。」他說得理直氣壯,大掌還撩過那些輕薄的內在美,這些可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每挑選一件,就在腦海裡幻想一遍她穿上的模樣,該是多麼的秀色可餐。
她真的被打敗了,現在應該要生氣,還是害羞?
「我要去洗澡了。」
實在無法面對他泰然的模樣,杜若琳決定躲進浴室裡冷靜一下。
「我已經幫你放好熱水了。」張澈輕聲提醒,看著她同手同腳的可笑背影,露出惡作劇的詭笑。
她完全不敢妄加想像,迅速進入浴室,脫光衣服,躲進大浴缸。
「天啊!天啊!天啊……」
她整張臉埋進溫熱的水裡,卻仍停止不了想像他趁她發燒昏迷時測量她上圍的情景,還有他跑到內衣專櫃採買的情景,外加他穿著圍裙為她將浴缸放滿溫水的情景……他挺拔卻溫柔的身影徹底攻佔她的思緒,明明是個陽剛味十足的大男人,卻做盡溫柔體貼的事情。
「嘩……」
抬起小臉,她抹去臉上的水,身子暖和得像是他每一次的擁抱,她不得不承認他是真心寵愛她,只是生澀如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再這樣下去,她不禁懷疑,自己真的能把持住「喜歡」的底線嗎?
不曾告訴他的是,其實她不太相信自己能與他一輩子長相廝守,他們生長的環境不同,身份差異又大,哪天他要回到韓國,或許就是他們結束的時刻,所以她時常告誡自己,若是抗拒不了對他的喜歡,無妨,但是千萬別愛上他啊!
杜若琳沉浸在自己的思索裡,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水,掩蓋了開門的聲音。
「你忘記拿浴巾進來了。」
「喝!」她震驚地轉頭,隨即整個人僵住。
男人的身體……都像他這麼好看嗎?
她實在克制不了自己貪色的目光,沿著他的頸部一路往下移動,那肌理分明的胸膛、結實的腹部,還有……
「啊!你怎麼沒穿衣服?」
都……都看光光了!她下意識地摀住雙眼,但是立刻感覺他的長腿跨了進來,浴缸裡的水也溢出不少。
水該是退溫了,她卻覺得身子越來越熱。「你看過有人穿著衣服泡澡的嗎?」張澈好笑地說,拉開她的手腕,看著她的眼睛。
她都看完了,才遮遮掩掩的,來不及了。
「你……你快出去啦!」杜若琳真不敢相信他居然跑進來跟她洗鴛鴦浴,她……她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洗好的人是你,你先出去吧!」
她緊咬著下唇。當她是笨蛋嗎?她才不會赤裸的起身呢!
「最近天氣偏冷,一起泡澡比較溫暖。」有力的大掌扣住她的皓腕,輕輕一扯,她倒進他的懷裡。
「討厭!」她狼狽地轉身,雙手護在胸前,生怕被他瞧見。
張澈凝視著她光潔的背部,那姿態活像是受盡委屈的小媳婦。老實說,他沒有欺負她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充實內心渴求的空虛。
杜若琳看似散漫,不過仍算是獨立自主的女性,這是很棒的優點,卻是他憂心的部分。
他就是想要她多黏著自己一點,對他完全敞開心胸,可惜那種百分百的信任,他在她身上感覺不到。
「若琳……」他抱住她的纖腰,白嫩的裸背貼靠著他的胸膛,她怯怯的戰慄柔軟了他的心扉。「你會怕我嗎?」
她舔舐著乾燥的下唇,緩慢地搖頭,「不怕。」
「可是你在發抖。」是他太急躁了嗎?
「人家……是在害羞啦!你以為我很有經驗嗎?」她又羞又氣地嬌嗔。他竟然用那種柔情似水的語氣問她,分明是懷柔政策,大老奸!
「噗……」張澈忍不住笑出聲。
她使勁地捏了下他的手臂,當作警告。
「脾氣很差耶!誰教你要說那種話,嗯?」扣住她的下頜,讓她的小臉偏轉過來,他知道她一定又會臉紅。
「你不要看我啦!」她試圖擺脫他的掌控。
他頭一低,薄唇吞噬她所有的抗議,親暱、狂熱的吮吻她。
他真的很厲害……即使無從比較,杜若琳也知道他的吻技十分高竿,每當兩人的唇瓣貼觸時,她的身心彷彿也跟著融化,從那綿密的吸吮,便能感覺到他全心的愛憐,他會引導她伸出舌頭,讓她變得好色,彼此卷弄著的時候,像是在訴說心底壓抑的孟浪激情,最怕的是當她偷看他之際,他臉上的迷戀神情彷彿在告訴她,他想做的並不僅是這般而已……
吻了很久,她覺得頸子酸疼,卻捨不得分開,只得伸出藕臂,攀住他的頸項,不由自主地鬆懈第一道防線。
看著她露出水面的雪嫩豐盈,教他如何不衝動?
寬厚的雙手立刻滑過她的細腰,托覆著她小巧的乳房。
「嗯!」她的身子明顯一僵。
「可以嗎?」他不會強迫她,即使真的很想要擁有她。
她沒有答腔,臉蛋卻越來越紅,水溫已經冷卻了,這純粹是因為感覺到他按摩的力道,還有那逗玩乳蕾的手指,好煽情。
「你如果不現在阻止,我怕我會停不了了。」他渾身散發出掠奪的氣息,相信她也感應到了。
「那就不要停啊!」她貼在他的唇上,小聲地說。
張澈聽得異常清晰明瞭,慾望彷彿強壯了他的力量,瞬間攔腰抱起她,顧不得兩人的身軀都還滴著水珠,急忙抓了浴巾,奔出浴室,在床上溫柔地擦拭她的胴體。
杜若琳因為嬌羞而一語不發,似乎也為自己的大膽感到訝異,看見他扔開浴巾的猴急模樣,彷彿預告這將是一場瘋狂的纏綿。
「若琳……」他的腹部火熱,男性象徵已經為她高高昂起,動作卻反常的遲緩,粗厚的掌心來回撫摸她窈窕的曲線,像是要記住她所有的美好永遠不忘記。
「你不要一直看。」他的大掌所到之處,隨即掀起酥麻快感,她害羞到耳根子泛紅。
他傾身親吻她的耳垂,舌尖勾勒著粉嫩的內廓。
她覺得好舒服,蜷起腳趾頭,胸脯不由得挺高,迎合那溫暖的手掌,供他愛撫。
「你摸起來好軟、好嫩喔!」她是標準的瘦不見骨型,比起韓國女生的高挑骨架,他更喜愛嬌小玲瓏的她,肌膚就像棉花糖,掌心的觸感彈性又光滑,很適合被他摟在懷裡,滿足了他的優越感。
「人……人家還沒擦乳液。」在杜若琳的內心世界,與其說是害怕被他吃干抹淨,倒不如說是怕他吃得不滿意。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希望自己呈現最美好的樣子,過度緊張的她卻忘了,有一種神奇的魔法能讓女孩子不需要依靠任何保養品就能益發美麗,那就是愛情。
「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了。」他邪佞地說。
天真如白紙的她還搞不懂意思,以為他要幫她擦乳液,但是他沒有離開她,反倒輕輕吮著她的眼睫、鼻頭、兩頰和紅唇,接著加重力道,在她的頸子印下一個個的吻,還調皮地採出舌尖,滑溜地挑逗她的肌膚,卻故意繞過她的胸部和私密地帶……對,他真的很壞,連背部、腳趾都不放過的徹底舔吻過了,卻遺漏了她最敏感的部位。
「舒服嗎?」
「嗯!」她沒有說謊,因為連思緒都渙散了,只是還渴望更邪惡一點的……
「為什麼一直挺起胸部?想要我親吻嗎?」他欣賞著她狂亂的模樣。
「討厭!」她也很想克制住自己,不扭動身體,可是他的手掌太熱,像是帶著電流,她沒有辦法靜止不動。
張澈很想繼續捉弄她,然而她太美麗了,他忍耐得好辛苦,貪婪地含住她的乳蕾,壞心地舔舐著,她身上有股清新稚嫩的香氣,格外的誘人,他無法不意亂情迷。
在情慾得到解放以前,任何挑逗的前戲都不能令人滿足,僅是加深了索討的慾望,被他親吻的感覺太過美好,以致情感駕馭了矜持,當他的大手滑撫至私密的三角地帶時,杜若琳已然喪失抵抗的力量,軟綿綿的雙腿輕易地被分開,放任他深入其中,逗弄、愛撫。
緊抓著床單,她試圖分辨這難受又酥軟的觸覺。
這樣的場景,她用文字?述過,卻不曉得真實感受起來竟會如此劇烈。「你好快就濕了。」他屏住呼吸,忘情地俯靠在她的耳畔,輕聲訴說,她的私處猶如裹著糖衣的絲絨,好好摸,他尋找到那易感的嫩核,撩撥著、逗玩著,不時更乘機滑進緊窒的小穴裡,淺淺抽撤。
毫無規律性可言的刺激讓她大口喘息,快感自四面八方沖襲而至,幾度讓她以為自己就要昏厥。
她想要他停止這般磨人的玩弄,卻又浸淫在快感的氛圍裡,每回粗指的進入就像是在餵食使人癲狂的毒藥,思緒越來越渾沌,聽見他短促的喘息,雪臀不由自主地更往他身上靠近。
「怎麼辦?我好想對你做更邪惡的事情……」他的嗓音低啞。
她精緻的小臉爆紅,從他腥紅的雙眸,能夠窺探出他的思維,羞澀得想要併攏雙腿,他卻搶先一步,健軀竄入隔開,無力抗衡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下身被抬高,小腿架抵在他肩上,而她濕潤的花徑猶如他的囊中物,距離他奸詐的笑顏不過十公分左右。
「不可以。」這一切已經超出她能承受的範圍,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做出如此邪惡的舉動?
他吻著私處的方式,如同與她接吻時的熱烈狂浪,她羞怯不已,他卻像在品嚐糖果的孩子,露出陶醉的神情。
為了讓她貪戀上情慾,他能夠做盡激情的愛撫,每當她瑟縮著放不開時,他便用舌頭翻開花瓣,卷逗著嫩核,從她的呻吟聲中,得知她哪兒敏感、哪兒薄嫩,她越是喊著不要的地方,他偏要更邪佞地舔弄,尤其當他的舌尖擠進窄穴裡時,她劇烈地嬌喘讓他興奮加倍,不顧她的苦苦哀求,孟浪的徹底舔洗濕穴,撫過嫩壁,刺激著女性隱秘卻瘋狂的禁區。
差一點,她就要被快感淹沒了。
隨著他浪蕩的舔弄,彷彿有股力量在私處累積,飽脹到快要爆炸的地步,杜若琳知道那是什麼,卻隱忍著抵抗、排拒,他的臉還沉醉地埋在她的雙腿之間,這樣貼近的距離被他看見自己失控的模樣,感覺好羞人,她好想鑽進床底下,不敢見他。
「不要怕,我很喜歡你這個樣子。」張澈明瞭她的心思,但就是不想放過她。
「不要啊,放開我,討厭。」
她想要縮回雙腿,他卻努力地往她的腿窩鑽,兩相拉鋸之下,徒增摩擦的熱度,終於在最後一次的吸吮之後,她的私處緊緊一縮,電流自腳底往上蔓延,她難耐地拱高身子,張大小嘴,在他的面前完全崩潰……
張澈沉默不語,等候杜若琳餘韻退散,眸底閃爍著掠奪的光芒。
她害羞地蜷縮身子,半趴在床上,小臉埋進枕頭裡,不敢看他。
好丟人!他……他實在太惡劣了。
「若琳。」厚掌撫摸著她的肩頭,他有點哭笑不得,明明將她伺候得妥妥貼貼,她竟然不想面對他。
「走、走開!」可惡!她真的是瘋了,連聽到他的聲音都不禁芳心微顫,好怕自己被他同化成大色女,嗚……
「你怎麼可以自己舒服完就不理我?」
「我哪有,不准摸。」這角度太完美了,他的兩手托著她白皙的乳房,讓她即使咬住枕頭,卻還是忍不住逸出呻吟。
「可是你好像又濕了,我可以放任不管嗎?」他說得理直氣壯外加善良無害,不只搓揉著雪乳,另一隻手慢慢地探向她的腿窩。
「不行。」高潮過後的小穴似乎變得更緊窒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私密處,小臉忘情地仰高,發出嬌吟。
粗指一再地挑撥,一再地摩擦,酥癢的快意重新攀爬心頭,她在意識迷茫間,任由他翻動身子,強壯如他,佇立在她兩腿之間的模樣,就像一座大山,佔奪她的目光。
「澈……」她的體內翻騰著慾望,胸口澎湃,情緒迷醉絢爛,不單單是因為美妙的性愛,還有此刻抱著她的人是他。
張澈握住腫脹的陽剛,壓抵著她的穴口,暗示性地上下滾動,黏稠的蜜液將他染濕,他終於忍不住挺腰一推,擠進她緊窒的甬道。
「呃!」尖銳的撕裂痛感讓她蹙緊柳眉,仍然緊抓他的手臂,沒要他撤退的意思。
「寶貝,你得放輕鬆……」他調整粗喘的氣息,浸埋在她的嫣穴裡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快感,但不能輕舉妄動也是一大痛苦。
此刻杜若琳沒有辦法說話,僅能一再地搖晃螓首……不行,他的龐大讓她的私穴變得好脹、好敏感,她無法放鬆啊!
「該死!我受不了了。」他也同樣被情慾操控,小心翼翼地移動身體,小穴裡摩擦的律動觸感簡直令他瘋狂,只是他捨不得讓她疼痛。
「我可以。」痛楚減緩的速度並不快,但是她勇敢地抬起雙腿,環住他的腰部,努力迎合他。
呃……這姿勢真的有點困難,而且稍微挪個角度,她總是能感覺到體內的火熱抽動磨蹭著,彷彿他們變成連體嬰,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對方。
「抱歉,弄痛你了。」他心疼地抱住她,親吻她之際,一隻大手輕輕地按撫著她雙腿之間的小核。
「住手。」她嬌喘連連,渾身躁動。這壞傢伙難道不知道在這麼緊繃的時刻,他這種挑逗會讓人失控?
「有沒有比較舒服?」
「還好。」
「是嗎?」他質疑地挑起眉頭,愛撫與進入的動作逐漸加強,「那你為什麼偷摸我的屁股?明明很迫不及待。」
「我哪有啊,你幹什麼?」他突然把她的兩腿都架高到他的肩上,害她好慌張。
「我要開始加強馬力,你完蛋了。」他強猛地晃動窄臀,將隱忍多時的慾望全數深入她的體內,震動著她輕盈的身子,他們猶如跳舞一般瘋狂地扭擺著。
「澈!」這感覺真的很不一樣,比前戲愛撫更來得強烈酥麻,雖然穴口仍有些疼痛,但是當他碩大的前端觸及內壁某一點的時候,像是被電到,她的肌膚泛起小疙瘩,舒服得飄飄欲仙。
「我已經停不下來了。」他的身體發燙,肌肉緊繃,骨子裡的掠奪性都被挑起了,儘管抽撤的動作十分強烈,唯一不變的是他緊迫盯人的狹眸,他迷上她意亂情迷的嬌態,迷上她黑髮披散在枕頭上的艷魅,明知道她不是那種善於蠱惑人的女子,但是他已經完全被降服,一顆心深深地繫在她身上。
在張澈的人生中,不曾真正愛過誰,就連他也無法釐清哪裡來的勇氣,居然不遠千里地跑來找她,只知道每見她一次面,胸腔裡的躁動就更加強烈,即使是在得到她的瞬間,他也不覺得有絲毫的減退,在激情纏綿之間,瀰漫心扉的不僅是快感,還有一種讓人無法淺嘗即止的幸福……
第六章
沒有人知道冷冰冰的張澈談起戀愛竟然會這麼噁心……應該說,就連張澈也不知道自己這麼纏人,夜夜索討激愛不夠,幾乎每分每秒都想看到她、碰觸她,若有人提議他乾脆用繩子把她綁在他的身上,或許他還會點頭贊同。
「啊!」杜若琳呵欠連連,沒辦法,最近睡眠嚴重不足,因為有個黏人精體力過度旺盛,經常睡到一半就突然毛手毛腳,惹得她也忍不住,於是就開始這個跟那個……
「這個是什麼意思?」坐在她身邊的張澈面對成語辭典,困擾地問。
唉,好學雖然是好事,辛苦的人卻是她啊!
「這個啊!」她瞄見上頭寫著「春宵一刻值千金」,於是用她的方式向他解說,「這是用來描述男女新婚時的情況,禮成之後關上門,男人跟女人就要趕快去房間做愛做的那檔事,一分一秒都不可以拖延。這樣說,你聽得懂嗎?」
張澈領悟地點點頭,「知道了,就跟我每天晚上都等不及要把你帶上床是一樣的。」
「呃……算是吧!」杜若琳察覺有別桌的客人聽見他們的談話,兀自竊笑,臉皮薄的她偷偷掐了下他的大腿,警告他別再那麼口無遮攔。
「好痛喔!你幹嘛捏我?」他的表情仍是酷酷的,說出口的話卻充滿撒嬌意味,如此內外不協調的一面,當然也只有她能夠看見。
「誰教你亂講話!這裡是公開場合,請注意一下好嗎?」當初她還擔心他或許只是一時迷戀才會追逐著自己,沒想到真正交往之後,他的熱情絲毫未減,且與日俱增。
「有差嗎?這裡是我的地盤。」張澈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還挑釁地環視觀望的客人,雖然隔著墨鏡,但是酷帥的五官有股天生的殺氣,讓人們不禁趕緊撇開視線。
「喂,你克制一點啦!」
「不要。」
看著小倆口在那裡打情罵俏,曉芹在吧台裡忍不住掩嘴偷笑,金俊元正巧回來,連忙將他拉到身邊。
「金大叔,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怎麼氣色變得這麼差?需不需要我幫你煮一杯養身花茶?」
「我沒事,大概是最近太累了。」金俊元拍了拍曉芹的頭頂。唉,總算還有人知道要關心他一下。「你老闆在家嗎?我打他的手機,都沒人接。」
「噗……」曉芹笑著伸手一指,「不就在那裡嗎?熱戀中的人大概都不理其他人吧!」
「他們兩個……都不怕被看出來嗎?」眼看那對情侶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金俊元一臉鬱結,眉頭緊皺到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這幾天都是這樣啊!」不知張澈真實身份的曉芹老實地說,還覺得少了那群花癡女高中生,耳根子清淨不少。
金俊元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考慮什麼,片刻後,邁步走到張澈的面前。
「金大叔?」張澈抬起頭,看著鬱鬱寡歡的金俊元,「你怎麼了?」
「我……」金俊元盯著桌上交扣的十指,卻不得不狠下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可以到樓上嗎?」
「在這裡說就好了,若琳不是外人。」張澈連一秒種都不想與她分開。
「張澈……」
「你上去啦!」杜若琳很貼心,主動將他拉起來,「趕快去,讓我安靜的寫作。」
「你在趕我?」張澈不敢相信。
「哪有?我先趕完進度,才可以好好的陪你啊!金大叔,你趕快把他帶走。」她故意這麼說。
張澈不太爽地推了推眼鏡,冷冷地看著金俊元,「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不然你就死定了。」然後轉身,大步走向二樓。
簡直像個愛遷怒的幼稚小鬼……金俊元和杜若琳交換一個眼色,匆匆從口袋裡掏出事先寫好的字條,放在她的面前,快步追了上去。
「請你馬上回韓國吧!」一到樓上的工作室,金俊元開門見山地說,「張藝秀女士已經找你很多天了,而且她上個禮拜就病倒了,秘書說她現在在病房,請你趕快回去探望。」
張澈由微慍轉為嚴肅,摘下墨鏡,一語不發。
「張澈,不管你再怎麼討厭她,她終究是你的母親啊!」金俊元進一步勸導,張家母子的不和與芥蒂並非一天、兩天的事,不過有些情況不允許張澈頑固。
「這句話,我已經聽了十幾年,」張澈不悅地揮開桌上的物件,冷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她身邊有很多可以照顧她的人,我有沒有回去,應該無所謂吧。」
「話不可以這麼說,張女士是因為你不告而別才病倒的,你是她唯一的兒子,回去看她也是應該的。」金俊元為了這對母子忙得分身乏術,張藝秀的秘書很聰明,料準了他知道張澈的去向,他無法繼續瞞騙下去了。
「利用了二十幾年,難道還不夠?」張澈冷哼一聲,眼瞳像是毫無波動的黑水,「她最缺乏的東西就是感情,怎麼可能會因為我而病倒?她之所以難過,是少了我會失去權勢、地位跟金錢。」
「張澈……」
他毫不留情面地抬高手,不願再聽下去,「別說服我了,生了病自然有醫生會治,在韓國,我們見面的次數本來就少,現在我在哪裡又有什麼差別?」
金俊元束手無策,低垂著頭。
張澈立即起身,走到門口,沒想到才一開門,便看見一張充滿怒氣的小臉,彷彿在指責他的無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轉頭瞪著金俊元。
杜若琳飛快擋在他的面前,「我只是要上來拿隨身碟,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她腦筋動得很快,隱瞞了金俊元遞字條給她要求幫助的事。「張澈,你很過分耶!母親都生病了,你還在這裡逍遙?」
「若琳,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張澈頓住,「金大叔,請你迴避。」
「是。」金俊元也不敢多待,迅速離去。
張澈的一雙狹眸直瞅著他的背影。就算若琳多事,幫忙脫罪,但是他那點小聰明,難道他還摸不透?
「張澈,你應該回去看你母親。」
他收回目光,看向她不認同的容顏。「若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我有我的苦衷。」
「對,我是不懂,但她終究是你的親人,回去讓她安心,這並不困難啊!」杜若琳揮動雙手,或許是因為他對待她的方式一直都太溫柔,也太在乎,眼前冷漠如冰的他竟然讓她感到好陌生。
「如果我回去之後無法回來呢?」他突然迸出假設的問句。
某種存在的訊息讓她像是洩了氣的氣球,有些慌了,「怎……怎麼可能?你的意思是,你回去就要跟我分手……」
「我不會跟你分手,絕對不會!」他衝上前,緊緊抱住她。該死!他只是想澆熄她的怒火,卻不忍看她慌張傷心的模樣。「若琳,我只能跟你說,我母親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她不是個太善良的人,我回去之後,她肯定會用盡辦法讓我走不了,可是我不想見不到你……我的心情,你難道不懂?」
他是為了追尋她而來,在得到她之後,更不可能輕易離開。
「但是……萬一你母親病得很嚴重……」老天!她現在根本不可能被他感動,甚至覺得自己好過分,她當然不想失去他,卻也害怕成為母子分離的劊子手。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她震驚地抬起小臉,「我跟你一起走?」
「對,如果你願意陪著我,我馬上動身。在韓國,你一樣可以繼續工作,就是你不工作,我也可以養你。」他早就認定這輩子非她不可。
「這……這太瘋狂了,被我媽知道,我會死得很慘。」她還保有些許理智,他太壞了,怎麼可以把決定權交給她?這壓力太大了。
「不然我們馬上去你家拜訪你的父母,先結婚也可以。」
杜若琳快要嚇昏了,「你瘋了嗎?我們才認識多久?我媽不會同意的,她甚至還不曉得我交了男朋友……」
「那怎麼辦?」他直視著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她嘟起小嘴。他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逼她?
「沒有我在身邊,你不會想我嗎?」他說話的語氣又變了,變得低啞渾厚,是她最無法抗拒的一種,存心誘惑她屈服。
「其實我好像也很久沒出國玩了。」她的音量小到像是講給螞蟻聽,心底幾乎已經投降了。
「是啊!你可以盡情地玩,而且我會提供你所有的需求,就算你不工作也無妨。」張澈是個很大方的男人,他所有的財產都能任由她揮霍、花費。
「不要,我會繼續工作。」她堅決地回應。踏出學校之後,她就沒有當過米蟲,更何況她四肢健全,又有一技之長,才不想整天無所事事呢!「出版社那邊,用電子信箱聯絡就可以了,我不會讓你養的。」
「嗯哼。」他瞭然地點點頭,「聽起來是沒問題了,那麼就這樣說定了?」
「張澈,你真的很討厭。」她嬌嗔地掄拳揍他,卻怎麼也想不透,明明是個連成語都不太會用的韓國人,為什麼總是可以輕輕鬆鬆地說服她?
明明是回祖國,張澈卻顯得很沒有安全感,在飛機上時,趁著她睡覺,偷偷地將一隻名牌手環戴在她的右手腕上,這是一對情侶首飾,他也有一隻,樣式別緻,且在手環內側刻有彼此的名字,彷彿像這樣套牢她才能令他感覺踏實。
杜若琳拉著皮箱進入他的別墅,雖然空間寬敞到誇張,一塵不染的乾淨也著實令她有點壓力,所幸房間裡的那張大床真的不是蓋的,她幾乎是躺上去之後,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呼……呼……呼……」
柳眉微微抽動兩下,睡夢間,彷彿有什麼聲音干擾著她。
「不……呼……呼……呼……」
忽然,她睜開雙眸,坐起身,俯望著身旁的他。「澈?」
「呼……」張澈沒有醒來,薄唇半掀著,卻並非在說夢話,氣息激烈、粗喘,滿頭大汗,雙手抓緊棉被,彷彿正承受著某種劇烈的痛苦。
「澈,你醒醒。」她憂心地搖動他的手臂,看見他張開眼,驚醒過來,不禁嚇了一跳,「你還好嗎?是不是做惡夢了?」
「我……」他想開口,卻發現喉嚨干到發痛。
「你等我一下。」
她立刻跳下床,奔進廚房,倒了杯水,很快的回來,溫柔地餵他啜飲,感覺他的情緒緩和了些,才將杯子放在床頭。
「好點了嗎?」
「嗯,謝謝你把我叫醒。」他忍不住伸手擁抱她,不然他不知道還要在那悲傷的夢裡沉浸多久。
「你從以前就常做惡夢嗎?」她安撫孩子似地輕拍著他的背脊,儘管這副身體很強壯厚實,此刻卻讓她覺得好脆弱。
「嗯,只有在台灣的時候不會。」
她納悶地看著他,「你怎麼跟人家相反?一般人應該是回到自己的國家才會睡得安穩吧?」
「台灣也是我的家,你忘記了嗎?我的體內有一半是台灣人的血液。」老是喊他韓國人,其實他更希望自己能夠在台灣扎根永遠都不要離開。
「也是啦!」
「抱歉,吵醒你了,我們繼續睡吧!」他拉著她在床上躺好,卻緊握著她的小手,這樣才能夠安心。
剛才是因為搭飛機很累,才能輕鬆地入睡,現在她卻沒了睡意。「張澈……」
「怎麼了?」一片黑暗中,他說話的聲音更加迷人。
「我有點緊張耶!明天就要見你母親了。」她猜想他母親肯定是個貴婦人,不知道像她這種小家碧玉能否入得了她的眼?
「你只是陪我來韓國,不用理會我母親,就算她跟你說了什麼,都當作沒聽見好了。」若非出這種意外,他完全不像讓她們見面。
「呃……我又不是聾子。」
「傻瓜!」他輕輕捏了下她的手,「人有時候就是要裝聾作啞。」
「也對啦!而且我只會一點點韓文,你母親總不可能跟我用英文交談吧?」所以她應該只要露出笑容應付就可以了吧?
「若琳,我母親的中文說得很好。」她這迷糊蛋,又忘記他父親是台灣人了嗎?
「那更好啊!我放心了大半。」
「不好,一點都不好。」
「為什麼……」
張澈突然拉高棉被,蓋住兩人,打斷她的問題。
「先不要問,明天再說吧!」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事實,不想太早讓她知道自己的母親絕非她想像中的好人,即使瞞得了今晚,也瞞不過明日,他仍想多拖延這一點點的時間,至少今晚她能夠睡得安穩一些。
身為張澈的母親,張藝秀在韓國的地位同樣不可小覷,秘書封鎖了所有的消息,連張澈與杜若琳也是遮遮掩掩地進入醫院,深怕被外人瞧出端倪。
「我好緊張喔!」被握住的掌心滲出冷汗,杜若琳望著在前方帶路的秘書,一顆心難以平靜。
「別怕,有我在。」張澈的臉部線條緊繃,好像面臨大敵,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輕易地放開她的手。
然而他的冷靜只到這裡為止,一進入病房,看見身穿白袍的張藝秀坐在床沿,容光煥發,便明白這一切是個騙局,當下表情更難看,隨時可能揮拳揍人。
「兒子,好久不見。」張藝秀露出溫婉的微笑,她知道她的兒子很聰明,然而,謊言被拆穿了又如何?「旁邊這位小姐是?」
「張藝秀女士,你好。」杜若琳略顯笨拙地開口,想要上前與她握手,小手卻被他緊扣著,無法動彈。
「既然你沒事,那我們走了。」像是連呼吸一個空間裡的空氣都感到厭惡,他轉身欲走。
突然,張藝秀彎腰咳嗽。
杜若琳罔顧張澈冷漠的神情,擺脫他的箝制,衝過去,輕輕拍撫她的背部,「伯母,你要不要躺一下?」
她沒想到這對母子的關係淡漠至此,可是長輩的身體不舒服,就這樣走開,未免太無情了。
「謝謝你,我還可以。」張藝秀笑著握住杜若琳的柔荑,乘機打量她。
「你是澈的女朋友,對嗎?」
杜若琳感覺羞赧,緩慢地頷首。
「長得好標緻,難怪他一路追隨你到台灣。」
「呃……沒有啦!我沒有那麼厲害。」好尷尬,杜若琳哪還敢點頭,甚至連與張藝秀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伯母,你比較漂亮啦!」
「呵呵……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張藝秀很懂得收攏人心,一下子就摸透了杜若琳的善良,原本還以為會是個厲害的角色,看來是她多慮了。「若琳,你願意跟澈一起留在韓國嗎?」
「啊?這個……」沒想到張藝秀如此單刀直入,杜若琳有點回答不出來。
「我知道你的家人在台灣,可是我就張澈這麼一個兒子,我會很想念他,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太好……」
「你就少說點吧!」張澈出聲打斷母親的洗腦攻勢,哀兵政策對若琳或許有效,但是他看多了,也看膩了。「你根本沒生病,使出這種小伎倆就想把我留在韓國?笑話!」
張藝秀難過地咬住下唇,像是不敢反抗他。
「張澈,你說話不可以這個樣子。」正義感使然,杜若琳責備道:「人都住院了,怎麼還會是裝病呢?」
「住院算什麼?我還看過更誇張的演技呢!」張澈冷笑,「我跟這位高貴的張藝秀女士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上次為什麼會碰頭呢?喔,我想起來了,因為我的巡迴演奏會慶功宴,這位女士巴不得憑著我沾點光彩,大談育兒經,但是又多少人知道她根本沒有盡過養育責任?」
「不是這樣的,因為那些記者問,我才會……對不起,澈,我不曉得你會這麼介意,我也很想多花點時間陪你,但是……」
「別再演了,我看得好膩。」張澈不屑地說,握住杜若琳的手,想要盡快離開,沒想到她竟然揮開他的手。「若琳?」
「跟伯母說對不起。」杜若琳氣到臉都漲紅了。張澈這傢伙,說話怎麼這麼惡毒?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簡直欠揍到極點。「你得為你剛才對伯母的態度道歉。」
「我不要。」張澈也很有個性,完全沒有妥協的餘地。
「你這個豬頭!我實在是……」她很想罵人,然而行雲流水的寫作功力在這一刻卻無法發揮,變得拙劣無用。
「我才要奉勸你,如果你想回台灣的話,就別被那種小伎倆騙倒。」有一就有二,他母親就是這種得寸進尺的人。
「張澈!」杜若琳覺得自己越來越為難了,張澈不聽她的話,張藝秀又一臉哀怨,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若琳,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張藝秀想要站起來,卻力不從心,差點腿軟。
杜若琳趕緊攙扶她,只是這一個碰觸,卻讓她的心更煎熬了。
「伯母……」
好瘦,真的好瘦,雖然張藝秀擁有雍容優雅的氣質與外表,卻骨瘦如柴,讓她好不心軟。
「雖然我也怕孤單,但是總不可能勉強你留在人生地不熟的……」
「我會留在韓國。」
聽見她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張澈震驚不已,有種想直接將她拖出去的衝動。
「杜若琳,你瘋了嗎?」
「像你這種跋扈不講理的人才是瘋子!」杜若琳反嗆回去,雖然也被自己嚇到了,但是話已經說出口,她也不能反悔了。「至少也要等伯母康復之後再回去。」
「對她而言,裝病一輩子一點都不困難。」張澈受不了她的婦人之仁,也從沒想過她會與母親站在同一陣線……對,這就是張藝秀厲害的地方,總是有辦法讓所有的人服從她,更何況若琳心思單純又善良。
「澈,我在你的心裡就這麼不堪嗎?」張藝秀淚眼婆娑地問。
杜若琳更加火大,怒瞪著他。
「你……」以他的個性,肯定直接互罵回去,但是他不想被若琳敵視,現下又有理講不清,決定暫時嚥下這口氣,不與她硬碰硬。「你確定不後悔作下這個決定?」
「對。」杜若琳同樣很好強。」
「那好啊!」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你想怎麼做都隨你,現在可以走了嗎?」
知道他在生氣,她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匆忙的對張藝秀點個頭,隨即被他拖出病房。
他們一離開,秘書立刻進來。
「哼,你瞧見那女的了嗎?」張藝秀依然保持美麗的姿態,但是眼神和聲線瞬間變得尖酸刻薄。
「杜小姐的資料已經搜集完畢,董事長,你現在要看嗎?」秘書不苟言笑的拿出羊毛大衣,披在張藝秀的身上。
「不必了,那種女人,我一看就知道配不上澈,不過目前她還有點利用價值,先派人跟監,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報告,知道嗎?」
「是的。」
第七章
張澈與杜若琳之間的爭執,並未就此結束。
「妮妮,我該怎麼辦?」張澈不在家,她也不敢亂跑,如今只有嚴妮妮知曉她與天王音樂家相戀的事情,雖然越洋電話很貴,但是她的心情糟透了,不找人說話,肯定會瘋掉。
「什麼怎麼辦?張天王不都聽你的話照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幸虧嚴妮妮夠冷靜,不然光是這天大的緋聞,還有杜若琳悶不吭聲的跑到韓國這兩檔事,就足以讓她嚇出心臟病了。
「不是這樣啦!」杜若琳難過的嘟起紅唇。這幾天張澈都早出晚歸,好像有忙不完的工作,金俊元老是要她勸他,而他也的確有將她說的話聽進耳裡,但是回家後的表情比冰塊還冰,連睡覺時都不肯抱抱她。
來到韓國,情況跟她想像的截然不同,不過這一切是她的正義感跟雞婆造成的,好像也沒有權利多說什麼。
「不要管別人的家務事,畢竟你瞭解得並不深。」嚴妮妮甚至杜若琳一旦逞強,有多難溝通,而且又容易相信別人。
「那是因為你沒看到他跟長輩說話的樣子有多欠揍。」杜若琳有氣無力的嘟囔,「而且我有問他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保持沉默,我要怎麼瞭解?」
「你啊!不要把錯都怪在別人的頭上,還是想辦法取悅張天王吧!」嚴妮妮做出定論,還不忘叮嚀,「別忘記月底交稿,若是遲了,我就跟媒體爆料。」
「什麼?」杜若琳傻傻的望著手機,真不敢相信連嚴妮妮都這樣對她。
她想要再撥電話給嚴妮妮,繼續發牢騷,卻聽見開門聲,連忙站起身,忍不住變得畢恭畢敬。
「你回來了。」
「嗯。」張澈面無表情,脫掉西裝外套,繞過她身旁,走進房間。
「那個……」她小跑步的尾隨在他身後,看他忙著脫衣服,準備洗澡,於是輕聲詢問,「你會不會餓?我煮些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不了,我很累,吃不下。」他連瞧都不瞧一眼,拿起大毛巾,走進浴室。
杜若琳小嘴一扁,差點沒將手機扔向他。
「幹嘛這樣……」
這就是他們這幾天的相處模式,他不理人,她也不敢多說,看在眼底的是他每天都一臉疲憊的回來……這是她料想不到的事情,還以為兩個人只要在韓國暫時停留一段時間,當作休假散心,但是他陰沉的態度和勞累讓她理解到,只要在這裡,他便得不到真正的放鬆,每天像機器人一樣忙碌的工作,而她竟連他在忙些什麼都不知情,僅能從金俊元那邊探問到有多少人想採訪張澈,公司又極力要求他推出新曲演奏,他歸屬於耀眼卻遙遠的世界頂端,是尋常人伸長了手也攀觸不及的地方。
她錯在要求他妥協,明知道她不屑那些外在光環,自己也不清楚他們母子之間的糾葛,就擅自決定留在這裡,他順了她的心意,卻讓兩個人都感到痛苦。
嚴妮妮說的是,犯錯的人是她,可是……
「你做在那裡幹什麼?」張澈一走出浴室,就看見她逕自發呆。
她用力搖頭,想道歉,卻不知如何起頭。
他不勉強她說,要走去吹頭髮,浴袍的一角卻別她扯住。
「你幹嘛?」他瞄了一眼她的小手,又睇著她的嬌容。
「我們……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的說話了。」她囁嚅。
「我很累。」每天面對不想面對的人,做不想做的事,找到她之前,他的生活便是如此。
「是……是我害的嗎?」她的鼻子泛酸,被冷落太久,越來越感到委屈。
「我只是覺得你對你母親的態度應該改進……」
「金大叔那邊呢?你不是在電話裡答應他要說服我接受採訪跟工作?」看見她露出心虛的表情,他更加不悅,「用不著你浪費唇舌,既然你想要我去,我就去,你不是很想當大好人?我已經成全你了。」
禁不起再多的嘲諷言詞,一滴滾燙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頰。
「我知道你在怪我。」好強心讓她忍住哽咽,原本想誠懇的請求他原諒,但是他說的話太嗆,她實在無法低聲下氣,「好啊!都是我的錯,是我惹你生氣,隨便你要我怎麼都好,我……」
他同樣不願示弱,輕鬆的將她推倒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睇視他,「話說得太複雜了,你欠我的只有一句道歉。」
「哼!」她別開臉,才不想順遂他的心意。
「既然覺得自己沒錯,又為什麼掉眼淚?」他很容易為她心軟,但是現在不能,至少在她開口承認錯誤以前。
「我沒有!」她堅持睜眼說瞎話。
「看著我。」不許她逃避現實,他的額頭抵著她的,直接與她四目交接。
「這幾天放你一個人在家,感覺很寂寞嗎?」
「笨蛋……」竟然明知故問,她氣到好想咬人。「我在意的不是一個人,是你根本都不理我!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是也不能跟我冷戰啊!」
「那是因為你不瞭解,只要待在這裡,我就沒有辦法得到快樂。」該死!
在這一刻,她身上釋放出的甜美氣息仍然引起他的性慾,幾日來強忍著不碰她,似乎已經到達極限了。
「你把話說清楚……討……討厭!你的手……」他竟然在脫她的衣服!杜若琳臉頰泛紅,掙扎的小手一碰到他結實的肌肉,熱燙的溫度讓她芳心微顫,不願坦白自己的寂寞不僅止於心靈,還有身體對他的貪婪。
「你不懂我這幾天忍得有多難過……」他不會住手的,原本只是氣憤她對母親的婦人之仁,還有背著他對金俊元承諾幫助的多事,除了他之外,他不希望任何人佔有她的心思……可是對她的渴望遠遠超出估計,同床共枕卻不能擁抱,讓他不得安睡,再加上面對外界那群虛偽人士,更是讓他面色鬱結。
他本來就是屬於情緒不外放的類型,也曾試著和她說明兒時的不愉快,但是他辦不到,那些回憶太羞恥、太殘酷,他想要她瞭解自己,卻又無法坦率。
內心的拉鋸與外界的威脅讓他怒火中燒,對她的慾望又無從解放……他受不了了,粗魯的褪下她下身的衣物,包覆他身體的棉袍遮蔽了他對她的侵佔。「啊!你……」長驅直入的佔有令她雙眸圓瞪,又驚又痛的捶打他的胸膛。「走開,好痛。」
「我不走。」他想懲罰她,可是又心疼她,終究還是抽出腫脹的陽剛,掌心握住頂端,在她的柔嫩處磨蹭、滾動。「替我脫掉。」
「誰准你命令我,討厭鬼。」杜若琳只能用言語抗拒,然而他一脫掉她上身的衣物,某個動情的象徵又讓她羞愧得緊抿唇瓣。
她雪白的豐盈,甚至不待他的愛撫挑逗,兩端敏感的蓓蕾已經繃俏得惹人愛憐,這副身子像是被他烙下記號,不斷從她的理智控制,背叛了她,主動對他作出反應。
「你明明就想要。」她的心口不一稍微減輕他的不滿,露出邪笑,碩大的陽剛在她的私處折磨出粘稠的愛液,然後緩慢的推插、進入。
「嗯!我討厭你。」她真的好想哭,好氣自己竟然還會感到強烈的快感。
「說你愛我。」張澈拒絕聽見她的謊言,不斷衝刺的偉碩放下刀劍,要劃破她的偽裝,一次強過一次的直搗入花心。
「不要啊!」她難忍的雙腿勾攀住他,結合時激盪的快感讓她好無助,視線迷濛間,還能看見他強壯的胸膛,小手無意識的拉開他身上的浴袍,需要感受到他的溫度才能安心。
分明就是貪色之女……他暗忖著,卻不敢直言,因為也想好好的擁抱她,這幾天他太壓抑了,若不是因為想氣她,他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她身邊。
但是他本來就不怎麼善良,如果她以為這樣就能取得他的原諒,那麼她想得未免太簡單了。
「啊!」她的胴體在他的翻轉下,趴在床上,一時之間天昏地暗,還來不及適應,水嫩的花穴又被使勁的塞滿。
「你可以的。」
每一回她都是這麼求饒,卻還是放縱他愛遍她全身,他擅長掠奪,而她總是勇敢承受,那些呻吟和嫵媚的反應火焰一般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激情的戰場沒有誰勝誰負,彼此都甘願敗倒,沉淪於情慾的無底深崖中。
「不行啊!」她難受的將小臉埋進枕頭,纖指緊抓著床單,看似痛苦的承受,身體卻在對他作出最喜悅的迎合。
鈴……鈴……清脆的門鈴聲突然響起。
她驚詫得身子一震,抓住他褻玩的手掌,卻怎麼也挪不開,「有人……嗯……」
「不用理會。」張澈絲毫不受影響,還要更孟浪的攻擊推入,試圖瓦解她的理智。
「可是,先停下來。」不行,光是承接他的貫穿就讓她費盡體力,甚至可以感覺門鈴聲越急促,他的動作就越激烈,像是在挑釁不速之客。「說不定有重要的。哈……」
「那就讓他等。」他冷哼一聲,修長的手指加強玩弄的力道,沾浸著蜜糖般的春液,用他最火熱的強壯與她美麗的陰柔摩擦出曖昧煽情的激水聲。
「不行了。」這男人實在是……她忘情的咬住棉被,小嘴無暇罵人,也怕繼續違逆,他肯定要使勁全力將她玩壞……
大廳裡,眾人一語不發,場面尷尬。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張藝秀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優雅如昔,一看到杜若琳異常紅潤的面色,便知曉他們剛辦完好事。
「不會……」杜若琳困窘的說,猛揮小手。救命,好丟臉,都怪張澈剛才不先停止,別說張藝秀,就連金俊元肯定都看出來了。
「知道打擾,為什麼不走?」張澈冷傲的吸了一口煙,將杜若琳扯進懷裡坐好,存心要讓母親看見他們卿卿我我的模樣。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張藝秀的微笑彷彿刀子刻劃出來的,儘管張澈再不給面子,也不會透露半分不悅。「你忘記下禮拜是我的生日了嗎?」
「那又怎樣?」他的生日,她也從來不記得,更沒陪他度過,不是嗎?
「我辦了一個派對,你身為我的兒子……」
張澈伸手指向大門,「我沒興趣,你可以走了。」
面對他快狠準的拒絕,張藝秀的眼底閃過一絲銳光。
杜若琳趕緊將他的手臂壓下來,「張澈!」
「怎麼?你又要多管閒事了嗎?」他冷淡的說,用眼神對她發出警告。
「那個……」她也不想再跟他吵架,可是張藝秀看起來很難過,連金俊元都雙手合十,偷偷的懇求她,「生日是很重大的日子耶!」
「哼,我們高貴的張藝秀女士開生日派對,肯定是冠蓋雲集,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有影響,你別想太多了。」他邊說邊撫摸她嫣紅的臉頰,彷彿有訴不盡的柔情。
張藝秀看在眼裡,感覺更是諷刺。
「可是……」杜若琳好為難。
「別勉強他了。」張藝秀笑容可掬的望著杜若琳。「我瞭解我兒子的脾氣,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勉強他。」
「喔……」她真的愛莫能助,感到好抱歉。
「若琳,你來參加吧!」出乎意料之外的,張藝秀竟然直接邀請杜若琳。
「你很漂亮,又很有禮貌,多一位美女出席我的生日派對,我會很有面子的。」
「不……不行啦!」杜若琳嚇到了,不假思索的搖頭。
「你又想幹什麼?」張澈很敏銳,母親對若琳獻慇勤,動機絕對不單純。
「若琳跟你交往,難道不該讓大家認識她?還是你打算一輩子將她藏起來?這樣對若琳很不公平。」張藝秀話中有話,說得彷彿張澈只將杜若琳視為地下情人。
「你少在那裡挑撥離間!」他怎麼會聽不出母親是刻意的,氣得要跳起來。
「你冷靜點。」杜若琳壓制住他,以眼神安撫他,轉而望向張藝秀,「伯母,很感謝你看得起我,可是我並不是很擅長面對陌生人,而且這趟來得很匆促,很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雖然很抱歉,但我可能還是不能參加。」
「呵……」張藝秀露齒一笑。
站在後頭的秘書立刻上前,將一隻絨盒遞到杜若琳的面前,展示裡頭的整套珠寶。
「既然是我邀請你的,那麼你就是我的責任,這組珠寶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至於服裝部分,我的秘書會打理到最好,你只要美美的出席就可以了。」
杜若琳瞪大眼睛,「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啊!」
「若琳,難道你想讓伯母孤零零的嗎?」演戲對張藝秀來說,是輕而易舉的,眼角一垂,面色一黯,當下成了孤苦老人。
重重的罪惡感壓在杜若琳的心上,「呃……那個……」
「沒關係,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我也知道都是我不好,對你提出無理的要求,去年澈也沒到,我的生日派對上沒有出現半個親人,大家應該也習慣了……」張藝秀熱淚盈眶。
杜若琳再也承受不住的衝上前,握緊她的手,「伯母,你別說了,我參加就是了。」她完全不敢回頭看張澈,也明白他肯定又露出想殺人的表情。
「你說真的?」張藝秀為了終於得逞而竊喜。
「我……」杜若琳剛要點頭承諾,手臂突然被狠狠的抓住。
「你給我過來!」張澈不允許任何人出聲,將她拖進房間,使勁的關上房門。「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才會明白?我告訴你被輕易相信那個女人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他的光火令她縮起頸子,囁嚅的說:「那是你的母親……」
「都一樣!你這一答應,連我都必須到場,我不是說了我不參加的嗎?」
「可是伯母好可憐。」杜若琳也知道自己又違背他了,只是真的看不下去。
「那都是裝出來的!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輕易的作下決定!」張澈沒有時間跟她好好的說明過去種種,但是至少得先解決目前的壞情況。「你現在馬上出去把話說清楚,聽見沒有?」
「張澈,我想……」
「不要囉嗦,現在馬上給我出去!」他暴躁的大吼,完全沒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樣是否會嚇到她。
然而杜若琳並非怕事之徒,睇著他指向門口的長指,慢慢的看向他冷清的俊顏。「你在命令我?」
「對。」
她牙根一咬,極度不悅的踱出房間,雙手接下秘書手上的絨盒。
「伯母,謝謝你的禮物,你的生日派對,我不會缺席的。」
她轉身,迎視張澈震驚的目光。
「杜若琳!」他想不到她竟然會刻意唱反調。
「不用你陪,我自己會去。」她學他那冰冷的姿態,當著眾人的面往樓上走去。
張澈咬牙切齒,握緊拳頭,恨不得狠狠的打她屁股,作為懲戒。
「澈。」
他充滿戾氣的瞅著張藝秀,彷彿看到了仇人。
「她挺勇敢的,老實說,我還蠻欣賞她的。」
張藝秀當然沒笨到留下來當出氣筒,只是臉上那藏不住的得意詭笑,直到人都離去之後,仍殘留在張澈的腦海,縈繞不散。
那種笑容,他在多年前看過,事後的淒慘、殘酷,連他都不敢置信。
「若琳!」他心生恐懼,拔腿奔上樓,魯莽的打開門。
杜若琳正站在鏡子前,試戴那些首飾。
「有事嗎?」她已經懶得開導他,反正他根本是冥頑不靈,剛愎自用,又完全聽不進別人說話的臭石頭!
「你不該答應……」
「如果你又是要發脾氣,或是想命令我不准參加,那就免了吧!」她以牙還牙,打斷他的話,捧著絨盒踱到另一旁,不想理他,還挑釁的拿起閃閃發光的純金項鏈,裝出愛不釋手的模樣。「真是漂亮!這輩子還沒有人送過我這麼貴重的禮物,為了不讓伯母失望,我得好好的打扮才行。」
「這種東西,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買給你。」張澈衝上前,搶走絨盒,擱到一旁,正色的握住她嬌小的肩頭。「若琳,剛才對你發火是我不對,你要怎麼罵我都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拜託你不要選在這個時候跟我唱反調。」
她撇開視線,才不想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就原諒他。「你激烈的反應才讓人覺得奇怪,我竟然會跟一個不懂孝道的男人交往,這點讓我很痛心。」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張藝秀是多麼可怕的女人。」
「可怕的人是你才對吧!為什麼不回頭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她厭煩的揮開他的手,甚至往後退了幾步,眼中充斥的距離感卻是因為她太無助了。
「我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對長輩無理跋扈,而且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伯母說中了你的心聲,你才會那麼生氣?」
他微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跟我裝傻,畢竟我們身份不同,我的存在的確阻礙了你的前程,或許你只是想跟我玩玩,等對我的新鮮感淡膩了,你就不會再跟我見面,所以你根本不希望我和伯母太好,也不希望我參加她的生日派對……不,應該說你根本不讓我深入瞭解你,每次我問你,總是得不到回答,你從頭到尾都在迴避,只會冷淡的敷衍,甚至是生氣。」當一個人有了壞念頭時,就會往更絕望的方向無限延伸,表面上她是不高興他對張藝秀的態度,內心深處卻是納悶著他不讓她與張藝秀親近的原因。
張藝秀畢竟是他的母親,是無可取代且無法割捨的血緣親人,而她只是一個突然闖進的小人物,如果沒有她的存在,還有數不清的女人能夠替代她的位置……
「你不要無理取鬧,當初是因為你答應陪同,我才願意回來,我從來沒有要隔絕你的意思。」張澈沒想到她會有如此深沉的不安,此刻巴不得直接將她綁回台灣,永遠不再回來。
「既然這樣,就不要阻止我。」不行!她也不願再往壞處深思,轉身衝進浴室,終止這場誰也不肯妥協的交談。
「若琳!」他大喊。
浴室裡傳出水流聲,杜若琳存心覆蓋他的音量。
該死!他憤慨不已,一拳揍向牆壁,心慌得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但是當過去不愉快的黑暗回憶浮現心頭時,他不禁打個寒顫,隨即作出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隻身卻前去……
第八章
張藝秀舉辦生日派對的這一天,杜若琳一大早就被她的秘書吵醒。
因為有過爭執,這幾日她刻意與張澈分房睡,經過客廳時,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報紙,她緊握拳頭,默默的做幾個呼吸,拎著包包,往門口走去。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聽我的,現在我們就回台灣,我已經訂好機位了。」
杜若琳停下腳步,凝望著他黑髮濃密的後腦勺,有種想用包包用力的敲他的頭的慾望。
每個人有自己的堅持,這次誰也不讓步,她抬頭挺胸的直接離開,秘書已經在樓下等待。
「杜小姐,請。」
「謝謝。」
她被載到一間工作室,兩女一男的造型師不停的在她的臉上、頭髮上和身體上塗塗抹抹,約莫過了三個鐘頭,她由一名平凡清爽的鄰家女孩蛻變成貴氣逼人的豪門名媛,沒忘記戴上張藝秀贈予的珠寶,然後站在鏡子前審視著自己,越看越迷惘。
這個女人是誰?
她也曾因為某些場合將自己裝扮得美麗端莊,但是身體感覺到這些珠寶的重量,沉重到令她呼吸困難,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
「杜小姐,你這樣很美。」
「嗯?」杜若琳訝異的望著陪同的秘書,他一直都不苟言笑又疏遠淡漠,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會對她釋出善意。「謝謝你。」
「我只是一個秘書,杜小姐,你不需要對我如此禮遇。」秘書帶領她走出工作室,進入車子裡,前往派對會場。
「我可以請問一下嗎?」雖然秘書開車的速度緩和平穩,但是她壓制不了內心的緊繃。
「請問。」
「會有很多人出席派對,對不對?那我應該怎麼做才好?」現在發問真的是太晚了,但是她也怕自己會做錯事丟臉,先做好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請不要擔心,只要面露微笑即可,張女士會很忙,我可能也沒辦法一直待在你身邊,不過會場準備了許多美食和美酒,請你盡情享用。」
「所以伯母不會跟我……有接觸嗎?」她沒忘記張藝秀說過要將她介紹給大家認識,畢竟她是張澈的女朋友……當然,她貪圖的並非讓所有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敏感的察覺到秘書的這番話與張藝秀當初的承諾似乎有落差。
「會的,杜小姐,請放心。」秘書不能再多說了,踩下油門,加速開往會場。
場地入口,五光十色,佈置精美,出席的紳士與淑女們更是猶如畫裡走出來,交織成絢爛奢華的畫面。
隔著車窗,杜若琳彷彿看到一道偉岸高大的熟悉背影。
「秘書先生,我好像看到張澈了。」她有點心急,如果他在,她現在就想飛到他身邊。
「杜小姐,你恐怕看錯人了,張先生已經說不來了,不是嗎?」秘書暗地裡掏出手機,查看訊息,然後冷漠的將車子開進停車場,帶領杜若琳搭乘電梯,來到二樓會場。
電梯門一打開,秘書直接走到張藝秀的身邊,眼前的繁華喧鬧令她怔忡,眼看電梯門就快關上了,她趕緊走出來。
「伯母……」人們對她投射的好奇目光令她畏懼,彷彿踏進一個未知的星球,沒半個熟悉的人事物,想投靠張藝秀,但人擠人的,她不知道應該如何穿越。
張藝秀是壽星,被團團包圍是很正常的,不過她明明與她四目相交,為什麼她調開目光,假裝沒看到她?
是她多心了嗎?
無奈的搖搖頭,杜若琳肯定是自己想太多,既來之,則安之,拎起過長的裙擺,走向最少人的角落,心想,等會兒秘書應該就會來帶她了。
服務生奉上了點心與紅酒,她欣然接受,或許是因為她的氣質與這裡格格不入的關係,也沒有人主動攀談,這樣反倒讓她安心。
她張著水汪汪的大眼凝望著張藝秀那頭,感覺每個人都很崇拜張藝秀的模樣,人潮不斷的往她身邊靠近,突然覺得張澈說的並沒有錯,少了杜若琳,根本沒有差別。
她還注意到,有一名穿著湖水綠洋裝的美麗女孩一直待在張藝秀的身旁,她們有說有笑,既然如此,又為何要邀請她出席派對呢?
「這位美麗的小姐,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一名男士走了過來,用韓文發問。
杜若琳收回視線,雖然聽不懂對方說了什麼,但是看他像個紳士,尷尬的笑著回應,「嗨……」
「嗯?」男士察覺她語言不通,改以英文慢慢的說:「你不是韓國人嗎?難怪我覺得你長得不太一樣。」
「我是台灣來的。」她有點聽懂了,也以破爛的英文回答。
「台灣?難怪你好嬌小,像個洋娃娃。」男士颯爽的笑了,用手中的酒杯輕輕撞了下她的杯子,啜飲一口酒液。
她也喝了一口紅酒,臉頰微微泛紅。
「你怎麼來的?你的男伴呢?」
「我是跟張藝秀女士的秘書一起來的……」說到男伴,她更加困窘,本就崇尚低調的她,不可能將自己是張澈女友的身份告訴他,否則人家說不定還當她是個愛作白日夢的花癡。
「原來如此。」男士偏著頭,像在思索什麼。
這時,掌聲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間,燈光全數聚集在舞台上,張藝秀站在舞台上說著感謝詞。
杜若琳雖然聽不懂內容,但是大概也能猜出,跟著大家一起鼓掌,也跟著一同舉起酒杯致敬,緊接著看見臭著一張臉的張澈被請上台,張藝秀又說了一串韓文,然後剛才那位穿著湖水綠洋裝的女子也上台了,露出羞赧的微笑,含情脈脈的望著張澈。
「請問,他們在說什麼?」女人的直覺讓杜若琳感到很不對勁,求助的看向身旁的男子。
「喔!張女士在介紹張澈的未婚妻,你看得清楚嗎?就是張澈旁邊的那個。」
她渾身僵硬,一時不察,酒杯自手中滑落,濺了一地的玻璃碎片與鮮紅酒液。
「小姐?你還好嗎?」
會場太吵了,就算摔破酒杯也不會引起注意,然而杜若琳太震驚了,沒發覺男子刻意站在她與舞台中間,擋住舞台上的人們的視線。
「我……」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抬起頭,希望張澈能看見她,然後衝下來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偏偏男子抓住她的手腕,往另一邊走去。「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應該去洗手間清理。」男子的溫柔笑著,動作卻很蠻橫,硬將她帶離會場,進入無人的走廊。
「不用了,我……」
「別吵!」男子失去耐性,低聲恫嚇,「再反抗,我就在這裡撕爛你的衣服。」
「不!」她驚慌不已,想要尖叫求救,嘴裡卻被硬生生的塞進手帕,沿途沒半個人走動,她激烈的掙扎,對方甚至將她扛到肩上,不管她如何的扭擺捶打,都無濟於事。
「她一直安靜不下來,怎麼辦?」外頭接應的人開口。
「哼!」男子故意使勁拉扯她的頭髮,威脅道:「再吵,我就殺了你。」
「唔……唔……」杜若琳害怕到眼眶泛紅,看見不遠處有一道人影,分辨出那是張藝秀的秘書,極力伸長手,央求救援。
「誰?」男子也看到秘書了,發出難聽的怪笑,然後以一記手刀劈昏她,輕鬆的將她押進車子裡。「笨女人,你以為他會救你嗎?」
男子朝秘書點個頭,迅速坐進駕駛座,將車子開出停車場。
思緒陷入一片黑暗的杜若琳根本沒想到自己應邀出席的是一場鴻門宴,等她再度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才是災難來臨的開始……
張澈對於張藝秀的未婚妻宣示置若罔聞,很不給面子的轉身走下舞台。
他早就猜到狡猾的母親絕不可能單純的邀請若琳,不過奇怪的是,為什麼還沒看到她?
「大家請別在意,我兒子就是這麼酷,呵呵……」張藝秀沾沾自喜的說。
大家也都瞭解這位元音樂天王唯我獨尊的性格,氣氛完全不受影響,派對依然熱鬧的進行著。
「金大叔,若琳呢?」沒人敢擋張澈的路,他很快就找到金俊元。
「沒看到,真是太奇怪了。」金俊元稍早被張藝秀派到門口,負責接待客人,卻始終沒看到張藝秀。
「該死!我得先找到她。」他眼睜睜看看著她離開家裡,她臨時反悔的機率太低了,因為她不熟悉韓國,不可能到處亂跑,打電話給家裡的警衛,也說沒見到她,表示她肯定在派對裡。
他心知肚明母親會搞鬼,沒想到是自作主張的發佈他的婚約,若琳若是聽見了,肯定很震驚,他必須盡快找到她,跟她解釋清楚才行。
「張澈,我很抱歉,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金俊元也嚇到了,當初他同樣支持杜若琳出席派對,現在看張澈急成這樣,他好愧疚。
「廢話少說,先找到若琳再說。」
張澈心急如焚,顧不得其他人的目光,拔腿奔跑,尋覓她的下落。
「若琳,你在哪裡?」
他找遍了會場內外,撞到人,連道歉的時間都沒有,然後又衝出走廊,每遇到一個人就問,得到的回覆都是一臉迷惘,搖頭說不知道。
這太荒謬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
他邊跑邊打電話,但是她的手機怎麼也打不通。
「該死!到底在哪裡?」
他衝到門外旁側的小庭院,對照會場內的閃爍燈光,這裡既靜謐又深暗,然後看見微弱的火光,好像有人躲在樹叢裡。
「是樸秘書嗎?」
那人愣了一下,急忙將手中的煙扔到地上,用腳踩熄。
張澈衝了過去,「樸秘書,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會抽煙?」
「我沒說過我不抽煙。」樸秘書恢復冷靜的說。
張澈不禁皺起劍眉。樸秘書跟在母親身邊二十幾年,應該也知道母親嚴格禁止身邊的人抽煙,而他竟然可以隱瞞這麼久?
不過他現在沒空理會這些事,只想趕快打聽若琳的下落。
「你有看到杜若琳嗎?她不見了!我找遍會場內外,都找不到她。」
「這樣啊……」樸秘書雙手交握,瞬間又表現出專業秘書的姿態。「我能否先請問一個問題?你會把我抽煙的事情告訴張女士嗎?」
「這有什麼好告狀的?你到底有沒有看到……」張澈氣急敗壞,沒察覺樸秘書今天有些怪異。
「張先生,請說你會告狀。」
「什麼?」他摸不著頭緒。
「如果你想找到人,就說你會。」
「你……可惡!」張澈恍然大悟,暴躁的揪住他的衣襟,大聲咆哮,「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快點說!」
「請你照我說的話說一遍。」樸秘書面不改色,完全不怕張澈。
「什麼跟什麼?」強忍住想揍人的衝動,他氣呼呼的吼叫,「我會!我一定會告狀!這樣你滿意了沒?」
「謝謝你。」樸秘書露出微笑,右手探進口袋裡,拿出一張字條。
張澈迫不及待的鬆開手,接過字條,攤開一看,上頭是手繪的地圖,顯然是若琳的去處。
他牢牢記住地圖,然後氣憤的揉爛字條,轉身要趕去救人,忽然又停下腳步,轉頭盯著樸秘書。
「你為什麼幫我?」
樸秘書微微一笑,恭敬的朝他彎腰,「張先生,我沒有幫你,我們只是交換了各自的秘密,也請你遵守諾言,別讓張女士知道我抽煙的事情。」
「你……」張澈瞪大眼眸,隨即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地圖指示的位置離這裡不遠,他也沒時間等金俊元開車過來,強健的長腿疾速奔跑,迎面撲來的冷風卻掩蓋不了內心的晦澀。
樸秘書只是需要一個自私的理由來背叛母親,才會故意讓他發現他抽煙的事實……
他的母親,一個塗有美麗的外表,內心卻邪惡如魔鬼的女人,究竟還要傷害多少人的心,才能真正懂得珍惜的意義?
杜若琳幽幽轉醒,睜開眼睛的?那,臉色變得慘白。
這是一個陌生的空間,像是用木頭臨時搭建的簡陋小屋,綁架她的男人正在架設攝影機,且鏡頭顯然是對著她的。
「放開我!」她仍然嚴重的昏眩,一用力,才察覺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粗繩綁住。
男人轉頭,輕蔑的低笑一聲,「你醒了?」
她怒瞪著他。這男人說的是中文……對,他早就預謀要綁架她……天殺的!她怎麼會遇上這種衰事?
「脾氣不太好喔!」男人不像一般的歹徒,態度輕鬆自若,像是擅長將人慢慢的凌遲致死的惡魔。
「我勸你趕快放開我,不然我就……」她想制止他,卻發現沒有任何籌碼可以救自己。
「你能怎麼樣?你的張澈已經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根本沒有人知道你消失,還奢望誰會來救你?」男人架好攝影機,緩慢的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用力捏住她的下顎。「長得挺不賴的,不知道你是犯到張藝秀哪裡,她恨不得把你整得死死的。」
「呸!」她嫌骯髒的撇開臉,隨即又不服輸的瞪著他,「你不要碰我!我也不想回答你任何問題!」
她現在很後悔,當初沒聽張澈的話,不明白始末原委,老是任性的賭氣,所以老天爺在懲罰她,才會讓她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嗎?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在張藝秀溫柔婉約的外表下,竟然擁有如此惡毒的蛇蠍心腸?
難怪張澈千方百計的要她遠離張藝秀,卻又拉不下臉誠實告知。
此刻,她害怕到隨時都會崩潰,但是不想認輸,不想讓壞人痛快,只能不斷的想著張澈,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淒慘。
「這可不行,你有兩條路可以走,我問你,你想不想死?」男人激賞的看著她,還不曾看過像她這般倔強的女人,如果不是為酬勞,他或許會想追她。
不想死,她當然不想死,但是不想示弱,只能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大哭出聲。
「呵……」男人聳聳肩,「如果不想死的話,你就閉上眼睛,任由我擺佈,在這節骨眼上,我想你也享受不到什麼,不過我會盡快結束的。」
「不……」杜若琳並不愚昧,聽懂了他話中的含意,原來攝影機是要拍下她被強暴的畫面……巨大的恐懼湧上心頭,她發瘋似的拚命掙扎。
「你得乖一點,我才好交差啊!」男人色慾熏心,大手使勁一扯,撕毀了她身上的衣服,拿出小刀,割斷她腿上的粗繩,輕易的將她壓在身下,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不要!滾開……唔……走開……」她努力閃躲他的嘴唇,再怎麼好強,也抵不過這般不人道的折騰,眼淚隨著搖擺的螓首四散亂飛,卻阻止不了男人強烈的慾念。
「掙扎什麼?只要你跟張澈分開,那老女人也不會把影片公開,你可以到我身邊……呃……」他沒想到她竟然會用額頭撞他的嘴,痛得他火氣都上來了。
「我叫你滾開!」她的額頭腫痛,但是為了貞潔,這根本不算什麼。
男人的眼中燃燒著火苗,決定要先以拳頭擊碎她的體力。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慘烈的叫聲。
他迅速轉頭,看見木製的門被踹得破爛,殺氣騰騰的張澈衝了進來,他還來不及防備,就被張澈的一記鐵拳打飛到牆邊。
「你敢再碰她,我就殺了你!」張澈撿起地上的木棒,追到男人的面前,眼底的腥紅殺意令人不寒而慄。
「你……」男人忍痛站了起來,心知肚明張澈並不是在開玩笑。「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不干你的事。」張澈的神情冷冽,眼神狠厲,「我們見過面,對不對?」
男人的臉似曾相識……他的思緒轉得很快,隨即想起前年的某一個夜晚,他不慎撞見一幕淫穢不堪的景象,當時這男人懷裡擁抱的正是他的母親!
「別動怒,我只是聽命行事。」男人狡猾的攤開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並不想為了張藝秀而送命。「當然,被你逮到是我失敗,有話好好的商量。」
「滾!」張澈連跟他多說一個字都嫌髒,冷冷的下令。
男人也不想自討苦吃,跟著張藝秀的身邊多年,當然知道她的兒子不但琴藝精湛,強悍的身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輕易的挑戰。直到確定男人已經離去,張澈立刻將攝影機和底片徹底毀壞,轉頭看見杜若琳狼狽的環抱著自己,不停的啜泣,他的心彷彿也要粉碎了。
「若琳……」
「不要……不要過來……」她蜷縮起身子,小臉埋在雙膝之間。「我現在很髒……你不要看我……嗚……」
「笨蛋!」他壓抑著想要擁抱她的衝動,看見她的唇瓣破皮紅腫,更是憐惜不已。「我嚇到心臟都快停了,你知不知道?」
「走開!回到你的未婚妻身邊,不要理我。」她很不知好歹,但是恐懼與絕望不可能就這樣被抹去,雖然想要賴在他的懷裡尋求溫暖,但是這副胸膛又真的是屬於她的嗎?
「你還不懂那是我母親的手段嗎?」別說是她,他的心情也難以平復,然而此刻的她太脆弱了,他快速解開束縛她的繩索,抱起她嬌小的身子,走出小屋。
「張澈!」金俊元的車子正好抵達,也被杜若琳的模樣嚇傻了。「你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張澈將她安穩的放進車子裡,自己也跟著坐進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把這張字條放進我的口袋裡,還差點掉出來,是樸秘書提醒我,我才看到的。」金俊元無遺漏的說。
「嗯,我知道了,回家吧!」張澈心生感激,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派對那邊……該怎麼處理?」金俊元指的是未婚妻一事。
「不必理會,我不可能會娶那個女人。」
「張女士那邊呢?」提到張藝秀,杜若琳的身子猶如被扔進冰窖裡,拚命的顫抖。
張澈沒辦法在此時用言語安慰她,但是他擁抱的力量強固堅定,就和他的心意一樣,儘管犧牲一切,也絕不放開她。
「金大叔,你最好趕快選邊站。」他提醒金俊元。
「什麼?」金俊元錯愕的望著後視鏡,在張澈的臉上看見一刀兩斷的訊息,瞬間將所有的疑問吞回肚子裡,看向前方,沉默的開車。
第九章
經歷過這次驚險的風波,張澈不敢碰觸杜若琳驚魂未定的脆弱心靈,只能讓她進浴室,洗個溫暖的熱水澡。
當時她恐懼垂淚的姿態深深的撼動他的心扉,儘管此刻他擔心她是否會就此離開,也沒有勇氣主動詢問,只能坐在房間裡,等待她心情平復。
杜若琳踱出浴室,頭上還包著毛巾,看見他面色擔憂,突然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我幫你吧!」他站起身,迎上前,為她擦拭濕頭髮,甚至還拿出吹風機幫她吹乾。
在轟隆作響的十分鐘裡,他們若有所思,緘默不語。
「這樣就可以了。」她明白他感到不安,但是再吹下去,她的頭髮都快變成稻草了,然後握著他的手,來到床沿坐下,面容顯得平靜,似乎鎮定許多。
「若琳……你還好嗎?」他問得小心翼翼,因為害怕她提出分手的要求,畢竟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男朋友有張藝秀那樣歹毒的母親。
「嗯。」她沒有責備他的意思,當初他勸告過她,但他沒坦白的說出心事才是造成這場劫難的最大主因。「接下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我希望你可以老實回答我。」
「好。」他鄭重的點頭,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伯母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相信這樣的事情應該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對不對?」
「嗯……」張澈苦笑,突然不敢直視她清澈的雙眼,縱使感到難堪,仍將張藝秀過往的瘋狂行徑娓娓道來,「我父親在是頗有名望的音樂家,我的天賦大概就是得自他的遺傳,比較可悲的是,母親懷我的時候,我父親是有婦之夫,我小時就聽過傳言,我父親的妻子是被我的母親逼死的,原本我母親以為父親從此就會完全成為她的,沒想到父親卻不願隨她回韓國,甚至放棄事業,在深山定居,我母親也不肯讓我見我父親,直到去年父親傳出死訊,我才動用力量回到台灣祭拜父親,同時也遇見了你。」
有些回憶,越是回顧,越感覺烏去罩頂,桂若琳適時的伸出小手,讓他緊握,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明明是個大男人了,每當回想起小時候母親的魔鬼式教育,仍會令他心悸,為了將他推入上流社會,他每天唸書和學琴的時間長達十六個鐘頭,即使拿到更好的成績,母親也不願施捨一句讚美,每次遇見母親,她的身邊總是帶著不同的男人,甚至在夜深時刻,還能聽見隔壁房間母親與男人燕好的淫穢呻吟,他從小看著母親為了錢財地位出賣身體,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願放過,她要他娶豪門淑女,要他做盡不願意做的事情,等到他長大有能力了,她知道嚴厲也控制不了他,便開始裝病,裝可憐,藉以逼他就範,像這樣不人道的日子,他真的受夠了。
「曾經有些跟我交好的女人,下場都不是很好。」他老實的說,當時或許是因為叛逆心態,導致他來往的對象都是些平凡女性,母親總會從中搗亂,若他不屈服,她甚至使用暴力手段,與他有過關係的女友,沒有一個不是傷痕纍纍的離開。
「伯母這個人……好可怕。」她忍不住皺起眉頭,總算明瞭他總是敵視張藝秀的緣故,奇妙的是,她不害怕,只是難免感歎。
穿名牌,住豪宅有什麼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真相,總是刻劃著殘酷的秘密,他抑鬱的神情讓她心軟,伸手摟抱他的肩膀,忽然冒出一個連自己都震驚的想法。
「若琳,你不要離開我,讓你受到傷害,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永遠離開這裡,過屬於自己的生活。」張澈難受的說,臉埋進他的胸口,只有她的氣味能為他掃去那些黑暗的陰霾。
「不。」她的語氣十分堅定。
他訝異又驚恐的抬起頭,以為她打定主意要分開,沒想到看見露出淡笑的美麗臉蛋。
「你那是什麼表情?」杜若琳好笑的問,手掌貼住他的臉龐,此刻他像個孩子,讓她好想當一次母親,將他抱在懷裡安撫。「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就這樣跑走,我們應該去找伯母,把話說清楚。」
「你……你想見我母親?」他非常詫異,還以為吃過虧的她會懂得遠離他母親,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想找他母親,難道她不害怕?
「對啊!對於陷害我的人,我為什麼要讓她逍遙法外?就算動不了她,也得臭?也一頓,才能讓我覺得心理平衡。」她秀出沒啥可信度的臂肌,證明她從來都不是軟弱女子。
「你真的確定要?」他都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了。
「沒錯,而且現在就出發,保證她看到我會嚇得屁滾尿流。」
杜若琳漾著堅決的笑靨,也暗暗盤算好如何面對張藝秀,畢竟解鈴還須繫鈴人,要讓張澈徹底的脫離夜晚糾纏的惡夢,就必須打倒她這個失敗的母親!
夜深時刻,生日派對才剛結束,張澈知道母親絕不會安份的回家,開車載著杜若琳前往目的地,停在一棟哥德式建築左側的停車場。
「這裡是?」杜若琳胸口一縮,眼前的建築物美觀歸美觀,但是周邊環繞的光線與人群的喧鬧,當下確認這裡不會是個好地方。
「本市區最有名的牛郎店。」他冷冷的說明,開門下車,帶領她自大門走進去。
眾人好奇的看著他們,店內的優質牛郎實在不少,但是張澈一現身,其餘人便立刻降級一層,論長相、論身材,他都是絕對完美的,只是他的表情太酷硬,人們也只敢用眼睛看,誰都沒膽靠近詢問。
「你怎麼會知道伯母在這裡?」杜若琳不解的問。
「我就是知道。」這種回答通常代表他不太想說,卻也洩漏了其實他並非真的那麼不在意母親,表面上凶狠無情,內心深處卻有著根深柢固的親情眷戀。
張澈直接走到隱密的貴賓室門口,毫不客氣的打開門。杜若琳跟在他身後,看見裡頭放蕩荒誕的情景,不禁皺起眉頭。
張藝秀左右手各抱著一名牛郎,有人替她按摩,還和另一名牛郎進行熱辣的舌吻,瞧見張澈,也不感到驚慌,慢條斯理的推開身邊的男人們,猶如高傲的女王。
「你怎麼來了?」她鑲著水晶的纖指傭懶的指著張澈,然後移動飄忽的目光,才發現杜若琳也在。「你也來了?怎麼?想找我報仇嗎?」
張澈難忍的咬著牙,緊握拳頭。
杜若琳趕緊輕扯他的衣角,怕他衝動鬧事。
「親愛的,這是你的朋友嗎?叫他們一起來玩啊!」
「玩?哼!」張藝秀可不笨,這些牛郎跟一般的男人無異,看見杜若琳年輕貌美,就想棄她於不顧,是嗎?「你們先走,我有事跟我兒子談。」
牛郎們順從的離去。
張澈再也忍不住,張口就要開罵。
豈料杜若琳的動作更快,奔到張藝秀的面前,提起冰桶,往她的頭頂澆下去。
他看傻了眼,這輩子還沒看過母親如此狼狽的模樣。
「你這女人,竟然敢這樣對我?」張藝秀氣煞的站了起來,忙著拍掉頭上與身上的殘冰。
「我們不想跟一個醉鬼講話,這樣你會比較清醒。」杜若琳無所懼怕,甚至拎起另一個冰桶。
張藝秀嚇到了,趕緊往旁邊躲避,習慣性的命令道:「你瘋了嗎?給我滾出去!」
杜若琳不是她的屬下,根本不當一回事。
「跟張澈道歉,不然我不只澆冰塊,還要把你的衣服撕爛,用我的手機拍下你的照片,傳播出去。」她不是開玩笑的,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和剪刀。
「你……」張藝秀一頭霧水的眨眨眼,也明白兒子不會幫她,惡霸的對著杜若琳大吼:「憑什麼要我道歉?我辛辛苦苦的栽培他長大,結果他的心從來都不是在我這邊,你竟然還要我道歉?」
杜若琳慢慢的靠近她,「不要怨別人,想想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你太不像一個母親,不曾給過孩子溫暖,還讓他看見這麼不堪的一面,難道你不感到羞恥,不感到愧疚?」
「你……」
「我還沒說完。你給我閉嘴!」杜若琳火爆的甩出冰桶,張藝秀又被澆了一身。
「我知道你很美麗,但那都是表面,你真實的模樣,大家心知肚明,他們看著張澈的時候,卻想著他有一個下賤浪蕩的母親,你將心比心,問一問自己,有何感想?」
「你竟然敢罵我?」張藝秀被罵傻了,轉頭望向張澈,他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然而識時務者為俊傑,無論如何,她都不願狼狽的走出這扇門。「你根本是借題發揮,因為我叫人處理你,你心裡有怨,才來對我出氣,是不是?」
「你放心,我們之間的帳待會兒再算,你到底要不要道歉?」杜若琳拿著剪刀,在張藝秀的面前揮舞,別以為她只是嚇唬她,人被逼急了,沒有什麼事不敢做。
張藝秀怒瞪著她,形勢比人強的情形下,不得不低頭。
「兒子……」她咬牙切齒,沿著牆壁移動身體,來到他的附近,但是他始終背對著她,忽然,她的心頭一陣抽痛,眼看自己的母親被欺負,他卻不願幫忙,他對她的怨恨究竟有多深刻?
「我……我跟你道歉,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母親,這幾年……對不起。」
張澈仍然不說話,緊繃著五管是他掩飾情結的方式,面對這樣的母親,他不曉得該做出怎樣的回應。
「嗯哼。」杜若琳滿意的點點頭,將剪刀和手機放進包包裡。
張藝秀以為就此作罷,沒想到她卻筆直的朝自己走過來,立刻大聲嚷嚷:「你還想幹嘛?我已經照你說的話做了……」
杜若琳將她拉到張澈的面前,他冷硬的面容令她住口。
「張澈,你也該跟伯母說句道歉。」
氣氛頓時變得凝滯,張藝秀震驚的望著她,張澈也流露出無法理解的目光。
「我明白你心情裡有怨,但凡事都有一體兩面。」杜若琳淡笑的說,其實要壓制張藝秀並不困難,張澈鋼鐵一般的防備才是最難攻破的。
「小時或許你沒有能力,但是終究會長大,讓伯母每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你也有錯。」
「杜若琳,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張澈連名帶姓的喊她,代表他動怒了。
「你以為懷孕這種事情,只有自己就可以嗎?當年會發生悲劇,所有的錯誤都歸咎你父親。」儘管他怒氣衝天,瀕臨爆發的邊緣,杜若琳也不打算收手。
「你的意思是,她活生生逼死一個無辜女人,是可以被諒解的?」張澈嚴厲的指著母親,眸底盛滿晦澀與陰霾。
「是那個女人該死!他明明愛我,為什麼她不放手?」張藝秀突然破口大?,彷彿回憶是可怕的毒藥,每嘗一次,都讓她痛不欲生。
看著她猙獰的面貌,杜若琳的喉頭不禁梗住。愛情固然美好,卻有著最殘酷的一面,倘若能讓這對母親關懷彼此,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張澈,你難道看不出來伯母已經生病了?」杜若琳快哭出來了,「你看著她夜夜笙歌,玩弄感情,為什麼都沒想過要保護你的母親呢?你已經長這麼大了,有足夠的力量拯救伯母,不是嗎?」
「我……」他徹底愣住,她說的話彷彿當頭棒喝,將他打擊得粉身碎骨。
「你從來沒想過,只是一味的在心底囤積怨恨,伯母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你這個兒子,或許她不是真心想操控你,只是不想失去你……嗚……」
杜若琳再也忍不住,乾脆抱著張藝秀痛哭失聲。
張藝秀也呆滯了,忘記要推開她,眼眶越來越灼熱,兩個女人竟然就這樣大哭了起來。
「你們……」張澈瞠目結舌,心中五味雜陣,從沒想過杜若琳會讓情況變成這樣,這個總是讓他捉摸不定的女人,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捫心自問,他究竟恨母親什麼?至少從小到大他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他沒讓他餓過一頓,在他日夜埋怨的時候,的確沒想過母親的心病了,而讓她病得這麼深,傷得這麼痛的人,不就是父親嗎?
他深深同情父親的妻子,看著母親的眼神總是充滿譴責,但他似乎忘記自己的立場,忘記自己是誰辛苦懷胎生下的,忘記他真正該愛著的是自己的母親才對啊!
他拿出手機,按下快速鍵。
「金大叔,幫我查一下最有名的精神科醫生,我現在就要。」
他會道歉的,將一切的怨恨放下之後,他的確該為自己的愚昧做出應有的補償……
張藝秀被送進值得信賴的療養院就醫,躺在病床上的她顯得安詳平和。
張澈與杜若琳終於放心,相信張藝秀很快便能恢復健康。
走出醫院之後,他仍牽著她的小手,走在陽光照拂的石磚上,忽然覺得呼吸好暢快、好舒服。
「若琳,謝謝你。」他一直很想跟她這麼說,因為她不但拯救了他,也拯救了他的母親。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俏皮的說「你太客氣了,忘記我是寫愛情小說的嗎?我最擅長的就是帶給大家美夢與快樂,所以你這點小事,就不必客套了。」
「你還真敢說。」他被她惹笑了。
她朝他吐舌頭,做鬼臉,然後伸個懶腰,「這裡的天氣真舒服,好了,我得回你家收拾東西了。」
「嗯?」他的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為什麼要收拾東西?」
「回台灣啊!我好想念臭豆腐、排骨飯,還有我最愛的豆漿油條,每天吃泡菜,都快膩死了。」她說得輕鬆簡單。
他扣住她的雙肩,緊張的說:「我跟你一起回去。」
「怎麼可以?你得照顧伯母!別忘了,你從現在開始要當個孝子喔!」
她親暱的攀抱他的頸項,他的震驚在她的預料之內,但是也無法改變她私自作好的決定。
「所以……所以你要跟我談遠距離戀愛?」他被她搞混了,像個即將被拋棄的孩子,神情憂慮不安。
「沒有啊!」她搖搖頭,笑笑的說。
「那你的意思是……」
「張澈,我們分手吧!」杜若琳踮起腳尖,小嘴緊貼著他的薄唇,烙下溫柔的親吻,好半晌都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他想拒絕,但是她緊攀著他不放,倏地,嘗到一絲微鹹的味道,才讓他定住身子,不亂動。
「讓我就這樣把話說完吧!」眼眶盈滿淚水,她看不清楚他最迷人的眼睛,不過這樣也好,她也必自己會心軟、懦弱。
「是我的錯,你也知道我膽小又容易依賴,談遠距離戀愛一定會讓我發瘋,可是我不想束縛你,我知道你對音樂的熱愛,在這裡,你會受到最好的待遇與重視,像你這樣的人不該屈就我,埋沒了你的才能和力量,那會讓我自責一輩子。」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只要你。」張澈不想和她分開,更何況他們深愛著彼此。
「可是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她喟歎,「我也是女人,當然想要擁有踏實的愛情,可是我也很貪心,還有很多事情是我沒完成的,比如說,我想去很多國家自助旅行和探險……」
「你要去哪裡,我隨時都可以陪你,這根本不是問題。」他還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可是我不是不想依賴別人,而你的存在會讓我變成一個沒用的人。」杜若琳的表情再正經不過,昭告她不願更改的信念。
他盯著她,不自覺的發愣,無法否認此刻充滿幹勁與認真的她是多麼的光彩奪目,深沉紮實的痛楚重壓著他的胸口,彷彿若再糾纏著她,阻撓她渴望的夢想,這樣的愛情根本不能稱之為真愛。
她看透了他,其實他並非真心厭惡這個土生土長的國家,只是希望自己熱愛的音樂能夠不被母親設下的形式所局限,想要有更大的空間能夠發展,她是如此的瞭解他,讓他連為了留住她而說謊的餘地都沒有。
「你要我給你多久時間?」他可以等待,只要她到時仍願意依附在他的身邊。
「這個……我也不知道。」她聳聳肩,坦白的說,「老實說,我不想跟你說我們分開多久以後再回來相愛這種話,畢竟人都會變,就算我們現在約定了,可是過程中若有人變卦,這樣不是很傷嗎?」
「那你到底想怎樣?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難道你不曾真心愛過我?」他急得快崩潰了。
她輕拍他的臉龐,輕得像是撫摸,只是想鎮定他的情緒,別再繼續口不擇言的傷害彼此。
「我是不是真心愛你,這點你自己知道。」他痛苦的模樣讓她不禁環抱住他,害他傷心難過,也不是她願意的,只是現在的他們真不是真的那麼適合對方,即使不顧一切的將對方綁在身旁,等到某一天,他們都會感到遺憾。
「我們先說好,不等待對方,就當朋友,甚至能夠各自發展新的戀情,如果有某一方先結婚了,也不可以有怨恨。」
「不可能,我一定會劫婚。」他同樣將醜話說在前頭,流露出充滿殺氣的眼神。
「那我一定會報警抓你。」他太不講理了,她也不客氣的說。
「無所謂。」
「你喔!」她好氣又好笑的捏住他的鼻樑,深怕再說下去,兩個人又要起爭執,學聰明的她主動牽握他的大手,繼續散步。
她面帶微笑,依偎著他,這是她第一次不要求他戴墨鏡,戴帽子願意和他手牽手走在路上,況且這裡是韓國,不是台灣,很多人都認得他,仔細觀察她的反應,似乎不再害怕別人看出他們的關係,她身上彷彿多了一股卓越的自信魅力,以前他覺得她活潑開朗又可愛,渾身散發出令人愉悅的清新氣息,現在的她看起來像個成熟的女人,那又圓燦明亮的大眼睛猶如鑽石,讓人著迷。
回到屋子,杜若琳毫不拖泥帶水,開始打包行李。
「不然讓我陪你搭飛機回台灣,我自己再回來。」張澈覺得好挫敗,還不想就這樣道別離。
她翻個白眼,還差點笑場。「拜託,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搭個飛機還要搞得像十八相送嗎?」
他微蹙劍眉,「什麼是十八相送?」
「呃……算了,反正就是不需要這麼麻煩。」她又忘記他是半個韓國人,轉頭將最後一件衣服塞進行李箱,然後拉上拉鏈。
他緊握著手中的鑰匙,拚命想阻止她離開的理由。
「我想……你應該沒辦法這麼快回去,這幾天回台灣的機位都已經滿了。」
「真的假的?」她的神情古怪的瞅著他。什麼時候大家這麼瘋台灣了?「沒差啊!反正我的目的地不是台灣。」
他當下傻眼,「你要去哪裡?」
「東京啊!而且我已經訂好機位了,沒問題的。」她笑嘻嘻的將行李箱交給他,然後再牽著呆滯的他走出屋子。「親愛的前男友,麻煩你載我去機場吧!」
他的薄唇抿成一直線,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降級為前男友,眼看她就要離開,他心痛到像是被卡車輾過,好不難愛。
「求你,不要輕易的忘記我。」他用力的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骨髓裡永遠不要分開。
「張澈……」杜若琳本來想要推開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忽然覺得自己好殘忍,忍不住伸手擁抱他,這是她最後能給他的安慰了。
她不想再哭泣,只能昂高小臉,壓抑淚意,看著湛藍的天空,一朵如棉絮般慢慢飄掠過去。
而她不想像白雲,在他心裡短暫停留,想要更確切的認定自己有足夠的勇敢與氣魄,等到那一天,她才能夠想念自己,毫無遲疑的站在他身邊。
第十章
一年後。
青天白雲底下,台灣的早晨瀰漫著霧氣,一輛黑色福斯小車平穩的往前賓士,猶如它的主人一般愜意自在。
杜若琳嘴裡哼著小調,現在是她最喜愛的電台廣播時段,主持人清脆的聲音總是能讓人心曠神怡。
「現在我們來聽一首全台點播串最高的歌曲,說到這首歌,想念大家都對作曲者不陌生,轉型成功的張澈擅長將古典樂結合現代音樂,這首」ONELOVE「一路從韓國紅到台灣,當然,還有其他膾炙人口的歌曲也都有絕佳的成績,現在就讓我們來聽聽當代最火紅的情歌作曲家張澈,以鋼琴獨奏的方式,訴說最深刻的情感。」
第一個音符響起,杜若琳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揚高,這個永遠學不會什麼叫低調的男人,是她最秘密的前男友,也是在這趟長達一年的旅途中,從來不曾疏離的好朋友。
手機偉來震動,她立刻戴上耳機,接通電話。
「你安全抵達台灣了沒?」張澈打電話從來不先打招呼,狂妄得很。
「到了,現在要開車回家。我上禮拜有寄信給你,收到了嗎?」
「嗯哼。」提到這個,他的口氣有點悶悶的。「裡面那些照片我也看到了,那個……」
「怎麼了?」他後面說得太小聲,她聽不清楚。
「回來了就好。」他迅速斷線,想問她與她合照的那些外國男人是誰,卻問不出口,畢竟目前他只是她的前男友。
「喂?喂!」她納悶的噘起小嘴,竟然掛她電話,這男人的脾氣真是古怪。
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有他美好的鋼琴樂間陪伴,這條彷彿變得清新美麗,她並不急著返家,反而多繞了幾條路,回味這睽違一陣子的家鄉。
她花了點時間才抵達家門前,將鑰匙插進鎖孔內,轉動打開,隨即感覺有點不對勁。
記得她每次出門,固定都會上兩次鎖,更何況是出遠門呢?
滿懷納悶的踱進屋內,一陣麝香味竄入鼻腔,還有細碎的雜音,讓她不由得疑心大起,立刻衝向電視,從後方拿出球棒,往傳出怪聲的房間警戒的前進。
當她伸出手要開門之際,門先打開了,她毫不遲疑的揮動球棒,嚇得張澈連忙握住它。
「你想謀殺親夫啊!」這一晃動,繫在他腰間的浴巾掉到地上。
沒想到是他,杜若琳整個人呆住,但是他裸露的春光很快的讓她回過神來,秀眉一挑,看來他越來越運用成語了。
「請問一下,親愛的前男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洗澡啊!」他沒好氣的將球棒扔到沙發上,然後慢條斯裡的撿起浴巾,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裡。
「你少逃避我的問題喔!」她亮出鑰匙,非得問個清楚。「你是怎麼進來的?我不記得我有給過你鑰匙。」
「很簡單啊!把整棟房子買下來不就得了?」這種老舊房子,有人願意出高價收購,對方自然歡喜賣出,現在他算是她的房東,當然擁有鑰匙。
「你不用繳房租給我,不過以後得負責幫我收全棟的租金。」
瞧他說得簡單輕鬆,她只覺得不敢相信,「該不會我出國的這段期間,你都住在我家吧?」
「哪有?我只有回來台灣的時候會借住一下。」他略顯心虛地走進廚房拿啤酒,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形同糾纏不休,但就是不想當個純粹的前男友。
杜若琳的目光跟著他游移,越想越覺得詭異,聰明的腦袋瓜很快便察覺這男人在玩什麼把戲。
「張澈,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不准敷衍我。」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他繼續裝傻。
她堅持打破沙鍋問到底,硬是追到他的面前,興師問罪似地質問:「太奇怪了,你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才告訴你要回台灣,若是從韓國搭飛機,你也不該比我快……你該不會一路上都派人跟蹤我吧?」
他流露出猶疑的眼神,擺明了心裡有鬼。「你想得太嚴重了,我只是怕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所以……呃……我只是想保護你。」
「你這個人實在是……」她氣得鼓起雙頰,懊惱地撫著額頭,「不是說好分手了嗎?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跟蹤我?」
「最好你是會同意。」他習慣了先斬後奏。
「張澈,你真的把我惹毛了。」她不想理他,轉身走回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他沒想到久別重逢,沒有甜蜜的擁抱就算了,竟然還吵架了,連忙在她身邊坐下,「不要生氣嘛!」
她脖子一扭,就是不理會他。
他心情鬱悶,管不住脾氣地將浴巾往桌上扔。「怎麼你們兩個女人都這樣對我?你以為我願意嗎?被夾在中間,我也很為難啊!想給你自由的空間,我媽又一直催促我把你追回來,還警告我,如果沒娶你,就要跟我斷絕母子關係,我怎麼這麼苦命啊?」
杜若琳詫異地瞠大眼眸,好奇地斜睇著他,「你媽……要你娶我?」
太不可思議了,即便事隔一年,她仍然記得當時張藝秀對她的抗拒。
「對,送我媽進醫院之後,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是大哭,還吵著要找你。」每當回憶起這件事情,都教他感歎不已,「她兩個月前已經出院了,而且還找到第二春,現在跟她的新男友甜蜜到會發出強光……對了,你猜猜看,我媽的男友是誰?」
「我哪可能會知道?」她翻個白眼。
「是樸秘書,原來他暗戀我媽多年,才會死守在我媽身邊不離不棄,他知道當年我父親的那場悲劇,為了避免我媽再犯錯,才會選擇幫我救你出來。」
這件事,他一直沒機會跟她說明。
「哇塞,原來我不在的這段期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杜若琳是個善良的女孩,聽到別人得到幸福,不禁露出笑容。「真是太好了。」
「哪裡好?」張澈頗不以為然,眼神怨慰地瞅著她,「這世界太不公平,為什麼我非得看著別人卿卿我我,我喜歡的女人卻離我遠遠的,這算什麼?」
「呃……」她突然詞窮,幸好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適時地發出鈴聲,難得貼心地幫他按下通話鍵。「快點接。」
「哼!」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手機,「喂?」
「老闆,我快忙死了,一堆人衝進店裡,我快招架不住了,他們看起來好奇怪,還一直拿相機拍照……」曉芹大聲嘶吼。
「撐住!」張澈用兩個字打發她,迅速掛斷電話。
「你趕快去幫忙吧!」曉芹喊得太大聲,連杜若琳都聽到了。
「不用了,我花錢請她,她就得把事情做好。」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她看不下去了,與其跟他囉嗦,倒不如她去幫忙。
然而她一起身,柔荑就被他緊緊握住,她狐疑地瞅著他。
「不……不要去。」他目光游移,表情僵硬,一副有事瞞著她的樣子。
「為什麼?」不知為何,她的眼皮狂跳,有災難臨頭的預感,尤其他支吾其詞,更是讓她戒心大起。「你給我老實說,你做了什麼?」
「我……還有我媽,前天已經發佈一件事……」他如鯁在喉,說不出話,只好從桌下的抽屜裡拿出一份報紙,遞到她的面前。
接過報紙,低頭仔細一瞧,杜若琳差點嚇昏。
真是好樣的,這男人沒經過她的同意,就跟媒體公佈他們的婚訊,而且上頭還貼著她的大頭照,只用黑色粗線遮掩眼睛,就連她的職業都被詳細地寫出來,還好她沒有高血壓,不然肯定氣到中風。
「張澈,你對我做了什麼?我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你?」她火爆地揪住他的衣領,大聲地問。
被貼上標籤,今後她還要做人嗎?
「這要怪你自己,誰教你老是寄一些跟別的男人的合照給我,我媽看到就很緊張,直嚷著要我把你帶回來,你也知道,我媽的個性是誰都阻止不了的,所以事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他很無恥地將責任全都推給母親承擔,反正這也是事實的一部分,不是很心虛。
「你這人實在是……」他不解釋,或許沒事,但是聽了這些話,她更不開心了。
「你的意思是,這全都是伯母做的,不包含你自己的想法?」
「我身為後輩,而且你要我懂得孝順,哪敢多說什麼?」他不想跟她吵架,真的。
「很好,看來你的確很努力在當孝子。」她冷笑地說,將報紙扔在地上。
「現在那些記者呢?該怎麼處理?」
「不用理會他們,大概也是想搶頭條新聞,餐廳讓他們拍,沒關係,我已經準備好一個禮拜的食物,不出門就不會有事。」
「你想得倒是盡善盡美啊!」她先是言不由衷地誇獎他,緊接著臉色大變,冷酷地說:「張澈,你馬上滾出去,告訴那些記者一切都是假的,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眼看她氣呼呼地走開,他著急地擋在她的面前。
「為什麼要生氣?難道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是不是在國外認識其他男人?他們有比我好嗎?你怎麼說變就變?難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他連珠炮似的丟出一堆問題,顯示出長久以來缺乏安全感。
「管我那麼多幹嘛?分手的時候,我沒跟你做任何約定,我愛跟誰在一起都是我的事情。況且在我看來,你就像個傀儡,是個沒有媽咪不行,長不大的小孩,我才不要跟這種男人結婚。」她的語氣平板,使勁推開他,當著他的面關上房門,擺明了拒他於千里之外。
「若琳!」張澈逸出悲鳴,怎麼也想不到會慘遭如此無情的批判,猜測過她會生氣,也可能會抗拒,只是她的反應激動得超出想像。
他可能不可一世,而且習慣霸道,這次主動和媒體宣佈是他想了好久才放手一搏,但是後果也未免太可悲了……
那日被杜若琳狠心地拒絕之後,餐廳裡聚集的一大票記者成了最好的出氣筒,張澈的壞脾氣雖然人盡皆知,但是經過其中幾位元不滿的記者大肆渲染,餐廳生意從此一落千丈,就連金俊元夜察覺事態不妙,趕緊搭飛機來台灣支援。
「張澈,你到底在想什麼?得罪了一大堆人又不回韓國,整日無所事事地待在這裡,難道是想坐吃山空?」金俊元當然只是打個比喻,張澈賺的錢足夠一輩子不愁吃穿,只是看不慣他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鬍子不刮,頭髮凌亂,簡直像貧民窟的乞丐,就連先前作曲遇到瓶頸時也沒這麼邋遢。
「吵死了。」張澈焦躁地抓亂髮絲,身上的酒臭味連他自己都受不了,打開衣櫃,換了件白襯衫,發現時鐘指著某個重要的時間,便要走出房間。
「你跟杜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金俊元不死心地追問,反正他也已經習慣跟在張澈的後面跑了。
「哼,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她要跟我一刀兩斷,這樣你聽懂了沒?」
一下樓,杜若琳正巧推門進來,張澈的這些話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而金俊元可不笨,他明明算準了她會出現,才趕緊換衣服下來,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杜小姐,好久不見。」金俊元笑容可掬地打招呼,還體貼地上前幫她拿筆電,感覺她與一年前有著極大的不同,除了頭髮燙成微鬈之外,整個人散發出婉約又穩重的自信。
「謝謝你,我坐這裡就可以了。」她的習慣沒變,依然喜愛靠窗的座位。
「金大叔,你好像變帥了。」
「呵呵呵……你誇獎了,是你變漂亮了才對。」都年過四十了,還被說帥,金俊元笑到嘴巴合不攏。
站在吧台裡的曉芹看不下去,刻意發出清喉嚨的咳嗽聲。
金俊元立刻止住笑聲,尷尬不已。
「金大叔,你再不回去你老闆那裡,這間店就快著火了。」曉芹端著檸檬水走過來,放在桌上,瞧了瞧張澈那雙噴火的眼睛,好不可怕。
「呃……你們兩個吵架了?」不管他怎麼問,張澈都不回答到底發生什麼事,金俊元只得從杜若琳這邊下手。
「吵架?」她不以為然地挑起眉頭,「我幹嘛跟一個陌生人吵架?又不是吃飽太閒。」
又碰了個釘子,金俊元垂下雙肩,很無奈地回到張澈的身邊坐下。
這兩個人的座位隔得老遠,場面沉默冷凝,如同回到最初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感歎這世間真是好事多磨,明明在意對方,為什麼還要故作淡漠?
「老闆,這是你的啤酒。」曉芹很盡職地送上酒和酒杯。
「曉芹,你瘋了嗎?他都這樣子了,你還讓他喝酒?」金俊元哇哇叫。
「我只是個員工,當然要服從老闆的命令。」曉芹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我說金大叔,你也不要多管閒事了,老闆心情不好,你就讓他喝,畢竟人家習慣了高高在上,受到一點小挫折就像被斧頭砍到,這種受創的感覺,我們平凡人是無法理解的。」
金俊元皺起眉頭,睇視曉芹。看來這小妮子肯定知道內幕。
「你跟我過來一下……」
「你給我坐下,哪裡都不准去!」張澈喝止,彷彿害怕被他知道太多。
金俊元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不敢亂動。
曉芹愛莫能助地聳聳肩,攤開雙手,轉身回吧台,做杜若琳點的餐點。
「張澈……」金俊元像是有蟲子在屁股鑽動,坐立不安。難道他大老遠從韓國來到台灣,就只能陪著老闆跟杜若琳冷戰?「我們來說點快樂的事,你的新曲呢?」
「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張澈的表情比冰塊還冷。
「怎麼會是這種態度?上回我問你的時候,不是還很高興地跟我說這次的曲子超棒,你要親自填詞等等?」
「我只記得說過這首曲子是我自己的,沒打算給公司。」所以他是在討個什麼勁?
「我知道啊!可是我總得幫你聽聽看,這曲子很重要,是你結婚的時候要放的,總得先進錄音室,確定音效處理完善才妥當,不然……唔……」
張澈用力摀住他的嘴巴,厲聲警告,「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宰了你!」
但是來不及了,金俊元說得夠多了,不但杜若琳豎起耳朵,曉芹也沉不住氣地衝過來。
「老闆,金大叔說的是真的嗎?」曉芹並非不想幫忙改善張澈和杜若琳僵化的關係,只是這兩人的脾氣一樣倔,她怕自己越幫越忙。
「假的,樂譜已經被我撕掉了。」張澈不想被看出內心的煎熬,是杜若琳先對他無情的。
「你說什麼?」金俊元瞠目結舌。
杜若琳忍不住緊握拳頭,默默隱忍著波動的情緒。
「那種東西留著有什麼用?反正沒人領情!去了一趟國外,認識不同的男人,大概就覺得沒有我也無所謂,難道還要我像個傻子一樣癡癡地在後面追隨?開什麼玩笑?」
又來了,他一生氣就容易口不擇言的個性,金俊元不禁冷汗涔涔。
「老闆,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就算人家不嫁給你,你起碼應該檢討一下自己,然後再接再厲。」曉芹是女人,當然比較挺杜若琳。
「什麼?」這下瞞不過金俊元了,「張澈,你求婚失敗了?」
「你給我閉嘴!」張澈愛面子,無法接受有人第二次提醒他這個挫折,大掌使勁地往桌面一拍,發出的巨響讓人不禁縮起脖子,不敢招惹他這頭暴龍。
秉持著一物克一物的道理,杜若琳就是不怕他,天生的正義感讓她忍不住站了起來,慢慢地靠近張澈,同時感覺到他的氣魄逐漸減弱。
「你夠了沒有?還要遷怒多少人才甘心?」她瞪著他,看得出來這幾日他過得不好,但這是他與她之間的事情,怎麼他從來不找她討論,總是將脾氣發洩在無辜的人身上?「我有說過要跟你一刀兩斷嗎?還有求婚失敗這一點也很奇怪,我不懂你怎麼會有這種感受,請問一下,你什麼時候跟我求過婚?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媒體都已經宣佈了,是你說不嫁給我的。」他賭氣地回應。
「這跟求婚是兩回事,而且也是因為伯母催促你,你才想娶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沒問過我,只是聽從伯母的話去做……」這一生她只想結一次婚、穿一次白紗,求婚的話也只能聽這麼一次,她當然會很重視。
錯的人是張澈,他無話可辯,但是金俊元聽得好糊塗,瞧見張澈不自在的表情,才明白這中間的誤會所在。
「杜小姐,你好像被騙了……」
張澈緊張地打斷他的話,「金大叔,不准你多嘴!」
怎麼辦?就要被拆穿了。
「再不講清楚,就完蛋了。」現在誰還理他?金俊元向天借膽,將杜若琳拉到旁邊,狀似要咬耳朵,音量卻大到足以讓所有的人聽見,「杜小姐,我代替張澈跟你道歉,其實他都是騙你的,這一切跟張女士毫無關係,除了希望你回到張澈的身邊之外,其他行為都是張澈照自己的意思去做的。你都不曉得,這一年張澈多麼可憐,每天睡覺都會做夢,老是叫著你的名字,而你寄給他的信和照片,他全都護貝,貼在工作室的牆壁上,是有點變態,不過好歹也是真心誠意,你以為以他那貧乏的腦袋如何寫得出那麼多好聽的情歌?都是因為每天看著你的照片,才有辦法做到。」
杜若琳瞪大眼睛,想不到冷酷的張澈是如此的感性多情,偏偏他太愛耍帥,滿腔的熱情都被封得緊緊的,只有關在工作室裡的時候,才能借由作曲釋放情意。
她轉頭,看見張澈一臉侷促不安,彷彿害怕再次受傷,讓她免不了又心軟,明明瞭解他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麼要讓怒氣沖昏了頭?
「金大叔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有外人在,張澈不停地蠕動薄唇,不知如何開口,幾番掙扎之下,衝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奔上樓。
優美動人的旋律在室內迴盪,她和他並肩坐著,看著他閉上眼眸,彈奏著曲子,縱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她心知肚明,這就是金俊元說的他想在婚禮上播放的新曲。
張澈彈奏了好幾次,彷彿這是一首魔曲,讓人無法停止,浸淫在音符的力量中,難以自拔。
過了很久,他停止彈奏,十指擱放在琴鍵上,深邃的雙眸緊瞅著她。
在彈奏時,腦海裡浮現了好多回憶,等到清醒過來,他重新領悟到自己真的不能沒有她。
「對不起,若琳。」他是該跟她道歉,怪自己言不由衷又太愛面子,一年不見,從她寄來的照片,看著她越來越漂亮、越來越耀眼,讓他的自信心逐漸流失,恐懼感逐日增加,他好怕她不再愛他,才會說了一大堆藉口。
她露出如花的笑容,算是接受道歉。「你不是把樂譜撕掉了?」
「沒差,都已經牢牢地記在這裡了。」他指著自己的腦袋。這首曲子他反覆彈奏,即使喝到爛醉,手指也能自有意識地完整彈奏出來。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她好奇地問。
「我還沒想出來。」他苦笑著搖頭,「我不是文字高手,想過好幾個曲名,不是很滿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杜大作家,你能幫我嗎?」
「我?」杜若琳偏著螓首,想了一會兒,直視著他的俊顏,「或許不需要想太多,這麼說好了,既然這首曲是你為我做的,那麼你最想跟我說的是哪一句話?」
他的臉頰泛紅,微微發熱。
她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你在害羞嗎?啊……」
張澈一鼓作氣地抱住她,濕熱的薄唇貼著她的耳朵,嗓音性感沙啞地說:「我愛你。你聽見了嗎?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我想要佔有你一輩子,想要你當我的新娘,若琳,你嫁給我,好不好?」
她享受著這份溫暖的親暱感,然後學他,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先是愣住,然後稍微放開她,滿臉詫異地睇著她,「你的韓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流利?」
「不然你以為這一年我都在玩嗎?」她一臉驕傲地說。
當時她就說過,如果不多充實自己,讓自己更有信心,她要如何抬頭挺胸地站在他身旁?
「老天爺……」他激動地傾身吻她,廝磨、糾纏許久,難分難捨。
「張澈,我們找一天把那些記者都集合起來,好不好?」
「好。」他懂她的想法,當時他不該遷怒別人,所以願意開記者會,重新宣佈他們的婚事,算是彌補那些記者。
這一次,她不當他的秘密情人,就算登上媒體版面,也無需在眼睛上畫黑線或打馬賽克,他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杜若琳是他的女人,而他張澈是她的男人,這是一生一世的許諾,永遠不再分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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