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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老婆的方法不用多,不給娶就直接拖回家;
嫁男人的條件不用多,看上了就直接跟回家。


佘尚辰,外型俊朗、精明能幹,實際上則有點小氣、
愛管事又很毒舌,還有點小雞婆。他活了三十年,
不曾被女人輕視過,卻被于曼文這個外表看來精明幹練,
其實是個天然呆的女人給無視。他一向都不是流連花叢的男人,
也不屑跟女人逢場作戲,所以他真不知該拿這女人怎麼辦。
怕追得太急惹她厭煩,不追又怕她被其他男人搶走,
畢竟他不是情聖,拿捏不好跟女人曖昧的分寸,
他只是想當她的男朋友而已,怎麼會這麼難?
佘尚辰承認自己是大男人了一點,才會被她氣得牙癢癢的,
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撲上床狠狠地折騰一番,
看她還敢不敢亂叫他色狼。哪裡曉得,人都被他啃了,
這無法無天的女人不但逃了,還敢嫌他自作多情,
教他氣得揚言,要她當他的女人,而且還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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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雖然如今這個年代,女生長得高已經不稀奇了,況且于曼文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也算不上非常鶴立雞群,但街上人們的視線還是自四面八方向她投來。
  于曼文並沒有特地穿著奇裝異服吸引別人的注意,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水藍色無袖襯衫加上黑色束腰裙,腳上是平時上班也會穿的OL高跟鞋,這樣的打扮走在熱鬧非凡的商圈,不應該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才對。
  問題是她這樣普通的打扮,反而更加突出了她身上貼著的雪白紗布,尤其是左手肘和她明顯腫起的下巴上貼著的兩片紗布,真是讓人想忽略都不行。
  一個女人衣著幹練、目露兇光、殺氣騰騰,渾身貼滿大小紗布,獨自一人大步奔跑,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她的目的地應該是法院或醫院,而不是這路上走著一對對情侶,到處都是咖啡店和精品服飾店的商圈。
  有一些好奇又好事的眼光一直尾隨著她,直覺跟著她就有熱鬧可看的感覺,最後的結果讓那些人跌破眼鏡,于曼文走進了一個與她的形象和氣場有著強烈反差的地方,Hello Kitty專賣店。
  這是市區最大的一家Hello Kitty專賣店,是資深Kitty迷出沒最頻繁的一個場所,而于曼文對這裡已經熟悉到推開門不用看左右,直接走進店的最裡面,路經所有貨架只用餘光掃過,腦袋裡就自動浮現出那東西具體的樣子、哪年出的、價格是多少、是否曾經打過折。
  跟店裡那些穿著粉紅色短裙、燙著金色捲髮、站直時雙腳會自動內八字的十幾歲少女比起來,她實在不像是個會對Hello Kitty有興趣的人,但她就是。
  無視於店裡那些對著Kitty玩偶發花癡的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談話,于曼文專注於自己高跟鞋發出的規律腳步聲,如果店裡的其他人都是國中生,那她一定是訓導主任,想到這裡,于曼文的手習慣性地撫上臉頰,結果碰到剛包好的紗布,帶動了她腫起的下巴上的傷口,害她痛得一個哆嗦,硬是沒叫出聲來,出了一身冷汗。
  「可惡,好痛。」但因為看到滿眼的Hello Kitty,心情被治癒了,于曼文竟然一時忘記了自己剛剛才受傷的事情。
  今天是假日,又剛好沒什麼約會,于曼文本來打算用這一天在家裡進行大掃除,一早起來她就開始按計畫收拾屋子,悲劇就是在她擦拭臥室內的Hello Kitty展示櫃時發生的。
  為了存放她的珍藏品,那座一體成型的展示櫃是她特別找人訂做的,櫃子很高,一直到天花闆,於是于曼文搬了凳子踩在上面,去擦放在最頂層的那一排Kitty擺飾,其中一個是今年剛入手的限量版大號Kitty陶瓷撲滿,這可是于曼文目前心頭的最愛。
  拿在手裡邊擦邊看,越看越愛、越看越高興,以至於她忘記了自己還踩在凳子上的事情,身體一個晃動,連人帶撲滿摔了下來……
  結果把自己摔成這副慘樣,而撲滿也被摔得粉碎,她總是這樣,一看到喜歡的東西,腦袋就會變得空空如也,時常因此倒楣,又每次都沒記取教訓。
  不過這次比起自己摔傷,倒是撲滿碎了一地更讓她心疼,因為人是肉長的,受傷的地方總能再長回來,但陶瓷的東西就不行了,所以從醫院出來,她就直奔Hello Kitty專賣店,希望那款撲滿還沒有全部售完,不過因為那是限量款,賣得很快,如果真的已經沒有了……于曼文不敢深想,那將會是她這輩子的遺憾,真是光想就讓人打冷顫了。
  一擡眼看到店裡擺放的宣傳闆,上面正是那款撲滿,于曼文心中微鬆了口氣,宣傳闆還在就說明還有貨,真是太好了!
  目光再往上移一點,宣傳闆後面雪白平整的展示臺上什麼也沒有。
  「咦?」于曼文愣在那裡,以為自己看錯了。
  一定是她眨眼的方式不對,于曼文微閉了下眼,再睜開,這次從上往下再看一次,還是空的,那寬闊的白色展示臺上乾淨得連一根頭髮都沒有。
  「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旁邊的店員看于曼文一副搖搖欲墜、快要支撐不住的樣子,鼓起勇氣才敢跟她搭話。
  「這個……已經沒有了嗎?」于曼文指著宣傳闆,聲音有些顫抖。
  店員更害怕了,戰戰兢兢地回答她,「是的,這款撲滿已經售罄了,最後一個剛剛被人買走。」
  「售罄了?」最後一個竟然不等她就被賣出去了?于曼文深受打擊,有種被Hello Kitty背叛的沉重感,她轉向那個一臉為難的店員問:「一個都沒有了嗎?」
  「是的,因為是限量版,全部的都在這裡了。」店員安慰她,「不然我可以打電話給其他分店,看分店還有沒有貨。」
  于曼文露出絕望的神情,她就是特地在網路上查過,只有這家還有貨才跑來這裡的,雖然之後她也能上網去找高價轉讓的二手品,但即使得到了,那個Kitty的第一個主人也不是她。
  「妳說最後一個剛被買走了,是多久以前的事?」于曼文突然問那店員。
  「啊?就是剛剛啊,他剛走妳就來了,是位穿西裝的先生……欸,小姐?」
  于曼文一聽最後一個Kitty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被人買走,更是不甘心到了極點,轉頭就朝櫃臺跑了過去。
  櫃臺那裡是排隊結帳的隊伍,當于曼文趕到時,正看到一個男人提著紙袋結完帳,朝大門走去。
  會單獨來這裡的男人本來就少,況且是穿著一身西裝的男人,那種突兀感讓于曼文第一眼就牢牢鎖在他身上,接著將他手中提著的袋子無限放大,一想到那裡就是與她錯過的寶貝,她更是火力全開放大了音量,「那位穿灰色西裝的先生,請等一下!」
  佘尚辰尷尬地停下腳步,正準備推開玻璃門的手也收了回來,耳根有點發燙。
  天知道這是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進這種小女生的精品店,本來就很不適應,買東西時還有很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他,搞得他更彆扭了,只想買完東西快點離開,眼看離脫離苦海就差一步,卻被人大聲點名了。
  該不會是他給的金額不對吧?佘尚辰嘆了口氣,一轉身又被嚇了一跳,朝他而來的並不是這裡的店員,看穿著也是個客人,是個身材高挑、相貌也應該很標緻的女人,說「應該」是因為她的臉實在腫得太厲害了,而且手肘上還貼著紗布,眼睛裡似乎還在冒火,有點可怕。
  「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你買的是那個限量版的Hello Kitty撲滿嗎?」于曼文只是草草地掃過那男人的臉,完全忽略掉他眼中的詫異,心裡只想著他袋子裡的東西。
  佘尚辰點點頭,仔細看她下巴好像是剛弄成那樣的,光看就很痛的樣子。
  「最後一個嗎?」于曼文又問他,覺得這人好沒禮貌,幹嘛直直盯著她看。
  佘尚辰又點點頭,她這麼用力地說話都不會覺得痛嗎?
  「你能不能把它讓給我呢?」于曼文單刀直入地問,生怕說晚了他就跑了。
  這次佘尚辰愣了一下,反應了半晌才弄明白,這女人並不是他忘記了長相的仇人,真的只是個陌生人而已,這樣氣勢洶洶是為了他手裡的東西。
  「不行。」雖然心裡覺得很新鮮,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遇到怪人了,但多年的職場經歷讓佘尚辰習慣性地保持著一張波瀾不驚的臉。
  「為什麼?我願意出雙倍價錢。」于曼文可不會接受這樣的答案,她擋住他的去路,再接再厲,「或者拿其他東西來換也可以,反正你也不是非要這個撲滿不可吧?」
  這是要搶劫嗎?佘尚辰還真是不理解,只是個擺飾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明明是他付錢買下來的,卻像是硬搶了她的一樣,他無法接受這麼不合理的事,多年的職業習慣也讓他養成了另一個毛病,遇見不合理的事一定要糾正,不然心裡不舒服。
  「為什麼妳覺得這個撲滿對我並不重要,其他東西也可以替代呢?只因為妳非常需要,所以對別人就不重要了嗎?」
  他有些嚴厲的質問還真讓于曼文呆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正經,要是在平時,她肯定已經為自己的莽撞發言臉紅死了,不過這時她可是覺得自己有理得不得了,如果真覺得是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會像他一樣隨便地提著出去,肯定要抱在懷裡捧著出去啊,她認為這個理由非常充分,不過要是真這麼說好像滿丟臉的。
  見于曼文怒瞪著自己,一副想說什麼又憋著不說、搞得自己很難受的樣子,佘尚辰嘆了口氣,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跟人在這間奇怪的店裡吵起來,「小姐,這個撲滿是買給我女朋友的,她人在美國,很喜歡Hello Kitty的東西,而這款撲滿在美國沒有販售,所以我想買了送她,哄她開心,不能讓給妳,不好意思。」
  什麼,把女朋友搬出來?于曼文咬著嘴唇,眼看最後一次機會就要離她而去了,人家的理由還非常地充分,而且對於她這個半路殺出來搶東西的陌生人能解釋到這種程度,這人也算是很有風度了,如果她再糾纏好像不太合適。
  佘尚辰看得出她臉上的矛盾,趁著她正在矛盾的時候,自己趕快走……誰知剛邁出一步,他的手臂猛地被兩隻手拽住,一轉頭又嚇了他一跳,這女人的眼眶竟然紅了,像隻受凍的小兔子,明明前一刻還像是來找他尋仇的,是他的錯覺嗎?這也變得太快了!
  「先生,不瞞你說,我想買這個撲滿也不是為了自己。」于曼文表現出萬分的悲傷,「我的小姪女上週被確診患了白血病,醫生說治療的痛苦對她幼小的身體來說負擔太重了,小姪女因此抗拒治療,這比病情本身還要麻煩。
  為了讓她打起精神,我才想說要買她最喜歡的Kitty當禮物,我跟她說要幫她買個撲滿,每天存十元,等到存滿了,她的病就好了,她很高興地說一定會看著Kitty滿起來的……」
  神啊、主啊、她並不存在的小姪女啊,原諒她這一次衝動的謊言吧!于曼文拉著佘尚辰的手臂在心中懺悔,如果不說出個更讓人拒絕不了的理由,她的Kitty就要離她而去了啊,她知道自己這樣真的很卑鄙,可是良心就是一時被慾望壓倒,然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于曼文聽到耳邊有細弱的抽泣聲,竟然是站得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店員在偷偷抹眼淚,她的罪惡感更強了。
  佘尚辰直覺上認定這女人在說謊,但能說出這樣的謊也是很厲害的事,她對自己的撲滿真是充滿了執念,執著到了這個份上,已經讓他佩服了。
  「我知道了,幫我向妳的『小姪女』說聲祝福。」他說著把那個袋子遞了過來。
  于曼文悲傷的臉上頓時劃過一絲驚喜,但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明明看著那袋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還強忍著問他,「真的可以嗎?」
  佘尚辰差點被她那不會掩飾的樣子逗笑,他點點頭。
  于曼文正要接過來,想到什麼,手又縮了回來,「對了,先把錢給你。」
  錢錢錢……于曼文是想從錢包裡拿錢的,但是錢包是放在手提包裡的,而手提包……她身上根本就沒有手提包!
  于曼文的臉白了,像一尊精心雕琢而成的大理石雕塑,這麼說來她的手提包好像從何時開始就不在身邊,在醫院付醫藥費時還在,說明她出門是帶著手提包的,然後下了計程車到這裡時也有付錢,再然後……再然後她一心想著買撲滿的事,就沒注意過自己有沒有帶著手提包了,她的手提包一定是掉在計程車上了,而她到現在才察覺。
  眼見著她的臉就要比身上的紗布還白了,佘尚辰大概也看出來是怎麼回事,畢竟她身上連個口袋都沒有。
  而于曼文總覺得她這一天過得實在有夠焦頭爛額的。
  「錢的話就不用了,就算是我對妳小姪女的一番心意。」他替她找臺階下。
  「不行不行。」于曼文擺擺手,捏了一下眉心。
  本來就是編謊話、利用別人的好心,心有不安的是自己這邊,如果連錢都不付的話太說不過去了,無論多麼想得到、多麼不捨得,也不能做得那麼過分,看來不是她的東西,真是老天都不幫她。
  「算了,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這件事就當我沒說過好了。」于曼文真的覺得自己太失敗了,起碼今天的自己真是失敗到她想大哭一場。
  「啊?欸……」佘尚辰還提著袋子,于曼文卻從他身邊跑走,先他一步跑出了專賣店。
  去追她,他沒有那個義務;不追她,被留下的自己又怪怪的,佘尚辰看看周圍一直向這邊偷瞄的人,很是無奈地搖起了頭,自己這是在搞啥啊?
  等他從店裡出來,于曼文都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也許是背影被街上的人流擋住看不見了,總之佘尚辰真的有特地去找了一下,但並沒有找到。
  現在的女人都這麼誇張嗎?佘尚辰邊往停車場走,腦袋裡邊想著剛才于曼文的種種表情,就連自己手裡的袋子也好像變重了,總是會讓他不經意地看上一眼,生怕裡面的東西會掉出來一樣。
  快到停車場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瞧了一眼,是自己的女朋友打來的。

  ◎             ◎             ◎

  另一邊,一路跑出去的于曼文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想聯繫計程車公司,但手機也跟錢包一起放在手提包裡了,她連坐公車回家的錢都沒有,回了家又會因為沒有鑰匙而進不了家門……
  她本來只是想趁假日打掃一下房間,清閒地度過這一天而已,結果搞出一身傷、摔了心愛的Kitty撲滿,現在連家都回不去,只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流浪了。
  于曼文找了路邊的長椅坐下,越想越沉重,心情一沉重,身體也沉重起來,剛才亢奮地說了太多話都沒什麼感覺,這下才覺得下巴上的傷口痛得像是又裂開了一樣,醫生告訴過她,要她這兩天少說話的。
  馬路對面就是便利商店,她卻無法為自己買個冰袋冰一冰下巴,于曼文更沮喪了,沮喪到鼻子一酸,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難過,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就在她情緒無比複雜的時候,還有個不長眼的人大剌剌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于曼文在心中暗罵自己真是想高興不成、想難過都有人打擾,路邊這麼多長椅,幹嘛非挑在她身邊坐,難不成是什麼猥瑣男見到失意的女人在哭,看能不能撞上什麼豔遇?很不好意思,這完全是找錯人了,她正在氣頭上呢,正好有人送上來讓她罵。
  「你沒長眼睛嗎?」于曼文扭頭就罵,然後咬到了舌頭。
  就在她旁邊,佘尚辰端正地坐著,膝蓋上放著那裝有撲滿的袋子,正在看她。
  「妳哭了?」佘尚辰問她,好像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剛被人罵不長眼的事。
  于曼文捂著嘴朝他擺擺手,自己是在掉眼淚沒錯,但那主要是因為咬到舌頭,新傷加舊傷,她感覺自己的臉腫得像個豬頭一樣,整個嘴裡都是麻的,是痛到極致的那種麻。
  不知道的人看到一男一女並肩坐在長椅上,女的捂嘴低頭啪嗒啪嗒掉眼淚,男的默默地向她遞衛生紙,一定是幅很有故事感的畫面。
  足足用了三分鐘,于曼文才找回自己平常的聲音,「對不起啊,我剛剛不是在說你。」總而言之先道歉再說。
  「我開車經過這裡,正好看到妳在這坐著,剛才我打過招呼了,但妳在想事情並沒有聽見。」
  「這樣啊,我是在想別的啦……」于曼文看了他一眼,「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不會是單純看她在這沮喪覺得好玩,想近距離觀賞吧?
  「既然這麼巧又見到了妳,我想說來把這個送給妳。」佘尚辰說著,把膝蓋上的袋子提起來遞給她。
  一看到那袋子,于曼文的眼睛又很沒出息地發亮了,但她怎麼能收下呢,「不行,實際上我的錢包不見了,我不能白拿你的東西。」
  「都說是送妳的了。」
  于曼文嘆了口氣,這個誘惑也太大了吧,她眼饞地看了那袋子一眼,又怯怯地看他的臉,「其實我小姪女的事也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有姪女。」
  哦?看來她對說謊的事還滿有罪惡感的,那眼神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動物,不過還是想討口食物……佘尚辰明知道這樣對女性很不禮貌,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連他都很驚訝自己還能笑得出來,「沒關係,不管妳有沒有姪女都送給妳。」
  「為什麼?」于曼文倒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反應,總覺得應該是鄙視她、瞪她一眼,然後走掉比較正常,「這不是你特意買給女朋友的禮物嗎?」
  「本來是的,但我們已經分手了。」佘尚辰說。
  「這麼快?」于曼文真想去看一下時間,這才過了幾分鐘啊?看他臉僵了一下,她忙捂住嘴,「抱歉,我說錯話了。」
  被這麼直接地命中要害,佘尚辰也是有些尷尬的,不過那又能怎樣,他苦笑說:「是啊,連我都嚇了一跳,就在剛剛接到她的電話,說遠距離的戀愛太痛苦,該是分開的時候了。」
  「這樣啊,不過遠距離戀愛真的滿累的。」于曼文今天的EQ值肯定用光了,剛出口就又後悔了,被佘尚辰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後,馬上陪上笑臉補充道:「但是這麼輕易就放棄,就太不應該了。」
  「算是輕易就放棄了嗎?我也搞不太懂。」佘尚辰想著剛才電話裡對話的內容,那跟他們平常打的每一通電話並沒有什麼區別,連一句大小聲都沒有。
  「女人本來就讓人搞不懂,你一定很傷心吧?」于曼文禮貌地安慰道。
  「還好。」佘尚辰看著馬路對面的便利商店招牌,竟然開始認真思考她的問題,「要說傷心和不傷心,還是傷心吧。」
  他那種望著遠處有些迷惑的神情,竟讓于曼文一時愣住了,她只是隨便說句客套話而已,用不著這麼認真地回答她吧?
  那種為情所困、帶有憂傷感的表情,竟連于曼文的心也被觸動到了,總覺得自己是有些羨慕的,對於能露出那種表情的人。
  不過他們完全是陌生人,坐在路邊聊起這麼深入的話題對嗎?于曼文回過神來,咳了聲,「你都失戀了,還讓你送我東西,不好吧?」
  「正是因為這變成了送不出去的禮物,才想說如果當時給了妳就好了,沒想到還真的又見到了妳。」
  佘尚辰又將袋子遞給她,「看來這本該就是妳的東西,我又怎麼能要錢呢,妳能收下就是幫了我大忙了。」
  接過袋子,于曼文簡直太高興了,「那我之後請你吃飯吧,能給我你的聯繫方式嗎?不對,我現在沒有手機,那給我名片好了。」
  「我才剛回國,還沒印名片,車也是跟朋友借的。」佘尚辰站起來,「不如我送妳去計程車公司吧,朋友借我車就是讓我熟悉這邊的街道,不能浪費他的一片好心。」
  「好奢侈的方法。」熟悉街道看地圖不就好了?于曼文瞧了佘尚辰一眼,仔細一看他的西裝很高級,該不會是個從國外回來的大少爺吧?
  結果于曼文連對方的名字都沒問,就上了他的車,光是一個Hello Kitty撲滿就讓她放下了所有戒心,之後于曼文回想起來,又只能捶著腦袋罵自己笨了。

  第二章

  于曼文在一間經營醫療器材的跨國公司工作,從大學畢業進入這家公司,她就沒跳過槽,並以驚人的業績,從業務部的實習小職員一路升上了主任的位置。
  在以男性為主體的業務部提拔一個年輕的女人當主任,本該是件需要深思熟慮的事,但于曼文的晉升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礙,說到底是她太優秀了。
  于曼文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先天優勢,但並不會濫用,她知道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塑造出職場女王的強悍形象,配合無懈可擊的業務能力,先在實力和氣勢上壓倒別人,讓人無話可說。
  但于曼文同時也會注意打扮,在強悍的同時保有女性魅力,以免被人冠上女魔頭之類不雅的稱號,追求者眾多但公私分明、業務水準極高但又對人和善,在男女員工之間都很吃得開,像她這樣有好人緣又受到器重,想不升遷都難。
  對於自己的形象定位之準確和塑造之成功,總讓于曼文覺得即使有天自己不幹這行了,去當個藝人的經紀人什麼的,一樣也是風生水起,說到底她就是個人才。
  這樣的人才渾身裹著紗布、腫著張臉去上班,也難怪都沒人敢跟她打招呼了。
  隔天,于曼文去上班時已經作好了這種心理準備,所以她只是很淡定地在眾人的圍觀下走去自己的辦公桌前,收拾好東西。
  平時就是話不多的形象,在這時候越不說話就越沒有人敢問,如果真有人那麼不會看氣氛,她昨晚也已經想好理由了,就說她救了一個差點被腳踏車撞到的小孩,她真是太聰明了。
  「主任,妳這是怎麼了?」
  正在于曼文收拾桌子準備辦公時,第一個跑來的人是她最照顧的下屬小張,一個臉圓圓、笑起來很好看、白白胖胖的新人。
  如果是別人,她肯定會瞪回去,不過小張就算了,于曼文擡頭看到他那圓滾滾的樣子,心情就很好,「沒什麼,我昨天救了一個……」
  「先別管那些了,妳打算這樣接待新來的經理嗎?」
  「什麼?」于曼文愣了一下。
  「新來的業務部經理啊,不是說今天人就到了嗎,上週我們還說過要為新經理開迎新會的,妳忘了?」
  于曼文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色煞白,難怪她覺得今天業務部的人怎麼好像都變好看了,原來每個人都精心打扮過一番,等著讓新上司留下好印象,再看她,因為臉腫起來甚至連粉底都沒上……
  她完全把這件天大的事情忘到宇宙的角落去了,今天是她的新上司上任的第一天,而且聽說還是個在美國總公司十分受器重的厲害角色,這次派他到分公司任職,只是透過形式讓他增加工作經驗,以後很可能會回總公司擔任更重要的位置。
  這樣的流言傳了一段時間了,所以大家才會如此重視第一印象,不管怎麼說都是個十分能幹且萬分不能得罪的人物,好吧,運氣好的話,起碼她能讓新上司留下一個見義勇為、充滿正義感的好印象。
  正絕望間,全辦公室的人都站了起來,分公司總經理親自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大家早已心裡有數,在他們兩人進來的同時,掌聲已經響了起來,于曼文也機械式地跟著拍手。
  「想必大家已經知道了,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從今天起擔任業務部經理的佘尚辰先生……」總經理劈里啪啦說著什麼,無非是新主管之前的傲人戰績。
  于曼文聽不進去,其他人也沒在聽,一聲聲「好帥、好年輕」的讚嘆飛入于曼文的耳朵裡,她兀自點頭,看著那位新經理,是很帥、很年輕,而且不知怎麼的還很面熟啊……
  「你……」于曼文下巴上的傷口又在痛了。
  而那位佘尚辰經理也早就看到她,只等她與他四目相接,他對她報以一個善意的微笑,說:「這麼巧。」
  「欸,你們認識嗎?」總經理跟佘尚辰介紹,「這是業務部的主任于曼文,漂亮又能幹的公司之寶,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啊。」
  「我想我們會好好相處的,就像這裡的所有人一樣。」佘尚辰微笑著看向于曼文。
  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同事,昨天才認識的人,今天又見到了,還有種舊識的感覺,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她是他回國後交的第一個新朋友嗎?總之又看到她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佘尚辰本來想表現出自己的善意,不想給這些下屬留下太嚴肅難搞的感覺,但是平常並不習慣炒熱氣氛的他對此並沒什麼把握,直到一眼看到了于曼文,這像是開玩笑一般的巧合讓他不自覺地笑了出來,他想她肯定也和自己有同樣的想法吧,只不過她的臉色怎麼這麼奇怪?
  「妳的傷口還很痛嗎?」佘尚辰繼續表現自己的善意。
  「佘經理……」于曼文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像會見什麼超高階主管一樣,「你能來領導我們部門是我們的榮幸,我是業務部主任于曼文,我來帶你參觀一下你的辦公室吧。」
  真的很榮幸?她這分明是在瞪他吧。
  于曼文不由分說就拉著佘尚辰往最裡面的辦公室走,總經理和其他員工目送他們,直到他們進了辦公室,然後于曼文「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嚇得其他人一身冷汗,個個面面相覷,總覺得今天的主任好熱情啊。

  ◎             ◎             ◎

  辦公室裡,佘尚辰左右看看,對自己未來辦公的地方還挺滿意的,然後再轉頭就看到背頂著辦公室門、雙眼冒火的于曼文了。
  「妳怎麼每次見到我都一副氣沖沖的樣子?」佘尚辰雙手抱胸,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習慣了她這副討債的樣子。
  「我沒有氣沖沖!」于曼文咬著嘴唇,也不知該怎麼說,他又沒惹到她,而且還是她的直屬上司,怎麼想都是個得罪不起的人物,「只是、只是有點嚇到,你突然提起我傷口的事。」
  「不能提嗎?」
  「當然不能。」于曼文一副你是白癡嗎的表情,但又不敢明說,只能很激動地回應他,「萬一讓別人知道我昨天去了專賣店怎麼辦?」
  佘尚辰真是不懂了,微皺起眉看她,「不能讓人知道嗎?」
  「絕對不能。」于曼文一想到就怕,幸虧她及時打斷了他,不然看他這樣,還真打算在所有同事面前提起昨天的偶遇,「拜託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不然我在公司裡的日子就很難過了。」
  無所謂,不提就不提,他本來也只想當成拉近彼此距離的話題聊一下的,既然她本人反對,他當然沒什麼關係,恐怕是涉及到她的個人隱私,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佘尚辰看于曼文那戰戰兢兢的樣子,不是故意去戳她的痛處,只是真讓人搞不懂,雖說個人喜好跟在公司的表現沒有關係,同事又不是朋友,但她有必要這麼防備嗎?不得不讓他懷疑這裡的工作氣氛很差。
  「妳又不是做了什麼非法的事情,放輕鬆點。」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他都替她感到累了。
  「那比去幹非法的事還要糟糕。」于曼文沒聽出他已經妥協,只是在安慰她,緊張過度的她還以為他覺得自己小題大作,「佘經理,你以為我在這個部門是怎麼立足的?」
  「啊?」
  「我剛進業務部的時候,喜歡我的人都用帶有企圖的視線看我,不喜歡我的人都用業績找我麻煩,在這個男人當家的部門混到主任的位置,你以為像你一樣是公司直接派過來的嗎?」對於他這個一出現就光環加身,什麼都不知道就能理所當然地使喚別人的人,于曼文真是越看越生氣。
  體恤下屬、拉關係那一套,她已經用膩了,可不希望有一天他在所有人面前說出她的祕密,「如果讓那些人知道我連普通女孩都不如,是個只要一沉迷於可愛小東西,就連錢包都能忘了拿、躲起來大哭的人,你以為還有誰會聽我的話?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不就功虧一簣?」
  原來那是她的祕密?佘尚辰這次切實地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時妳果然是在哭吧。」
  她發自肺腑的一番話,他到底都聽進去了沒?于曼文瞪著眼,看他對著自己像是在對著一份企畫書思考。
  「那天在長椅上,我說妳哭了,妳說沒有,其實就是哭了吧。」
  「沒有,那是因為痛,單純的痛,我是指自己的心在流淚,比喻而已,而且我說了這麼多,你只得出這樣的結論?」于曼文恨不得去扯下他的領帶,但其他人能夠透過窗戶看到辦公室裡的一舉一動,為免被人看到,她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動。
  「放輕鬆。」佘尚辰拍拍她的肩,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真的?」于曼文眼中頓時亮了起來,露出了希望的曙光。
  她的反應還真是有夠直接,一眼就能看出在想什麼,佘尚辰本就覺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自己又不是長舌婦,怎麼會到處亂說,不過看她這副討到糖吃立刻就忘了痛的樣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過既然這個祕密對她來說這麼重要,而自己又難得地抓到了把柄,從管理學的角度講,如果不利用一下是違反職業道德的。
  「真的,不過妳能幫我找房子嗎?」佘尚辰趁著她雙眼閃閃發光時說:「我剛回國急需找一處合適的地方居住,但我對這裡還不太熟悉,找房屋仲介又覺得很不劃算,如果妳能幫忙就太好了。」
  「可以啊,找房子而已嘛。」小事一件!
  早料到她的回答,佘尚辰微笑著說:「我覺得這邊的住宅區都滿吵鬧的,最好是找清靜一點的社區,但是屋齡不要太老,社區治安要好,但同時也要注意,不要離市區太遠、交通要方便、租金不要太貴,對了,最好能在三天內入住,公司給我的飯店補貼快到期限了。」
  于曼文看著他,眨眨眼,「你在美國一定是住獨棟別墅的哦?」
  佘尚辰很體貼地一笑,說:「花園就不用了。」
  于曼文咬著牙笑得好難看,就知道相貌不錯的男人肯定有問題,虧她還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這麼看來,都不知該說他小氣還是懂得算計。
  辦公室外,業務部的人時不時透過玻璃窗向內張望,只見他們的主任跟新來的經理談笑風生,大家交頭接耳,從沒見過于曼文這麼主動地跟其他男人攀談,看來她對這個佘經理的印象真是非同一般的好啊。

  ◎             ◎             ◎

  三天之後,佘尚辰入住了于曼文所在的社區。
  于曼文實在找不到佘尚辰口中的那種社區,某天看到自己社區裡貼著招租資訊,房東還是經常在社區裡打太極、有時會跟她打招呼聊上幾句的老爺爺,於是于曼文裝熟地去求人家算便宜一點,殺價到最後,房東同意包水電、天然氣費用,可即刻入住,傢俱是現成的。
  仔細想想,自己所住的社區唯一不符合佘尚辰要求的就是交通了,所以佘尚辰很不見外地提出以後都要坐她的車一起上下班的要求,他說總開朋友的車太不好意思了,也就是說坐她的車就理所當然了?
  于曼文一直以為在國外生活的人都很公私分明,但顯然佘尚辰不是,還是說他真的把她當成老朋友了,只對她格外地不客氣?因為在平時上班時,他對其他人都還滿正常的,和普通的經理沒什麼兩樣,但要是把她叫到辦公室,除了企畫書的討論和工作的部署外,也會詢問附近哪裡有好吃的餐廳、天然氣為什麼點不著火之類的。
  只是比別人早認識一天而已,怎麼差距這麼大?這是近來最困擾于曼文的問題,而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她竟然因為時常被叫去經理辦公室,成了公司裡女同事羨慕的對象。
  天啊,她和同性員工一向處得很好,可千萬別因為一個佘尚辰招來女同事的怨恨,在公司裡被同性孤立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看他都給她帶來了怎樣的危機。
  「曼文姐,這是我剛買上來的咖啡,結果我們部門的人都跑外勤去了,不小心買多了,不嫌棄的話就分給大家吧。」
  「好啊,那謝謝妳了,我會跟大家說咖啡是妳請的。」于曼文笑著接過設計部的小美女遞來的兩大袋咖啡。
  小美女臉一紅,道了聲謝,嬌羞地跑走前,不忘萬分眷戀地瞧了經理辦公室一眼。
  于曼文暗自嘆氣,設計部和業務部相差五個樓層,平常素無往來,她人怎麼這麼好,特地把多買的咖啡送到他們這裡來,而且多買的份數還正好是業務部的人數?于曼文也瞥了辦公室裡正在埋頭不知在幹什麼的佘尚辰一眼。
  自從業務部有他坐鎮,他們部裡的人都成了搶手貨,總會有其他部門的小女生莫名其妙地衝上來跟他們做朋友,然後就有理由往業務部鑽,運氣好的還能跟佘尚辰說上幾句話。
  拜託,不就是個前途大好、不算太老、稍微好看點的男人嗎?不過都是表象而已,骨子裡也只是普通的小市民,小氣巴拉、精打細算、刨根問底、不會看氣氛……要是知道那傢夥的真面目,那些小女生會哭吧,不過她說出去也只是讓自己樹敵罷了,反正沒人會信她。
  「哇,好棒,又有咖啡喝了!」小張看著她桌上兩大袋咖啡,自動自發地拿了一杯,「她已經連送四天了,真有毅力啊。」
  看到小張那圓圓的臉、大大的眼、濃濃的睫毛、胖胖的身子,于曼文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尤其他拿著咖啡杯的手指也胖胖的,真是……好可愛啊!幸虧辦公室裡有這個治癒系下屬,不然整天繞著佘尚辰的事,她真是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了。
  「是啊,到下午還會有人送點心呢。」于曼文抿著嘴,笑意濃濃地瞧著小張喝東西的樣子,好可愛。
  「自從佘經理來了,我們業務部的待遇都變好了。」小張也很愛找她聊天,「平時影印紙用完了,向總務部打電話都要等好久才送來,現在總務部的小女生沒事就跑到這邊來噓寒問暖,還總有人買各種慰問品送來,哎,以後佘經理要是結婚了,我們該怎麼辦?」
  于曼文被他的樣子逗得越發開心,「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部就只有我一個女人,每天請大家吃這些東西,我可就白做工了。」
  「呀,主任,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小張慌張得連咖啡杯都差點掉了,「主任妳哪需要跟她們一樣,妳不用靠買東西收攏人心,我們也都喜歡妳啊。」
  哎喲,真會說話,說得人心裡甜甜的,于曼文正要問他是怎樣的喜歡,桌上的電話響了,接起來她的臉立刻沉了下去,轉向辦公室的方向,透過玻璃窗,佘尚辰正舉著電話,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有什麼天大的事發生了。
  這傢夥還真是無聊,于曼文放下電話,吩咐小張把咖啡分給大家,自己拿了其中一杯,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             ◎             ◎

  辦公室裡,佘尚辰面目嚴肅地等著她,不過于曼文知道他肯定沒什麼正經事,不然在電話裡就提前打招呼了。
  于曼文把咖啡放在他桌上,說明是誰送來的,佘尚辰卻不在意,也不知道他腦袋裡究竟記住了幾個女人的名字。
  「經理,你找我有什麼事啊?」她公事公辦地問,語氣中滿是敷衍。
  「我非常地想吃牛排。」佘尚辰看著她說。
  「所以呢?」于曼文習以為常地聽候差遣。
  「今天下班能順便送我去賣高級牛肉的地方嗎?」煎牛排的牛肉很講究,他總覺得在普通超市購買不太好。
  「可以哦,雖然並不算順路。」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他就只能靠她幫忙了。
  看吧,他明明就很喜歡公器私用,女人們真是瞎了眼了。
  「還有告訴大家,以後不要再讓其他部門的人來了。」
  「為什麼?」于曼文倒很激動,「公司裡沒有這條規矩,要怎麼跟人說啊?」
  佘尚辰十分有經理的架子,帶點責備地告訴她,「總有無關的人跑過來影響大家的工作,最近業務部的氛圍都有些懈怠了,妳剛才不是還在跟人悠閒地聊天、喝咖啡,身為主任的妳都這樣,讓別人怎麼集中精力在工作上?」
  于曼文被說得啞口無言,他該不會成天無所事事地在辦公室裡想牛排,把精神全放在監視她這件事上了?而她還要當他的司機,哪來的道理?但她就是啞口無言,誰教他是她的上司。
  于曼文吸了口氣,「經理,那些人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來的耶,我整天收東西、替人跑腿也很累的好嗎?」
  「妳又不是快遞。」佘尚辰看了看桌上的咖啡,這是另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地方,她怎麼說也是業務部的主管,怎麼會替人做起跑腿小妹的工作?
  「也不想想是誰給我增加工作量的。」佘尚辰一副她自找麻煩的樣子激怒了于曼文,「因為你,我的同性敵人迅速增殖,誰教業務部只有我一個女人,立刻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如果我再拒絕那些給你的東西,肯定會被當成老妖精什麼的,被人罵死了。」
  「但每天放在妳桌上的花,妳不也隨便地處理了?」佘尚辰可是知道的,公司內追求她的人也不少,時常有人送花給她,但她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送花人的名字,就把花放到一邊,但即使這樣,鮮花還是照常送來,說明她還是很會拒絕人的啊。
  「對異性要狠一點,對同性則要關愛有加,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你懂什麼?」于曼文倒真沒想到他知道得這麼多,看來他真的沒少花時間監視他們。
  看來她是真的立下了各式各樣的規矩,而且似乎還為了在公司裡生存而討好其他女性員工,很隨意地就把他當商品出賣了,不知為什麼,這讓佘尚辰覺得有點不爽。
  「對異性要狠一點嗎?但我看妳對小張就很偏袒,總是公然跟他嘻笑,不怕被別人誤會嗎?」他不是真的想揪著她跟小張的互動不放,那樣顯得自己好像一個偷窺狂,但是她明顯言行不一,讓他覺得她有雙重標準。
  「小張?」于曼文簡直氣到覺得好笑,「小張怎麼能算男人呢?」
  「難道是狗嗎?」
  于曼文不太懂他的執著,笑出來了,「小張那麼可愛,又會說話,誰看到他都會很高興啊,你只不過是不想讓其他部門的人來串門子,不用扯這麼遠吧?」
  「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都是會影響業務部工作效率的因素。」佘尚辰有點悶悶的,但于曼文明顯沒有認真看待,她那毫不在意的樣子讓他覺得更悶了。
  「妳這樣是雙重標準,最後吃虧的是自己。」他說。
  于曼文不以為意,不過上司的話還是要聽,她敷衍佘尚辰,說自己會注意工作時的氣氛,也會盡量制止工作時間亂串門子的事。
  到頭來她似乎只覺得他在亂發脾氣,而他有嗎?佘尚辰也搞不懂,自己是被其他部門的員工搞得不厭其煩,還是被于曼文跟人閒聊時的散漫搞得心煩不堪,雖然她的工作效率依然出色。
  于曼文走後,佘尚辰透過玻璃窗看她如常回去辦公,沒有再跟其他人談笑風生,是因為咖啡已經分完了吧。
  他不是一個刻闆的人,員工在完成自己任務的同時適當地放鬆一下,是他所希望的狀態,難道是因為他身為經理只能在這間辦公室裡,不能跟其他同事聊天,所以羨慕她不成?不然他為什麼要多管閒事,還忍不住特地把她叫來辦公室,顯得他見她開心多不平衡一樣。

  第三章

  後來佘尚辰為自己這有點小氣的行為著實煩悶了一陣,但某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可能不是小氣,而是單純地擁有預言能力。
  那天晚上,他正從社區對面的便利商店裡買完東西,提著袋子往家裡走,在快到自家樓下時,只見前面有個人低著頭,腳步極快地向自己這邊走來。
  社區的路燈不是很亮,但佘尚辰還是只憑著輪廓就認出來,那是他部門的小張,畢竟那種圓滾滾的體態和左右搖晃的走路姿勢,可不是隨便就能看到的。
  他下意識地定在原地,而小張則與他擦身而過,因為小張走得太快太急,又低著頭一副心不在焉的煩躁樣子,甚至沒有留意到身邊的人,不過佘尚辰看小張可是看得仔細,在與自己擦肩的同時,他特地朝小張的臉確認過,不只確認他就是自己的下屬,還注意到他左臉頰那紅紅的一片是剛被人打的。
  佘尚辰震驚地轉身追隨他的背影,看了一會一個回神,轉了個方向,朝于曼文家走去。
  來開門的于曼文是憤怒的,因為他才輕輕地敲了她家的門一下,那扇門就以千斤之力被頂開,顯然已等候多時,那力道及速度讓佘尚辰猝不及防地被撞了鼻子。
  于曼文瞪著雙眼,看到他時明顯地愣住,在他還捂著鼻子發不出聲時,詫異地問他,「怎麼是你?小張呢?」
  佘尚辰真恨自己,她看起來明明就很有精神,虧他還為她擔心了一下。
  于曼文的視線越過他向外張望,佘尚辰呼了口氣,緩解鼻子的疼痛和心中的鬱氣,說:「不用找了,我剛才看到他走了。」
  「他走了?」于曼文不可置信,「他怎麼能走呢?我還在等他回來道歉呢。」
  「妳把人家的臉都打出印子了,還等人家回來上門道歉?」佘尚辰說著,自顧自地進了屋。
  事情顯然被他說中,于曼文張開的嘴又閉上,瞪著眼想說點什麼反駁一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承認了又覺得很沒面子,所以那張嘴就持續著微張又閉上的循環,視線一路追隨他進了屋,也沒能發出一個音來。
  雖然兩人住得很近,但佘尚辰並不常來找她,只在他搬家時她帶著來過兩次,而他自己主動跑來這是第一次,不過已經來過兩次,佘尚辰對這也就沒了陌生感,進了客廳很自然地找地方坐下,把便利商店買來的東西隨意地放在茶幾上。
  「那是啤酒嗎?」于曼文盯著袋子問。
  沒等佘尚辰點頭,她已經拿了一罐往沙發上一坐,仰著脖子咕嚕咕嚕灌了幾口,佘尚辰又把話咽了回去,沒說他本來是買給自己的。
  于文曼一口氣喝了半罐,把酒放回去時,發現佘尚辰正無言的看著她,但那眼裡分明有著「喝了我的酒也該從實招來了」這幾個字。
  于曼文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隔了半天才彆彆扭扭地說了句:「其實也沒什麼,他想親我,被我打了一巴掌,然後就跑出去了,竟然還用那種眼神瞪我……」
  原來是于曼文在公司和小張閒聊時,偶然說起自己家的電視出了問題,小張詢問過後竟然說他會修,于曼文想都沒想,就跟小張約了下班後來她家修電視的事。
  吃過晚飯,小張如約前來,于曼文熱情地招待了人家,修好電視後,兩人坐在沙發上邊吃點心邊聊天,依照于曼文的敘述是本來氣氛很好,不知怎麼回事小張就撲過來要吻她,她嚇了一跳,一巴掌就打過去了,小張臉上浮現受傷中帶著錯愕的表情,然後就走了。
  於是于曼文一直在等著他回來向自己道歉,說到最後她竟然還忿忿不平地說:「搞什麼,我只當他是一時鬼迷心竅,沒想到他還真的給我走掉了……」
  佘尚辰聽她說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等到于曼文說完要他評理時,佘尚辰的臉已經全黑了,嚇得于曼文趕緊閉嘴,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又想不出哪裡錯了,想抱怨他臉那麼臭幹嘛,但又不敢開口。
  「是我聽錯了嗎?」佘尚辰運用自己全部的腦細胞試著了解她的意思,「妳是說妳主動邀了男人大半夜來自己家,然後好吃好喝的招待,差點被強姦卻並不怎麼生氣,還在等著人家回來道歉,覺得這事能這麼算了?」
  「哪有那麼嚴重,還強姦……」而且他是怎麼看出她其實並不怎麼生氣的,「人都會一時腦袋不正常,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嘛,但不能因此就否定一個人啊,總要給個機會,大家又都是同事,你說是吧?」
  還真敢問他,佘尚辰冷笑一聲,于曼文只覺得心臟抽痛了一下,這個表情就好像他看到了一份很可笑的報告一樣,讓人一眼就看出大事不妙。
  「沒錯,其實並不那麼嚴重也不那麼複雜,你們兩個人之中的確有一個腦袋不正常,不過依我看卻不是他。」佘尚辰不敢相信這樣天真的話,竟然是他們公司男人心中的高嶺之花,傳說閱人無數、無人能入眼的女人說出來的。
  「任誰看來這都是妳先作出的邀請吧,妳主動示好勾引人家,卻在關鍵時刻甩了人家一巴掌,不論脾氣多好的男人也接受不了吧,八成認為自己被耍了,不惱羞成怒已經算好的,又怎麼會道歉。」
  于曼文愣了一秒,滿臉漲紅,連忙又喝了幾口酒壓壓驚,佘尚辰總能說出一些驚人的話,直白得讓她都聽不下去了。
  佘尚辰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說真的他早就看這天兵女人不順眼了,就在她一直藉著喝酒逃避他的視線時,他仍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這個時候才說跟人家只是朋友,不覺得太晚了嗎?誰教妳平時誰都不找,就愛找他說話,不然像他那樣的男人又怎麼會有膽子打妳的主意,還不是妳的行為給了人家信心,我早就說妳會因此吃虧。」
  不理他,他還說個沒完了,她肯跟他說事情的經過是把他當自己人耶,他卻在這又是諷刺又是說風涼話,于曼文又羞又怒,他竟然說小張要強姦她,還說是她勾引的,虧他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那麼低級的話。
  「他只是想親我一下而已,小張才不是那種人,我也沒有勾引他,只不過平常愛跟他閒聊幾句而已,你又不是沒看見。」
  「在我看來那就是勾引,因為妳只主動找他說話。」佘尚辰看她仍是一副什麼也沒搞懂的樣子,心中就莫名地煩躁,「說什麼他不是那種人,為什麼?就因為他學歷沒妳高、薪水沒妳高、身高沒妳高、還比妳胖、做事無比笨拙,妳就把他劃到無害那一欄裡了?」
  「呃……」于曼文覺得頭痛,不愧是當經理的人,說話好毒。
  「妳覺得他很可愛,他只會覺得是妳對他有意思,想跟他上床而已。」
  「拜託不要再說了啦!」于曼文雙手捂住耳朵,一臉痛苦,完全不想去想像那樣的畫面,「你再說,我都要有陰影了。」
  佘尚辰冷冷地看著她承受過度打擊的樣子,心中的鬱氣倒是緩和了不少,因為確定她是真的對小張沒有那種意思,不過明明不是那種喜歡,卻總在不經意間去勾引人家,想到這他又不舒服了,「不想跟對方上床,就不要主動向異性示好,沒有人告訴過妳嗎?」
  「上床上床,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于曼文簡直恨死他了,「小張那麼可愛,我只是覺得他很可愛、很喜歡親近他而已,你卻非要跟什麼上床扯在一起,簡直噁心死了。」
  「噁心?男女在一起本就是這麼回事,妳把一個男人當成玩偶一樣喜歡才是對人家的侮辱,他不覺得妳噁心就不錯了。」
  佘尚辰的話像一支利箭直穿于曼文的心臟,她無力地陷進沙發裡,默默地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跟佘尚辰吵架,只怕自己會體無完膚。
  「好吧,那我明天上班去跟他道歉好了。」于曼文無力地自語。
  看她好像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今後大概也不會做類似的事情了,佘尚辰出了口氣,于曼文的臉紅撲撲的,身體陷在沙發裡似在思索著什麼,那凝重的樣子讓佘尚辰也不自覺地去想,自己是不是說得有些太過分了。
  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許只因為他是她的上司,才一直忍耐著聽他教訓,于曼文心裡大概已經覺得他煩死了。
  「我看妳還是好好找個男朋友吧。」佘尚辰緩和了語氣,似乎想在她面前找回溫和的形象,「妳不是天天都收到花嗎,怎麼看,隨便一個也比小張還要可靠的樣子,有個正牌男友也不怕別人誤會了,妳也能談場正常的戀愛,那些圓乎乎、毛絨絨的東西又養不了妳。」
  「你說的話怎麼跟我媽那麼像?老讓我找男朋友,我看起來就那麼缺愛嗎?」于曼文擰著眉,這話她都不知聽了多少年了,沒想到從家裡搬出來還要被這麼說。
  佘尚辰不解地看她,他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而且還變相誇她很受歡迎,她怎麼倒生起氣來了?難道說……「妳喜歡女人?」
  這話一出,連于曼文自己都愣了,大眼瞪著小眼,她忍不住爆笑出來,拍著沙發狂笑不止,佘尚辰覺得自己臉頰有點熱熱的。
  「你想像力還滿豐富的嘛,可惜不是哦。」可能是覺得太好笑了,于曼文忍不住向他解釋道:「不想找男朋友就必須喜歡女人嗎?我只是信不過男人而已,虛偽又自私,沒在一起時對妳百般呵護,但照你的話說還不是為了上床,等到手了就什麼都不是了,與其靠男人,我更願意靠自己,反正我又不是養不活自己。」
  佘尚辰皺眉,「妳在說誰?」
  「所有男人啊,你不都說了,男人眼裡只有肉慾,而那些英俊挺拔又有錢的男人尤其如此,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哪有那麼容易,什麼叫可靠,難過時陪著妳叫可靠?給妳無數的許諾叫可靠?在生日時送妳貴重的禮物叫可靠?
  這些都不是,因為不做這些的話又怎麼能追得到女人,但追到手了又有幾個男人能繼續『可靠』下去?最後受傷的只有女人,原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結果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免費的洗衣婆。」
  于曼文苦笑著搖搖頭,「我爸就是這樣的男人,高大英俊又多金,我就是在他們的爭吵中長大的,但我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媽還是不停地催我找個這樣的男人,說出去好聽嗎?還是虛榮心呢?」
  「我想她只是希望妳能找個完美的男人,全天下的父母都是這麼期望的。」佘尚辰說。
  「但世上哪有完美的人,更別說完美的男人了。」于曼文看到他,突然笑了起來,「就像你,全公司的小女生都為你瘋狂,但她們都不知道,你是個罵人不帶髒字的毒舌男,有點小氣還有點雞婆,有什麼好?」
  佘尚辰心想,自己好心為她著想,結果反倒好像被暗諷了一頓,她不會是把他當成她爸爸那樣的人了吧?
  于曼文憧憬地眨起眼睛,「所以嘛,與其和這樣的人相處,還不如找那種可愛無害、讓人很有安全感的……」
  「妳想跟倉鼠過一輩子嗎?」佘尚辰問。
  「什麼?」
  佘尚辰站起來,她的長篇大論聽得他覺得又氣又好笑,說到底她不過是對男人沒信心,不願付出感情去跟正常的男人談戀愛,而且似乎越是優秀的男人,在她心裡就越不可靠。
  除了她爸外,排名第二不可靠的人好像就是他,而且即使那隻倉鼠吃了熊心豹子膽,真對她動了心思還被她爆打,在她心裡倉鼠的地位還是比他要高得多。
  這實在讓他不能忍受,她因為自己對感情的恐懼,而把這感情轉移到其他詭異的東西上,這他不管,但她擅自把他劃分到不可靠的類別裡,這就是對他的侮辱了。
  佘尚辰站起身來,于曼文見狀以為他要回家了,也起來送他,結果佘尚辰並沒有去哪的打算,兩人就那麼大眼瞪小眼地互看著。
  于曼文以女性來說算高的了,她不太習慣這樣擡著眼看別人,尤其還是個男人,對著他的眼睛讓她心裡發慌,有種想要馬上逃開的衝動。
  「你……這是怎樣?」于曼文可不想在自己家裡傻呆呆地站著。
  「別騙自己了,整天被那些外表可愛的東西包圍就能有安全感嗎?如果此時發生了火災,Hello Kitty能帶妳逃跑嗎?」她喜歡外形可愛的東西,無非是一種逃避般的自我保護,而且還對此十分享受,真讓人受不了。
  佘尚辰闆著臉,「妳連被那倉鼠親一下都不願意,又怎麼會找那種人過一輩子,害人害己說的就是妳這種,說到底是妳自己心理有問題。」
  「你不要那樣稱呼人家好不好!我是看在跟你很熟的份上才跟你說這些的耶,你憑什麼教訓我?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于曼文最恨別人說她心理有問題,因為她媽就是這麼說的,雖然她媽媽的話總是對的,但她媽跟她相處了快三十年,這個男人憑什麼也這麼說她,「你說的沒錯,我對小張的確沒有那種感情,但我喜歡他啊,起碼願意和他這種類型的人相處,也許以後就會遇見愛情了呢,要你管!」
  佘尚辰的目光深不可測,「那種小動物甚至沒辦法擁抱妳。」
  于曼文的臉越來越燙,對於他的目光有些猝不及防,卻不允許自己在口舌上敗退,她喜歡什麼樣的人是她的自由,「我可以抱他啊。」
  佘尚辰挑眉,「他的腰那麼粗,妳抱得住嗎?」
  「佘尚辰!」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說明她已經被氣到忘記他的身分了。
  這時,佘尚辰毫無預警地張開雙臂,猛地將于曼文環抱在自己懷中,于曼文的臉頰撞上他的胸膛,實際上是沒有聲音的,但她腦袋裡卻聽到咚的一聲。
  于曼文掙紮著擡頭,在對上佘尚辰一雙俯視的雙眼時,心跳差點停了,天啊,她胸口怎麼熱熱的?是不是快被他勒死了的緣故……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于曼文咬著牙,讓自己顯得比較冷靜。
  這個問題似乎難倒佘尚辰了,他抱著她、看著她,可為什麼會抱她,他哪知道,就是看她在很近的地方,順手就抱過來了。

  ◎             ◎             ◎

  其實佘尚辰才是真的需要冷靜的人,他的錯愕不比于曼文少,只不過裝鎮定的功夫比她高強罷了,在他思考的過程中又無形地多抱了她一會,然後他輕輕地放開她,盡量讓這看起來只是個很友好的擁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咳了一聲,「沒什麼,只是想讓妳比較一下。」
  「比較什麼?」于曼文真想掏掏耳朵。
  「被比妳高大的男人擁抱的感覺也不差吧。」佘尚辰看她,補充了一句,「妳臉紅了。」
  于曼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他的好意,看不出這人倒是個行動派,她呆立在原地,盯著佘尚辰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該走了,明天見。」佘尚辰很是心虛,他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此時還是先走為妙。
  「你等一下!」他要走,她卻不依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硬把他拉住,「你給我說清楚再走。」
  竟然那樣抱了她就想跑,于曼文心裡也不知在賭什麼氣,總覺得就這麼讓他走了,自己會好幾個晚上睡不好,會一直想那個絕對不一般的擁抱……
  「說清楚什麼?我只是想讓妳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正常男女間是什麼樣子的,所以稍微犧牲了一下。」佘尚辰以冷靜的面孔編著他自己都覺得很瞎的謊話,「妳看妳一副害羞的樣子,還是趕快拋棄妳那扭曲的審美觀,找個正常男人吧。」
  他這叫犧牲,那佔便宜的人不就是她了?于曼文被他天才的邏輯弄得頭腦發暈,越聽他說是為自己好,她的心火就不住地往上躥,何況他都為她犧牲了,她是不是要感激涕零啊?于曼文怒極反笑,自己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種悶虧呢。
  「看你這麼急著要跑,是誰害羞還不一定呢。」于曼文插著腰,一臉冷笑,「看在你是我上司的份上,我才好心告訴你,你的表現比你想像中的差太遠了,誰會為那種硬邦邦沒感情的擁抱害羞啊,撞得我額頭痛死了。
  我就是喜歡小小的、軟軟的、抱在懷裡暖呼呼的男人,真是奇怪了,現在大家對同性戀的接受度都很高了,你卻非要質疑我選男人的眼光,我看搞不好是你……」
  于曼文準備好的強力反擊還沒說出口,佘尚辰就已經失去冷靜了,她沒想到他的承受能力這麼差,重點都還沒說出口他就急了,而且他急的話大可叫她閉嘴啊,為什麼要突然衝過來吻她?
  于曼文瞪著眼,後腦杓在他的大掌控制之下無法逃脫,他的手按著她的頭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能讓她的唇更加貼近他。
  嘴唇熱熱的、溼溼的,又有點痛,是佘尚辰在吸咬,在于曼文還只能停留在瞪著眼睛發愣的階段時,他的舌更是霸道地侵入她的口中,火舌挑弄她口中每一個角落,甚至探入她的小舌,以舌尖惡意地挑弄。
  于曼文抓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的心比手顫得還要厲害,他們這是在做什麼?他們之前在說什麼,「唔唔……」
  直到再度接觸到空氣,于曼文開始本能地大口呼吸,腦袋裡已經成了一灘漿糊,她臉頰白裡透著粉紅,瞇起眼費力地擡頭,茫然地望著他,口中呼出的氣還有他嘴裡的牙膏味。
  「為什麼?」到真該搧他一巴掌時,她反倒忘了。
  「不知道。」佘尚辰的視線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他心想著要是剛才走了就好了,因為現在好像走不掉了。
  「不知道?」于曼文擡高了音量。
  他向她靠近,帶著探索的意味,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也許再來一次就能知道。」
  佘尚辰喃喃自語,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吻她,就如同自己搞不清剛才為什麼要抱她一樣,但當她喋喋不休地反覆強調著自己如何如何不是她的菜時,他就忍不住想證明自己。
  是大男人主義在作怪嗎?因為他活了三十年,沒被哪個女人如此輕視過,但他又不是個流連花叢的人,又何時在意過女人對自己的看法?
  不一樣,就是哪裡不一樣了,不然他怎麼會被她氣到牙癢癢,實在很想「身體力行」讓她明白自己的好處?
  佘尚辰一把將于曼文抱起,放到雙人沙發上,自己跟著疊了上去,于曼文的身體僵硬得像屍體,不過屍體是不會發出如此誘人的熱度的,在她錯愕的目光下,他更深地吻向她。
  「佘……唔……」在他的狂吻下,于曼文胡亂地想著,剛才喝酒的是自己而不是他吧,怎麼好像喝醉的人反倒是他?
  但她藉著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並沒能堅持很久,思維已漸漸被他探索的吻淹沒,她胸前不住地起伏,而他硬邦邦的胸膛則貼自己貼得這麼近,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你來真的啊……啊!」他竟然使力吸了她頸側一下,像是在叫她閉嘴。
  他又吻膩了,改咬她了嗎?于曼文真搞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她頭暈暈的,身上不知為何又熱又癢,讓她身子下意識地亂動起來,而他強硬地將她的手按住。
  于曼文身子一僵,「你在摸哪裡啊?」
  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了她襯衫的前三顆釦子,手托起她的胸部,將她的乳房上緣更多地推出襯衫開口外,然後就那樣吻了上去,還又咬又舔。
  她的一邊乳肉剛好能讓他一手掌握,光滑如玉又彈性十足,讓他的舌一貼上就不願放開,他的大掌揉弄她的乳下,舌齒則隔著衣料在乳尖來回撩撥。
  于曼文倒吸口氣,看著她的雙乳在他的揉搓下像什麼玩具一樣,他玩得高興,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身體又麻又軟,有點像發燒,但輕飄飄的又像在水裡。
  「你、你腦袋壞掉啦!」她聲嘶力竭地大喊,但實際出口的聲音卻像是在求饒。
  她的內衣被向下拉去,白嫩的乳肉上露出粉紅色的凸起,他口乾舌燥,食指和中指按上那小小的凸起,她全身猛地一顫,讓他跟著緊繃起來。
  「嗯……」她發出難耐的悶哼。
  佘尚辰擡眼看她,看見她布滿潮紅的臉,他當然知道她是那種十分搶眼的女人,就算第一次見面時她臉腫得像豬頭,也不妨礙他日後對她美貌的評價,美貌而自信,這樣的女人他見過也認識不少,但是像她這樣明豔中帶著俏皮可愛的,他從沒見過,他從沒想過去發掘那些女人可愛、令人心動的一面,因為那一面不屬於他,與他無關就沒興趣,而她……
  佘尚辰兩根手指上下摩擦起來,手掌揉捏著她柔軟的乳肉。
  「嗯啊……」于曼文屈服於他熟練的技巧,不自覺地弓起腰的同時,他激動地將她的襯衫整個扯開,兩邊乳肉完全從內衣中跳了出來。
  他一口含住她的一邊凸起,另一邊則以指玩弄,那顆小小的紅梅在他齒的摩擦和舌的挑弄下興奮地顫抖起來,連著她的身子一起染上了更深的顏色,那是情慾的顏色。
  「不要那樣,我不要了,好奇怪……」她腦袋越來越沉,身子卻相反地亢奮起來,一股熱流在她的體內橫衝直撞,與他帶來的酥軟聚到小腹,化成了令人羞恥的液體流出體外。
  她夾起雙腿,腿間的搔癢讓她似在忍耐萬蟲蛀心之苦,他的大掌在她的小腹撫摸,掌心的熱度摩擦著她變得敏感的皮膚,更加惡意地掀起她小腹難忍的空虛,她的喘息變得越來越教人臉紅,他的手又再向下移動。
  「妳看起來不像是不要的樣子,覺得可怕嗎?」佘尚辰摸著她的大腿,將她的短裙往上推起,細長的手一點也不溫柔地擠入了她緊夾的兩腿之間,「害怕卻又一臉沉迷的樣子,正常的男女都是這個樣子的。」
  「啊啊……」聽著自己發出違心的叫聲,于曼文真想抽出一把刀來跟他同歸於盡,她真的沒臉見人了,無奈身體上天生的差距注定她此時沒有反抗的可能性,「我知道你最懂了,不要拿人家的身體玩啦。」她挫敗地求饒。
  佘尚辰怎會停手,他將她的內褲撥到一邊,大拇指侵入她溼潤的祕密花園中,在她兩片腫脹的花瓣間來回,隨即按住她花間充血的花核,而中指則壓在她蜜穴的入口,那片最敏感的肌膚在他的按壓下溢出更多的蜜液,她腿根劇烈地顫了一下,全身的力氣都被他簡單的動作抽光了。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于曼文為自己的反應羞得帶了哭腔,她不禁用手背擋住了眼睛。
  這個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誰知道他這麼容易被激,稍微一跟他理論,翻臉比翻書還快,她明明是因為覺得他比較友善,才會跟他講這麼多自己的事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她……想著想著,竟然真有種受傷的感覺了,真奇怪,她還有時間傷感呢。
  佘尚辰撥弄著她的花核,又引出她陣陣不可忍耐的叫聲,她卻抑制不住他帶來的那股沖上頭頂的快感,那熱流在他的玩弄下更多地流出體外,身體裡越來越空虛,渴望被某種東西填滿。
  他擡起她一條腿,掛在沙發椅背上,等她發現時,他一雙深邃的眼緊緊地盯著她最私密的地方,光是被他那樣看著,她的蜜液就不斷地湧出體外,更加想哭了。
  「用妳的話說,就當作是一時腦袋不正常,幹了些不合常理的事。」他的話尾消失在她的喘息聲中,因他低下頭,用口含住了她身下那顫動的花核。
  「嗯啊啊……不……不要啦!」天啊,他幹的事也太誇張了一點。
  他的舌捲著她的花核,一隻中指無聲無息來到她的花穴處,在她因他的舔弄而激動不已時,悄悄地滑進了她的身體裡。
  她密實的花穴因異物的入侵猛地收縮,激起的快感超乎她的想像,連她都無法相信自己口中竟發出甜膩的淫叫。
  他的手指先是在她體內移動,而後開始慢慢地抽動起來,同時嘴也吸咬著她的花核,她腦中一片空白,異樣的快感讓她幾乎要暈死過去。
  「如果妳沒有把那隻小倉鼠打跑,現在他一定也在做著同樣的事。」佘尚辰說著又加進了第二根手指,不知怎麼的,一想到她對小張的寬容,他就氣得要命。
  「啊啊……」于曼文忘我地弓起腰肢,以方便他更深地插入,「不、不會……」
  她的裡面又熱又緊,包著他兩根手指,他額上汗如雨下,她的叫聲讓他全身緊繃,她大張著腿,下意識地扭腰,兩邊乳肉劇烈晃動衝擊著他的感官。
  他更加霸道地吸著她那快要著火的花核,以那兩根手指代替自己幾欲暴走的分身,更快地在她體內抽送,換來她再也無法掩飾的浪叫。
  「對,我都忘了,因為他什麼都不如妳,甚至打不過妳,所以完全不用擔心。」他的手指停在她身體裡,手指曲起在她體內的敏感點上一勾,她失聲哭叫出來,身下緊緊地將他夾住。
  「那就是妳想要的安全感嗎?」他問她。
  「啊啊啊,那裡……」于曼文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感覺到了?妳不是討厭被駕馭的感覺?」佘尚辰壞心地停下動作,看著她晃動起腰,嘴唇成了深櫻桃色。
  「不要停,這樣好難過……」
  他緊抿著嘴唇,在她痛與快感交融時又抽送起兩根手指,她給予更加熱情的回應。
  「怎麼樣呢?是不是也沒有妳想像中的那麼不可接受?」
  「什麼接受……啊啊……」她全身緊繃,快感由他的手指傳向她空虛的中心,「我才不要,恨死你了……啊啊!」
  對,她肯定恨死他了,連他都不齒自己的行為。
  佘尚辰手指衝刺,整根沒入她的身體內,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慰波潮,她在他的作弄下高潮,而她在歡愉的巔峰中,那每個細小的表情都深深地鎖進了他的眼裡,鎖進了他的心裡。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仔細地去看過一個人。
  下身緊繃的疼痛將他的意識喚回現實中來,他的身體早已起了變化,像所有男人一樣,因慾望到達頂端無法釋放而疼痛著,不過他又跟那些男人不一樣,那些人都不用忍,而他必須忍,不然真的會被她殺掉。
  一本雜誌朝著他的臉拍了過來,他連躲都沒躲,結實地挨了一擊,沙發上的于曼文一手擋著胸前,一手因剛扔完雜誌而無力地垂下,顯然那一擊已經用上她所有的力氣。
  「禽獸!」她帶著哭腔,瞪著紅紅的眼。
  佘尚辰的喉頭動了動,沒能發出聲音。
  「衣冠禽獸!」她憤恨地補充。
  佘尚辰看著她尚留有激情餘韻的桃紅面頰,身體還在痛,他不敢瞧得太久,忙左顧右盼起來,最後視線定在浴室的門上,有些支吾地問她,「要不要抱妳去洗澡?」
  「你閉嘴!」又不知從哪撿到的雜誌再次拍在他臉上,「你就打算說這些?厚臉皮、沒擔當、膽小鬼,果然越是看起來斯文的男人越是要小心,一不注意就會吃虧,虧我還幫你找房子、送你上班,結果你就這麼對我?」
  佘尚辰看了她一眼,于曼文嚇得趕快閉嘴,兩隻手臂把自己胸前捂得死緊,佘尚辰在心裡嘆了口氣,瞧他把她嚇成什麼樣子。
  「那我就繼續了。」他沙啞地說。
  「什麼?」她想表現出不怕他的樣子,但聲音就是會抖,她也沒辦法。
  「妳不是說我沒擔當嗎?」他說得理所當然,「有責任就有擔當了,我不介意對妳負責的。」說著往她胸前看了一眼。
  于曼文愣了一會,突然領悟了什麼一樣,全身躥過一道可怕的電流,感覺背後很陰冷,被他看著的地方卻十足滾燙,她連連搖頭,「千萬不要,我可不用你負責,你馬上離開就好。」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他只是想嚇她一下而已,誰教她把他說得跟卑鄙小人一樣,在這件事上他確實很小人沒錯,但就是不想聽她說出來。
  成效很明顯,佘尚辰卻不怎麼滿意,看她那麼大方地不要他負責,他竟然感到不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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