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自己看上的女人,為了得到只好不擇手段;
調情自己喜歡的男人,為了嫁他只好耍賴勾引。

她是禦史之女,從小帶髮修行被養在尼姑庵,
他是位高權重的五王爺,與當今聖上情如手足。
第一次相遇,他從登徒子手中保了她的清白,
第二次再見時,她是罪臣之女,
而人人口中陰狠冷酷、橫行霸道的他卻擅自將官奴的她帶回王府。
在卓烈桀眼中,秦悠萊不過是個五官平凡的女子,
不但渾身沒幾兩肉,身段也不夠婀娜,可他偏偏就看上了。
誰知,秦悠萊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卻不稀罕他的青睞,
不但背著他留下贖身銀兩逃了,更教他氣惱的是,
那贖身銀兩還是他給的月俸錢。她的身子,他早摸遍吻遍,
哪還有什麼清白可言?更不用說他可是對她上了心,
儘管這傻女人想跟他劃清關係,他卻沒打算放手。
在將她壓上床的那一刻,他惡聲惡氣的宣誓,
「秦悠萊,從今以後,我說什麼妳便做什麼,
我不讓妳做,妳就不許做,總之妳什麼都要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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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的山徑上,一男人正緩緩地徒步走著,一身金絲滾邊的黑袍,烏黑的頭髮隨意地披散著。
  蔥鬱的山路上,隨處可聽見夏日蟲鳴聲,毒辣的陽光透過樹葉無孔不入。
  男人的身形頎長,走上了好一會兒,臉上卻不見疲憊。
  不遠處流水潺潺,一個拐角,飛流直下的瀑布赫然出現在眼前,男子走至瀑布前,涼涼的水氣撲面而來,驅散了令人心浮氣躁的悶熱。
  卓烈桀席地而坐,一手撐著下顎閉目養神,在他休憩半刻之後,一道白色的身影飄至他身後。
  「卓兄,你太不講義氣了,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來者大嚷著。
  「徐爾東!」
  那名喚做徐爾東的男人聲音戛然而止,一張嘴張得老大,卻老實地沒有說話了。
  「你很煩。」卓烈桀不爽地說。
  徐爾東滿臉的無辜,明明兩人說好一起遊山玩水,結果他去找卓烈桀的時候,卓烈桀府上的下人方才告訴他,卓烈桀早已離開了,厚,他們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卓烈桀竟然嫌他煩。
  徐爾東哼了哼,坐在了他身邊,也習慣了這個人的陰陽怪氣,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自顧自地欣賞著周圍的優美景色。
  兩人坐了好一會兒,卓烈桀忽然開口了,「好安靜。」
  徐爾東一聽來了興致,「所以?」
  卓烈桀一掃之前的冷淡,臉上揚起邪氣的笑容,往一個方向走去。

  ◎             ◎             ◎

  卓烈桀自幼學武,他的耳力敏銳,隱約地聽見前方的喧騰聲。
  如他所料,幾個土匪正圍著幾個尼姑,卓烈桀饒有興味地看著,嘴邊彎著好看的笑。
  徐爾東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把紙扇,怕熱地搧著,「世風日下,現在的土匪連出家人也不放過。」
  卓烈桀不置可否,靜靜地看著。
  看了好半晌,徐爾東嘖嘖有聲,「不是吧,這幾個土匪是看上這幾個小尼姑了?雖說是母的,但常年吃素,身上不長肉,就是湊合也湊合不了呢。」徐爾東嘴上說得憐憫不已,語氣中帶著同情,可一轉眼他又一副瀟灑的模樣,「你說怎麼辦好呢?」
  卓烈桀摸了摸下巴,陰鷙的雙眸在幾個土匪身上繞了一圈,哼了一下,目光移到幾個尼姑身上,又是一陣輕哼。
  徐爾東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捂著嘴笑個不停,卓烈桀可不是什麼心慈的大好人,這種場景他別出來折騰就好了。
  卓烈桀感到沒有意思,準備打道回府時,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施主,救命!」
  施主,救命?這可新鮮了,卓烈桀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聽過別人對他喊救命,他轉過身,一雙銳利的眸子掃過瑟瑟發抖的小尼姑們,「妳們誰叫我?」
  那女子的聲音令人聯想到了坐在春雨濛濛的船塢上,透著水簾,聆聽著雨珠滴落在湖面,悠哉悠哉。
  難能可貴的是那聲音嬌嫩卻不柔媚,透著一股空靈清澈,令人一聽耳目一新。
  徐爾東笑了,沒想到這個小尼姑倒是膽大,竟然敢要卓烈桀幫忙。
  不過也因為那一聲施主救命,四五個土匪的目光隨即轉移到了他們身上,其中一個土匪識貨地看出他們衣著不凡、衣料昂貴,眼裡立刻升起貪婪之色。
  「我抓到肥羊了。」土匪笑得賊兮兮的,其身後的幾個土匪也跟著笑開了。
  卓烈桀壓根不管他們是什麼反應,他徑直走了過去,無視幾個拿著亮錚錚大刀的土匪,眼神鋒利地看著尼姑們,「誰喊我,嗯?」
  尼姑們平日裡甚少與男子話語,被土匪嚇得驚魂未定的她們又看見一個五官俊美的男子,一時竟說不出話。
  在卓烈桀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一名小尼姑開口了,「施主,是小尼。」
  說話的小尼姑長得白白淨淨的,臉上有著未入世的純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卓烈桀忽然起了頑劣之心,「嗯,是妳喊住了我?」
  「是。」
  「妳要我救妳們?」
  小尼姑秦悠萊靜靜地看著他,堅定地點點頭。
  「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妳要我們兩個手無寸鐵的男人救妳們,到時我們兩個淪為刀下亡魂,妳是否罪孽深重?」
  徐爾東一聽,噗嗤一聲地笑了,手無寸鐵?虧他說得出口,比起他顛倒是非的本事,徐爾東自嘆不如。
  「這……」秦悠萊眼一黯,這才想到自己的莽撞,「對不住,施主。」
  「倘若我不幸身亡,妳又當如何?」
  「小尼願為你日日唸經……」
  「我最討厭聽人唸經了。」卓烈桀搖了搖頭,極富興味地看著平淡無奇的小尼姑,她的嗓音絕佳,清清靜靜的,聽著頗為順耳。
  「那施主……」秦悠萊面露疑惑的表情,她有些不太敢看他,他渾身有一股邪氣,她敏感地不敢太靠近他。
  「嗯,妳要是為我喝酒吃肉的話,我會死而無憾。」他邪肆地笑著。
  秦悠萊的臉色倏地變白,出家人怎麼能喝酒吃肉。
  「喂,你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無視我的存在!」土匪暴怒地拿著手中的大刀,使勁地把大刀往卓烈桀砍去。
  秦悠萊嚇得大叫,下意識伸手遮住眼睛,驚呼著,「啊!」
  好一會兒她沒有聽見任何慘叫聲,才戰戰兢兢地放下手,還未定魂,幾個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現,一眨眼土匪們已經倒地,鮮豔的鮮血流淌在地上。
  周圍靜得可怕,也靜得令人心生寒意,她害怕地看向原與自己對話的男子,這一看她嚇得倒退了好幾步,靠近卓烈桀的那個土匪被卓烈桀空手穿透胸膛,而那把意圖刺殺他的大刀就像變戲法似地插入土中。
  「啊……」幾個尼姑驚喊一聲,隨即垂眸低喃道:「阿彌陀佛。」
  秦悠萊慢慢地回過神,她不敢看卓烈桀,也不敢看那一堆屍體,閉眼輕唸一聲:「阿彌陀佛。」她長長的眼睫顫抖著,如被困在蜘蛛網上的蝴蝶,無助又脆弱。
  卓烈桀不以為意,幾個黑衣人臣服地跪在他的前方,他的手擺了擺,「退下。」如來時的突然,黑衣人們迅速地消失了。
  徐爾東悠哉地搖著扇子,不以為然地說:「你說你非得染一手的血腥,真是無聊。」明明暗地裡有一批護衛保衛著,偏要自己動手,弄髒了手也弄髒了衣服,實在是沒必要。
  卓烈桀沒有理他,只看著引起他興趣的小尼姑,「小尼姑,我替妳除了他們,妳說妳要怎麼謝我?」
  秦悠萊聽見他喚自己,只好睜開眼,映入眼中的便是他一身的風輕雲淡,這根本不像剛殺了人的模樣,好似他剛才殺的不過是一隻螻蟻。
  她年紀尚小,垂下頭,膽小地看向年長的同門師姐。
  一位稍年長的尼姑走了過來,「貧尼無為,多謝施主搭救。」
  卓烈桀沒有理她,一雙眼睛就盯著小尼姑看,「妳叫什麼,小尼姑?」
  秦悠萊蹙眉,她沒有法號,因為她並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只道:「小尼謝謝施主。」
  卓烈桀看了她一眼,將滿是鮮血的右手伸到她面前,「我沒死,妳也不用喝酒吃肉了,倒是淨手這等事妳總不會拒絕吧?」
  秦悠萊眉摺更深了,一股噁心的血腥味讓她的胃部翻騰著,但她知道若是他不出手解救的話,此時她與師姐們早已命喪黃泉了,知恩圖報這是為人之道,她不會推卸。
  但她仍是看向師姐,見無為點頭,她才頷首,「施主等等,待我打水來……」
  「不用了,我就隨妳一起去吧。」卓烈桀逕自邁開腳步,「跟我來,我知道前面有瀑布。」
  秦悠萊無助地望著無為,只見無為朝她笑道:「人性本善。」
  無為的話讓秦悠萊放心了,她隨即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秦悠萊不常下山,也不常跟陌生人相處,這將是她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男子單獨相處,她安靜地跟在了卓烈桀的身後。
  徐爾東本來想跟去看好戲,哪知卓烈桀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留了下來,與一群尼姑待在一塊兒。

  ◎             ◎             ◎

  「小尼姑,妳進尼姑庵多久了?」她不告知名字,卓烈桀也就一口一個小尼姑地叫著。
  「小尼從小就在尼姑庵長大。」秦悠萊老實地回答。
  「嗯。」他挑了一塊乾淨的大石頭,掀起下襬,自在地坐在了石頭上,「不過來替我淨手?」
  秦悠萊從衣袍中拿出一塊粗布巾,矮下身子讓泉水淨溼布巾之後,半擰乾之後走向他,以半溼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的手,他的手又大又長,她將他手上的血腥擦乾淨,眉無意識地蹙起,那腥味引得她一陣一陣地欲嘔。
  「怎麼,聞著不舒服?」他嘴上關心地問著,可臉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秦悠萊從未殺生過,剛剛那幾人的慘死狀至今還殘留在她的腦海裡,「這味道實在不好聞。」
  「哦?妳感覺內疚?」
  「施主,殺人是不對的,小尼認為施主剛才只要略施小懲就好了。」雖說剛才她的生命堪憂,可她認為把人打跑也是可行之道。
  「嗯,妳說的有理。」
  秦悠萊聽到他這麼一說,心中想著這人倒是講道理,「施主心存善念,佛祖一定會保佑你的。」
  「嗯,小尼姑說的是。」
  因為卓烈桀的謙卑,秦悠萊也就不介意他總是戲謔稱她為小尼姑了,她本來也該告訴他自己的法號,只是她是真的沒有,但老聽他喊著她小尼姑仍渾身不自在,於是在起身洗淨布巾的時候開口說:「小尼不是……」
  她背對著他蹲在瀑布邊洗布巾時,沒有注意到男人高大的身影離開了大石頭,走到她的背後。
  「要真的內疚,那就下去陪他們好了。」伴隨著他淡然的嗓音,秦悠萊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輕輕一推,她重心不穩地一頭栽進了瀑布裡,連呼叫的機會都沒有,只感覺冰冷的水灌進她的鼻腔,她的肺部一下子積滿了冷水。
  站在岸邊的男人冷眼旁觀,「哼,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身邊,「主子……」
  「不用救。」卓烈桀滿不在乎地說:「她心有愧疚,隨她去。」
  楚風安靜地待在他身邊,沒有出聲。
  水面上激起好大的浪花,可見掉入水中的秦悠萊非常使勁地求生,雪白的小手不斷地揮舞著,漸漸地,她似乎失去了力氣,身子開始往下掉,她的手無力地垂下。
  忽然卓烈桀眼一瞇,看見她頭上的帽子掉了下來,一頭青絲在水中晃悠著,他眼睛一亮,邪佞地哼了一聲:「假尼姑。」
  話音剛落,卓烈桀一個飛起,鞋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長臂一伸,一把抓住即將沉入水中的小手,使力一拉,一頭青絲從水中而出,水滴沿著她的髮梢一點一點地滴著,在水心周圍劃開一陣漣漪。
  卓烈桀蜻蜓點水地在水面上飛走著,毫無憐惜地把小尼姑扔向了站在岸邊的楚風。
  即使是夏日,這季節入水仍是不好受,楚風上前接下秦悠萊,將她放在岸邊,見她失去意識,他沒有多想地拍著她的臉。
  「走開!」
  楚風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寒,不敢多話地退到了一邊。
  卓烈桀站在一邊,以腳尖輕壓在她的胸腔上,稍稍使力,秦悠萊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轉醒過來,「施、施主。」
  「小尼姑真是不小心,竟然連洗個布巾也能掉進水裡去。」他淡淡的口氣中帶著嘲弄。
  她自己掉下去的?她怎麼記得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
  「謝、謝謝施主。」秦悠萊膽顫心驚地說,思及溺水的可怕,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小尼姑,妳怎麼是一個假尼姑呢?」對他說三道四的人,墳前的草不知道已經長到多高了,她倒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但這個小尼姑的聲音讓他聽得舒服,她的身分也讓他好奇。
  秦悠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帽子已經隨水飄走了,「我……我本來就是帶髮修行。」
  「哦?」他隱隱一笑,這個小尼姑雖貌不驚人,藏的事情可真多,「為什麼帶髮修行?」
  他這麼一問,秦悠萊立刻低下頭不回答,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胸前的鞋,難受地要坐起來,「施主,你的腳……」
  「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卓烈桀收回腳,優雅地說:「小尼姑掉進水裡昏過去,身體進了水,我只好以腳逼出妳體內的水,妳這才醒過來了。」
  是、是這樣嗎?不知為什麼,秦悠萊總覺得他的話不可信,可自己確實是醒過來了,於是她站起身,「謝謝施主。」
  「小尼姑,我三番兩次救了妳,妳要怎麼回報我呢?」卓烈桀卑劣地說道。
  「這……施主,施恩不求報才是。」衣服全溼,風一吹她便冷得瑟瑟發抖,雙手抱著身子。
  「嗯,既然妳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也不會有法號,妳的俗名是什麼?」
  「小尼俗名秦悠萊。」
  卓烈桀仔細地打量這個膽大的小尼姑,她的五官實在是平凡,身闆又小,一副沒吃飽的難民模樣,他府中的下人都長得比她有料,不過……
  秦悠萊驀然打了一個寒顫,身子不由得發抖著,一件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愣。
  對上她驚愕的眸子,卓烈桀笑得好不溫柔,「雖說是夏日,仍要小心才是。」
  「謝謝施主。」
  「我記得山腳有一個客棧,不如我們歇歇,妳也好換個衣衫,免得受寒。」
  「不了,我要回去了,師姐們在等我。」秦悠萊聽他這麼一說,雙手緊張得揮舞著。
  「急什麼?我已經讓人護送妳的師姐們回去了。」在秦悠萊看不見的地方,卓烈桀對楚風使了一個眼色,楚風會意後偷偷離開了。
  「來吧。」卓烈桀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山腳走。
  「可施主,水月庵在山裡,我要是下了山不是遠離水月庵了嗎?」秦悠萊疑惑地問道。
  「沒有的事情,我們依然是在山邊不是嗎?」
  「這……」秦悠萊還想說什麼,可又想不出什麼理由。
  卓烈桀壞壞地一笑,「小尼姑的手又軟又嫩,牽著好舒服。」
  他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思路,她立刻想甩開他的手,沒想到他竟然越抓越緊,「施主……」
  「我叫卓烈桀。」
  「施主,你放開小尼的手,這於禮不合。」她一個帶髮修行的小尼姑怎麼可以跟一個男人糾纏。
  秦悠萊不知道的是,她一頭溼髮披肩,身上的素衣又隱藏在卓烈桀的外袍之下,外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一個小尼姑,至多認為她是一個小姑娘。
  而跟她在一起的卓烈桀與她親暱的模樣,讓多數人以為他們是一對夫妻,至少客棧的掌櫃是這麼想的,「兩位要住房?」
  「嗯,一間上房。」卓烈桀把元寶放在桌上。
  「是是。」掌櫃見財便樂了,「小夫人入水了,小人馬上讓人打熱水讓小夫人沐浴。」
  秦悠萊聽到掌櫃的說辭,娥眉皺起,「這位施……」
  「快點。」話一說完,卓烈桀便拉著秦悠萊,跟著小二上樓了。
  「施主,他……」
  「客倌,到了。」小二好奇地看著這一對夫妻,總覺得男的太強勢、女的太柔弱,可見到男人一路牽著女子的手,看來男子很心疼他的小夫人。
  卓烈桀拿出碎銀,看也不看便拋向小二,「動作快一點,除了熱水,上幾盤好菜好酒。」
  「是是,小的這就去。」
  「還有薑湯。」卓烈桀又吩咐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玩的小人兒,怎麼也不能讓她生病倒下。
  「是。」

  第二章

  秦悠萊長這麼大第一次住在這麼好的客棧,她不由自主地左看右看,又怕自己弄溼了椅子,不敢坐就直直地站著。
  「站著做什麼?坐呀。」卓烈桀的手指了指他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在他身邊。
  秦悠萊搖搖頭,「小尼的衣衫溼……」
  「妳不是出家人,不需要自稱小尼吧。」卓烈桀打斷她的話,她一口一個小尼聽得他心生厭煩。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耐心極佳的人,一旦遇上出家人,他的心情就格外差,出家人講話一本正經,讓人悶慌得不得了。
  秦悠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廂房一陣安靜,小二的叩門聲打破了他們的靜默,大木桶被人搬了進來,木桶裡冒著白色的熱氣。
  薑湯也端了上來,放置在桌上,心細的小二還準備了一套青綠色的淡雅女裝,卓烈桀滿意地賞了銀子,小二興高采烈地退了出去。
  「快去換衣服吧。」他催促道。
  秦悠萊猶豫地看著他,又看看那屏風,他應該看不到才是,於是她走到屏風後換了衣衫。
  隔著屏風,卓烈桀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薄唇一撇,心想果真是單薄的身子,一點女性曲線都沒有。
  他替自己斟茶喝了一口,不一會兒,秦悠萊便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他驚訝地挑眉。
  穿著素衣的她根本就是一個普通出家人,換上青綠色衣衫之後,她搖身一變,多了幾分姑娘家的嬌羞,「妳幾歲了?」她看起來很小。
  「小尼……」接到他一記白眼,她立刻噤口,「十六。」
  嗯,比他小了八歲,再加上她自幼在水月庵生活,養成了她單純的性格,「妳當時可真膽大,朝我喊救命就不怕我先逃了嗎?」
  「善心人人皆有,施主面相不似奸詐小人。」想到已脫困,她放鬆地笑了,「多虧施主,否則小……我和師姐們都要慘遭毒手了。」
  在她眼裡他是面善之人?看來小尼姑的眼力不好呢,「來,薑湯喝掉,別受涼了。」
  他真是一個好人,秦悠萊接過來,感激地對他笑道:「謝謝施主。」她已經忘記自己剛才還懷疑是他推自己下水的事情了,單純地相信了他的說辭,也許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不客氣。」他笑得頗有蹊蹺。
  秦悠萊剛一碗薑湯下肚,小二便敲門,送進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手腳俐落地擺好後便離開了。
  「來,坐下吃吧。」
  「嗯。」秦悠萊臉色紅紅地坐了下來,她今早隨師姐們出們置辦貨物,只吃了一個菜包,如今肚子早已飢腸轆轆。
  「快吃吧。」卓烈桀挾了一塊東坡肉放在她的碗裡。
  「這聞著好香,是什麼?」出家人只吃素,哪會知道肉是什麼味道,除非破過戒。
  一抹不懷好意的光彩溜過卓烈桀的眼裡,他面無表情地說:「我也不清楚。」
  「這……小尼……我只能吃素。」她不好意思地強調道:「我只需要一碗素麵便夠了。」
  卓烈桀看著她好一會兒,瀟灑地挑眉,「妳說得對。」說著他將挾到她碗裡的東坡肉挾了回來,逕自咬了一口,點點頭,「嗯,不是肉。」
  接著他又把咬過的東坡肉放回她的碗裡,「妳可以安心地吃了。」
  看著他的舉動,秦悠萊不由得心悸了一下,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看著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好像是她大驚小怪了。
  「為免妳吃到肉,我會一一為妳試吃。」卓烈桀笑得人畜無害,「小尼姑不用擔心。」
  「謝謝施主,但不用了,既然這盤不是肉,那小……我就吃這盤菜好了。」秦悠萊拿著筷子,看著碗裡被咬過的肉,有些猶豫。
  「小尼姑不相信我?」
  「不,不是的,只是你吃……過……」她說得小聲。
  「什麼?我沒聽清。」他大聲道。
  「沒、沒什麼。」秦悠萊搖搖頭,張口吃了下去,可剛一咬,她疑惑地看了卓烈桀一眼,「這味道不像豆腐,好有嚼勁。」
  卓烈桀悶笑不已,沒有說話,拿過一邊的酒壺替她倒了一杯。
  秦悠萊不傻,雖說沒喝過酒,可也知道酒是裝在酒壺裡的。
  「施主,我不能喝酒。」秦悠萊為難地看著他。
  「我沒讓妳喝,不過是禮貌性地替妳倒一杯,我怎麼忍心讓妳破戒。」他說得好聽,可眼裡的光詭異地閃個不停。
  「施主真是好人。」秦悠萊情不自禁地感嘆,曾聽師姐們說過很多世人的惡行,她自幼在水月庵,甚少下山,沒想到她遇上的是貴人。
  「呵呵……」卓烈桀大笑,笑得張揚卻不減他的英俊,「既然我與妳已經熟識,不知妳願不願意同我說說妳帶髮修行的事?」
  「這我也不清楚,我從小在庵裡長大。」身世之謎師父只說時候到了就會知道了。
  「是嗎?」卓烈桀沒有再吃菜,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兩眼直視著她,「小尼姑,出家人喝酒吃肉的話會怎麼樣?」
  秦悠萊覺得這菜實在好吃,吃了一塊又吃一塊,配著米飯她吃得好滿足,一邊不忘回他的話,「師父說這酒和肉都不是好東西,要是吃了就不能做出家人了。」
  不能做出家人?
  「這樣呀……」他淺笑著,一雙鳳眼魅惑至極,他緩緩地放下酒杯,食指輕叩著桌面,「可妳現在在吃的就是肉呀。」
  肉?她在吃的?秦悠萊不解地盯著他,好半晌她明白過來,立刻將嘴裡的肉吐了出來,她太急,結果把自己給噎住了,「咳咳!」
  卓烈桀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將酒杯遞到她的嘴邊,溫柔地說:「來,快喝水。」
  沒有瞧見男人眼裡的不懷好意,她趕緊端過水,一口喝了下去,「咳,好辣!」一股刺鼻辛辣的味道直衝她的鼻腔,她難受地咳嗽著。
  「哦,酒就是這個味道。」他好整以暇地說,狀似驚訝地說:「怎麼辦是好?妳又是吃肉又是喝酒。」
  她捂著嘴,兩眼不知是因酒意而紅,還是因為受了委屈,「你!」她的食指顫抖地指著他。
  「剛剛下肚的是肉、是酒?」她欲哭無淚地看著他。
  「自然是了。」
  「可你說不是肉、不是酒。」她大聲地反駁道。
  「有嗎?我有這麼說過嗎?」他疑惑地搖搖頭,「我可沒有這麼說,妳可別亂說。」
  「你!」秦悠萊紅著眼睛,小嘴無辜地嘟著,「你怎麼騙我?」
  「哈哈……」卓烈桀終於受不了地大笑,「見過笨的,可沒見過比妳更笨的。」
  秦悠萊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惡劣的人,她生氣地站起來,正要推開門離開的時候,卓烈桀慢吞吞地說:「不換回衣服?」
  一個出家人換了俗人的衣服,這要是讓師父看見,她根本不敢想像後果,她剛才換的時候還沒想到,現在他一說,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氣得一跺腳,一把拿過溼衣服往外走。
  「不在這兒換?」他的話又從後頭飄了過來。
  秦悠萊癟著小嘴小聲道:「被騙一次是單純,被騙兩次就是笨。」
  卓烈桀一聽,笑得用力拍打著桌子,這小尼姑的反應都要笑彎了他的腰,他整個人趴在桌上大笑著。
  「你、你太過分了!」秦悠萊用力地瞪著他,話一說完便轉身跑走了。
  「小尼姑……」
  秦悠萊沒有理會他的話,快速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跑這麼快幹什麼呢?」卓烈桀撐著下顎,慵懶地自語,「我都還沒跟妳說後會有期呢。」
  一抹邪笑隱約地出現在他的嘴邊,他的眼睛如夏日的烈陽般炙熱。

  ◎             ◎             ◎

  秦悠萊回到水月庵,她之前找了一個隱祕的地方換回了素衣,雖然素衣仍然是溼的,但總比穿著那青綠色的女裝要好。
  回到水月庵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房換下溼衣服,接著向師父解釋晚歸的理由,幸好卓烈桀言而有信,真的讓人送師姐們回來了,否則她要如何解釋這一切呢?
  「師父,對不起,我回來遲了。」秦悠萊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鞋,耳根子紅紅的,她無法忘記自己不久之前才破了戒,心中又是內疚又是不安,她這樣似乎已經背叛了佛祖,無法如以往心靜。
  秦悠萊靜靜地站著,以為師父會說一些話,結果禪房裡一陣安靜,她作賊心虛地擡頭,只見師父的臉色凝重。
  「師父?」
  慧遠師太兩眼直盯著秦悠萊,長嘆一聲,「悠萊,妳來水月庵多久了?」
  「回師父,自我有印象以來便一直在這。」秦悠萊眼裡摻入疑惑。
  慧遠師太慈愛地看著她,「應該有十五年了吧。」她仍記得襁褓中的小秦悠萊不哭不鬧,笑聲如天籟般。
  「師父……」
  「妳可想知道妳的家人身在何處?」
  秦悠萊一愣,「徒弟不想知。」她喜歡現在安逸的生活,這樣的生活讓她很自在很舒服。
  年幼時她也許會好奇她是誰、她的生父生母又是誰,可師父從來不多說,久而久之她也就淡忘了,她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水月庵的一分子了。
  「嗯,不知也有不知的好處。」
  秦悠萊沒有應答,一雙清眸緊盯著慧遠師太的臉,總覺得師父似乎心事重重。
  「既然如此,悠萊,明日為師就替妳削髮吧。」
  秦悠萊吃驚不已,慧遠看了她一眼,「妳可願意?」
  「徒弟願意。」秦悠萊笑了,在水月庵裡她是一個怪異的存在,她自幼長在水月庵,卻又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她隱隱約約知道剛才師父有些話沒對她說,但她不願想太多,只想隨遇而安。
  「嗯,妳去休息吧。」
  「是,師父。」秦悠萊退了出去,門闔上時,看見師父嘆氣的模樣。
  落髮出家秦悠萊並無多大的反感,她本就是一個尼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水月庵、不做尼姑,她不要還俗做一個普通姑娘家,水月庵是她成長的地方,也是她以後落根的地方。
  秦悠萊走回自己的小禪房。
  水月庵在京城是有名的地兒,不是水月庵名聲大,而是因為曾經最受寵的皇貴妃在此修身養性。
  每個人都說那皇貴妃是因毒害後宮妃子而被皇上遣走了,可秦悠萊看過皇貴妃很多次,那是一個安詳平和的女子。
  秦悠萊與無為師姐一個禪房,而皇貴妃的禪房就在她的附近,每每她要回去便會經過那兒。
  只是這一會兒她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貓兒一般的叫聲,又尖又細,秦悠萊起了好奇心,便輕輕地走了過去,舉手正想敲門。
  一雙黑手從她的身後圈住她,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秦悠萊嚇得睜大了雙眼,以為見鬼,心中不停地唸經。
  「小尼姑。」熟悉的聲音帶著戲謔,卓烈桀好笑地看著她驚怕的模樣,這副膽小的模樣大大地愉悅了他。
  秦悠萊被捂著嘴根本說不了話,乾瞪著眼睛,心臟跳得飛快,好像要飛出去似的。
  男女有別秦悠萊多少是懂的,可她一直不懂男人與女人到底有什麼不同,如今他倆抱在一起,他胸膛比她寬厚了好多,也堅硬很多,而他的身形高大,被他抱住的她就像一隻被老虎叼著的小動物。
  「小尼姑怎麼喜歡聽人牆角呢?」他在她的耳邊低語,呼出的熱氣鑽進她的耳裡,這下她不只心臟跳得快,臉也跟著紅了。
  「再說這麼聽有什麼意思。」
  秦悠萊還未明白他的意思,整個人忽然被抱起,她看見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面,一轉眼她便在屋頂上了。
  卓烈桀放開了她,蹲下身子移開了屋頂上的瓦片,嘴邊噙著笑容,「來,過來。」他對她招招手。
  秦悠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個人騙她喝酒吃肉,現在又對她笑得開懷,她總覺得不對勁,但她不會武功,無法逃離他,只能傻傻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他叫她,她不過去,她想離開,卻又不能走。
  卓烈桀早料到她的反應了,也不以為然,乾脆地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他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僵硬了,「怕了?」
  秦悠萊沒有說話,但她紅紅的眼眶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怕得要命!
  卓烈桀惡劣地拉她蹲下,手指著屋子裡,低聲道:「要不是妳想看,我也不會跑到屋頂上吹風。」
  她沒有要看呀,她要下去,快把她送下去呀,秦悠萊很想這麼對他說,可眼隨著他的手一瞧,她整個人都呆了。
  屋裡的人正是皇貴妃,只是她現在衣衫不整、面色潮紅,而屋內不只一人,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衣衫完整地壓在皇貴妃身上,兩人不斷地動來動去,秦悠萊不明白地看向卓烈桀,輕道:「他們在做什麼?」
  「嗯,小尼姑想知道?」卓烈桀詭異地笑著。
  「我、我不想知道了。」她敏銳地感覺到他語氣裡的幸災樂禍。
  卓烈桀正想說什麼,屋內的男人似有察覺屋頂的響動,卓烈桀嘴角一笑,一手擒住秦悠萊的腰身,一個飛躍遠離了屋頂。
  秦悠萊的腳再一次踩到地上時,她身子一傾靠在了他身上,惹來卓烈桀的取笑,「小尼姑這麼主動,我可怎麼辦好呢?」
  秦悠萊一聽他那失禮的話,心裡一陣不滿,「施主不可以戲弄出家人。」她懼高,一碰地不免有些腳軟,卻賭氣地推開他,站直了身子。
  「哈哈。」儘管在水月庵,卓烈桀照舊放蕩不羈,不見收斂,「哦?妳是出家人?」
  言辭裡的諷刺饒是秦悠萊也聽明白了,「施主,雖然我是帶髮修行,可不久我就是真正的出家人了。」
  卓烈桀不當一回事,「哼,一個會吃肉會喝酒的出家人?我只聽過花和尚,倒沒聽過花尼姑。」
  秦悠萊氣煞了,「你!」
  「不過妳們水月庵確實不乾淨,不僅有一個假出家人,還有一個勾引男人入庵的女人。」
  秦悠萊臉色大白,「你……莫非他們是……」
  「小尼姑可知男女情事?」
  就算沒經歷過,秦悠萊也是懂那話的字面意思,「我……」
  她幼時懵懂不知,師父曾含糊地為她解釋過,男女是不同,女子的身子也不得隨意地教男子看去,否則便是不清白了。
  看她沒有否認,卓烈桀的黑眸突地一暗,箍住她腰身的手用力一掐,「我道妳是清清白白的小尼姑,原來也不過是俗人。」
  秦悠萊困惑地望著他,不解他的意思,卓烈桀直接把她的反應當成了默認,心生一股氣惱,將她拖至無人的角落,帶著憤怒的氣焰靠近她,「是誰?」
  秦悠萊呆愣了一會兒,在他怒火中燒的審視之下總算回神,「誰是誰?施主在說什麼?」
  卓烈桀異常地不爽,他的東西豈可染上他人的氣息,說不清是什麼感情主宰了他,他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妳說的是真是假。」
  說著的同時,他抓起她的手往自己堅硬的胸膛上一按,只見她像手著火似地掙紮著,「施主,男女授受不親!」
  她避嫌的模樣取悅了他,但他沒有這麼簡單就放過她,他的手拉著她的,逐漸往下。
  秦悠萊摸到了男人平坦硬實的小腹,她傻傻乎乎地說:「好硬。」
  男人眉一挑,更是將她的手往下,直接按在了他的男性象徵上。
  只聽見她說了一聲:「啊,什麼東西?」
  「妳倒是說說是什麼東西。」他故作神祕地說。
  「我身上又沒有你這軟軟的玩意兒,我怎麼知道。」秦悠萊理所當然地說。
  軟?玩意兒?卓烈桀一聽,臉頓時黑了一半,看她眨著眼似乎在等他的回答,一向說話毒辣的他竟說不出話來了。
  她的形容簡直是對一個男人的侮辱,可她的話也證明了她的清白,她確實是一個不懂男人的小尼姑。
  「這到底是什麼?」她好奇地繼續追問。
  他氣得胸膛上下起伏,卻又拿她無可奈何,鬆開她的手,在她光潔的額上一彈,「下次再誆我試試看。」
  誰訛誰?誰欺誰?秦悠萊恐懼地縮在了一邊,手捂著發疼的額頭,不敢靠近這個性情不定的男人。
  「妳記住了,妳是我的人。」卓烈桀聽聞一陣腳步聲,沒有多說,丟下一番霸道的話便離開了。
  秦悠萊瑟瑟地抱住自己的身子,不由得想著自己當初喊他救命是對是錯。

  ◎             ◎             ◎

  「五弟真是好興致,這麼晚仍在這閒逛。」人未到,聲先到。
  原本要離開水月庵的卓烈桀不得不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見那一臉饜足的男人,靈敏的鼻尖嗅到他那一身的情慾味,真是讓人不想知道他剛剛做了什麼都不行。
  「我怎麼比得上你的好興致,夜入水月,一夜春風。」卓烈桀一貫的嘲諷口氣。
  「你可有看到不該看的?」男人臉色一正。
  「你是說你的光屁股還是皇貴妃的酥胸?」話音一落,一道刀風便劃過卓烈桀的臉頰,留下淡淡的血痕。
  「五弟,禍從口中出,你可得謹慎些。」
  卓烈桀冷哼一聲,無所謂地以食指撫著血痕,指尖拈著血滴放入嘴中,他邪魅的俊顏在黑夜的襯托之下陰冷不已。
  男人反手站在卓烈桀前面,心中搖搖頭,明知他最不樂意他的女人被人拿來說事,五弟偏要說。
  他當時連衣服都未褪去,五弟怎麼可能看到他的屁股,更何況他一發現五弟的存在,便將女人護在懷裡,他不可能瞧見她的春光。
  可一聽到卓烈桀的話,他仍是氣憤地出手了,他冷冰冰地說:「五弟要是看見了,我還可以放你一馬,要是那小尼姑也看見的話,我會挖掉她的眼睛。」
  「哈哈。」卓烈桀大笑,「那最好。」她看不見的話只能依靠他,如此一來她便會對他唯命是從。
  男人無奈以對,轉身回水月庵。
  「你要挖掉她的眼,我便削去她的髮,讓她實至名歸。」後面那個她指的是皇貴妃。
  「卓烈桀!」男人生氣地喊著他的名字。
  卓烈桀笑著背過身,豪爽地笑著離開。
  「這個五弟……真該找人治他!」

  ◎             ◎             ◎

  翌日,水月庵裡一片寧靜,慧遠師太一手拿著剃刀,一手撩起秦悠萊的一縷青絲,「悠萊,妳真的想清楚了?」
  落了髮便再也無法回首。
  秦悠萊堅定地點頭,「師父,我想得很清楚。」
  慧遠師太點點頭,手起,刀正要落下時,一道低沉的男音響起,讓水月庵裡的人都驚愕不已。
  「還未出家便破戒的假尼姑也可以當真尼姑?」
  耳熟的聲音讓秦悠萊心裡一抖,他怎麼會在這裡?看到卓烈桀,她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他的所作所為。
  師父說不能讓男子碰自己的身子,那要是自己碰男子的身子呢?因此她整個晚上輾轉反側、不安至極,卻無處可訴。
  慧遠師太並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並未聽信他人一面之詞,她溫和地低頭看著秦悠萊,「悠萊,告訴為師,他說的可是真的?」
  秦悠萊咬著唇無法言語。
  卓烈桀笑著看她為難的模樣,心中的鬱悶總算散開了,她昨日說要當真正的出家人,他本不為意,卻多此一舉地留了人看著她,沒想到被自己料到了。
  好一個小尼姑,他昨日說的話,她權當是一個屁!
  「哎,真的世事難料,悠萊,妳與世俗之緣未斷。」慧遠師太放開手中的黑髮,「妳……」
  話未說完,外頭一陣吵雜,水月庵中的人開始不安地竊竊私語。
  「無為。」慧遠師太叫道。
  「師父。」
  「讓外頭的人等等,為師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慧遠師太似乎早已料到來者是誰,她又低頭看著秦悠萊,「悠萊,隨為師來吧。」
  秦悠萊低著頭乖乖地站起來,跟在慧遠師太的身後。
  她們的人影剛一消失,一批官兵便走了進來,將庵中的人團團圍住。
  「妳們都不許動!」帶頭的官兵大喊。
  全場一片安靜,官兵滿意地看著自己製造出的效果,他點點頭地回過身,眼睛差點被他自己瞪了出來,「五、五王爺!」
  「本王也不能動?」卓烈桀談笑風生地說,臉上盡是愜意的笑容。
  「屬下、屬下知錯了。」官兵腿一軟,順勢跪在了地上。
  「錯?哼,知錯就給本王磕頭認錯。」卓烈桀冷道。
  安靜的氛圍裡隨即響起了規律的咚咚聲,一旁的尼姑們也跪了下來,她們是出家人,可她們多少也耳聞過五王爺的事情,當今的五王爺無人不知吶,只是沒人知道那惡劣性子的五王爺會是這麼一個俊俏的書生模樣,活脫脫就像書裡走出來似的。
  可除去那好看的皮囊,據說五王爺的性子只能用狠毒來形容,稍稍不順他的意,他便讓那人求死不得、痛不欲生。
  有什麼證據嗎?沒有,人人都見識過他的壞脾氣,可沒有人知道誰真的被他玩死過,所以民間另有一個說法,五王爺府中機關重重,閒置多年的房間裡說不定就藏著證據。
  卓烈桀傲然地挺立在那兒,無視那可憐地磕得頭破血流的官兵,他輕哼一聲,追著秦悠萊消失的方向離開了。
  儘管慧遠師太的意思是要跟秦悠萊獨處,可卓烈桀是誰?他壓根不把別人的話當一回事。

  第三章

  跟在慧遠師太的身後,秦悠萊忐忑不安。
  慧遠師太一直未開口,直到她們停在了院子裡的綠樹之下。
  綠蔭替她們遮掩了烈陽、消了暑氣,可昨日種種加上今日未能順利出家,這綠蔭逐漸成了她心影。
  「悠萊。」慧遠師太語重心長地說:「師父之前問過妳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妳說不想,但現在不得不說。」
  秦悠萊恭敬地立在一邊,靜靜地聆聽。
  秦悠萊是京城有名望的秦禦史之女,秦禦史是一名高風亮節的清官,唯有一名正妻,人人皆知秦禦史之妻乃是無鹽女,但秦禦史對其寵愛有加,兩人恩愛多年,沒想到一次醉酒秦禦史碰了一個丫鬟,有了秦悠萊。
  秦禦史愧對妻子,秦夫人寬宏大量地要他納了丫鬟為妾,只是那丫鬟命薄,生下秦悠萊之後便去世了。
  此後秦夫人也有了孩子,於是秦禦史便將秦悠萊託付給慧遠師太。
  「悠萊,這便是妳的身世。」
  秦悠萊這才想起,每月都會有一位氣質溫和的夫人來水月庵,那位夫人每次都會好心地分她好吃的點心。
  「悠萊,夫人是一個好人,妳應該知道,只是妳該知道妳的身分不適合生活在秦府中。」慧遠師太溫柔地說。
  她是一個不受人期待的人,秦悠萊揚起一抹惆悵的笑,「師父,我懂的,悠萊很幸運,一直快快樂樂地在水月庵裡長大,有師父和師姐們的疼愛。」
  慧遠師太一嘆,「只是妳不該被牽扯的。」
  一個月前,秦禦史因意圖勾結異黨被捕,關入大牢,十日之前秦禦史不堪受辱,自縊而亡,秦夫人也懸梁自盡,兩人之子被流放邊境。
  「所以外面的人是來抓我的?」秦悠萊不安地問道。
  「為師本想替妳剃度,妳成了佛門弟子與世無爭,他們也奈何不了妳,畢竟妳跟秦家的關係實在是淺薄。」
  「師父。」淚光在秦悠萊的眼中氾濫著,她沒想到師父竟為了她會出此下策,若是以師父原本的性子,一定會要她坦然面對。
  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師父對她也有私心,這樣的恩情怎能讓秦悠萊不感動,秦悠萊一把跪在了地上,情不自禁地哭訴道:「師父,徒弟錯了,是徒弟不好,徒兒破戒,吃了肉、喝了酒。」
  「妳……」慧遠師太一聽,「妳真的做了。」
  「師父,徒兒錯了。」秦悠萊也沒有過多的解釋,直接扛下所有的罪。
  「果然是無緣吶。」慧遠師太搖搖頭,「妳好自為之吧。」
  「師父……」好聽的聲音摻雜了破碎的哭音,讓她清脆的聲音變得如烏鴉般的難聽。
  慧遠師太失望地轉身離開了,秦悠萊跪在地上未起身,她對著離去的身影輕聲道:「謝謝師父的養育之恩。」語畢她慎重地磕了三個頭。
  她以為水月庵是她長大的地方,也將是她終老的地方,而今她該何去何從?
  她的額抵在冰涼的地上,淚輕輕地從她的臉頰上滑落,淚水在土黃色的泥土上暈開,染深了土地的顏色。
  一道陰影籠罩在她的頭頂,她擡起頭,臉上布滿了淚珠。
  「真可憐,被師父拋棄了呢。」卓烈桀低語著,伸手執起她的下顎,「怎麼辦,那些官兵又要來抓妳,真的是禍不單行呢。」
  秦悠萊倔強地把臉一歪,低著頭,肩膀微微抖動著。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破戒,如果不是他,她現在已經落髮為尼,他為什麼壞了她平靜的生活?但那時他要是沒有救她的話,她焉有命哉,豈會有現在的她。
  有因便有果,是她種下的因,這果便得她自己來擔。
  「小尼姑。」她的動作惹得卓烈桀臉色一暗,不悅地低聲道:「我是來幫妳的,妳就這態度?」
  他沒想到小尼姑的身世如此坎坷,更沒想到她碰到了這麼一個大麻煩,不過任何麻煩對他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便可以解決的,端看他願不願意。
  「幫?」他亦正亦邪,第一次見面時他是一文雅書生,結果下一瞬他成了欺侮她的大壞蛋,這樣的他,讓她怎麼相信他是一個好人?
  「嗯,只要我願意。」他淡笑著。
  秦悠萊沉默不語。
  他靜靜地等著她開口,只是她沒有說話,只是跪在那兒。
  卓烈桀眼睛一瞇,沉不住氣地先開口了,「我幫妳,小尼姑妳拿什麼還?」
  院子安靜得可以聽見樹葉飄落在地,秦悠萊垂著頭咬著下唇,心想他真的是一個壞人。
  「謝謝公子的好意。」秦悠萊用力地咬下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嘴裡散開,「不過我不需要。」
  卓烈桀有生以來從來沒有此刻的憤怒。他的好心被人毫不猶豫地拒絕,就好像有人搧了他一巴掌,他生氣地一拂袖,「哼,不識好歹。」
  「悠萊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秦悠萊低頭輕磕頭。
  她的舉動讓卓烈桀氣得瞬間眼紅了,他身為高貴的王爺,多少人見了他都要磕頭,可她的磕頭謝恩,他不屑。
  他蠕動著薄唇正慾開口,秦悠萊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起身時因跪太久而晃了晃身子,他見狀伸手想要扶她,沒想到她身子一側,避開了他的手。
  男人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她始終用她的髮漩兒對著他。
  怒火中燒的卓烈桀重重地放下手,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用擡頭,不用去看,她也知道他走了,他踩著憤怒的步伐,怒然而去。

  ◎             ◎             ◎

  秦禦史之子被流放,那麼身為他血脈之一的秦悠萊也該被流放。
  她雙手虔誠交握,父債子還,她沒有一絲抱怨,即使她對那個父親陌生得很,她也從來沒有享受過身為秦禦史之女的待遇,但她無怨無悔,誰讓她是秦禦史的女兒,無可奈何卻不得不面對。
  秦悠萊低著頭站了一會兒,便想離開院子,誰知她的腳才踏上長廊的階梯上,一個人影赫然出現在她面前,是去而復返的卓烈桀。
  「你……」她嚇得倒抽一口氣。
  「秦悠萊,妳說不要,我憑什麼要聽妳的?我就要救妳,我看妳怎麼還我這份情。」卓烈桀一把抓住她的手,斷了她想後退的念頭,「妳越是要逃,我偏不讓妳逃。」
  秦悠萊沒見過這麼霸道的男人,也沒有人告訴過她男人的劣根性,越得不到的,男人越要得到。
  「你到底想怎麼樣?」秦悠萊忽然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一個不好惹的人。
  「哼,妳可知道被官兵抓住之後會怎麼樣?」
  他的俊臉不斷靠近,她屏住氣息,搖搖頭。
  「要嘛當官奴,被皇室貴族欺壓,要嘛被流放,永世不得回來。」他恫嚇道。
  沒料到秦悠萊鬆了一口氣,「就這樣?」也沒有太可憐呢。
  「妳……」她生在水月庵,未遇到壞人,卓烈桀不承認自己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壞人,她的性子單純了一點,可現在他只覺得她是沒腦子。
  「當官奴要被各種方式折磨,妳有沒有因為做錯事而被打過五十大闆?」
  五十大闆?秦悠萊嚇得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臀部。
  卓烈桀隱忍著笑,因為她直覺的行徑實在是太可愛了。
  「那流放呢?」秦悠萊小心翼翼地問道。
  「流放更慘,客死他鄉不說,要是遇上起了色心的人,妳清白不保,還有可能被淩虐致死。」卓烈桀冷冷地說。
  「淩虐?」秦悠萊重複著他的話,兩眼帶著朦朧。
  知道她不解,卓烈桀殘酷地笑了,「便是玩弄妳的身子,一個人或者好幾個人將妳玩得殘花敗柳,再將妳賣給人販子。」
  一抹恐懼摻入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她的身子如風中的葉子抖動得厲害。
  「怕了?」他玩味地說,她還知道怕,而不是真正的傻瓜,他多少欣慰了。
  「嗯。」她沉重地點點頭。
  「既是如此,不如跟我走,妳方能保全。」卓烈桀望著她烏黑光亮的黑髮,右手不由得摸了上去,玩弄著她的髮梢。
  他的動作讓她稍稍分心,秦悠萊用力扯回自己的髮,「多謝公子了。」
  他又將她的髮給拉回來,繼續挑弄著,「既然如此便隨我走吧。」
  她臉皮薄地嘆氣,側過頭,「公子誤會了,我謝謝公子的好意,只是我不願承公子的情。」
  秦悠萊簡單地想,他不是一個好心人,她隨官兵走也不會是好事,但兩者都不好的情況下,她情願選擇後者。
  跟著他,她性命無虞,但她不要欠他的情。
  卓烈桀何其聰慧,她的想法一一擺在臉上,他哪看不出她的心思,除非他是一個瞎子。
  他下顎緊繃,「好妳個秦悠萊。」不想欠?他偏要她欠!
  秦悠萊不敢直視他,可卻能感覺他周身散發出的怒意,她試圖遠離,哪知男人更用力地拽她了。
  「公子請放手!」他的戲弄帶著不善,他的提議帶著詭異,他的人讓她異常不安,不能相信他。
  「有多遠滾多遠!」耐性正式告罄,卓烈桀黑著臉。
  秦悠萊垂頭從他身邊走過,匆匆忙忙的腳步好似身後跟著魑魅,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
  一隻黑手快速地襲向她,秦悠萊輕哼一聲,身子一軟,倒在了卓烈桀堅硬的胸膛上。
  「楚風。」
  「王爺。」
  「替她入了官奴籍。」他抱起失去意識的秦悠萊,腳尖一點,以上乘輕功飛離水月庵。
  領命的楚風沉思片刻,頓悟過來,原來是這樣。
  讓小尼姑來五王爺府中當官奴,王爺真的是心思縝密呢。

  ◎             ◎             ◎

  十日之後,秦悠萊站在王府中最忙最亂的廚房中幫忙,她現在是五王爺府中的一名奴婢,在廚房打雜。
  秦悠萊怎麼也沒有想到卓烈桀是一名王爺,怪不得他的談吐中流露出一股傲然,做事乖張不顧他人,因為他是王爺,他要怎麼樣便怎麼樣。
  「秦丫頭,快點把菜洗乾淨,要下鍋了。」大廚大叫著。
  秦悠萊立刻聽命地跑到水井邊洗菜,這兒的活她在水月庵也幹過,她倒不覺得累,只是麻煩的是……一縷黑絲從她的臉邊滑落,她自小都是將頭髮藏在帽中,只懂簡單地固定住,從不會在頭髮上動心思。
  可如今生活在這裡,她入鄉隨俗地穿著下人的服飾,她卻不會盤髮,同房的丫鬟好心地教了她幾次,奈何她蠢笨,學了好幾次也學不好,丫鬟便不理她了。
  她只好以一條布帶隨意地紮好頭髮,也不管他人的目光,誰讓她不懂這些事呢。
  管家見她如此,便將她安排在最暗無天日的廚房,一般貴客也見不到她狼狽的模樣,免得嚇壞了貴客。
  秦悠萊放下菜,扯下髮帶重新繫過,打了好幾個結,希望等等不要再散開了。
  她的髮絲很柔很軟,卓烈桀一向知道。
  廚房不遠處的大樹上,一道身影隱匿在葉子中,無人瞧得見他。
  卓烈桀緊緊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幾日他特意不去找她,以為她會來找自己,沒想到她非但不來找他,甚至很快就適應了王府的生活。
  他承認自己是壞心,故意讓秦悠萊待在最髒最亂的廚房,為的就是看她受不了的模樣,怎麼會知道,她看起來會是這麼自在的模樣。
  看她的樣子,要是一直不過問,只怕她也不會主動來找他,俊俏的臉上浮現一抹急躁,半點也不容她這般忽視他。
  他從樹上輕輕一躍,落地無聲,徑直地走向了秦悠萊,她背對著他,未發現他的出現,一個人埋頭苦幹。
  「小尼姑。」
  正洗菜的秦悠萊手一頓,剛洗乾淨的菜掉在了地上。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也只有一個人會用這麼漫不經心的語調喚她。
  「王爺?」她轉過身,眼裡帶著驚訝也帶著怯懦。
  她醒來之後便被管家編派到這裡工作,許久未再見到卓烈桀,她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
  她的眼神卓烈桀在他人身上見過,大家都因為他是王爺而敬重、而遠離、而不敢接近,她現在便是和那些俗人一樣,偏他厭惡她這副神情。
  「怎麼,小尼姑,多日不見,見到我卻這麼生疏。」他不改臉上的吊兒郎當,只是他的口氣火得很。
  「奴婢不敢。」不想進王府也不想欠他情,可如今進了府當了奴婢,該有的規矩還是得學起來。
  嚴厲的管家在她醒來之後就清清楚楚地跟她說這裡是王府、她是奴婢,她不懂世俗的規矩,但在管家多日的管教之下,她不想懂也懂了。
  不一樣了,單純可人的小尼姑變得沉默、變得嚴謹,他該說管家教得好,還是該說她學得快?
  他喜歡的就是捉弄她時,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但眼下她一副卑躬屈膝的奴婢模樣,看得他一肚子的火,「妳……」
  秦悠萊下一個動作打斷了他的話,她後知後覺地想起身為奴婢得要行禮,於是笨手笨腳地行禮道:「參見王爺。」
  卓烈桀不說話了,嘴邊揚起壞壞的笑容。
  「王爺。」管家跑到廚房催菜,沒想到會看到卓烈桀,他驚得跑過去,「參見王爺。」
  暫時地將目光從秦悠萊身上調開,卓烈桀看著管家,嘴邊帶著冷笑,「管家真是教導有方呢。」多事得讓他失了不少樂趣。
  聽著像是在誇他,但管家在王府裡工作多年,哪會弄不清主子的喜與怒,「王爺恕罪。」儘管先認了錯,可管家不知自己是哪裡做錯。
  卓烈桀的目光又回到了秦悠萊身上,眼一深,心想她學得不夠好呢,在他與管家對話時,她又恢復了站姿,他都還沒說起身呢,還是他親自來教較為妥當。
  「本王房裡少一伺候的丫鬟。」
  管家聽到這話有些遲疑,王府中誰不知道王爺不愛讓人進出他的院子,任何閒雜人都不得隨意進出,打掃的丫鬟也是一日一回,動作得麻利,在主子回來之前就得幹完活。
  「就讓這丫頭到我房裡伺候。」交給別人,不如由自己親自教的好。
  「是,屬下明白。」管家點頭稱是,王爺的心思下人哪能琢磨,他好奇這姑娘的身世,但也不敢多問,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
  管家側眸看了一眼傻傻站在那兒的秦悠萊,朝她低聲道:「還不趕緊謝恩。」
  秦悠萊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眉眼間皆是不解,管家的厲聲一喝讓她身子一顫,畏畏縮縮地跟著福身,「謝、謝謝王爺。」
  她這麼一說,卓烈桀笑開了,「小尼姑可知自己在謝什麼?」
  「這……」秦悠萊被他問倒了,有些不滿地輕聲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輕,卓烈桀聽得一字不漏,這才是他認識的小尼姑,「嗯,妳看起來聰明伶俐,我特意要妳當我的貼身丫鬟,專職伺候我。」
  一旁的管家聽到卓烈桀竟自稱「我」嚇得出了一身汗,心中暗暗地想著,這個憑空而出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
  「什麼!」秦悠萊大驚,下意識地道:「我為什麼要伺候你?」
  這話實在是大不敬,連管家都偷偷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這年頭敢對王爺大呼小叫的人實在是滅絕了。
  「呵呵。」卓烈桀大笑,這才是她的本性,「沒有為什麼,我要妳伺候,妳就得伺候著。」
  秦悠萊眉頭一皺,困擾不已,好吧,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雖然她不想被他救,但他確實是救了,所以她欠他。
  「那我要做什麼?」許久未見這個大魔頭,她以為他不會找自己的,初來乍到她什麼都不懂,心裡實則對於他的出現有一點開心,在這裡他是她最熟悉的人了,但下一刻她的開心灰飛煙滅了。
  「我說什麼妳便做什麼,我不讓妳做,妳就不許做,總之妳什麼都要聽我的。」他笑著,有一種打了勝仗的得意。
  「我……」她不要,她不想天天對著他。
  她的掙紮在卓烈桀看來是可笑的,他笑而不語,轉身就走了,她怎麼想是她的事情,他沒有興趣管。
  秦悠萊見他離開,立刻要跟上,一旁的管家攔住她,開口道:「妳趕緊收拾收拾,別讓王爺久等。」
  「我、我的菜還沒洗好。」她躊躇著。
  「讓別人洗就行了。」管家淡道。
  「但我不會伺候……」秦悠萊弱弱地說。
  「只要不惹王爺生氣就行了。」管家見她這麼不願,不由得安撫她。
  「我……」她可不可以不要?
  「別鬧了,快點去!」管家闆起臉硬聲道。
  秦悠萊哭喪著臉,聽命地去收拾了,但腳步非常非常的緩慢。
  管家看了嘆了一口氣,「趕緊去,別磨蹭了。」
  秦悠萊苦著臉,走到一半時轉過身,有些疑惑不解,「管家,為什麼要收拾?」
  「貼身丫鬟是要住在主子的院子裡的。」
  跟他住在同一個院子?天吶,怎麼會這樣?

  ◎             ◎             ◎

  卓烈桀居住的院子冷夙院很大,是府中最大的院落,卻不似秦悠萊所想的熱鬧,整個院落只能用安靜來形容,而且很冷清。
  沒有玩賞的植物,沒有典雅的假山流水,更沒有排著長龍伺候的僕人。
  秦悠萊拿著幾件換洗衣物便過來了,途中她好幾次想落荒而逃,可管家派人盯著她,秦悠萊走進院落裡,那人還站在門口看著她。
  秦悠萊不得不認命地走了進去,這裡一點也不像一個王爺居住的地方,實在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她都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她一步一步地走著,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廂房前。
  「在外頭磨磨蹭蹭的幹什麼,還不給我進來!」屋裡傳出一陣暴喝聲。
  秦悠萊抖了抖身子,忙不叠地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王爺。」
  「過來伺候。」此時天已黑,卓烈桀坐在桌邊,桌上擺著豐盛的佳餚。
  秦悠萊聽話地走了過去,呆愣地站在一邊。
  「傻傻的做什麼?」他斥罵道,這個小尼姑給他磨蹭了這麼久才過來,本來不錯的心情也被消耗光了。
  秦悠萊看著脾氣暴躁的男人,唯唯諾諾地開口了,「王爺,該怎麼伺候?」吃飯也要伺候,要伺候什麼呢?他有手有腳、行動無礙,為什麼吃飯要人伺候呢?
  秦悠萊驚訝地見識到他快速變臉,明明之前還是憤怒的俊臉,轉眼又恢復成翩翩公子。
  「小尼姑,這怎麼伺候都要我教,嗯?」他笑著。
  「奴婢不懂。」她生來是當尼姑的,被他給半途截來當丫鬟,她怎麼知道大戶人家的丫鬟怎麼伺候的,就算管家要教也只教會了她皮毛。
  要她唸經抄佛書她會,可伺候這活她實在是不會。
  「算了,看在妳年幼無知,我便教妳一回,下次可別忘了。」他狀似不滿地說。
  「謝謝王爺。」秦悠萊實在不懂,這個男人要人伺候,卻又要找她這種不會當人丫鬟的人伺候,不是瞎折騰嗎?
  在卓烈桀眼裡,這是樂趣,看她傻傻的一副任由人宰割的樣子,他的心情便大好。
  「拿起筷子。」卓烈桀命令道,她依言照做。
  「我要吃魚肉。」
  秦悠萊挾了一塊魚肉,正要放在卓烈桀的碗裡時,他說話了,「不把魚刺剔掉,魚刺是要給我吃嗎?」
  秦悠萊抿著嘴,小心地放在另一個碗裡,仔細地以筷子挑出魚刺,一會兒工夫,她欣喜地將沒有刺的魚肉挾起,放在他跟前的碗裡。
  卓烈桀看了她一眼,無聲地瞟了她一眼。
  秦悠萊無師自通地懂了,莫非他是要她餵嗎?於是她又挾起魚肉湊到他的嘴邊。
  卓烈桀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本意是要刁難她,表示他不要吃魚了,他要吃東坡肉,可她這麼一主動,他竟覺得這樣不錯。
  他張嘴吃下,忽然覺得她這個動作很是熟稔,故作不在意地問了一句:「餵的動作倒挺有架勢。」
  「奴婢以前在水月庵也這麼餵小樂的。」秦悠萊自覺地解釋道。
  還未吞咽下的魚肉被他不文雅地一口吐了出來,「小樂是誰?」
  「小樂是水月庵的小尼姑。」
  卓烈桀沒有多說其他的,「肉。」
  秦悠萊又挾了一塊肉給他,他邊咀嚼著邊問:「妳常常這麼餵人?」
  「水月庵裡有些小孩年齡小,大家一起分擔照顧。」秦悠萊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停在哪盤菜上,她便挾哪一道菜。
  「妳的意思是我與那些孩童一樣了?」怪不得她能看出他要吃什麼,小孩子話講不齊,大人只能看著小孩的神情與舉止進行揣摩,他還想著她的眼力怎麼忽然就變好了,敢情她是把他當小孩子了!
  秦悠萊老實地點頭,「是呀,因為王爺不說話,我只能猜了。」要是猜錯了也沒有辦法。
  卓烈桀心生一股悶氣,不說話了。
  秦悠萊突地,她捂著嘴輕笑,笑聲清脆如雨滴敲擊著翠竹。
  卓烈桀一愣,鳳眼移到了她的笑靨上,「妳笑什麼?」
  「呵呵,王爺現在的模樣就像賭氣不吃飯的小孩。」秦悠萊咯咯笑個不停。
  卓烈桀臉色一沉,「住嘴!」
  秦悠萊立刻收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了,立即垂頭,不敢再說一詞。
  「給我燒水去,我要淨身。」他從座位上站起,憤怒地走到內廳。
  秦悠萊應了一聲,迅速地跑了出去。
  像小孩?哼,也只有她敢這麼說,看他不折騰她才怪!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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