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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情婦不能追布叮

女人是情婦時,心想男人對她好,只為了拐她上床;
男人養情婦時,猜想女人討好他,只為了哄他的人。

八歲那年,劉紫蘇第一次碰見敬志遠,他說不准她當敬家養女,
否則要折磨她一輩子,所以她可憐的被留在孤兒院。
訂婚那夜,她在養父母的要求下,高攀了繼兄成為他的未婚妻,
誰知,那麼多年不見的敬志遠卻出現了,他說他的小紫蘇,
不准嫁人,因此那一夜,她成了敬志遠床上的女人。
劉紫蘇不懂,她那麼小心翼翼地躲著,那麼聽話的討好所有人,
為什麼敬志遠還不放過她?明明他該像從前那樣的殘忍冷酷,
他卻一反常態的寵她疼她,只是劉紫蘇心裡明白,
她不過是個被他豢養的女人,再多的好也不會是她奢求的情愛,
但敬志遠怎麼這麼壞,他竟然說,他一輩子都不會放過她!
敬志遠想,他一定是瘋了,否則,這麼多年了,
他又怎麼會對劉紫蘇這個愛哭又膽小的女人念念不忘?
明明說了要對這女人不理不睬,冷漠以對,怎料,
在她問他哪時可以放她走時,他卻心慌了,因為,
他這麼多年來,唯一想要的女人,就只有她,劉紫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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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盛夏的清晨,陽光透過如血的鳳凰花,灑在暖芒孤兒院微微潮溼的青石闆路上,投射出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光斑,晨風中,隱約聽到清脆婉轉的鳥鳴,一併送來沁人心脾的花香。
  這一天的暖芒孤兒院熱鬧非凡,所有來參加同遠集團愛心捐贈儀式的媒體,紛紛把鏡頭對準站在孤兒院院長旁邊的男人,同遠集團總裁,敬志遠。
  鏡頭裡的敬志遠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他今天穿了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搭配著淺藍色的條紋領結,看上去既不失身分又不顯刻闆老派。
  周遭的女記者已經忍不住拜倒在他英氣的外表之下,竊竊私語的八卦也多了起來,可是交流後可交換的情報卻寥寥無幾。
  敬志遠從不接受媒體採訪,更不像其他小開、總裁那樣和女明星鬧緋聞,除了知道他是大財閥集團的總裁外,其他一無所知,對媒體人來說,敬志遠實在是個神祕的男人。
  同遠集團的總部一直在美國,自從去年被敬志遠接手集團後,就把總部移到了臺北,不僅如此,剛剛回到臺灣,就大手筆地做公益慈善事業,把大小孤兒院捐贈了一個遍,轟動了整個寶島,所以同遠集團被評為本年度最具有公益企業之一,實在是實至名歸。
  這一舉措,大大吸引來大批新聞媒體對敬志遠的關注和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主持人在臺上宣布捐贈儀式正式開始,本以為敬志遠會代表同遠集團上臺發言,畢竟這一次他可是捐了幾百萬給這所小小的孤兒院,可是敬總裁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低調地轉身離去,獨自一人向孤兒院後方走去。
  有記者想上前採訪,卻被保鏢攔住,「總裁不接受採訪,也希望各位媒體記者不要打擾他和孩子們的交流。」
  他們也只能低聲感慨,這年頭實在少見這麼低調又有愛心的總裁。
  並沒有走遠的敬志遠在聽到記者對自己的評價時,背對著他們微微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很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低調倒也罷了,至於愛心嘛……難道捐獻幾百萬就算有愛心了嗎?他可從來不認為自己具備那種「高貴」的品格。
  所謂愛心,大多有同情憐憫之意,可是身為商人來說,若是有了那個心思,在商場上早晚會輸得一敗塗地。
  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愛心」、「憐憫」這一類的詞,然而有的小女孩天生就喜歡同情弱者,哪怕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才是最可憐的人,卻還能為了死去的流浪貓傷心得哭個不停,那才是真正的「愛心」吧!
  記憶正是因為觸景生情才會被想起,同樣也是盛夏的時候,蟬蟲在樹梢叫個不停,他那一年已經十三歲了,暑假剛剛開始,父親沒有給他安排大量的課程,而是帶他到了臺北,下了飛機就來到一所孤兒院裡。
  「阿遠,我要收養一個孩子。」
  雖然還是少年,敬志遠已經懂得了許多,更明白,如果父親收養一個孩子,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有可能不再是唯一的繼承人,甚至他會被奪去本就為數不多的父愛,那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威脅,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發生。
  「我不同意。」
  敬月柏看著兒子繃緊的小臉,冷酷的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他也不是個心軟的人,可是在一些在意的人面前,所謂的原則根本潰不成軍。
  「她只不過是個八歲的小女孩,父母因為車禍罹難,沒有親人願意撫養她,所以被送進了孤兒院。」
  順著父親的目光,敬志遠看到樹蔭下,蹲著一個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她紮著兩個東扭西歪的朝天辮,小臉蒼白得像張紙,好像隨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她正盯著不遠處的一群孩子,可能因害怕而眼角噙滿了淚花,卻強忍著不讓它滑落臉龐,她既沒有出聲阻止他們,也不肯離開半步。
  那種不符合年紀的哀傷,一下子讓敬志遠充滿了好奇,他不動聲色地靜靜觀察著,遠處那群小孩子看起來比她開朗許多,根本不像被棄養,也沒有有半分孤兒的心態,也許是年幼的他們根本體會不到什麼是失去家庭的痛苦,他們正興高采烈地折磨著一隻髒兮兮、病懨懨的小花貓。
  年幼的孩子,未成形的價值觀,讓他們對好奇的事物從不手下留情。
  盛夏的午後,孤兒院的後花園裡沒有一個老師,小花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地呻吟著,敬月柏接了個電話就沒了人影,只有他在看著她,而那個女孩卻一直眼睛不眨地看著小花貓。
  直到孩子們對死去的小花貓沒了興趣,一哄而散,她才流下淚,拔腿跑到小花貓的屍體旁,小心翼翼地抱著牠的屍體,淚如雨下。
  她哭起來的樣子實在難看極了,紅鼻頭,腫眼睛,鼻涕橫流,小臉是髒兮兮的,她都快成一隻小花貓了。
  無論是她泫然欲泣,還是痛哭流涕的樣子,他都沒由來地厭惡到極點,只要一想到這個女孩即將被父親領養,他就更加不想看到她。
  緩緩走到她的身邊,她哭起來沒有聲音,似乎沉浸在屬於自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她並沒有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敬志遠不懂她到底為什麼哭,只是為了一隻小花貓?眼淚果然是不值錢的,為了不相幹的人或物,流下的淚只會遭受鄙夷。
  「妳叫什麼名字?」
  她聽到聲音抽了抽鼻子,擡起小花臉,她的眼中全是沒有流乾的淚水,看不清眼前的人,聽聲音卻是陌生的。
  她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正不知所措,卻又聽見他再一次問道:「再不說,我就把妳手中的死貓扔了。」
  被冰冷的聲音嚇到,她感受到他的威脅,又抱緊了幾分小花貓,哽咽地回答:「劉……劉紫蘇……
  不僅人難看,連名字也難聽,可是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沒有說廢話的習慣,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父親想領養妳,但是我不喜歡妳,如果妳到了我家,我會折磨妳。」
  「折磨……」八歲的劉紫蘇對這個詞還是陌生的。
  敬志遠有些不耐煩,話說得更加直白:「就像剛才那群孩子弄死妳手中的小花貓,可是我不會像他們一樣……我會讓妳生不如死。」
  劉紫蘇的眼淚更多了,遺傳自母親溫婉的性格,從小就被教養成大家閨秀,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已經懂得許多禮節,哪怕是聽到「生不如死」如此駭人的辭彙,一想到懷裡已經沒了溫度的小花貓,她就已經明白自己遭受到怎樣的威脅。
  哪怕是害怕的,哪怕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想收已經是不可能了,可是她仍然沒有在陌生少年的面前失態,只是更加收緊雙臂抱緊了小花貓,咬了咬下嘴唇,搖搖頭,「不要……
  無力的求饒,根本撼動不了敬志遠的決心,他蹲下身子,厭惡地皺緊了眉頭,真是喜歡哭的女孩,她是需要同情的,可是他的生命裡註定不會有這個辭彙存在。
  母親生他時大量出血喪命,到了八歲他就被迫學習各種語言和知識,豪門的殘酷和家族的壓力全部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他也是去年才知道,這多年來父親為什麼對他冷漠得好像他是別人家的孩子,原來當初聯姻的父母根本不相愛,他只不過是傳宗接代的產物。
  殘忍又冷酷地笑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現在他還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收養她,是父親的私生女?還是這個孩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說過他不同意,就不會讓她被父親領養。
  「可是,父親要領養妳,我無力阻止,該怎麼辦呢?」微揚的聲調裡沒有詢問的意思,充滿了威脅的語氣。
  劉紫蘇怕極了,身子已經抖動成篩子,小小的她只顧著拚命流眼淚,想不出任何求饒的話,伸出一隻小手一把抓住對面少年的胳膊,哽咽著,語不成句。
  「我……我不……我不去……
  那隻小手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在抓住他胳膊的那瞬間,他的心忽然被什麼撞了一下,似乎要飛起來、飄起來一樣,在她顫抖的小手中沒了方向。
  近距離下,他看見劉紫蘇長長的睫毛上全是淚花,眨呀眨的,撲簌簌地掉眼淚,無辜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可惡的人,居然能忍心讓這麼可愛的女孩掉眼淚。
  厭惡的情緒蔓延開來,他是厭惡她的,卻沒由來地開始厭惡起自己。
  他沒有拂去胳膊上的小手,說話的聲音卻更加冷酷:「記住我的話,我不喜歡妳,如果被領養到我們家,我會折磨妳。」
  一直到敬月柏去世前,他躺在病床上也忘記不了當年劉紫蘇哭泣的模樣。
  回光返照的時候,他開始回憶當年的情景,對坐在床邊上看文件的敬志遠說:「還記得嗎?當年那個叫劉紫蘇的女孩子,不管我如何勸說,怎麼樣也不肯跟我回家……
  他當然記得,那個被自己威脅的小女孩,在那一天默默地抱著桌腳坐在地上,無聲地哭泣,無聲地搖頭,就是不肯被領養。
  原來父親沒有忘記,原來他也不曾忘記一絲一毫……那年暑假在孤兒院的每一個情景都深深地牢記在他的腦海中。
  甚至這麼多年,他再也沒有那樣厭惡過一個人,哪怕是競爭激烈的對手,他都不吝嗇笑容,唯獨對她,那麼的厭惡,厭惡得不肯忘記她的名字。
  「是你做了什麼吧?」
  「是。」沒有必要否認。
  敬月柏已經開始處在在彌留之際了,他又回憶起了一些別的,「她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我只是想替她媽媽照顧她……
  那一年敬月柏從美國回台灣後,就一直忙著集團上市的事,直到半年後空閒下來,他本想著不收養劉紫蘇,也可以在暗中幫助她,然而孤兒院不是盈利機構,有許多都因無法維持生計而被迫關門。
  再找到那所孤兒院時,劉紫蘇已經不在那裡了,孤兒院不僅關了門,連地皮也被地產開發商買下,所有孤兒被分送到其他孤兒院,甚至連資料都沒有保留下來。
  敬志遠冷冷地笑了笑,「爸,對我這個親生兒子,你都沒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你確定能代替她母親照顧她嗎?」
  敬月柏是肺癌末期,聽見兒子的話,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這一生錯過了許多,也得到了懲罰,唯一遺憾的是……那個叫劉紫蘇的女孩,你已經得到了所有,就替父親完成最後一個心願,找到她……找到她……
  「找到她」這三個字,是敬月柏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三個字。
  父子倆雖然不親密,但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血濃於水的感情還是有的,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不可能不悲傷,既然他得到了所有,就替老人家完成最後一個心願,畢竟死者為大。
  可是找到她,然後呢?父親沒告訴他怎麼做,他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期待再見到那個劉紫蘇的女孩。
  不知道這些年過去,那個小不點還會不會哭鼻子?

                           

  敬志遠獨自一人沿著花徑向前走,路上看到不少來孤兒院做義工的志願者,週末的義工很多,對待孩子都十分細心體貼。
  周圍有孩子在嬉笑地躲閃,他們在玩捉迷藏,有孩子在喊:「彭姐姐,我在這哦!快來抓我……
  「哈哈……我在這裡,這裡哦……
  過了這麼多年再去看現在的孤兒,他們似乎比以前順眼了許多,陽光下在孩子們的小腦袋上跳躍,柔順的頭髮反射出耀眼的光,令人無法直視。
  花圃中央有個被蒙住眼睛的高個女孩,她應該已經成年了,比其他小孩大許多,上半部的臉都被遮住,只有長長的馬尾顯示出她的年輕與活力,可能是看不見眼睛的緣故,她的笑容格外有吸引力,即使抓不到躲藏的人,她也始終保持著微笑。
  她穿著無袖的碎花連衣裙,腰間繫著同色花紋的腰帶,把她身體的凹凸都很微妙地顯現出來,還有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沒有一絲贅肉,好像剛撈出來的蓮藕一樣水嫩。
  笑起來時嘴角會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很溫婉的樣子,從嘴角的笑紋看得出來,她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讓他一時之間忘記躲避,迎面吹來一陣溫暖的風,夾雜著花香和女孩身上芬芳的體香,敬志遠的心在風中輕輕一蕩,無波的平靜起了波瀾,沒有反應過來那異樣的感覺,他隨即就被人抓住了。
  「啊哈,抓住了呢!」
  抱著他的女孩先是高興地甜美一笑,梨渦又深了幾分,卻聽見身旁哄然大笑後,笑容僵硬了下來,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她一把抓下眼前的絲帶。
  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加掩飾地露出驚訝,繼而羞赧起來,嚇得後退一步,她結結巴巴地開始道歉:「先……先生,對不起,我不是……不是……
  敬志遠的好心情倏然散去,就連剛才還明媚的天空也不知何時飄來一大片烏雲,黑壓壓的一片,讓他的臉色漸漸陰沉。
  她在不是什麼呢?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緊張就結巴,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令他厭惡。
  討厭她的哭,現在更討厭她的笑!
  眼前的女孩,不是那個叫「劉紫蘇」的小不點又是誰呢!
  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蒼白的小臉在陽光下有種透明的錯覺,她不敢去直視對面男人淩厲的眼神,低下頭又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連他什麼樣子都沒有細看,但是近距離下,他不發一言,她卻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只覺他身上有一種盛氣淩人的氣勢,下意識裡她想轉身就跑。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感覺到這樣魄人的壓力,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和現在的感覺一模一樣。當年她還在孤兒院,曾有一個看不清樣子的少年冷酷地威脅她,緊迫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害怕到只會默默地掉眼淚。
  雖然是被威脅,她也從不後悔沒有被那戶已經忘記姓名的人家領養,如果被領養了,那個少年一定會說到做到吧,她現在還記得他說的話,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還有那句,他不喜歡她!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要乖,一定要做到讓所有人喜歡,她無法忘記在聽到少年說討厭自己時的那個語氣,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死死地壓在她心口,無法喘息。
  也是長大之後才明白一個道理,凡事有失必有得,她若不是學會了乖巧聽話,她也不會那麼快就被另一戶人家領養走。
  直到過了這麼多年,她居然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回想起過去的名字「劉紫蘇」,但是她現在已經姓彭了。
  彭紫蘇深吸口氣,滿臉通紅地收回抓在他身上的手,背在身後,不自覺地又退後了一步,那樣子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慌張得不知所措。
  敬志遠也不是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沒有人過了十幾年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可是那個深深刻印在腦海中的小不點,和記憶中的樣子差別並不太大,只是個子長高了,頭髮長到腰際,眼睛是一片清澄,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
  正是她這張娃娃臉,和記憶中的小不點重疊在一起,就連她那雙抓住自己的手,也依舊像小時候那樣柔軟,暖暖的溫度瞬間蔓延至他詫異的心底,他這才猛然恍悟,一如以前初見她的那一次,心裡起了陰霾。
  他想說的話即將開口,身後卻有人先他一步喊了起來:「彭姐姐原來在這呢,陳院長正找妳呢。」
  彭紫蘇聽到有人喊自己,連忙應道:「我這就去。」抱歉地衝他鞠了一躬,飛也似的轉身離去,好似身後有怪獸在追她似的。
  她的舉動讓敬志遠的眉頭越皺越深,逃得那麼快,沒有絲毫遲疑,他這一次連話都還沒說,更沒有威脅什麼,她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了?
  她的決絕離去,讓他的心似乎空了一大塊,一片茫然的空虛感。
  看得出來,她沒認出自己,不然剛才也不會那種反應,或者她根本不曾記得他?畢竟那時候她只不過是八歲而已。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從來不曾記住他,他心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撮不舒服的小火苗,在炙烤著他的心。
  不舒服,十分不舒服!
  他記得她,幾乎沒有一日忘記過,她卻活得那麼自在,只當他是可有可無的一個過客嗎?那麼他這些年不曾遺忘對她的厭惡,以及對自己百倍的厭惡,又為了什麼?
  好笑到讓他現在就想追上她的步伐,再一次威脅她,這輩子都不許忘記他,必須牢牢地記住他!
  可怕的衝動,讓他根本來不及去思考這衝動的背後到底是什麼原因,只想緊緊地跟著她,既然找到了,他就不會再弄丟。

                           

  從她轉身離開,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後,沒有過分地靠近,她始終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穿過花圃,站在幾米外的牆根處,看見她走到長椅旁,背對著他和陳院長說話。
  「陳媽媽,您找我?」
  她說話有些氣喘籲籲,陳院長笑道:「是啊,紫蘇,妳來了,快坐下。」
  肩並肩地和陳院長坐在一起,她側過的臉有一絲紅暈,敬志遠離得很近,不僅能聽見她們說話的聲音,也看得到她臉紅的樣子。
  原來她的眼睛會說話,哭的時候盡顯悲傷,笑起來又無限爛漫。
  這雙眼睛在陽光下好似忽然化作了一對蝴蝶,飛落在他的心尖上,跳了個舞,癢癢的,卻抓不住那是怎樣的情愫。
  「今天來的媒體可真不少,捐贈儀式已經忙完了嗎?」
  「剛忙完,我就來找妳了,剛才又和孩子們在花圃那邊玩嗎?妳都快成我們孤兒院的一員了。」
  「陳媽媽,我本來就是暖芒裡的人啊,以前是從這裡被領養,現在也算半個工作人員嘛。」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我記得那一年妳從別的孤兒院來這裡的時候是冬天,妳還不到九歲,剛開始來的那段時間,妳總是不愛說話。」
  「也是當時陳媽媽的關愛,才讓我走出那段陰霾啊,我那時候很膽小,遇到事總是藏在您的後面,您就一直對我說,紫蘇不怕,就是遇到最困難的事,也不要害怕,陳媽媽一直在妳身邊。」
  陳院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一轉眼妳都大學畢業了,是準備去彭氏工作?還是在家當少奶奶呢?」
  「陳媽媽,我只是先訂婚啦,至於工作……我不會進彭氏的,先休息一段時間,正好也可以多些時間來陪您,來看看孩子。」
  嬌嗔的語氣有著小女孩的嬌羞,敬志遠心尖上的蝴蝶只在瞬間就不見了。
  她居然要訂婚了!
  「我一直沒有問過妳,紫蘇,彭家這些年對妳好嗎?難道是為了報恩,妳才要嫁給彭和奇嗎?」
  略略有些遲疑,她的笑容不變,語氣卻壓低了許多:「感恩是有的,如果沒有彭家,我還不知道現在會在什麼地方,更何況養父養母對我很好,彭和奇也不是個壞人……嫁給他沒什麼不好。」
  敬志遠還是從她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了認命,她是從來不會向命運反抗的,一如當年看到小花貓被折磨致死,一如當初他威脅她,到現在為了報恩,要嫁給養父母的兒子嗎?
  難道說,她被領養就是為了當童養媳嗎?
  「那妳喜歡彭和奇嗎?」
  敬志遠正等著她開口回答,身後突然有人上前打斷了他的傾聽。
  「總裁,記者們都已經走了,請問是否要先回公司?」
  聲音被岔開,再轉過頭,連人也不見了,掃視了一圈,才發現她接了個電話,匆匆和陳院長道別離開。
  他錯過了剛才問題的答案。
  「你們先走,我自己開車回去。」
  說完,徑直走到陳院長的身旁,向她簡單地打了招呼,直接問道:「陳院長,剛才和您說話的那位小姐是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嗎?」
  詫異敬志遠的突然出現,以為他只是隨口一問,陳院長也沒有在意地回答:「她是義工而已,紫蘇當年也是從這裡被領走的。」
  「她在被收養前姓什麼?」
  「紫蘇最初不是被暖芒收養的,之前她待的那所孤兒院被開發商買下了地皮,她因此被帶到這裡。說來也是巧,之前運送資料的卡車起了火,他們最初的檔案都燒沒了,所以收養前叫什麼,我從沒聽紫蘇提起過,也許她不記得了,或許也不太想提起。」
  不,她不姓彭,而是劉,她就是當年那個小不點,劉紫蘇。
  他不會認錯人,那雙哭泣的淚眼,早就跟隨她的淚滴,一滴一滴地滴進他的記憶裡,再也忘不掉了。

  第二章

  車裡放著輕音樂,可是剛才陳媽媽的問話還在耳邊迴盪。
  她問,那妳喜歡彭和奇嗎?
  彭紫蘇嘴角掛了一絲苦笑,她和彭和奇連兄妹之情都少,更何況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她是在八歲那年冬天被彭家收養的,那時她的性格和現在不太一樣,先是經歷父母罹難的變故,遭遇親戚的嫌棄,沒多久又到了孤兒院,周遭環境的不斷變化,讓她變得孤僻膽小,很沒有安全感。
  所以當年看到那個流浪的小花貓被折磨,她也沒有勇氣去解救牠,更別說去面對一個少年赤裸裸的威脅,她自然沒辦法反抗。
  好在後來遇到了陳媽媽,她很溫柔,給她很多的鼓勵,她才漸漸地走出陰霾,不再總是哭泣,卻還是在一次次地妥協中學會了溫順乖巧,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很快地被彭家收養。
  彭家雖然不是世代豪門,但是養父彭裡德讓家族企業成功上市,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這些年他身體不好一直在家休養,就把集團移交給獨子彭和奇打理。
  彭家二老都是親和的人,他們當年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是養母何麗娟自從生了第一胎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在獨子彭和奇十歲的時候,他們才決定從孤兒院收養一個女孩子。
  這些年,養父母從不苛刻她,對她一直視如己出,給她最好的照顧,最好的教育,如果不是十四歲那年,無意中聽到了養父母在書房的談話,她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幸運的,也算得上幸福。
  可是這個幸福對她而言,太過沉重,得到了期望已久的家庭溫暖,她註定要失去更多更多,以至於前陣子突然聽到養母提起讓她嫁給彭和奇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詫異和拒絕。
  早晚需要面對的事情,她已經做了六年的準備,所以她答應下來是那麼的自然,沒有一絲的猶豫。
  養父母對她真的很不錯,人是要學會感恩的,更何況在十四歲那年,她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沒有得選擇,反正兒媳和女兒也沒什麼區別。
  又是一首歌曲結束,彭紫蘇的車子緩緩地駛進社區裡,在一棟別墅前停好車,她逕自走進大門裡,她心中有事,根本沒注意到一直尾隨在後的車子。
  進了客廳,看見只有養母何麗娟一人在家,彭紫蘇有些奇怪,「媽,怎麼只有您一人在家?剛才爸還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回來呢,怎麼沒看見他?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急著叫我回來?」
  何麗娟拉著她到沙發上坐下,「不是什麼急事,還不是妳爸著急讓妳選喜帖的樣式,看妳一直沒回來,就讓妳哥帶他出去選了。」
  「什麼樣式的都好,我沒有意見的。」
  她在這個家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要求,不是逆來順受,而是習慣被人安排命運,哪怕心中有千萬個不情願,她也不得不在命運中低頭。
  雖然沒有反對的意見,但是畢竟還是自己養大的女兒,何麗娟又怎麼看不出她的心思,可歎的是她這個養女實在太過溫順,不拒絕也不反駁,乖乖聽話,讓她看了都有些於心不忍,只想加倍地對她好。
  如果不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她也不會讓自己的養女嫁給自己的兒子。
  想到此,何麗娟歎氣地道:「紫蘇,妳是不是不同意我們的安排?如果妳真的不想嫁給和奇,其實……
  「媽,您怎麼會這麼想,能嫁給哥……和你們做一輩子的親人,我真的很滿足。」
  她說的是滿足,和愛情無關,話中的含義不言而喻,何麗娟聽得明白,她就是為了報恩。
  鼻子一酸,有了想哭的衝動,她這個養女真的很孝順,又聽話,她本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可是卻被他們給毀了。
  「哎喲,媽……您難道不喜歡我做您的兒媳嗎?」
  在她答應嫁給彭和奇的那天,她的戶籍就已經從彭家遷出去了,就是為了能在法律允許下嫁給自己的「哥哥」。
  「怎會不願意!紫蘇,我是怕妳勉強自己。」
  「當然沒有,我知道媽媽和爸爸,還有哥……以後會更疼我的。」
  自從她的親生父母罹難後,就再也沒對任何人撒過嬌,哪怕是養育自己十幾年的彭家二老,她也恪守自己養女的身分。
  彭紫蘇輕輕拭去養母眼角的淚痕,「媽,我馬上就要和哥訂婚了,您怎麼還哭,您不開心嗎?」
  「開心,當然開心……
  她早在十幾年前,在那個陌生少年的威脅下,學會了屈從和不反抗,只要養父母開心就好,對於她來說,自己的心情無所謂。想了又想,正如自己所說,嫁給彭和奇也沒什麼不好,養父母依舊會疼愛她,而那個對她不冷不熱的哥哥,也不會欺負她。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只想守住現在的一點點幸福,她就滿足了。
  今天發生了好多事,她總是會在出神的時候回憶起小時候的那一幕,沒由來地想到今天遇到的那個冷酷的男人。
  她沒有看仔細他的長相,但是她記得他那雙陰冷的眼睛,還有那盛氣淩人的壓迫氣勢,總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只要一想到就會喘不過氣來。
  然而她習慣了溫順,卻沒有養成隱藏好情緒的習慣,看到她臉色蒼白,何麗娟連忙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彭紫蘇搖搖頭,告誡自己現在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必須收起不該有的情緒,認真準備下個月的訂婚宴……
  盛夏的太陽漸漸西落,從晌午到傍晚,彭家別墅外一直停著一輛黑色奧迪,駕駛座上的敬志遠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對面的別墅,一待就是幾個小時,他不曾離開過,甚至忘記了時間。
  傍晚的時候,彭家回來兩個男人,看著「劉紫蘇」從大宅裡出來親自迎接他們進去,猜得出應該就是彭家的父子。
  為什麼在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那麼緊張膽怯,而在別人面前,她卻笑得那樣開心,是為了她即將嫁給的男人?還是他們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敬志遠有些不悅起來,複雜又矛盾的情緒在心底蔓延,追根到底,卻還是因為她。
  這個小女人哭泣的樣子已經讓他厭惡了十幾年,就連她的笑現在也開始折磨著他的心,想珍藏起來,只想讓自己一個人看。
  本想著只見她一面就夠了,而且她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馬上就要訂婚了,再不久就要嫁人了,他也已經做到了父親的遺願,實在不行,就給她一大筆錢,全當是給她的嫁妝。
  可是怎麼辦……他發現自己做不到,甚至拿起手邊的手機打了電話,吩咐下面的人去調查這個彭家到底是什麼背景。
  心中有陌生的情愫忽然湧了出來,想要克制卻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日,天空蔚藍如洗,陽光燦爛明媚,今天是彭氏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和養女訂婚的大日子。
  對於這場訂婚宴外界有不同版本的八卦,傳得最離奇的就是當年彭氏夫婦領養的孤女,生辰八字十分地旺夫,所以他們才會領養她,就是為了把她養大好嫁給自己的獨子,讓將來的彭氏集團做強做大。
  往往越是小道消息,越不靠譜,只有財經媒體的記者在這場訂婚宴上,聞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氣氛。
  彭氏集團雖說是上市公司,但卻有著家族企業的弊病,董事會一人獨大,發展受到限制,根據上個季度的業績報表來看,十分不理想,以至於讓不少投資者失去信心,股票一直在下跌,前景不容樂觀。
  以財經記者的角度來看,解決這場危機的最快速有效的辦法,就是最俗套的商政聯姻,可是沒想到彭氏夫婦卻在這個時候安排獨子和養女訂婚。雖然透過這場訂婚宴,可以和不少財閥接觸,說不定能有人願意投資彭氏,擺脫現在的困境,但是獨子和養女訂婚確實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雖然只是訂婚,但場面卻異常的盛大,每一個應邀而來的,不是政治界重要人物,便是商界的龍頭老大,甚至連低調的同遠集團總裁敬志遠也親自前來祝賀。
  前段時間,還有人拍到彭氏集團小開彭和奇私下和同遠集團總裁接觸,想來也能猜到,如果兩家集團有聯手的可能,股票一定會再漲起來。
  這場訂婚宴帶著不同的目的,在臺灣引起了無數話題,也創造了近年來訂婚宴之最,空前絕後的熱鬧。
  時間一到,尚榮酒店第十八層樓響起優雅的音樂,旋轉樓梯上,一對璧人緩緩步入大廳禮堂。彭和奇一身白色西裝,眉宇間沒有笑意,卻保持著男主人應有的禮節,他身旁的彭紫蘇摟著他的胳膊,一襲訂製的白色晚禮服,完美地裹著她玲瓏的身材,她的笑容比耳垂上的鑽石更加耀眼。
  一瞬間,大廳裡的所有閃光燈齊齊綻放,捕捉著屬於他們幸福的一刻。
  已經有不少人在感歎,他們真的很相配,尤其兩個人是青梅竹馬,養女嫁進養父母家,也算親上加親了。在上流社會中,豪門聯姻是多麼司空見慣,但是在這一對新人身上,他們相信豪門裡也是有愛情的,所以得到了每個人最真誠的祝福。
  一對新人在人群中穿梭,接受著大家的恭喜、敬賀,大廳之中一片熱鬧,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去談論生意,也沒有人注意到,有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慵懶地靠著柱子,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送進嘴裡的一口酒,讓敬志遠下意識皺了皺眉,為何咽進喉嚨裡是苦澀的?
  這一個月裡,徵信社每天都會拍大量的照片發給他,彙報她做了些什麼,她,彭紫蘇,哦不,從今天起,她已經不再是彭家的養女,現在應該叫回她原來的名字劉紫蘇了。
  她試穿訂婚禮服的樣子,去做SPA的放鬆模樣,和朋友聚會時的開心……每一張都帶著笑容,那觸動他心尖的笑容,每一次看到,他的心都會癢癢的,想要抓住,狠狠地抓牢。
  然而只是看著照片上的倩影,根本無法化解他心中躁動的情愫,他想要見到她,得到她的心一天天在膨脹。
  從他的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樣子,她穿著一襲白色露肩長裙,美麗的鎖骨若隱若現,裙子的衣料飄逸透明,走動起來,裙襬會輕輕擺動,露出一雙如玉般潔白修長的美腿。
  彭家對她不薄,她戴的那套鑽石首飾,是從義大利請專人打造的,細碎的鑽石如繁星點點,折射出華麗的光澤,閃耀進她的笑眼裡,更加嫵媚動人。
  心動異常,敬志遠的目光卻越來越森冷,這些日子他調查了所有有關彭家的一切,包括彭和奇是個什麼樣的人!更得到消息,今晚會有「意外嘉賓」來,他很期待那人來鬧一鬧,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想要的。
  好戲還在後面,她現在笑得那麼燦爛,等一下該怎麼收場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走下樓後,劉紫蘇就覺得有一道陰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種經歷過兩次的壓迫感再次襲來,幾乎是下意識進入全身戒備狀態,她就是覺得恐慌,連汗毛都一根根顫慄起來。
  雖然沒找到那道目光,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人就在某個角落裡看著她,可是她現在根本無暇走神,必須扮演好訂婚中幸福的小女人角色。
  笑容始終不變,但是細看起來已經有些僵硬,劉紫蘇不喜歡應酬,但是今天也是無可奈何。
  她的溫婉大氣在這場宴會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看不出一點破綻,上前祝福的人都會對她讚歎一句,妳的笑容真美。
  美則美矣,卻不是發自內心的笑,是空洞的,沒有靈魂的……
  彭和奇感覺到身邊的人越發僵硬的身體,挽在胳膊上的手臂甚至在輕微的顫抖,他本來也有些心不在焉,卻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劉紫蘇的不對勁。
  看著她白皙俏麗的臉龐,連他都覺得自己的「妹妹」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所有人都在替他高興能娶到這麼一位美麗又溫婉的女人。
  他是應該高興的,她同意訂婚確實幫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可是這場婚姻註定要折磨兩個人一起痛苦。
  他知道她不愛自己,他也無法愛上她,但是人從一出生就要背負各種責任,小小的愛情根本無法改變命運。
  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難得主動關心起她來,壓低聲音詢問道:「紫蘇,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先休息一下。」今晚來的人太多了,一個個接待招呼,確實是一項大工程。
  劉紫蘇說不出奇怪的感覺,不是累了,也不是難過,而是如芒在背,心裡很不舒服。
  「沒有關係。」就是真的累了,她也不會說出來,「怎麼不見爸媽?」
  「他們會在儀式正式開始後,被請出來,妳知道他們不喜歡應酬……
  劉紫蘇這才想起當時說好的訂婚細節,有個環節是請養父母出來說賀詞,她不是故意忘記的,而是這樣的婚姻實在讓她無法充滿熱情。
  像是看到了什麼人,彭和奇終於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他拉著劉紫蘇的手上前打招呼,「敬總裁,您也來了。」
  麻木地跟上前打招呼,循著彭和奇的聲音一擡頭,正在對上那雙陰冷的眼睛,劉紫蘇終於可以確認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壓迫感,強烈到令她窒息的感覺,根本不用回想,她記得他!他就是一個月前在孤兒院遇見的男人。
  雖然之前那一面沒有細看他的樣子,但是他身上那獨一無二的壓迫感,從八歲就開始鐫刻進血液裡,她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不自覺地咬了下嘴唇,彭和奇連忙向身邊的人介紹,「紫蘇,他就是同遠集團的總裁,敬志遠先生。」
  他到底想做什麼?她沒有擡起頭,卻能感受到他在盯著自己,在他灼熱的注視下,她的心跳如雷,甚至連呼吸都快要停止。
  她的緊張一覽無遺,小手收緊,牢牢地抓著身邊人的胳膊。
  敬志遠的面色又陰沉了幾分,目光越發深不可測,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曾賞給她身邊的「未婚夫」,他絲毫沒有掩飾對她的探究,深邃的眼睛裡只有一個她。
  明眼人很容易看出現在尷尬的狀況,彭和奇對於敬志遠的表現覺得很奇怪,難道他對劉紫蘇有意思?
  一個是旁若無人地注視,而他身邊的「妹妹」則是不知所措地想要逃離。
  彭和奇不了解敬志遠,卻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向來溫婉,沒有太大的喜怒哀樂,對凡事都是隨遇而安的態度,為何現在在敬志遠面前,反而那麼侷促不安?
  「紫蘇,妳和敬總裁認識?」
  搖搖頭,又搖搖頭,劉紫蘇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她氣自己的不知所措,只不過是見了一面的陌生人,他們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為什麼她就是那麼怕他!
  恰在此時,不遠處的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宣布訂婚宴正式開始,有請兩位新人上前。
  宴會中的燈光追逐到新人身上,兩個人再次成為全場焦點,這才是訂婚宴的重頭戲,他們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攜手倒入香檳,然後共跳第一支舞。
  劉紫蘇這才算鬆了口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在眾人的簇擁下到了場中央,她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那個陌生的男人。
  可是,這麼多人,她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氣息,不用去看,她就知道,他就在她的身後。
  「我宣布……」主持人的聲音激情四溢,劉紫蘇屏住呼吸去聽他說的話。
  「彭和奇先生和劉紫蘇小姐的訂婚儀式正式開始,讓我們一起祝福他們……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淹沒了煩亂的思緒,卻消不去大門突然被推開的聲音。
  「砰」地一下,大門驟然被人推開,有個男人高喊了一聲:「我不同意!」

                           

  少年的聲音穿透黑霧傳進自己的耳朵裡,彷彿就在自己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說,我不喜歡妳,我會折磨妳……
  夢魘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逃跑,必須去聽著殘忍的話,像是一把利劍刺進她當時年幼的心裡,可是為什麼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是那麼痛?
  好似有風吹在她的身上,連心都在一瞬間冷了下來,黑霧被風吹散,她看見有人推門進來,那人背著光站著,看不清長相,卻能聽到他揚聲向她高聲喊著。
  他說了好多好多話,她本不在乎的,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她聽得真真切切。
  他說:「妳以為彭家為什麼收養妳,為什麼彭和奇會娶妳?因為他們彭家的獨子根本不喜歡女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妳的!」
  不喜歡妳,不喜歡妳……無數的聲音同時響起,有八歲那年少年清冷的聲音,有十四歲那年她蹲在書房外聽見養父母的無奈,有那個陌生男子的嘲笑……
  原來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是真正喜歡她的!
  淚水滑落臉頰,風勢更猛了些,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一個激靈,在難忍的心絞中,劉紫蘇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原來是一場夢,可是心痛的感覺卻那麼真實的存在,沒有因為夢醒而退去,她的心好痛好痛。
  大汗淋淋,眼淚如織,她擡起手擦了一把,卻發現自己是赤裸地躺在床上,就連這間房子都是陌生的。
  這是哪裡?她發生了什麼?
  不由得想起那個夢,夢裡的聲音猶在耳邊,她想起來了,那哪裡是夢,只不過是現實中的一個縮影,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之前突發的狀況讓她想起來了時候,她疲憊不堪地縮起身子,抱著雙腿,不想回憶卻又無法迴避的現實。
  現在額頭上還隱隱作痛,那是她磕撞在桌腳時留下的傷疤,血跡已經乾了,那個人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他應該是真的很愛哥哥吧,不然不會那麼歇斯底里地宣洩自己的情緒,甚至不怕背上世俗嫌惡的目光闖進訂婚宴,向所有媒體說出事實的真相。
  就連她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原來……原來彭和奇是喜歡男人的。
  從小就知道他對自己沒什麼好感,沒想到他根本就不喜歡和女孩子親近,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十四歲那年聽見養父母焦慮的聲音,想要讓她將來嫁給彭和奇。
  原來他們也是在那時發現自己十七歲的兒子,和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還不怕死的和他們攤牌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怎麼可以!哪怕如今是在開放的社會下,同性戀還是不能被所有人接受,更何況彭家的獨子將來是要繼承彭氏集團的,沒聽過哪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是同性戀,就算父母同意,投資者也不會買帳。
  所以她才被犧牲了,多年養育的孤女,終於有了被利用的價值,懷有感恩之心的她是不可能拒絕的,本以為和不相愛的人結婚是最悲哀的,沒想到還有更大的深淵等著她。
  笑話,一切都是笑話,悲傷讓劉紫蘇忘記現在尷尬的處境,被揭發的事實比起現在沒穿衣服更加令她傷心,沒人會憐憫她,沒有人喜歡她……
  這樣的命運除了接受,她根本無能為力。
  又起了風,屋裡沒有開燈,窗外的月光灑了進來,忽然,「啪嗒」一聲輕響,讓她緊繃的神經彈了一下,這才注意起周圍的情況。
  屋裡有人!擡起滿臉淚痕的臉,看向站在窗口的人,屋裡黑漆漆的,只有他手指點燃的火花曝露了他的樣貌。
  劉紫蘇瞪大了雙眼,差點叫出來,是他!
  「醒了?嗯?」吐出一口煙圈,敬志遠的聲音慵懶至極,斂去往昔的威嚴,深邃的眼神像是欣賞一件完美的作品。
  從她醒來他就一直在觀察她,應該是作了什麼夢,她睡得一直很不安穩,醒過來又繼續地哭,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因婚姻的美夢破碎而嚎啕大哭,她只是隱忍地小聲低泣。
  她沒有發現他,一直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他既不急著掠奪,也不輕易去招惹她,已經到手的獵物,從來逃不出過他的手心。
  劉紫蘇在腦中迅速回憶訂婚宴中的場景,彭和奇的同性愛人衝了進來,徑直走到她面前,在媒體面前說要討回個公道。
  當時場面亂極了,看熱鬧的,採訪的,推推嚷嚷地,她就被那個叫陳東寧的男人推了一把,撞到桌腳就昏倒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而她為什麼……為什麼一絲不掛?
  她慌亂地想找東西遮掩自己赤裸的身體,可是床上連個枕頭都沒有,只有淩亂的床單,來不及思考,迅速跳在地上抽出床單披在身上。
  一連串動作下來,她已經克制不住自己的緊張,在顫抖著,「敬先生怎麼會是你……這是哪裡?」
  房間大得嚇人,卻只有一張床,和這個男人共處一室,連空氣都是凝結的,她只想馬上離開這裡。
  敬志遠沒有溫度低回答:「我家。」
  「為什麼我會在你家!」她的心再一次慌亂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這麼快就忘記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至少昏倒前的記憶總該有吧。」
  冷酷的聲音卻讓她的心都在顫抖,她不想聽,不想再去回憶那個片段。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天亮後,她依然是彭和奇的未婚妻,逃不掉的,哪怕是全世界都在嘲笑,自己未來的丈夫是喜歡男人的,她也無法抗拒這樣的安排,她本就沒有家,彭家收養了她,她必須報恩的。
  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卻發現如果一擡起胳膊,身上的床單就會掉落。
  燈突然亮了,敬志遠按下開關,就看見她一臉淚痕,神色哀傷,似乎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
  突然受到亮光的刺激,她瞇了瞇眼睛,卻沒有開口說話。
  撚滅手中的煙頭,他走到劉紫蘇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難得好心地告訴她:「既然記得昏倒前的事,那麼妳一定很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嗯?」
  「不!」
  害怕地搖著頭,想要後退,卻被一隻手扣住了腰,隔著單薄的床單,她感覺到他手指的冰涼,瞬間涼進了她的心裡。
  比起後來發生的事,她其實更畏懼眼前的男人,哪怕他們根本不熟,也沒交談幾句,她就是知道這個男人有本事讓她恐懼,說出來的話會讓她萬劫不復。
  她不想知道,不想!
  她繼續搖著頭,敬志遠另一隻手卻已經捏住了她的下巴,慢慢靠近她,整張臉都貼近了她,鼻子都碰到了一起。
  「可是我想說。」

  第三章

  殘酷的聲音說出殘酷的事實,就是殘酷的命運。
  「彭和奇一直想和同遠集團合作,所以總是想盡了辦法巴結我。」
  劉紫蘇抓著床單,咬緊了牙關,她根本無法不聽他說下去。
  想到當時混亂的場面,敬志遠的笑容冷了下來,當他看見劉紫蘇被撞昏,他的心似乎也被什麼撞了一下,不是疼,而是爆炸開來。
  他沒有走上前,只是冷冷地旁觀著一切,不知道彭和奇是急中生智,還是真的看出了他的喜好,居然在第一時間和他談了條件。
  彭和奇在角落裡,一臉哀求,「只要兩家集團合作讓彭氏度過難關,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大家都是明白人,彭氏集團的股票正小幅度下跌,如果這次訂婚宴被曝光,那麼即將面臨跌停闆。
  「任何代價?」沒有興趣地反問,敬志遠的目光掃過被安置在沙發上昏迷的小女人,額頭被撞破,流了血。
  他的心一直在縮緊,真是令人厭惡的感覺!
  「包括我的未婚妻,只要敬總裁肯幫我……
  「呵。」短促的冷笑,「我從不奪人所好,既然是你的未婚妻……
  他陰冷的聲音加重了「未婚妻」三個字,話沒說完,彭和奇恍然大悟地搶白道:「不不,敬總裁剛才您也聽見了,我是喜歡男人的……紫蘇跟著我也只是為了報恩,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
  識時務者為俊傑,彭和奇還算個上道的商人,敬志遠終於笑了……
  從短暫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眼前的女人已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慢慢摸索著她精緻的下巴,繼續說道:「所以,他把妳送給了我。」
  猛地一顫,大眼睛倏然睜開,大顆大顆的淚水滑落,「他……把我送給了你?憑什麼?為什麼?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我不會同意的!」
  根本無法做到淡定,今夜有太多的意外,本就不牢固的世界,在所有真相面前轟然倒塌。
  她做不到歇斯底里,卻也試著在發問,問出來後,她又覺得無力,她哪有什麼資格去質問,這些年來,她不是一直被其他人安排命運嗎?
  「不同意?」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話,敬志遠鬆開了手。
  他們也算認識了多年,雖算不上彼此熟悉,但他對她這些年的經歷調查得清清楚楚。
  資料上的劉紫蘇從來不會拒絕朋友和親人的任何要求,她現在敢在他面前說「不同意」?
  「好,那麼妳就從這裡離開吧,我從不喜歡勉強人。」
  剛走到床邊坐下,敬志遠就看到她真的光著腳往外走,他像是想起什麼,好心地提醒道:「妳走可以,我不攔著,但妳來的時候,是被彭和奇一絲不掛地送進來,我想我們既然沒有任何關係,妳身上的床單……是不是能還給我?」
  如果不是因為彭和奇是同性戀,他真的想砍去彭和奇的手,讓彭和奇知道,屬於他的東西,任何人都不可以碰!
  向外走的腳步頓了一下,劉紫蘇遲疑地扔掉身上的床單,繼續向前走。
  他只知道她柔弱易妥協,從來沒想到她居然敢這麼大膽地反抗他!
  光著身子走出這個大門嗎?即使被全世界看到了她的身體,她也不肯留下來?
  很好,她終於惹怒了他!她是不是忘記了他的手段?
  冰涼的手指敲打著床墊,「我不知道妳回彭家,他們還會不會接受妳,但是我知道,妳走出這個大門,明天彭氏集團的股票一定會跌停闆,如果走運的話,妳的養父母可以宣布破產,頂多就是流落街頭……不過我想,這些妳應該都不會在意吧。」
  風輕雲淡地說著,根本無法想像他說的是關乎一家人命運的事。
  「妳以為彭和奇為什麼要把妳送給我?他利用妳來巴結我,領了他這個人情,如今彭氏內憂外患,只有我……可以幫他。」
  她怎麼可能不在乎!那怕是要讓她嫁給同性戀的哥哥,哪怕是那個沒有感情的哥哥把她送到了陌生男人的床上,她都不可能不去管養父母的死活!
  原以為今生的命運已經安排好了,她都已經接受了嫁給不愛的人,誰知道真正的悲哀在這裡等著她。
  身邊的人一個個奪走了她的幸福,安排著她的命運,誰都不曾在乎她的感受,就是這樣的妥協都沒人去喜歡她,她真的可憐到令她想笑。
  赤裸的後背止不住地顫抖著,她無聲地捂住淚流滿面的臉,哽咽著發問:「為什麼……為什麼一定是我?」
  敬志遠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身後,突然從身後一把抱起她來。
  她渾身一僵,就看到那雙幽寒的瞳眸,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他薄涼的嘴角上掛著沒有溫度的冷笑,「是啊,為什麼……為什麼是妳呢?小紫蘇……嗯?」
  晴天霹靂,惡夢成真了,居然是他!
  那個威脅她的少年……又一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她終究還是沒有逃掉啊!

                           

  對命運妥協了,劉紫蘇已經不再做任何抵抗,她像死魚一樣躺在床上,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既然他想要她的身體,那麼就拿去好了。
  不反抗,不拒絕,一動也不動,這才像那個容易妥協的劉紫蘇,被威脅後,哪怕再害怕,也自己慢慢的隱忍著。
  他只不過是把她抱上床,她就做出這麼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他覺得好笑極了。
  「既然這麼不情願,何必勉強自己呢?我說過,我不喜歡強迫人,尤其是女人!」
  威脅了她後,還說不喜歡強迫人!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過了這一夜,我們互不相欠,你最好也說到做到,答應彭和奇的事情。」
  「我答應過他什麼?」
  「你……沒答應他什麼,那他會把我送給你?」
  「我想要的自然會得到,我不想要的,白白送來給我,我也不會要。」
  他真是無恥!他從小就這般無恥,現在他的無恥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早知道是他,再重遇他的那刻,她就該有多遠就逃多遠。
  劉紫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現在的狀況,既然她逃不掉,也不能不幫彭家,她就和他做了這場交易。
  「是不是你只要我這一晚,就會幫彭家?只這一晚……」只要一想到要出賣自己的肉體,她渾身都覺得冰涼,她緊張的急喘,等著他的答案。
  一雙顫巍巍,傲人挺立的嬌乳在沉重的呼吸中起起伏伏,一對含苞欲放的嬌花蓓蕾,俏聳在一片雪白晶瑩、如脂如玉的香肌雪膚中,晶瑩潤白的乳峰頂端,羞羞答答地嬌傲挺立,惹人愛憐。
  敬志遠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軟,用力一捏,冷笑著,「居然和我談條件?」
  她真不是個談判的好手,一看就知道她不常和別人提要求,手中沒有籌碼就敢和他談條件,居然得寸進尺地想贏他,真是異想天開。
  「妳以為自己是什麼?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還是處女嗎?嗯?」
  邪惡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插進她的身體裡,乾澀的肉穴讓他的手指艱難地擠了進去,身下的劉紫蘇驚呼著痛,他就摸到了一層薄薄的膜。
  像是驗到貨真價實的貨品,他滿意地笑了,「還真的是處女呢。」
  強硬地陷入身體裡的手指,劉紫蘇立即不爭氣地哭了出來,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屈辱,劇烈地反抗起來。
  「出去……拿出去……」從來沒有人這麼對過她,這是羞辱,讓她恨不得想再昏倒一次。
  「拿出去?不是想用這層膜和我談條件嗎?」手指抵在那層薄膜上頂了頂。
  劉紫蘇滿臉淚水地搖著頭,「放開我……不要……
  這樣的恥辱讓她不顧一切地反抗起來,雙手揮舞起來捶打在敬志遠的胸膛上,雙腿不停地在床上亂蹬。
  對她的反應,敬志遠也很意外,「呵……沒想到妳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現在說不要已經晚了。」
  分出一隻手擒住她揮舞的雙手,他半壓著她反抗的身子,「我告訴妳,有沒有這層膜都沒資格和我談條件!妳的一夜就想讓我放過妳,想讓我幫彭家,妳覺得這樣公平嗎?嗯?」
  他太邪惡了,她害怕他!
  她奮力地扭動著腰,想要擺脫他,可是沒有用的,男女之間力氣差距實在太大,即使這麼反抗,他都沒有停下抽送的手指,每頂一下,都那麼痛,那麼痛!
  劉紫蘇想把腿併攏,卻被他強硬地分開,刺眼的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清她乾澀的花穴,嘖的一聲,「要放鬆,還那麼乾,等一下該怎麼辦?」
  雪白的大腿被他壓在身下,最隱私的地方曝露在他的眼前,她想要擺脫他的桎梏,可是卻更像是迎合著他的抽送,被他的手指頂到泛起酥麻的感覺。
  「你……你到底……到底想幹什麼!」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痛呼著,嘶吼著……她逃不開他的霸道,掙脫不開他的手指,也無法擺脫他揉捏在乳房上的手掌。
  「這麼明顯的事實,還需要問嗎?我當然是想幹妳了。」
  「混蛋…………
  手指抽送的速度突然加快,她的咒罵在呻吟中掐斷了氣焰,雖然是急短的一聲,但足以讓她羞辱到飆淚,憤恨地咬住下嘴唇,自虐地死死地咬住,哪怕紅唇有了血腥味,也不允許自己再發出那樣的聲音!
  「真是不乖。」敬志遠舔了舔她的紅唇,血腥味裹上舌尖,居然有種甜甜的味道,像是上了癮,他的吻瘋狂起來。
  他霸道地用舌頭用力頂著她緊咬的牙齒,努力想撬開她的牙關,她卻拚死了不從,敬志遠被她的反抗逗笑了,摸在她高聳的乳房上的手掌用力一捏。
  她緊閉的牙關終於鬆了一個口,他的舌尖順利滑動進去,繞著舌尖在她的嘴中迅速舔了舔,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迅速退出。
  「省點力氣吧,妳的反抗對我來說沒有用的。」
  「到底……到底要怎麼樣……」劉紫蘇哭得更兇了,她真的不想再受這樣的欺辱,可是又無能為力,反抗沒用,她還能怎麼做?
  像小時候一樣,她的手抓在他的胳膊上,想要求饒,含糊不清地哭喊:「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
  從小她就畏懼他,他的折磨好可怕。
  敬志遠的手指一直在她的花穴中進進出出,慢慢地,她終於溼潤了起來,體下分泌出晶亮的愛液。
  一根手指變成兩根、三根……他抽送的節奏變快,也越發起勁,甚至有水聲傳來,聽到那淫靡的聲音,她恨不得昏過去。
  似乎有什麼點燃了她熱情的頂點,她的下腹充斥著不知名的氣流,脹得她難受,又無處發洩,渾身開始燥熱,陌生的感覺她不安地扭動著腰肢。
  她的所有反應都在敬志遠的意料之中,「瞧瞧,這個東西說明什麼?是從妳身體裡流出來的……
  手指忽然抽出,透明的液體從她的體內拉出一道銀絲,黏在她的腿上,看著他手上的液體,她的臉蒼白到不行,不敢相信在那樣的反抗下,她居然會有反應!
  無法原諒自己的懦弱和妥協,可是自己身體的反應根本控制不了,更無法原諒的是他對自己的羞辱!
  「怎麼?這可是妳的愛液,嚐一口,我就告訴妳。」
  「不要……
  尖叫的尾聲還沒收住,敬志遠捏著她的下巴,真的把手指伸進了她的嘴裡,合著她的舌頭胡亂地攪動。
  他……過分,太過分了!
  「唔……唔唔……」她的舌頭迅速躲閃,卻還是嚐到他手指上的液體,嘴裡有點腥,又有一點甜,和著唾液一起咽進肚子裡,可是他折磨還在繼續。
  他直接騎在她的身上,身上的西裝有些淩亂,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威嚴。
  這麼近的距離,她不得不正視他的樣子,只是一眼,就被他那雙細長卻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吸引去全部目光。
  他們也算認識了許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打量他。
  他的輪廓稜角分明,斜飛的劍眉硬挺,壞笑時會輕抿著削薄的唇,壓在她身上的體魄是那麼修長高大卻不粗獷,宛若黑夜中涉獵的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她的心猛地一跳,似乎被什麼東西撥亂了速度,越來越快了起來。
  小時候沒看清他的長相,她就已經會害怕,而現在他化身為魔鬼,掠奪著她的一切,她更加不敢直視他的眼,生怕洩露自己心底的祕密。
  「別用那麼無辜的眼神看著我。」從她嘴中抽出手指,在她耳朵旁呼出溫暖的氣息,溼潤的嘴唇用力一吸她的耳垂,感受到她的輕顫,在她的耳邊,壞笑著,「我告訴妳……怎麼樣我也不會放過妳。」

                           

  混蛋!小時候是個小混蛋,現在是個超級大混蛋!
  劉紫蘇從小到大只害怕過一個人,以為八歲那年聽了他的話,就可以擺脫不被折磨的命運,可是十四年後,他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為什麼?她明明已經做到了不被他家領養,為什麼還要再出現,為什麼還要折磨她,這是為什麼!
  內心在嘶吼著,身體在掙紮著,可是啃咬在自己身上的貝齒,卻在她的顫抖中留下深深的印記。
  「沒想到,小紫蘇也會有反抗的時候,我以為妳會接受這樣的命運……
  他的牙齒咬著她纖細的鎖骨,嘴唇含著她嫣紅的蓓蕾,如同一個貪婪的孩子,又像一個可怕的惡魔,毫不留情地肆虐著、佔有著、享受著,撩撥著她孱弱的身體和腦子裡最脆弱的神經。
  「發育的真是不錯呢小紫蘇,這裡……」他的手捏住了她另一只蓓蕾,毫不溫柔地搓揉著,另一隻手沿著她的背脊慢慢下滑,又來到她的花穴外,「還有這裡,都讓我十分有『性趣』。」
  他的話赤裸裸,動作更加肆虐地進行掠奪,花穴外潮溼了一片,手指暢通無阻地進去抽送。
  「啊……」劉紫蘇抽泣地呻吟,「不要!」
  她的胴體玲瓏浮凸,在他手指的撫摸下,展現出柔美的起伏線條,他的眼眸閃爍邪惡的光芒,「瞧妳溼得一塌糊塗了,還說反話……
  乳尖像櫻瓣般粉嫩,他貪婪地用舌尖在蓓蕾上繞著圈圈,啃咬著、揉撚著、挑弄著她的小圓珠,直到它硬了之後,又重重地上下舔擠,重複十幾次之後,他又換到另一邊受到冷落的酥乳。
  他的動作令她招架不住,話也好不正經,她快要被折磨瘋了。
  他略微粗糙的手指在花穴中快速摩擦,雖然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疼痛,但是身體的腫脹難受又一次襲來,卻沒有因為他的撩弄而感到舒服,反而越來越熱,她更受不了此時渾身的燥熱,這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種酷刑!
  望著她紅通通的臉龐,那雙圓眸漸漸地迷茫,紅唇輕吐芳蘭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他知道她情動了。
  他的食指故意彎曲,直接刺激了包裹在裡頭的花核中心,
  「呃……嗯哼……」她輕吟地叫著,想要抗拒的心早在手指的挑弄中破滅,雙手更是不受大腦控制地在胡亂攀著他的肩頭,想要透過這樣的方式消解體內的熱氣。
  「是不是很想要啊?」
  一陣驚雷過腦,剛才像是被抽離了魂魄,她的雙腿打開,雙臂摟著身上的人,現在她才回過神來自己剛才做了多麼驚人的舉動。
  全部都是出於下意識的舉動,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她震驚後僵硬的身體,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抽送的速度再次加快。
  「不……不要…………
  不敢相信那虛弱的聲音是自己的,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是惡魔嗎?
  即使在努力克制,她發現自己已經控制不住身體的反應!
  她根本克制不住,不想被這情慾淹沒了,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哪怕是咬出血她也不在乎。
  可是來不及了,她想要掙紮的身體,在此時起不了任何作用,一種莫名的感覺在他手指的抽送中蔓延進身體裡,花液也像是溢滿般,不斷地向外噴著。
  止不住的還有淚水,悔恨的,恥辱的淚水!
  敬志遠笑得張狂起來,在到達慾望的頂點時,他卻意外地抽離了手指,高潮的餘溫還沒有消退,他已經從她的身上離開,站在床邊,看著她迅速爬到床上的另一邊,就好似他是病毒,離得遠遠的。
  「很喜歡這種感覺是不是?」
  此時的劉紫蘇,腦子裡一片茫然,她怎麼可能會喜歡這種感覺,這是恥辱的感覺!
  淚水還沒乾,她又開始咬住下嘴唇,敬志遠知道那是她氣惱時的小動作。
  從口袋裡掏出手帕,仔細地擦掉手上溼滑的液體,他的聲音淡淡地:「我只是讓妳知道,妳再怎麼反抗也是沒用的,妳是彭和奇和我做交易的籌碼,所以妳最好想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下一次再像今天這樣,受傷的只會是妳。」
  劉紫蘇渾身一震,他的聲音波瀾無奇,卻句句如寒冰刺骨,讓她看清了現實。
  「只要妳忍心彭家破產,妳可以選擇離開。」
  她把頭埋進胳膊裡,卻被他忽然捏著下巴擡起頭,四目相對,冷冷地勾起嘴角,「但若是選擇了妥協,就不要做出傷害自己的事,記住,妳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的,直到我玩膩為止。」
  說完,敬志遠大步離開,在打開房門的時候,他聽見身後默默流淚的劉紫蘇喃喃低語,還是那句話:「為什麼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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