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追求女人時,下半身的心思,只有拐她上床;
女人倒追男人時,整顆心只想著,怎麼讓他愛她。

十年前,寧馨兒被帶進芮家,成為芮家繼承人,
芮曄的童養媳,她不懂什麼是童養媳,可是她卻喜歡芮曄,
所以,當她偷偷的把自己的初吻給他時,她想她長大一定要嫁給他。
寧馨兒雖然不是正牌千金,可豪門的權勢能養人,
寧馨兒的大小姐脾氣不算大,可性子多少也被養嬌了,
她想嫁芮曄,可他卻不想娶她,因為她是他的妹妹。
可誰來告訴她,天底下有哪個哥哥會抱著妹妹又親又吻,
又有哪個哥哥會半夜拉妹妹滾上床?
芮曄,溫雅俊秀,因為多金年少,女人總愛對他投懷送抱,
可惜他不風流,也不沾惹女色,唯獨對家裡那個小管家婆沒轍,
明明心裡在乎得要命,卻總是冷漠的拒絕她的追求,
可當她淡淡地笑問他是誰時,望著失憶的寧馨兒,
對他冷淡又疏遠的無視時,芮曄知道,這一次他不能再放手,
因為錯過了這一次,他怕他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兒,就要拱手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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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機場裡,人來人往,一名俏麗的女子佇立在一個角落,脖子伸得長長的,努力地張望著,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纖細的長腿隨即邁開,笑容滿面地往前走。
  頓時,寧馨兒又停下腳步,笑容僵持在臉上,小手握成了拳頭。
  「芮曄 ,等等人家嘛。」一個嬌小的女人跑上前去,手腕往男人的手臂上一挽,「走這麼快,我都跟不上了。」
  走在前方的男子推著行李,優秀的外表引起了周遭的注意力,他像是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注目,從容地往前走。
  「好,我走慢一點。」男人從善如流,清雋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說真的,我好久沒有回臺灣了,都不記得這裡了。」
  「是嗎?有空我帶妳轉轉。」
  一男一女,同樣出色的外表吸引了周圍人的關注,令人不由得感歎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芮曄,怎麼了?」黛綠感覺到他有點心不在焉。
  男人清澈的眼眸往周遭瞄了一眼,沒有看到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聽到黛綠的聲音,他才恍過神來,搖搖頭,「沒什麼。」
  躲在一根大柱子後的寧馨兒,小心翼翼地藏匿著自己的身子,目光卻跟隨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她的小嘴緊緊地抿著,好似千言萬語都開不了口似的。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只是他身邊的女人是誰?她好想上前問問他,可是卻好怕聽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只是寧馨兒更想問,自己又是他的誰?他還記得她嗎?
  走出機場的芮曄和黛綠,一眼就看見了早早等候在一旁的轎車,而芮家的管家陳伯,早已恭候在轎車外,一看見他們,便立刻迎上前。
  「少爺,你終於回來了。」蒼老的臉上有著喜悅和激動。
  「是,陳伯,我回來了。」對於這位在芮家待了大半輩子的管家,芮曄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你身體還好吧,陳伯?」
  「多謝少爺關心,我很好!」陳伯笑得合不攏嘴,幾年不見,少爺似乎越來越成熟了,咦,少爺身邊的女人是誰?
  「先上車吧。」
  「好好。」陳伯趕緊打開門,讓他們坐進去。
  「陳伯,這位是我的朋友,黛綠。」在車裡坐好以後,芮曄介紹道,「這位是陳伯,陳伯從小就看著我長大的。」
  「陳伯,你好。」黛綠笑著打招呼。
  「嗯,小姐好。」陳伯笑得有些勉強了,心想還好只是朋友,不是女朋友,小馨還是有機會的。
  「陳伯,怎麼不開車回去?」坐在車裡一陣子,卻不見司機發動車子。
  「少爺你沒有看見小馨嗎?」陳伯疑惑了,小馨明明進去很久了,怎麼會沒有等到少爺呢?
  乍聽到這個名字時,一些塵封的記憶瞬間進入了他的腦海,他一驚,趕緊甩頭,不讓自己回憶起過往,「我沒有看見。」
  她也來了?她也來機場接他?他以為她最不想見的那個人就是他。
  當初一聲不響就答應了叔叔,離開了臺灣,到英國留學,也沒有跟她保持聯繫,他以為她會生氣,再也不會理他了。
  「是呀,小馨都進去很久了。」陳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寧馨兒的電話,「啊,小馨來電了。」
  「喂,小馨,妳在哪裡?少爺都……哦,哦,好好……那就這樣。」
  芮曄正襟危坐,聽著手機那頭傳過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兩眼直直地看著外頭的風景。
  「少爺,小馨說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醫院,啊,這個丫頭肯定是昨天吃了太多冰淇淋了,今天才會鬧肚子。」陳伯憐惜地說,「那少爺我們先回去吧。」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睛始終看向窗外。
  一旁的黛綠本想跟芮曄搭話,可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也就安安靜靜地坐著。
  「小林,我們先回去吧。」陳伯吩咐司機。
  轎車遠離了機場,而俏麗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寧馨兒有些不甘地瞪著遠去的車子。
  寧馨兒呀寧馨兒,妳還在做什麼,以為自己無理取鬧地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他就會飛奔到她的身邊嗎?
  不可能了,寧馨兒,妳看見沒有,他從來沒有想過停留……高跟鞋一轉,往不同的方向走去,現在的她,無法面對他。

                           

  晚飯的時候,寧馨兒還是沒有出現,大大的方形桌上,就只有三個人,芮曄、黛綠,還有芮曄的叔叔,芮立言。
  芮立言可開心了,不僅僅是因為姪子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個氣質出眾的女子回來,雖然他不知道這名女子的身分究竟是什麼,但是能讓芮曄帶回家的,起碼不是路人甲了。
  他們愉快地用了一頓晚飯,只是芮曄出奇的安靜,只有芮立言問他一些問題的時候,他才適當地開口。
  一直到他們回房休息,寧馨兒還是沒有回來。
  三更半夜的時候,芮曄忽然清醒了過來,手往床頭櫃摸去,摸到了一個玻璃杯,迷糊地起身,端著玻璃杯喝了一口,淡淡的檸檬水充斥著他的口腔,少許冷意讓他渾濁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芮家沒有人知道他會半夜醒過來要喝水,而芮家只有一個人喜歡將檸檬水當白開水喝,他掀開被子,拿過睡袍披在了身上,走出房門,往樓下走去。
  毫無意外地,他看到寧馨兒了,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鬼靈精,靜靜不說話的她就如一朵茉莉花一樣,清雅地綻放在屋子裡的角落。
  「肚子還很不舒服嗎,這麼晚才回來?」芮曄開口了,望著她靜默地坐在沙發上,透過整片落地窗,觀望著庭院裡的鮮花芳草。
  芮曄不是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只是他以為那只是小病小痛,但是他的心吊了老半天,最終他還是擔心她。
  她不是肚子不舒服,而是心口不舒服,悶悶的,感覺要把寧馨兒給捏死了一樣,他明知道她是誰,她應該是他的誰,可他卻還是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了,就如那一夜般,芮曄跟她說,他不會愛上她一樣地令她震驚。
  當初只有他對她好,她怎麼能不愛上呢,而他卻把他的好解釋為親情,哈,他對她只有親情……
  可她不要!不是愛,她寧馨兒不要!最後,他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臺灣,她猶如一個被人丟棄的瓶子一樣,隨處可見,隨處可丟。
  他現在回來了,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還需要交代什麼呢,不需要了,她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人,他不需要向她交代。
  芮曄的一舉一動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芮家的童養媳,他不要!
  望著寧馨兒緊閉的雙眼,安靜的睡顏,芮曄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她沒有睡著,只是在裝睡罷了,不過這樣也好,他更怕看見她那雙真誠的雙眼,那會令他無地自容。
  寧馨兒心裡暗暗期盼他快點走,不要理會她,下一刻她的身子卻一輕,他抱起了她,往她的房間走去。
  她偷偷地嗅了嗅他的味道,她好懷念他的懷抱,好想念他的體溫,同時,寧馨兒心裡不由得罵自己的不爭氣,人家都不要妳了,妳還在那裡花癡個屁!
  但每每想起他不要她這個事實,她的心就椎心得疼,想假裝不疼,緊咬著牙齦,不小心牽動了臉部,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裝睡。
  芮曄看著那兩排又長又密的睫毛上下搧動著,眉間有著淡淡的折痕,她即使想裝睡,也是裝得這麼的不自然、這麼的痛苦。
  芮曄感覺自己的心臟好似被她的手緊緊抓住了,一旦他讓她不開心了,她就狠狠地掐一下他的心臟,然後他的呼吸就開始急促,不會很痛,卻很悶,讓他不敢再造次。
  偏偏他就是會惹她不開心、惹她難過,相對的,他也會好難過,只是再難過、再心疼她的痛苦,他還是硬下心腸,繼續傷害她、繼續折磨她,直到有一天,她會死心,她會離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那麼他便得逞了。
  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小心地為她蓋上被子,將遮掩了她半張臉的秀髮撥到了一邊。
  她真的長大了,記憶中她明明是一個喜歡留著直髮的,如今她的直髮變成了捲髮,越發地凸顯出她的女人味。
  臉蛋透著健康的小麥色,呵,她還是這麼喜歡運動,只差沒有學外國人在沙灘上享受日光浴,她的脖子和手臂還是比較偏白的,膚色有些不均勻,總體上給人一種她是健康寶寶的感覺。
  寧馨兒很想將自己埋進被窩裡,不被他看去一分一毫,明明已經將她送到床上了,他幹嘛還賴著不走呢!
  寧馨兒的手無意識地抓住身下的被單,一陣熱氣飄拂過她的臉龐,停留在她的雙唇上,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雙頰也越來越緋紅,一抹溼潤在她的額頭上停留了一會兒,又離開了,半晌,門又關上了。
  終於走了,走得好,走得遠遠,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樣,最好是永遠不要回來……櫻紅色的小嘴被寧馨兒咬出了淺淺的牙印。
  自從芮曄離開以後,一個消息也沒有,然後又突然回來,一想到自己今天還特別起了個早,花了幾個小時,傻傻地打扮一番,明明他的航班是下午,中午還沒到她就到機場等。
  等了幾個小時,當他高大俊逸的身影一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時,讓她感到激動萬分,轉眼,看見那名女子挽上他的手臂,她突然感覺自己被潑了一頭的冷水,從身冷到心,冰冷徹骨……
  「可惡!」她低低地啐了一聲。
  緊閉著的雙眼,輕輕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睛,驀然看見一道身影立在床頭,她驚嚇地縮到床腳,男人順勢坐在了床上。
  「你……你怎麼還在這!」她差點就咬到自己的舌頭,話還在舌尖上打轉。
  芮曄用一種寧馨兒看不懂的神情緊緊地盯著她看,不看到她這麼生氣活潑的模樣,他怎麼放心離開,看著各種心思在她的臉蛋上流轉,他的心也跟著百轉千迴。
  知道她怨、她生氣,他還是偏要去做,執意要將她對他的討厭撩撥到了極端,他才心滿意足是嗎?寧馨兒無法控制自己不怨恨他。
  如果他對她沒有意思的話,她也許不會這麼糾結,可是他看著她的神情時,根本就跟他說的與做的完全沒有關聯,明明是喜歡她的,卻拚了命地將她往外推,爲什麼?
  「還在生我的氣?」
  芮曄的聲音總是好聽得令她抵擋不住,身上泛起了舒服的酥麻感,她差點就要舒服地閉上眼睛,像以往一樣縮在他的懷裡撒嬌。
  「要你管!三更半夜的在我的房間裡逗留,傳出去還要不要我做人!」看清人影是她熟悉的一隻討厭鬼,她反而惡人先告狀地叉腰罵道。
  「妳老跟著陳伯,跟久了盡學一些八股。」他笑罵,對她的說法感到啼笑皆非。
  「是呀,哪像你出了國,喝了洋墨水。」
  好酸的味道,芮曄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她還是這麼可愛,難怪他對她總是念念不忘,在國外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寂寞難耐,常做的事情就是看風景發呆,哪像現在這麼有趣,有事沒事可以逗逗她。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嘛。」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麼了,腳步已經是轉向了門口,卻又故弄玄虛地走回床頭。
  本不想看她的,可一旦看到她以後,他就情不自禁地更想望著她、凝視著她,當初他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下了一條楚河漢界,而他現在卻犯規越界了。
  冷冷地哼了哼,寧馨兒才不相信他的假仁假義,既然回來了,爲什麼還要帶一個女人回來,明明她才是他的未來老婆。
  「是,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女人回來了。」她心裡憋不住話,一想到自己一頭熱地站在機場裡傻傻等了幾個小時,看見的卻是他對別的女人的柔情蜜意,心裡就一把火。
  嘴邊的笑容倏爾不見,芮曄冷冷地看著鬧彆扭的寧馨兒,半晌,他才說:「妳說的對。」
  寧馨兒被他嘴上不慍不火的語氣給弄懵了,霍然擡頭看見男人冷情的模樣,心底一股委屈升了上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喜歡他,很喜歡他,她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到了沒有他,自己會活不下去的地步,但是她知道她喜歡他,甚至經過時間的沉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喜歡了,而是濃厚的愛意,她,愛他呀!
  可是,他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道,嘴上總說她是他的親人,試問,有哪一個親人會以他的這種方式來呵護她?
  「馨兒。」芮曄慢吞吞地開口,「妳確定妳真的喜歡我,甚至……」他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愛我?」
  寧馨兒像是見鬼一樣,睜大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你!」
  「妳有沒有想過,妳也許只是習慣我的陪伴,習慣我的寵愛,其實妳對我根本不是愛人之間的愛意。」他說得很緩慢,卻一字一句地紮進寧馨兒的心口。
  「胡說!」寧馨兒紅了眼,不是教他的話給刺痛了心,而是他罔顧她的想法,用他自己的想法來解釋她的行為。
  她真的這麼任性、這麼幼稚,她的愛意就這麼廉價,以至於讓他誤會她的愛意只是錯愛?
  「馨兒,經過這麼多年,妳還是不明白嗎?」他淡淡地反問,問出的話卻讓她懵懂。
  「明白什麼?」寧馨兒不懂。
  「妳懂,妳一直都懂,只是妳選擇忽略,沒有我,妳不是也活得很好嗎?」他的口氣很淡,淡到讓寧馨兒聽不出他話裡有話。
  活得很好?是的,起碼在陳伯寄給他的照片和信裡,她活得很好,但是在他走了以後,她就像是被病鬼上了身一樣,一直生病,斷斷續續的,而他什麼都不知道。
  珍珠般透澈的淚珠滑過她的臉頰,他心疼地抹走了她的淚,卻把傷痛留在了她的心裡,寧馨兒只是默默地流淚,開不了口。
  她知道芮曄是什麼樣的人,他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可他自以為懂她的心、懂她的一切,將她所有的付出歸結為年輕不懂事,年少不知情味,卻沒有考慮到她現在已經是一個二十歲的女人了,一個已經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愛的女人了。
  讓眼淚靜靜地流淌了好一會兒,她找回了丟失的喉嚨,乾啞著嗓子:「所以那個女人是你的女朋友?」也是他以後的妻子,是嗎?
  她咬著嘴唇,阻止自己魯莽地問得更深入,最後倒換回了讓自己心碎的回答。
  寧馨兒的倔強他看在眼裡,芮曄的眼神閃了閃,硬起來的心腸突然又軟了,他努力忽視,良久,一向清爽的嗓音夾雜了一些低沉:「是。」
  還是心碎了,只是女朋友,這個回答就足夠讓她心碎了,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承認過她是他的童養媳,是他的未來妻子,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芮叔叔曾經私下跟她說過,如果她願意,他可以將她遷到他的戶口中,成為他的養女,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不想跟芮曄做親戚,她不想芮曄成為她的表哥。
  芮叔叔對她很好,陳伯對她很好,芮家上下都對她很好,除了他,她爲什麼會這麼笨,將一顆心留在一個沒有心的人身上呢?
  對,她很笨,比豬還蠢!
  芮曄看著本來彷彿斷了線的淚珠停止了,以為她想通了,強忍著胸口泛起的不舒適感,他牽強地笑了笑,「不管將來怎麼樣,妳都是我的親人。」
  哈,好諷刺,先給她一把刀,再給她安慰,親人,哼!
  她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地罵道:「去你的親人,誰要跟你做親人,你不喜歡我就算了,不要我就直說,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做什麼!就算沒有你,我一樣活得很好,你不用說了,你走!」
  寧馨兒的乖巧,芮曄本來就知道,但她的有話直說、刁蠻任性的性格,他同樣清楚得很,他有些頭痛地撫著頭,每一次她生氣就會語無倫次,難聽的話更會直轟而來,其實也不能說難聽,起碼她沒有大罵三字經,也算是給他面子了。
  「馨兒……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寧罄兒冷冷地看著他,哭紅了的眼睛無聲地訴說著他的絕情。
  「我……」安慰的話到嘴繞了一個圈又滾回了肚子裡,「沒什麼。」
  「那你還不走?」她下逐客令。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確定她只是生氣,沒有其他負面的情緒,芮曄才點點頭走出房間,房門才一關上,他便聽到枕頭砸向門而後掉落的聲音。
  她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差了,都是讓叔叔和陳伯給慣出來的,不過,他就沒有少慣嗎?

                           

  一夜無眠的寧馨兒帶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起了個早,反正也睡不著,不如早點起來好了,繞著小路跑了一小段,出了一身的汗,疲憊不堪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了,到廚房倒了一杯橙汁,邊喝邊往二樓房間走去。
  剛上樓便看見那名女子走出房間,寧馨兒定睛一看,吊起的心緩慢地放下了,幸好她不是從芮曄的房間裡走出來,他們還沒有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她在心裡自我安慰著。
  可笑的是,當事人都說了對她沒有意思,她還是念念不忘。
  要她放下,行,給她時間;要做親人,行,等個二十年以後再說吧!
  寧馨兒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女人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妳好,我是黛綠,我想妳就是芮曄常常說起的馨兒吧?」
  本來不想打招呼的,但是,芮曄會跟她提起自己?
  疲勞的精神倏然振奮,寧馨兒小心翼翼地說:「嗯,他有跟妳提起我?」
  「是啊,芮曄說妳很小的時候就住在他家,好似他親妹妹一樣。」黛綠沒有惡意,誠實地述說,只是不知為什麼,站在她前面的寧馨兒會突然變了臉色,「妳怎麼了?」
  妹妹?親人?硬生生地將怒火吞下,寧馨兒優雅地笑了笑,「是嗎,對了,林嫂在做早餐了,妳如果餓了,就先下去用餐吧,我回去補眠。」
  在芮家這幾年,寧馨兒雖然比不上那些正牌千金,但是多多少少一些表面的伎倆她還是學會了。
  「嗯,好,我先去叫芮曄。」黛綠點點頭,看見寧馨兒黑眼圈很深,誤以為她的夜生活豐富多彩所致,便不再說什麼了,畢竟現在年紀小的女孩都愛玩,她當初也是年少輕狂過的。
  「不用叫他了,他肯定還在睡。」早起會低血糖暈頭的芮曄通常都是睡到自然醒。
  「不行,這麼晚了還睡,也太不像樣了,我去叫他。」黛綠笑了笑,直接往芮曄的房間走去。
  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的寧馨兒,費盡全身力氣,將心中那股不悅埋到了心裡最深處,才緩慢地走到芮曄的房間去。
  習慣性地沒有敲門,寧馨兒推開了門,如果她知道她會看見這幅場景,她發誓她一定會敲門的,打死她,她也不會進來。
  床上的男人坐了起來,上半身裸露著,精瘦的身子讓寧馨兒看得臉紅通通的,黛綠嬌小的身子縮在他的懷裡。
  她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但是他們之間在做的事情,任何人都猜得出來,他們熱烈地擁吻著對方,擁抱對方的力度足以燃燒周圍。
  寧馨兒無聲地哭了,昨天只是一枚炸彈,今天就是一枚原子彈,威力大得嚇人,原來他說得對,不是他放不下,而是她放不下。
  往後的每一日,她都會面對這些,她的心就每天被人刮上一回,痛不是很痛,只是像是小螞蟻一樣,一點一點地鑽,鑽的角度又是那麼地準確,讓她痛不欲生。
  她應該在聽到男人的喘息與女人的嬌吟聲交疊之時,立刻離開,但是她的腳像是生根了一樣,黏著地闆走不開。
  直到一聲脆響,男人驚奇的擡頭,女人嬌羞的慌亂,寧馨兒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端在手上的杯子碎了一地,杯子裡的橙汁灑落了一地。
  「沒了,什麼都沒了……」寧馨兒低聲地呢喃。
  「嗯,馨兒,讓傭人給妳重新倒一杯吧。」黛綠羞紅著臉,以為寧馨兒是惋惜地上的橙汁。
  寧馨兒看了看滿臉嬌羞卻一副女主人模樣的黛綠,她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叫做死心。
  對,死心了,若是她不早點死心,那麼她將會萬劫不復,只要不去想他,不去愛他,那她的心就不會這麼痛,心死了,哪裡又還會有痛覺呢?
  「打擾了。」淡淡地丟下一句話,寧馨兒冷著臉,一眼也沒有看芮曄,轉身回房了。
  對,打擾了,她打擾得太久了,對不起,以後不會再打擾你們了……
  「芮曄!」黛綠驚呼道,沒想到芮曄會光著腳就往外走,門口散落的玻璃碎片差點就刺進了他的腳心,「有玻璃,小心!」
  黛綠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理智,望著緊閉的門,他收回了腳,看著黛綠,「對不起,黛綠,剛剛我……」他認錯了人,他以為是寧馨兒。
  「沒事啦。」黛綠紅著臉搖搖頭。
  「妳……」芮曄皺起了眉頭,為她的態度而不解。
  「快點準備準備,我們去吃早飯。」黛綠溫柔地說,「我先下去了。」
  那一刻,芮曄才知道自己做得似乎過火了,他將無辜的黛綠給拉進來,而她只是朋友,只是一個要回臺灣看看的朋友,而他卻把她帶回家了。
  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帶回家象徵著什麼?莫怪昨晚叔叔的殷勤,原來是他做錯了!
  望著滿地的碎片,就像嘲笑他的多此一舉,「真是一團糟……

  第二章

  寧馨兒對芮曄的癡戀源於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都記不清一些事情了,但跟他有關的事情,她還是印象深刻。
  十年前,在臺灣的南部有一家名為「星星」的育幼院,裡面有幾百名院童,那天大家都穿著整齊地站在門口,院長和老師們都站在最前方,他們都在等。
  終於在他們翹首以待中,一輛豪華的轎車徐徐而來,轎車的車身乾淨如鏡,將大人貪婪的臉,小孩們緊張的臉一一映射出來。
  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首先下了車,一臉的嚴肅,眼神嚴峻地看著周圍,接著轉過身,揚著一抹笑柔聲道:「芮曄,到了。」
  車裡又走出了一名少年,少年十五歲左右,兩眼炯炯有神,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一身英倫風格的休閒打扮,讓他看起來猶如謙謙有禮的英國紳士。
  「芮代理,你來了……」院長笑著趕緊上前,還沒說完的話被中年男子的一個擡手給制止了。
  「你們去忙吧,我們自己看。」芮立言轉過頭時,臉色毫無一絲笑意。
  「是,是!」善於見風使舵的院長立刻點頭,一邊恭敬地回話,一邊讓身後的老師們趕緊疏散院童,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別惹得金主不開心。
  芮氏集團是該育幼院的主要資金來源,而芮氏集團也樂於做做善事,畢竟對他們而言,做慈善的錢不過是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
  「叔叔。」少年的聲音如溫開水一般,讓人聽了很舒服。
  芮立言立刻轉過身來,臉上的寵溺顯而易見,可這一次他顯得很堅決,「小曄,你答應過我的。」
  芮曄臉上有些勉強,但還是把到嘴的話給吞了進去,慢吞吞地說:「好,都聽叔叔的。」
  芮立言自然也看出他的不樂意,但是唯有這件事情上,他很堅持,可也不忍心唯一的姪子不開心,「叔叔一定會找一個你喜歡的小孩。」
  他喜歡就那麼重要嗎?芮曄眼裡有著淡淡的嘲諷,只是藏得很深,沒有人瞧見,他眼睛一轉,正好看見了一旁坐在樹下的女孩子,女孩大概十歲左右,長得很精巧,皮膚白裡透紅,一雙眼睛直盯著他看。
  他不由得移動腳步,往她那兒走去,然後停駐在她的前面,微微俯下身子,仔細地望著那雙如琉璃一般的眼眸,「為什麼看著我?」
  女孩回憶著育幼院老師教導,該如何討喜地笑,於是她努力地揚著禮貌的弧度,笑是笑了,只是僵硬得很。
  「不要笑了,醜死了!」少年也不客氣地命令道,女孩立刻垮下了臉,也不再努力嘗試老師所教的。
  「為什麼要看著我?」少年不放棄地又問了一次。
  「大哥哥不喜歡這裡,爲什麼要來呢?」
  她看過好多不是很樂意來這裡的人,臉上都是掛著滿滿的笑容,但卻不是真心的笑意,可是他們還是來了,來這裡帶走他們看中的小孩子,像是拉著一只破舊的皮箱一樣,拖著小孩子離開。
  「哦?」他挑挑眉,「那妳爲什麼會在這裡?」
  「爸爸和媽媽出了車禍……」女孩坦白地回答。
  「出了車禍?」他低低地重複。
  「嗯,不過我也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女孩說。
  「哦?有人要妳?」其實一般來說,不會有一對父母會要一個這麼大歲數的孩子,因為他們希望小孩從此以後是把他們當作父母,如果這麼大的話,該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就不好教養。
  「是呀。」女孩起身,拍拍裙子上沾到的泥土。
  再仔細一看,女孩確實長得很精緻,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鼻子小巧可愛,小嘴也是嘟嘟的,不知道為何,芮曄有了作弄她的心情,「妳就不怕那些人是要把妳抓去賣嗎?」
  女孩先是一愣,「大哥哥,什麼是賣?院長要賣我?」
  好吧,這個玩笑沒什麼趣味,他竟然跟一個還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談論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她又會怕什麼呢?
  芮曄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什麼。」
  「哦,那大哥哥再見。」女孩還是笑了笑,儘管笑得不是很可愛。
  「芮曄,你喜歡那個女孩?」芮立言走到少年的身後,他從來沒有看過芮曄跟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講這麼久的話。
  一抹異樣的光輝從他的眼裡傾洩而出,轉眼間又消失了,「還好。」起碼不會讓他心中生厭,「不過她已經被別人領養了。」
  「是嗎?」芮立言沉思了一會兒。
  「叔叔,回去吧,我想回去了。」芮曄輕咳了幾聲。
  「又不舒服了?那我們趕緊回去吧。」芮立言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姪子,大哥、大嫂早逝,只剩下這一個孩子,他怎麼樣都要好好照顧他。
  走遠的女孩消失在轉角,幾個年紀比她小的孩子圍在她前面,一個像是孩子王的小男孩開口了:「院長叫妳呢。」
  「哦。」她轉過身,往辦公室走去,身後傳來碎碎的聲音。
  「真好,可以離開這裡了。」
  「是呀,我也好想離開。」
  離開?離開就會好嗎?小女孩輕咬著嘴唇,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即將收養她的一家人,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了,卻還要收養她。

                           

  「院長,我來了。」禮貌地敲敲門,女孩走了進去。
  「馨兒,妳來了。」院長一副慈愛的模樣,掛在鼻梁上的鏡框映射出他的貪婪,「來,這是妳將來的爸爸、媽媽哦。」
  寧馨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打扮得流裡流氣的男人站在角落裡,一邊抽著煙,一邊漠不關己地看了她幾眼,男人身邊花枝招展的女人笑得可歡了,連厚厚的白粉也無法遮掩她的笑紋和青春一去不復返的悲哀,再來就是女人手上牽著的小男孩。
  寧馨兒心頭一個激靈,整個人突然動作迅速地藏在了院長的身後,她的這個動作讓男人不滿地皺眉,女人臉上的歡笑也沒了,連院長都不滿意,狠狠地拉過她,「妳幹什麼!」
  「我……」那個男孩好噁心,明明已經七歲左右了,竟然還像個嬰兒一樣站在那裡流口水。
  「還不快點喊爸爸、媽媽?」院長一心只想將在育幼院裡白吃白喝的小孩,都給轉出手去,一面好減少人數,一面好贏得好名聲的稱號。
  「我…………」她才喊了一個不字,手臂上便多了一個烏青,在細瘦乾扁的手臂上格外的怵目驚心。
  「還不喊!」眼看那一家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院長心裡更是急了。
  院長急了,寧馨兒也急了,即使她已經十歲,可是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在兇神惡煞的院長的瞪視下,鼻子狠狠地抽動了幾下,嘴巴一扁,緊接著就「哇」的一聲,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哭得是驚天動地,男人憤然地踩扁了煙頭,女人臉不斷地抖著,好似要將臉上的粉也抖落一地才心甘情願,院長臉色難看地就像是被人倒了一桶的糞便,又黑又臭。
  「哈哈……」唯有那個流著口水的男孩突然笑了,指著寧馨兒開心不已。
  這一笑,讓寧馨兒都忘記哭了,而那一家之主和女人突然也眉開眼笑。
  「好了好了,只要我兒子喜歡就行了,把手續辦一辦就走。」男人這麼說,女人在一旁點著頭附和。
  「不要,我不要!」寧馨兒驚恐地看著那女人伸過來的手,嚇得狠狠地拽住了柱子,雙手雙腳齊齊上陣,像隻八爪魚似地扒上柱子。
  「別鬧了,快下來!」院長生氣地命令道。
  「是呀,下來吧!」女人狀似溫和卻咬牙切齒道。
  「哈哈……」小男孩還是咯咯笑個不停。
  「院長,手續呢?」男人在一邊不耐煩地重複著,「真是的,不過是要領養一個女孩,還要這麼麻煩。」
  「啊……不,不要,爸爸、媽媽……嗚嗚……」寧馨兒再哭再鬧,還是被院長給拉了下來,往女人那裡一推。
  轉眼間手續也辦好了,寧馨兒眼看沒有機會了,也不再哭鬧,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旁邊的男孩吸了吸口水,含糊不清地說:「好看……真好看……
  寧馨兒就抖索著身子,坐姿僵直,女人突然到她的身邊,輕輕地說,吐出的話語卻如冷冽的刀刃一般:「要不是我兒子喜歡妳,我才不會領養妳,妳乖一點,我就對妳好一點,如果不聽話,我就把妳扒一層皮下來!」
  小小的腦袋轉不過來了,好多父母是因為無法生育所以才領養小孩,可爲什麼她說是爲了她的兒子才領養她的呢?
  女人冷冷一笑,「傻丫頭,妳可不是我的女兒,以後長大了,妳是要做我兒子的老婆的,妳可是我家的童養媳。」
  寧馨兒倏然睜大了眼睛,瞪著一邊的男孩,他傻傻地說:「老婆,老婆……
  「不……」才剛剛說了一個不字,寧馨兒便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女人張牙舞爪的模樣讓她噤若寒蟬,不敢多發一言。
  此時鬧劇才剛剛落幕,寧馨兒也如一只破舊的皮箱尾隨在那一家子身後,緩慢地走著,眼角瞄到一旁的大馬路。
  爸爸、媽媽在車禍中去世了,而她也在幾個親戚家流轉著,剛開始他們都說好的好的,他們會好好照顧她,接著她就會成為他們吵架的藉口,然後她又被推拒在他們門外。
  他們正要過馬路,紅燈正要轉成綠燈時,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寧馨兒拔起腿就跑,她聽到身後那一家人的驚呼聲和咒罵聲,她怕,所以跑得更快。
  只是小胳膊、小腿的她,跑得再快,也跑不過成年男子的腳程,瞬間身子被高高提起來,她驚嚇地揮舞著雙手雙腳,嘴上不停地大喊著:「不要!救命!」
  路邊的行人都往這邊看過來,卻沒有挪動腳步,只是看著。
  一張張冷然麻木的臉在寧馨兒的眼前閃過,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助的手,她紅著眼睛,卻哭不出來,只能乾啞著嗓子:「救命……
  「這位先生,你好,我想你最好是把這個女孩子放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寧馨兒擡起頭,淚眼看著來者,來者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身的西裝筆挺。
  「她是我家的小孩,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憑什麼管我。」男人仍然叫囂著。
  「如果先生再這樣下去,我想我有必要打給警察局,讓他們查查你是否有家暴的前科了。」中年男子一點也不畏懼地回道。
  「你!」男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瞪著眼。
  「先生,你誤會了,這孩子剛住進我家,現在還沒習慣,所以才想要跑。」女人出面了,說起話來要圓滑多了,因為女人眼尖地認出,那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可不是他們這些人能穿得起的。
  「是嗎?可是我看這位小女孩不想跟你們走呀。」
  「這……」女人吃癟地住嘴。
  「管她想不想,我是辦了領養手續的,我可是通過正常途徑的!」男人大叫。
  「這話是沒錯。」
  「看,現在你不能管了吧。」男人拉著寧馨兒就準備要走。
  「等等。」中年男子走到寧馨兒面前,半蹲下身子,「小朋友,妳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叔叔也可以收養妳。」
  「喂,喂!」男人不滿意地喊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老婆,老婆……」小男孩嘴裡頻頻喊著。
  「就是呀,你要是跟我們打官司,我們也是不怕的。」女人臉色一正。
  中年男子充耳未聞,和藹地看著她,寧馨兒半個身子還掛在男人的手臂上,她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姿態從上往下望著中年男子,但是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含淚的眼眸大大地盯著中年男子看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說:「好。」
  「喂喂,妳這個笨丫頭,他可能是個怪叔叔,妳……」女人急了,自己的兒子從小就有些癡呆,她就是怕自己的兒子長大以後沒有老婆,所以才特意領養一個童養媳,結果呢,到嘴的肉就這麼跑了。
  「放心,這是我一點點心意。」中年男人將手中的支票遞出。
  那一家人先是不屑一顧地看了看,之後卻被那驚人的數額給驚嚇到了,「這……」男人結巴。
  「不用客氣,你就收下吧。」中年男子自始至終都帶著笑容,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女人一把抓過支票,眼睛笑得如一條縫隙一般。
  「那麼……」中年男子頓了頓,「我可以帶這個小女孩走了?」
  「可以可以。」
  「那麼有關手續……」中年男子拿出一份合約,「這是轉領養手續,麻煩簽一下。」
  「好好。」
  「老婆,老婆……」小男孩還是一旁叫著。
  「噓,叫什麼,以後媽再給你找一個更漂亮的。」女人哄著小男孩。
  寧馨兒就這麼站在那裡看著中年男子滿意地拿過合約,轉而拉起她的小手,笑著對她說:「小馨,我們走吧。」那一家子也就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他爲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她記得自己並未說過呀?
  「我是芮家的管家,妳以後叫我陳伯就好了。」陳伯笑咪咪地說。
  「那你是我的爸爸嗎?」她遲疑地反問。
  「不是哦,小馨,妳以後呀,是芮家的童養媳……
  童養媳三個字狠狠地戳進寧馨兒的心坎去,她立刻想起了剛剛那癡呆的男孩,「我……我不要!」她邊說邊試著掙脫他的大手,兩眼又開始泛紅了。
  「放心放心,我們家少爺長得很俊,小馨妳一定會喜歡的。」陳伯一把抓住她要逃跑的小手,穩穩地抓住她的手。
  「騙子!」長得俊還要童養媳做什麼,「你騙我!」
  「呃,妳雖然是小孩,不過我沒有騙妳哦。」陳伯耐性地解釋。
  「你就是騙小孩!」寧馨兒欲哭無淚,自己才剛逃出來,竟又被抓了回去,「我才不是小孩子,沒有這麼好騙!」她大聲地喊道。
  陳伯不由得感到好笑,她不是小孩子,那他不就是成精的老人?芮先生也真是的,說少爺喜歡這個瘦小的女孩,要他一天之內把小女孩帶回來,幸好芮家有專業的法律顧問,才能讓他這麼快完成這個任務。
  「放開我……」不知道是陳伯和剛剛那一家人不同的氣質,還是他的溫柔,寧馨兒不管不顧地大肆撒潑起來。
  「小馨乖乖,不要吵,我等等買糖給妳吃。」
  「不要!」
  奈何陳伯都已經這麼一把年紀了,還要跟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女孩爭論。
  一路上吵吵鬧鬧,上了轎車,寧馨兒還是大吵大鬧,陳伯一如既往地耐著性子安撫著,直到下了車,寧馨兒還是閉不上嘴。

                           

  當芮立言看到陳伯滿臉的痛不欲生,視線一低,看見了那個爭得面紅耳赤的小女孩,「這是怎麼回事?」
  「小姐說不要做童養媳。」一路上說了一大堆,其實重點就只有這個。
  芮立言這下驚訝了,能當芮家的媳婦可是很多千金擠破頭也要爭的事,她竟然……
  「妳爲什麼不要呢?」
  「我……」原本還想大吼大叫的寧馨兒看著一身貴氣的芮立言,心中一緊張,不由得脫口而出,實話實說:「我怕……
  芮立言先是一愣,轉而一笑,沒錯了,他知道芮曄爲什麼會對這個女孩另眼相看了,那雙眼眸黑白分明,沒有慾望、沒有野心,很真誠,真誠得讓他這個商場上的老狐狸,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芮先生……」陳伯看著芮立言不氣反笑,擔心他是不是氣糊塗了?
  「沒事沒事,這小女孩有意思,你帶她去看看她的『未來老公』吧。」芮立言笑著說,他想,這個小女孩肯定會很驚訝,而小曄也肯定會很驚訝的。
  要不是小曄的性子冷淡,對周圍的事物都不感興趣,他也不用這麼急,為他找一個童養媳,明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卻像一個無欲無求的老頭子似的,害他擔心死了,這個年紀的男生不是對於泡妞、打群架很有興趣的嘛,哪像他家這個。
  加上小曄身體不好,而自己又不可能天天待在小曄的身邊照顧他,所以兩相權衡之下,決定還是找一個小女孩,最好是討小曄喜歡,這樣就不用怕芮家的香火會斷了。
  不過,小曄如果長大後不喜歡她的話,他也會好好照顧這個女孩的,畢竟女孩要將她最美好的時間花在小曄上。
  「是。」一路上「耕犁」的陳伯,繼續拖著「牛」往二樓走。
  「呀!不要……放開……
  寧馨兒被拉著走到二樓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陳伯輕叩了幾下,接著打開門。
  室內一片靜然,滿室的安靜讓寧馨兒像是進了充滿消毒水的醫院一樣,她乍然安靜了。
  「喏,那是我們的少爺,少爺身體不好,正在睡覺。」陳伯降低聲調。
  寧馨兒突然想起了發生車禍後,爸爸、媽媽躺在病床上,而她就在病房外,虔誠地祈禱著,只要爸爸、媽媽醒過來,以後她會一直乖乖的,不吵不鬧。但是上天沒有聽到她的祈禱,爸爸、媽媽都沒有醒過來,而她最終也變成了一個沒人要、沒人疼的小孤女。
  陳伯放開了她的小手,寧馨兒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看著沉睡中的少年,突然低低地喊了一聲:「大哥哥。」
  她今早見到的大哥哥,此刻虛弱地躺在床上,那本來就蒼白的臉現在更加慘淡。
  「大哥哥?」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卻發現他沒有反應,轉頭問陳伯:「大哥哥睡著了嗎?」
  陳伯不知道他們之間見過面,但是看寧馨兒不排斥他,他心裡頭就開心了,少爺一直沒有同伴,因為身體虛,就連課都是請家教到家裡上課的,果然還是芮先生有先見之明。
  「小姐,不如我們出去吧。」
  「管家伯伯,大哥哥就是我以後的老公嗎?」像爸爸、媽媽那樣?
  「是呀。」陳伯點點頭。
  偏著頭,撅著小嘴,寧馨兒思考了一會兒,說:「管家伯伯,我喜歡做大哥哥的老婆。」因為大哥哥是個好人。
  陳伯臉僵了一下,心想,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嗎?還是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管家伯伯,大哥哥好像要醒了。」寧馨兒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興奮,圓圓的大眼睛直盯著少年瞧。
  可是寧馨兒失望了,因為芮曄沒有醒過來,只是轉了一個身子,頭偏向了他們這邊。
  「啊!」寧馨兒突然賊賊地笑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小鬼頭鬼靈精怪,一路上折騰了他不少,現在又神祕兮兮的,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了。
  「小時候媽媽都有講睡美人的故事哦。」
  「嗯?」所以她不會是想效仿……
  「嘿嘿。」寧馨兒嘟起小嘴,小手小腳同時忙活著,半折騰地爬上了床上,而忠心耿耿的陳伯也二話不說地助她一臂之力。
  她重重地往他的薄唇狠狠地一壓,就這樣,傻傻不知情味的寧馨兒,把自己的初吻給了躺在床上的「睡美人」。
  沉睡中的芮曄,呼吸平穩,突然傳來一陣陣果香味,然後他的唇部被壓了一下,他的胸腔也被撞擊了一下,他驀然醒過來,以為是鬼壓床,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呼吸平順後,他一擡頭,便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芮管家,還有坐在他床上的小女孩……
  他沒有看錯吧?是今早看見的女孩?
  「陳伯?」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裡?而剛剛那隻壓醒他的「鬼」是她?

  第三章

  「叔叔,到底是怎麼回事?」芮曄坐在書房裡,看著正努力辦公的芮立言,他知道叔叔為了他,為了芮家付出了很多,所以他總是很聽叔叔的話,可是再聽話也是有一個限度。
  「我之前不是跟你商量過,要給你找一個女孩子當童養媳嗎?」面對自己心疼的姪子,芮立言暫時放下了工作。
  「是的。」芮曄點點頭。
  「你也贊同了,可是我們去了好幾家育幼院,你都沒有特別喜歡的小孩。」芮立言皺著眉,芮曄的早熟他很欣慰,可對於他把自己關在自己世界裡的做法很不贊同。
  當然啦,他又沒有戀童癖,怎麼可能對那樣的小孩子有興趣,芮曄在心裡腹誹。
  「所以呀,我只能試試看嘍,我看你不討厭那個小女孩,我就決定讓她來當芮家的童養媳。」芮立言苦口婆心地解釋。
  「但是叔叔,她這麼小,連童養媳都不知道是什麼,何況以後長大了……」芮曄有時候對於芮立言的固執和迷信真的很無力,他身體不好,結果叔叔要給他找一個童養媳,好好照顧他,依照古時迷信的做法,這應該叫沖喜。
  他身體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自從雙親去世以後,他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可他不認為這種迷信的做法會讓他的身體恢復健康。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想過了,小馨,嗯,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只要小馨能好好照顧你,以後就算你不喜歡她,我也不會虧待她的,我會讓她下半輩子無憂的。」芮立言不是一個黑心商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自私,但是他會盡量把傷害降低到最小。
  聽叔叔的措辭是,只要他不喜歡那個女孩,他就會給一筆錢把人家攆走,可是那樣對她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你放心好了,聽管家說,那個女孩很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最好,若是不喜歡我會妥善安排的。」芮立言什麼都好,就是太疼惜這個姪子了,有時過度的溺愛會讓他看不清他自己的冷血無情。
  「叔叔……」芮曄滿臉的不贊同。
  「好了,你去休息吧,將林嫂煎的藥膳喝完。」芮立言吩咐完,就低頭看公文了。
  芮曄握了握拳頭,只能將不滿壓在自己的心頭,轉過身往房間走去,一回到房間,就看見那個女孩坐在沙發上。
  「大哥哥,你回來了。」小女孩好開心,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只有他,讓她感覺起碼在這裡,她不是一個人。
  僅僅是只見了一面的人,她就是不由得對他有好感,也許是他俊美的外表降低了她的防備之心,也許是因為他的眼裡有著和她一樣的寂寞,她就是好喜歡這個大哥哥。
  而且她還發現,這個大哥哥真的很口是心非欸,表面似乎對她冷冷淡淡的,可是他還特意吩咐管家伯伯帶她去吃好吃的,還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所以大哥哥也是喜歡她的吧。
  芮曄無法讓自己對她冷言冷語,因為看著她,他莫名有一種內疚感,「妳怎麼在這裡?」
  「陳伯說我以後就是大哥哥的老婆了,所以要陪著大哥哥。」寧馨兒有些難為情地羞紅了兩頰,大哥哥長得真的很好看,就是瘦了一點,但確實是她見過的人中最漂亮的了。
  「妳……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芮曄難以啟齒,感覺自己在誘拐一個性格純真的小女孩。
  「知道呀,就像爸爸、媽媽那樣嘛。」嫩嫩的雪膚上染上淡淡的蘋果色。
  「那妳……」芮曄覺得自己瘋了,他居然跟一個小女孩討論這個問題。
  「我願意呀。」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似的,寧馨兒趕緊站起來,猶如課堂上舉手發言的小傢夥一般的積極。
  「妳……」芮曄蒼白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紅暈,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有時走在路上,也有不少的女生回頭看他,但是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小孩子的真誠「告白」。
  「大哥哥,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寧馨兒,今年十歲。」寧馨兒彆扭地說,她之所以在這裡等著,就是因為管家伯伯說她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而且她是一個有禮貌的小朋友,應該留在這裡等著大哥哥回來,主動跟大哥哥做朋友。
  「嗯。」芮曄沒有跟小孩相處的經驗,只能溫柔地點點頭。
  「那大哥哥你叫什麼?」
  「我叫芮曄,今年十五歲了。」
  寧馨兒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抓起桌上的筆和紙,「大哥哥,我的名字是這麼寫的哦。」
  芮曄看向紙,那哪能叫寫,一筆一劃,勉勉強強地拼成的,他笑了笑,沒說什麼,也學著她的動作,拿起筆在上面寫下,「這是我的名字。」
  寧馨兒所認識的字有限,不認識上面的字,態度卻很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把大哥哥的名字記得牢牢的。」
  芮曄無所謂地笑了笑,拍拍她的頭,卻驚訝於她柔順的髮質,情不自禁地在上面停留了一會兒,滑若絲綢一般,讓他愛不釋手,寧馨兒毫無所覺地認真記著他的名字。
  「馨兒,妳上學了吧?」
  「本來是有的,不過……」到了育幼院後就沒有了,想起父母一起牽著她的手上下學的場景,她不由得眼紅了。
  「是嗎,那以後妳跟我一起在家裡上課吧。」他本來也是要上學的,但是身體虛弱,所以在家裡上課。
  「真的嗎?」寧馨兒的眼睛亮了一下,大呼一聲:「太好了!」
  在這個陌生的家裡,她覺得大哥哥的存在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她要乖乖地聽話,大哥哥一定也喜歡乖巧的小孩。
  芮曄笑了笑,神情溫柔地看著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妹妹。
  其實多一個妹妹不也很好嗎?即使她現在嚷著要當他的妻子,但也只是不懂事,等她長大以後,她會慢慢地懂的。

                           

  芮家有兩個兄弟,芮大哥和芮立言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弟,但是芮大哥和大嫂都死在了一場連環車禍中,當時芮立言還在環遊世界,聽到惡耗後,就趕緊回來了。
  傷心悲痛地辦完了大哥、大嫂的喪事,更主動接手了芮氏企業,一邊處理公司內部大小事件,一邊還要分心照顧年幼的姪子。
  而在一次姪子發高燒的時候,他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現在暫由他管理著芮氏企業,不過若是姪子有個三長兩短,那麼芮氏企業該由誰接管?
  他不打算自己私吞了企業,而且他是不婚主義者,芮氏集團的接班人一定是芮曄,所以姪子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不然他拚死拚活的、不分晝夜的工作就沒有意義了。
  於是芮立言決定給小曄找一個童養媳,當然這種事情也得經過小曄的同意,否則怕他會有反彈,畢竟都十五歲的少年了,已經有了他的想法,若是沒有溝通好,讓他來個叛逆,那麼自己就真是愧對大哥、大嫂了。
  所以他將自己的想法跟小曄溝通了一下,出乎意料的,小曄居然接受了他的想法,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他自己看得順眼,那時他沒多想,滿口答應了下來。
  結果,原來在小曄的要求下,藏著的目的在於一個字,「拖」,害他差點就被擺了一道,因此,他才會趕緊一不做二不休地領養了寧馨兒,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
  現在芮立言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果斷,小曄果然不討厭這個小女孩,還跟她相處得很融洽,而小馨也將小曄照顧得很好。
  「大哥哥,管家伯伯說喝牛奶好,你也要喝。」寧馨兒將一杯牛奶端到芮曄的前面。
  芮曄看著桌前的一杯牛奶、一杯橙汁,不由得發笑,只不過他還來不及笑出聲,芮立言已經大笑了,「小馨,小曄可不是水桶,一大早地怎麼喝得下呢?」
  「不行,一杯都不能少,牛奶是補鈣,雖然大哥哥現在比我高,可是我十五歲的時候一定會比大哥哥高,如果大哥哥比我矮的話,那不是很可憐嘛;橙汁是補充維生素的嘛,也不能少。」寧馨兒一闆一眼地說。
  「哦?這是誰教妳的?」芮立言邊笑邊吃著荷包蛋。
  「是管家伯伯說的。」
  哦,所以……芮立言看了看一臉的堅持的寧馨兒,轉頭對著小曄擠眉弄眼,「小曄,你還是乖乖地喝完吧。」
  芮曄輕聲地歎了一口氣,慢條斯理地吃著,嘴裡咕噥著:「小管家婆。」
  聞言,寧馨兒驕傲地頭一擡,一副以管家婆自以為榮。
  「呵呵。」芮家的餐桌上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芮立言笑了笑,「小曄,我把你和小馨都安排進了聖德私立學院。」
  芮立言一開始是準備依照以往,讓他們都在家裡受教,但是考慮到以後的交際問題,還是決定讓他們接受學校教育,不能將他們的交際範圍給縮小在芮家。
  「嗯,好。」聖德私立學院是一所涵蓋了國小、國中、高中的學校,校風嚴謹,而他也可以與寧馨兒一起做個伴。
  「那樣,我可以和大哥哥一起上下學了?」寧馨兒只關心這個問題。
  「是呀,牛皮糖。」芮立言取笑道。
  「哼,只要能跟大哥哥一起,人家才不管這麼多。」寧馨兒俏皮地反駁道。
  「是,是。」芮立言大笑,芮曄則乖乖地吃著早飯。

                           

  寧馨兒在芮家待了五年,到了十五歲時,身體漸漸有了少女的曲線,行為舉止多了少女嬌羞的韻味,可性子還是如小孩一般的。
  在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大家一起為她過了生日,壽星也開開心心地收了很多禮物。
  是夜,大家都睡著以後,一道小小的身影走到樓下,端著一杯檸檬水,走到芮曄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將檸檬水放在床頭櫃上,正準備離開時,芮曄正好醒來。
  「馨兒?」黑暗中響起一道聲音。
  「哦,被你發現了。」寧馨兒挫敗地低喊一聲。
  芮曄笑了笑,打開床頭的檯燈,轉眼間柔和的燈光照亮了黑暗的一角。
  「人家擔心你半夜會想喝水嘛。」
  「我知道,謝謝妳。」芮曄看著玻璃杯裡的幾片檸檬片在水中漂浮著,繼而下沉。
  「阿曄。」
  「嗯?」芮曄挑挑眉,小丫頭從來不會這麼叫他,她總是喚他大哥哥的,現在卻喚他名字?
  「我以後都要叫你阿曄。」寧馨兒嬌滴滴地說。
  芮曄無所謂地點點頭。
  「阿曄,叔叔是不是要你出國?」寧馨兒嘟著嘴不滿地問。
  她知道芮曄滿十八歲以後,叔叔就常常交給他一些公司裡的事情,芮曄常常很忙,忙功課又要忙公司的事,她都不敢吵他,不過只要能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她就滿足了。
  「妳怎麼知道的?」剛剛慶祝完寧馨兒的生日,叔叔特意將他叫到了書房,希望他能出國學習企業管理,到時回公司打理。
  「我……我偷聽。」她吞吞吐吐地說。
  「以後不許這樣了,我不喜歡,知道了嗎?」芮曄點了點她的俏鼻。
  「知道啦,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那……」烏黑的眼睛轉了一圈,「那你要去嗎?」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嗯,我聽叔叔的安排。」
  「不行!」寧馨兒一聽,慌了,「你去了,那我怎麼辦?」
  芮曄先是一愣,轉而笑了,「妳這個牛皮糖,當真是甩不掉了。」
  「不要開我玩笑,我是說真的,阿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情急之下,寧馨兒將多年來的情感脫口而出。
  芮曄要是不驚訝才有鬼,不,應該說他是被嚇死了,「妳說什麼!」
  「我……」寧馨兒咬了咬唇,一雙眼兒欲語還休地看著他,現在不說,以後是不是就沒有機會說了?
  寧馨兒一鼓作氣,豁出去了,「我喜歡你,阿曄,我好喜歡你,我想當你的童養媳,以後我還要跟你結婚,我……
  「馨兒!」芮曄厲聲喝止,看見她漸漸泛紅的眼眶,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嚴厲了,又軟了口氣:「馨兒,妳還小,妳不懂,妳……」未說出的話被寧馨兒給活活堵住了,軟嫩嫩的小嘴在他的唇上努力地摩挲著,藕白的手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脖頸。
  芮曄畢竟是個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男人,面對軟香溫玉,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雙手已經無意識地摟住她的柳腰,甚至還加重了他們之間的牽絆,熱烈地伸出舌頭緊緊地纏住那害羞的香舌。
  「嗯……」寧馨兒輕輕地嚶嚀一聲,被他的熱情所折服,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倒在了他的懷裡,被動地承受著如暴風雨一般的熱情席捲過全身。
  年輕的身軀禁不起她有意的誘惑,下身很自然地起了反應,芮曄像是失了神,丟了魂,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著偷偷摸摸的偷嘗禁果之舉,他只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讓他根本不能細想。
  他的手不知不覺地伸進了她的睡衣裡,那嬌嫩的肌膚讓他心裡一震,如此滑、如此細膩,他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摸。
  他的熱吻一個一個地落在她細長的脖子、鎖骨,還有那一片雪白的胸脯,他微微一使力,一幅寒梅雪中綻放的圖景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顫抖著的纖長手指,緩慢地撫上她的嬌蕊,像是按到了神奇的開關,那嬌媚的身軀突然微微顫抖,少女喉嚨發出細細的聲音,一切的一切促使他更為沉溺其中。
  「阿曄……」她輕輕地呼喊著,卻讓沉浸在情慾中的男人恍然驚醒,芮曄一把推開半裸的少女,別開眼不去看她,拉過被子蓋住下身。
  「妳快走!」他咬著牙,忍著身體不斷竄流的慾火,年輕氣盛的臉龐上盡是忍耐。
  可惜幼小的寧馨兒不懂男人,以為他是在嫌棄她,兩眼頓時水汪汪的,「你……
  「快走!」一聲大喝,嚇得寧馨兒慌忙地穿好衣服,快速地離開了房間。
  她從未見過這麼兇的芮曄,羞恥和悲憤漫過全身,寧馨兒像是逃命一樣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後,還是覺得很沒有安全感,趕緊縮在了被子裡,小小的身軀不斷地顫動著。
  她不斷地哽咽著,卻沒有哭出來,只是躲在那裡,小嘴不停地嚷著:「阿曄,不要不要我……
  「不要不要我!」一聲驚叫,寧馨兒醒了過來,看著熟悉的天花闆,溫暖的被窩。
  她摸了摸滿頭的冷汗,緩過氣後,才放心地自言自語:「只是夢,只是夢……
  只是五年前的夢,芮曄已經回來了,他沒有不要……不,他還是不要她了,他有了一個很好的女朋友……
  稍早兩人激吻的場景又再一次地躍入腦海,她頭痛地甩了甩頭。
  不是夢,是真的,他真的不要她了,將頭埋在被窩裡,她難受地嗚咽著,從十歲見到他就喜歡他,整整十年了,現在讓她放,她該怎麼放?
  她情願他待在國外,永遠不要回來,起碼那樣子她還有一個希望,她可以幻想他也是喜歡她的,她會一直等著他,抱著空虛的幻想去等他,可他回來了,還帶著心愛的女人,她呢?
  只是親人……親人……她的頭突然好痛好痛,緊緊地抱著頭,撕心裂肺的痛楚一陣一陣地淹沒她,讓她潰不成軍。
  「小馨,該下來吃晚飯了。」是管家陳伯。
  「知道了。」難受地擡起頭,她的嗓音裡聽不出一絲痛苦,無異於往日,只是她在忍耐。
  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她竟然躺在床上這麼久?捧著暈暈的頭,她腳步不穩地下了床,換了一套家居服,往飯廳走去。

                           

  寧馨兒還未走進飯廳,一陣笑聲已經傳進她的耳裡,她躊躇地站在不遠處,強烈的意識到自己此時是一個局外人,而她就站在這裡,卻沒有人發現。
  「小馨,快點進來吧。」是陳伯慈祥的嗓音拯救了寧馨兒。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芮家的飯桌上的規矩,除非不回來吃,否則人不齊不開飯。
  「快坐下吧,就等妳了。」芮立言心情似乎很好。
  「嗯。」寧馨兒帶著蒼白著臉,坐在芮曄的對面,以往她坐的位置已經被黛綠佔去了。
  芮立言和黛綠相談甚歡,只有寧馨兒難得的沉默不語,靜靜地吃飯。
  「喲,今天的小話筒怎麼不講話了?」芮立言取笑道。
  「哪有,我就是……累嘛。」寧馨兒撒嬌道。
  「呵呵,我還以為芮曄回來,妳會開心三天三夜不睡覺呢。」芮立言邊用餐邊打量著幾個年輕人。
  黛綠還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談笑自如;寧馨兒則是低著頭,一個勁兒地吃飯不吃菜;芮曄就更奇怪了,竟少見地喝起了紅酒,他從不主動沾酒的。
  「叔叔!」寧馨兒嬌嗔。
  「行,行,妳要裝淑女,叔叔不反對,不過呀,黛綠可不是什麼陌生人,妳也別內向了。」洞悉一切的眼眸看穿了這一切,芮立言的眼神最後落在寧馨兒的身上,這孩子千萬不要鑽牛角尖的好。
  寧馨兒在芮家的這幾年,芮立言早就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了,芮曄不喜歡她,那也是沒有辦法,「小馨,叔叔上次跟妳說過的事,妳考慮得怎麼樣了?」
  「叔叔,什麼事情?」一直不開口的芮曄終於說話了。
  「就是我想呀,你二十歲的時候讓你出國學習,小馨現在也二十了,我想讓她出去遊歷一番,學習也好,旅遊也好,總要長長見識嘛。」
  飯桌上一片可怕的靜默,芮立言假裝沒有看見芮曄投射過來的銳利眼神,寧馨兒則用餘光偷偷觀察著芮曄。
  「確實,叔叔講得很有道理,叔叔想要小馨去哪個國家呢?」黛綠未察覺似地笑問。
  「這個看小馨喜歡吧。」芮立言轉過頭問寧馨兒:「小馨,妳想去哪個國家?」
  「我……」寧馨兒愁雲連連,她一點也不想出國,人生地不熟的,她一個人在國外,她會有點怕。
  「叔叔,還是不要讓馨兒出國,我覺得國內的教育水平已經很不錯了,再說她一個女孩子出門的話,我擔心她的安全。」芮曄開口了,說得合情合理。
  寧馨兒不由得帶著希冀的目光看向芮曄,他卻正好低下頭,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錯開了。
  她可不可以將他的說法當作是他也不想讓她離開呢?寧馨兒嘴邊蕩開甜甜的笑容。
  「好,小馨的事不急,不過你的事……」芮立言假裝沒有看見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湧,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我的事?」不解的目光順著叔叔的視線,芮曄看見黛綠嬌羞地低頭,心裡一緊,有著不好的預感。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把人帶回來了,還說什麼……」芮立言笑罵道。
  「不,不是您想的那樣。」黛綠打斷芮立言的話,「其實我跟芮曄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好幾道眼神在他們身上打轉,朋友之間會這麼曖昧?
  芮立言先回過神,「呵呵,是嗎?」
  寧馨兒先是擡頭,狠狠地瞪了芮曄一眼,原來不是男女關係,被他硬掰成了男女朋友,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芮曄斂眉,低著頭不說話,吃著飯。
  芮立言玩心一起,對黛綠親切地說:「不過我想小曄肯帶妳回來,就一定有別的意思啦。」
  冷冷地瞥了一眼亂上添亂的叔叔,芮曄只能不說話,說實話,怕傷了黛綠的自尊;不說實話,黛綠肯定是要誤會了,看來晚一點,他大概要去跟黛綠解釋一番。
  芮曄的默不作聲看在寧馨兒的眼裡,反倒成了靜默,才舒服一些的心又擰成了一團,豐富的菜餚在她的眼前成了虛無,她頓時失去了胃口。
  看看芮曄的沉默,再看看黛綠的嬌羞,她茅塞頓開,也許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她真的沒有喜歡過他,只是習慣罷了,寧馨兒不由自主地懷疑自己這十年來的堅持,是因為得不到所以非要得到的心理在作祟吧,因此她才會這樣想跟他糾纏下去。
  「你們真的很般配。」靜靜的飯桌上,寧馨兒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在飯桌上投下了一枚火藥十足的炸彈後,又開口:「叔叔,法國,我想去法國。」
  法國跟臺灣離得很遠了吧,這樣她也許就會斷了十年的愛戀,就讓她用距離給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戀劃下休止符,可她沒有注意到,法國與芮曄曾經留學的英國卻不是很遠。
  「是嗎?」芮立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正好李董的小兒子也在那邊,可以幫忙照顧妳。」
  拿著筷子的手輕輕地顫動了一下,李董的小兒子?那個玩世不恭的小子?芮曄像是明白了芮立言的用意。
  「法國很好呀,女孩子都喜歡浪漫的地方。」黛綠笑著說。
  每個人都搶著發言,唯獨芮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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