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愛時,女人如果不從,那就先搶再說;
女人說愛時,男人如果不愛,那就先甩再說。

夏恩林,這輩子只想當個愛神、愛人的小修女,
沒想到,她不過是給上帝敲個鐘,惹來一場橫禍不說,
好心的治好被上帝召了半條命的大將軍,
他卻揚言,只要他不死,一定娶她當老婆,
可誰來敲敲這位大將軍的木頭腦袋,她是修女不能嫁人的。
只是,這位下半身對她蠢蠢「慾」動的大將軍,
二話不說直接將她強擄上床,橫蠻地要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更直接將她當私人行李打包帶走。
他說,除非他死,否則這輩子她就只能是他的女人!
鐵玄,號稱軍紀嚴明,勇武精戰的冷面將軍,一場突來的空襲,
硬是將夏恩林送到他面前,既然上帝都捨得把女兒送上門,
身為男人,他哪有不撲上去的衝動。只是這女人說她只愛神,
所以為了成為她心目中的神,大將軍的他,很是強悍的,
帶兵橫掃修道院,直接將這女人給搶回家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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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沾國是一個長年處於戰事之中的貧窮小國,現任政府無能,國內處處山林被毀,田園和土地荒廢,地方軍閥、山寨土匪成了自成一國的土皇帝,人民都只能在賊兵土匪與政府的貪官之間偷生。
  可是,一股由軍方叛將組成的力量,聯合軍,卻成了人民的希望,幾位本來效忠政府的軍隊將領,不惜背上背叛之名,誓言重建國家,拋生命於度外。
  其中,鐵玄將軍領導的五十人部隊更是人民的英雄,人人都以為這位將軍如鐵如石,怎也想不到,竟會有那麼一位動人的女子讓他再三回頭,使他在拋頭顱灑熱血之間,仍然要投降於溫柔鄉之中……

  第一章

  炎炎的夏日陽光照在一座小教堂的尖頂,鐘塔上的大鐘在這星期日的正午,如常地響起十二下莊嚴而神聖的鐘聲。
  一位年輕修女努力地扯著大鐘下的粗麻繩,一面哼著哈里路亞,在這偏僻山野間的小村裡,這鐘聲、這歌聲,還有她的笑聲,有如人間天籟。
  「恩林修女,不要再敲啦。」一個瘦瘦的男孩在旁邊擔心地提醒著:「鐘聲那麼響很容易引來賊兵,不如以後就不要再敲啦。」
  「賊兵?小德達,我明白你的擔心。」恩林清麗的臉泛起一絲猶豫,是的,現在的兵其實都是賊,她嘆氣地說:「但這鐘聲是為神而敲的,也是為大家而響的。」
  「前天我在後山瞥見有軍人出現,好像是聯合軍。」小德達是前村長的兒子,十三歲,經常來跟恩林學習各種知識,視恩林為姐姐,總為她太樂觀的性格而憂心,畢竟在親近上帝與遠離軍人兩事之間,仍是以後者為重,她卻一點也沒搞清狀況。
  「那就不是賊兵了。」二人走出小教堂,「聽說聯合軍軍紀很好,跟政府軍不同,如果是他們就不用擔心,況且我們要相信神啊,祂會保守、會帶領我們的。」
  「嗯,爺爺也說聯合軍是最有希望把巴克總理打下來的了。」走出小教堂門外的小空地,小德達望向田野之外的矮樹林說:「我也想成為聯合軍。」
  「小德達,武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手裡流著別人的血,那是罪。」恩林嘆了口氣,二人的眼睛向矮樹林望去,越瞪越大,是軍人!
  恩林拉著黑袍子的裙襬往前跑了兩步,一排高大的持著槍的人影從矮樹林竄出,這偏僻的小村終於還是逃不過軍隊的入侵。
  恩林心裡後悔,神啊,難道真的是我敲響的鐘聲引來的禍?是我錯了!
  在一連串警示的槍聲中,全村一百二十人被這隊滿臉綠色油彩的軍人,押到教堂前的小空地。
  跟所有村人一樣,恩林心裡也在害怕,但她還是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項鍊,瞪大明亮的眼睛迎上前。
  「修女,我們是聯合軍的五十人部隊,現在徵用妳的小教堂。」只見一位身上在冒血的軍人以挺直的身軀一步步走近,他的聲音低沉而冷硬,一聲聲傳來如尖刀一樣讓人恐懼,太可怕了。
  然而,這冷硬如機械的男人卻有一頭很不一樣的輕柔短髮,在陽光下飄飛,配上那張沒有表情卻也算好看的臉,竟威風凜凜的出奇地瀟灑好看。
  「呃?」恩林反應過來,兩眼打量著眼前這個冷硬男人,他畫滿草綠色油彩的臉龐有著雕塑一樣深刻的線條,雙眸深邃如黑洞,裡面卻又閃出一陣寒意,挺拔的鼻梁堅直如柱,緊合的唇似乎非不得已也不願張開來似的,絕對是位不好招惹的人物。
  可是,這男人竟對她微微一笑,雖然明知那是勉強擠出來的笑,但這才教恩林鬆了一口氣。
  冷面男人卻沒理會恩林打量的眼光,轉身面向坐滿一地的村民,宣布說:「我們是聯合軍的五十人部隊,我是鐵玄,現在暫借此村為據點,在我們離開之前,所有人必須留在村內,不能離開,如有偷偷離開……」他隨手拿起地上一張小小的圓椅子,用力向田外的矮樹林擲去……轟!
  是地雷!村民都驚惶失色了。
  「為什麼要這樣?」有如清溪的聲音響起,在他耳裡聽起來很舒服,鐵玄才知道這位修女的聲音跟樣子一樣漂亮呢。
  雖然她明明是在強硬的質問這冷面男人,鐵玄卻沒聽出來,他只是冷冷的轉過面來,再以冰冷的眼睛盯住這美麗修女。
  「因為我要保證所有村民都在五十人部隊的保護之下。」他回答修女的問題,沒有高低起伏的音調也全無怒意,旁邊的五十人部隊都愕然地張大了嘴。
  「鐵將軍,你的傷緊要嗎?」身邊是一位大叔一樣的軍人,左廚,鐵玄的得力助手。
  鐵玄揚起手要左廚閉嘴。
  「我不明白,保護是要用地雷的嗎?」恩林激動了,她挽起黑袍子的裙襬走上前跟冷面男人對峙,音調盡量升高,眼睛也瞪大,很有氣勢:「你不可以濫用暴力!」
  「軍人不用暴力,用什麼?」鐵玄沒再理會這位修女,望向村民,「村長,出來。」
  一眼掃向面前的老弱婦孺,他們卻都擡起頭來望向他,不,是望向他的身後,他轉過身去,就只有這個不知好歹的修女,難道……
  「妳是村長?」
  「暫代,將軍先生,為保護本村村民的生命,所以,懇請你把那些地雷除去,那實在是太危險了。」修女嘟著嘴,表情可愛得不得了。
  鐵玄猜想著,也許在這沉重的修女黑袍之下,她可能只是一個美麗純真的小女孩。
  「很好,我剛才已經跟妳說明白了。」鐵玄轉過身去,再次宣布:「由現在開始,五十人部隊會保護此村,散。」
  他完全無視自己侵佔別人家園的事實,還在發號司令,可怕的卻是此人的確有著那樣的壓迫力,教人不敢不聽,恩林只有無奈。
  看著村人慌亂地離開,這個冷面男人竟大手一伸的撲向恩林,她來不及尖叫或生氣,卻發現此人身上的血已溼溼地黏在她的黑袍子上,這冷硬的權威人物再也站不住了。
  「將軍。」一位女兵衝上前來扶著鐵玄,是一張跟冷面男如出一轍的冰冷的臉,她問:「修女村長有學醫嗎?」
  「嗯,讓我看一下。」一般人都知道自願來到戰地服務人群的神職人員,大都是身懷絕技,所以女兵如此直接地問,她也如此直接地回答,完全沒有人覺得奇怪。

  ◎             ◎             ◎

  鐵玄被放置在小教堂的聖臺,那是最適合當作手術臺不過的了。
  「小德達,把醫藥櫃推來。」恩林急急說著。
  「你們知道他受了這樣的傷,剛才還讓他說那麼多話,軍醫在哪?」
  「五十人部隊沒有軍醫隨隊。」左廚抹去臉上的油彩,露出抱歉的笑容,卻見那孩子推來一個十分齊備的醫藥櫃,他心頭一震,不禁脫下軍帽,衷心地說:「這次鐵將軍真是走運了,修女村長,鐵將軍的命就拜託妳了。」
  「生命是神所給的禮物,神若要招回,我也沒辦法。」恩林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可以救活此人,「這位將軍中槍好幾天了吧,傷口都化出膿來,肉也開始在爛了……」
  「我們完成了任務,從山下一路走來,一直被政府軍追擊,將軍根本沒時間治療,況且我們也沒有藥物了,所以……」左廚把軍帽緊拿在胸前低喊一聲,身後的軍人一起立正,他嚴肅地說:「懇請修女村長一定要救將軍,他是五十人部隊的靈魂,沒有他,我們什麼也幹不了,打倒獨裁者巴克,重建國家的大業便會更加困難,所以……」
  「鐵將軍絕不能死,懇請幫忙。」在旁的冷面女兵也急迫地懇求,臉上多了一層濃濃的憂色。
  「我只能盡力而為,請你們到外面去,我要專心。」一群人走出了教堂門外,只剩下左廚和那個女兵。
  恩林轉頭看著這位備受部下珍惜的冷面男人,腦裡浮起有關專責刺殺及突襲任務的精銳五十人部隊,她曾經聽聞這位鐵玄將軍是前政府軍裡戰力最強的將領,他卻帶領部下叛變加入了聯合軍。
  傳說中的他,勇武無敵,幾乎被沾國人民以神一般的期望著,可是她若沒法給他弄出藏在身體裡的那顆子彈,他可能就要去面見神了。
  「鐵將軍,你聽到我的聲音沒?」她的聲音婉約溫柔,鐵玄一下子就被這軟聲吸引住,眼睛微張,看見她兩手捧著他的臉,「看著我,聽我說,我這裡沒有麻醉藥,只有一點可幫助止痛的草藥,你要把草藥咬在嘴裡,不要吞下,我盡量幫你把子彈拿出來,你聽明白就應我一聲。」
  「明白。」鐵玄半開的眼睛一直離不開她的臉,如此細緻的鵝蛋臉,清澈的眼眸閃著水漾的柔情,靈秀如月的柳眉,紅櫻桃一樣的小嘴,臉頰上還有兩個甜甜的小梨渦,如此嬌美迷人,卻是個神聖不可侵犯,身穿黑袍長裙的修女。
  聽見鐵玄的回答,恩林轉身去戴上手套。
  「小德達,麻草。」男孩隨即遞上滿手的草藥,她一聲不響地把一撮小草放入自己的嘴裡拚命地咬嚼,待小草咬得爛爛地滲出藥力,立即從自己的嘴裡吐出草藥便直塞入半昏的將軍口裡,又不忘提醒地說:「將軍先生,我把麻草放入你的嘴裡,記得不要吞掉,只管用力咬住草藥。」
  她說罷,又再嚼了兩口草藥,把鐵玄的嘴都塞滿了,之後才拿起小德達遞來的一把被火燒過的小刀,吸了一口氣便往傷口處把爛掉的肉切去……
  痛,真的很痛,因為痛,鐵玄變得更清醒,他看見這位如天使一樣美的修女散發著一身柔光,他已有去面見她的神的準備,也許,這位修女就是為了來給他指路上天堂而出現的。
  「要有信心,若你有留下來的需要,就咬緊牙忍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恩林一面把腐死的肉一點一點地清去,一面低低柔柔地說:「忍痛不難的,只要有信心。」
  鐵玄的眼睛瞪大了,會意地看著這奇妙的美麗女子,她就像可以看穿他的腦海、他的心神一樣,她的話既是鼓勵,又似命令。
  嘿,竟然有人敢向所向披靡的鐵將軍下命令?她的命令卻是叫他……忍痛。
  恩林終於把最後一點爛肉都切去了,汗從她的白頭巾滲出來,她的心其實很緊張,她很怕這位讓人敬畏的將軍會死在自己的小刀下,即使她知道他就是真的死了,其實也不是自己的錯,但她不能讓他死,她知道此人現在不能死也不應該死。
  「已把壞死的肉清掉了,現在就要把子彈拿出來,可能會更加地痛,你要忍耐,要有信心,神會看顧你。」恩林溫柔地按住他的手,那微笑溫暖得有如早晨的太陽,鐵玄看見她身上散發的柔光,更是明亮了。
  身為醫師,恩林知道不能讓病人看到自己在害怕,要讓他有信心,先要她有信心;要他不害怕,先要她不害怕。於是,她用力地把白頭巾扯下,因為她的手在抖,她不得不找個方法讓兩手鎮定下來,不可讓這雙手有害怕發抖的機會啊。
  白頭巾被扯下在一旁,長長如黑絹的秀髮順勢披在肩,讓半死的將軍,以及門外的五十人部隊無不驚艷得張大了嘴,她卻一點也沒留意,旁邊的小德達卻很淡定地提醒說:「這是我們的修女村長,請合上你們張大的嘴。」
  「小德達,麻草。」恩林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似地,她習慣把世俗的美麗所引起的麻煩視而不見,就當什麼也看不見、聽不明。
  她快速地把長髮盤起,兩手搓著一點消毒的酒精,她又把麻草咬在嘴裡,為將軍更換嘴裡已咬爛的草藥。
  鐵玄嘴裡沒有草藥了,他才發現這些草的效用有多大,他看著修女為他細細地嚼著草藥,他已痛出滿額頭豆大的汗,他多渴望快點再次品嚐她嘴裡的麻草,可是,他的鐵血品格讓他不能開口催促她,他只能繼續保持冷硬的臉,盡量壓抑著痛苦的表情。
  「我死不了,就娶妳。」
  鐵將軍語出驚人,是痛得瘋了嗎?一直守候在外的五十人部隊聽見鐵將軍的話再次慌亂了,向來不看女人一眼的鐵玄竟然說要娶妻,而且還是一位修女?他是以為他要死了,所以要在死前補償自己一直沒做過的事嗎?
  「哥,你死不了,我一定幫你討這老婆。」說話的竟然是一直立正在臺邊,跟鐵玄一樣冷著面的女兵。
  恩林這才望向她,那樣子長得跟鐵玄一點都不像,精緻的五官漠然卻充滿英氣,而且十分地漂亮。
  女兵向恩林勉強地彎起嘴角,似乎是一個笑容,說:「我是五十人部隊的通訊兵,也是他的妹妹,鐵芯,未來嫂子妳好。」
  「咳!」恩林猛地嗆了一下,幾乎把嘴裡的麻草都吞了,她慌忙把已透滲出藥效的草藥吐出,將之塞入鐵玄的嘴裡,一臉淡定地說:「抱歉,我是修女,奉獻於天主的牧羊人。」
  恩林在心裡捏了把汗,她沒法理解,這兩位外表如此冰冷的軍人何以說出如此不合邏輯的話,難道他們不知道神職人員都需要向天主發三願嗎?那就是貧窮願、貞潔願、服從願。
  「以弗所書五章四節說,淫詞、妄語和戲笑的話,都不相宜,總要說感謝的話。」恩林淡然地說,又繼續把麻草塞滿鐵玄的嘴,兩眼再移向那傷口,拿起一個小鉗子,手仍有點抖,那子彈陷在筋骨之間,不知道有沒有傷及心臟或肺部,但不管心還是肺,一旦子彈一拔出來,傷及心肺,在此刻的設備下,他是必死無疑啊。
  她微抖的聲音在說:「現在要拔子彈,希望沒有傷及心肺,如傷到了,我就幫不了你,你要在心裡禱告,願神保守你,鐵將軍。」
  恩林說完,拿起鉗子與小刀就往那傷口更深之處探去,她自己的呼吸也停住了,心裡在祈禱,神啊,讓我快點找到那子彈,幫我!
  鐵玄很真實地感覺到那小刀與鉗子在自己的胸腔裡攪和,他痛得至極,嘴角卻微微地笑了,因為他強烈地感受到那操刀的小手正在抖,他知道她非常害怕。
  「動手。」看著她幾乎想哭出來的美麗眼睛,鐵玄有力的聲音從咬緊麻草的齒縫之間溜出來。
  恩林看著他那深邃的雙眸,去了草綠油彩的臉上是極度的蒼白,唇卻發紫了,他很可能會死,就在子彈拔出之後,但子彈一定要拿出來,不然他也一樣會很快要地死去。
  子彈!她找到了!
  「忍住。」就在鐵玄投來信任的眼神下,她說了一聲,鉗子用力一扯,子彈拔出來了。
  她盯住那傷口中的小洞,血在流,卻不是傷及心臟的那種噴血,她再細心地靠近地聽,他的呼吸仍在繼續,沒有肺部受損的聲音。
  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眼淚就湧出來了,那是緊張過度之後的淚,是現在才敢流露的驚慌之淚,卻也是激動欣喜的淚,她不禁地說:「哈利路亞!」
  「沒傷及心肺。」旁邊一直不敢發聲的左廚終於再次說話了,「將軍不用死了對吧?修女村長。」
  「似乎是。」恩林低聲回說:「繼續。」
  「哭著怎麼繼續?恩林修女。」小德達很體貼地拿著清潔的紗布為她擦眼淚,她把微紅了的臉湊近他的手,美麗的眼睛在微笑,似是在說,謝謝你。
  鐵玄終是昏了過去,他最後的一眼仍然看著那散發著神聖柔光的修女,他知道自己不會去面見她的上帝了。

  ◎             ◎             ◎

  「感謝妳,修女村長。」鐵芯走了過來,恭敬地,仍然企圖翹起嘴角擠出一個疑似是笑容的表情,那已是她很大的努力了。
  「噗。」恩林笑了,「妳不習慣笑,就不要勉強。」
  「有什麼要幫忙?」鐵芯很尷尬,但從她的表情來看,根本沒人知道這一點。
  「如果可以,扶我去浴室吧,我的手腳……仍然在抖。」恩林伸出兩手來,脫去手套的手白皙纖細,鐵芯看見了,那手真的在抖啊。
  鐵芯投以疑問的眼光,恩林才低聲地說:「我未曾處理過這麼嚴重的傷,我剛才真的怕他會死在我的手術刀下,上帝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
  鐵芯這才驚訝,但她卻只是把眼睛略略地瞪大了,看著這儼如一位醫生的修女,一臉秀美的臉龐,原來是長得挺稚氣的,剛才修女可能真的受驚了。
  「妳處理得很好。」鐵芯靜靜地說,人已經把修女扶起來,慢慢走向內堂的浴室。
  進了浴室,鐵芯忽地大聲的說:「抽水馬桶!」又指著水龍頭連著的一根管子,一樣大聲地說:「蓮蓬頭!」
  「是啊。」恩林望向鐵芯,「妳怎麼了?」
  「左廚,來啊。」鐵芯如喊軍令般大聲,那大叔軍人撲也似的走來,他極少聽見鐵芯如此激動的呢。
  沒想到的是,他看見了這個抽水馬桶及蓮蓬頭之後,他比鐵芯更為激動了,「老天啊,是抽水馬桶及蓮蓬頭!感謝上帝啊,我們真的到了天堂啊!」左廚拉住恩林一把淚地猛說:「我們的天使、上帝、修女、村長大人,太感謝了,我們五十人部隊已有整整一年未見過這些文明產物了,天啊,太感謝妳的上帝了。」
  恩林聽著不由得臉皮也抽搐起來,心想你們要不要如此誇張啊,不用感動到哭吧?
  「這小教堂是修道院早年的宣教士所興建的,因為整個沾國南部就只有這教堂,所以花了不少心思來建,聽說早幾年地方軍閥未有如此猖獗之時,每個彌撒日都有許多信徒從各地前來,人多得都把門外的小空地擠滿了呢。」恩林開心的說著這小教堂的惜日光耀,只是五十人部隊已經開始在浴室前,為使用的先後次序而爭得差點要手足相殘了。
  「閉嘴!」左廚怒了,「你們猜拳決定,不要吵著將軍休息。」
  於是這全國聞名,教人聞風喪膽的精銳五十人部隊就團團的圍在一起,蹲下來拚命地嘶叫:「剪刀、石頭、布!」
  在旁的恩林和小德達滿面黑線地垂下頭,心裡鬱悶啊,這就是受沾國人民心存敬仰的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次又一次成功突襲,把政府軍弄得元氣大傷的五十人部隊?
  「其實,我們本來還有電力供應的。」恩林指著另一個文明產物,牆上的一個燈炮,「可是,兩年前那小發電機壞了,沒人懂得修理,所以現在晚上還是要用油燈。」
  「發電機?」鐵芯的聲音非常地沉著,「在哪?」
  「現在存放在地下靜修室。」恩林指著地面一個上揭式的方形木闆門,補充說:「恐怕都要生鏽了。」
  左廚立即把木闆拉起來,一條往下走的樓梯現在眼前,他擡頭看著面前兩個好奇的部下說:「格林兄弟,把那東西搬上來,放到將軍旁邊去。」
  「修女村長,鐵將軍大概會幾時醒來?」左廚問。
  「很難說。」恩林想著,「此傷真的不輕啊。」
  「也許,他兩日後就會醒了。」鐵芯肯定地說。
  「呃,即使醒了,也不代表他可以行動自如,他需要實在的休息。」恩林以醫師的立場提醒:「傷口雖不大,卻很深,那傷不易結痂啊。」
  「呵呵,我們就拿個『玩具』給他一點刺激,有難得到的,才能引起他的動力。」左廚笑得很是狡猾。
  「鐵將軍的玩具是什麼?」小德達看著如巨人般高大被稱為格林兄弟的兩人,把那壞了很久的發電機小心翼翼地搬到小教堂的一角,他好奇地說:「鐵將軍會修理?」
  「鐵將軍讀書的時候主修電機,他平時最喜歡把東西拆開來,再仔細地裝回去。」左廚很引以為傲似地,「不管是收音機、電視機、電話,他都會修。」
  「那麼厲害?」恩林聽著就高興了,「還真猜不到他不是只會濫用暴力的人,那麼,也可以請村人拿壞掉的東西來修吧。」
  「對,我哥除了使用暴力很厲害,維修各式用品更是強項,將來重建國家之後,他即使不做軍人也很有賺錢養家的能力,所以……」鐵芯翹起一個教人看了有點心寒的微笑,「我哥是值得嫁的,未來嫂子。」
  「咳!」恩林一不留神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得嗆著了,她真的有點生氣了,「拜託,我是修女,不要試探神的僕人,那不可以拿來開玩笑!」
  「開玩笑?」鐵芯又冷下臉來,聲音如冰一樣:「我哥鐵玄從來不開玩笑。」
  「對,我跟隨鐵將軍五年了,他從不會開玩笑。」剛才那對格林兄弟走回來,較高的一個說:「因為他根本不懂,哈。」
  「鐵將軍也從不看美女,但男人也一樣不會看。」矮一點的那個格林兄弟說:「因為他的眼睛生在頭頂的,根本就不會去看人啦,哈哈。」
  格林兄弟就這樣笑作一團,卻只有他兩人在笑,笑點如此低,讓恩林跟小德達只能抹去額角的汗。
  「可是呢……」左廚卻很認真,「鐵將軍剛才說若死不了,就要娶妳,修女村長。」
  「所以妳要好好準備出嫁的事了。」鐵芯好心提醒地說,外加安慰的拍一下恩林的肩膀,弄得恩林額角冷汗留得更猛了。
  自從寧靜的小村落忽地來了這一隊五十人部隊,死寂了很久的小村子開始熱鬧起來了,小教堂成了熱鬧的中心,而恩林更是熱鬧中心的中心。
  這是因為村民在找她,五十人部隊也要煩她,恩林既要安撫村民,讓他們不要太過擔心,又要應付求知慾太強而總是有很多問題的五十人部隊,他們因長期物資缺乏而導致事無大小都欣喜若狂的,讓恩林真的忙得不可開交。
  可是,最讓她費神的卻仍是那個躺在聖臺上一動也不動,只是沉沉地睡而且一直高燒不下的鐵將軍。

  第二章

  「轟!」一聲爆炸聲從村尾的遠處響起,是五十人部隊埋在村子外圍的地雷,恩林挽起黑袍子的下襬就拔足跑去,一面在罵:「又是地雷!究竟要誤炸多少次他們才肯挖走?如果傷了村民,我一定跟你算帳,鐵玄。」
  經過了兩個多月的休養,那位鐵將軍已經可以安坐在教堂的聖臺上指揮部下,而村裡的村民似乎也適應了五十人部隊的存在,反而因為有聯合軍在,他們覺得更有安全感。
  只是鐵玄不許村民離村,那些地雷自然也沒挖走,這卻成了恩林跟鐵玄多次吵起來的原因。
  「噢,我的上帝啊!」終於跑到爆炸現場,恩林看見那血腥的場面不禁呼天。
  「修女,妳來了啊,不要怕,小事小事,哈。」格林兄弟早就到場了,他倆笑嘻嘻又小心翼翼地從地雷陣中,擡出一個被炸得半身不見了的軍人,是政府軍。
  「看見了吧,妳知道地雷有什麼用了?」聲音從恩林身後傳來,是鐵玄,他竟然只慢了她一步就來了,再看去他胸口的紗布,竟又滲出血來,她真的要生氣了。
  「鐵將軍,受傷的人跑出來幹什麼?你看你的傷口。」恩林用提高了八度的聲音在說。
  鐵玄沒理會,反是旁邊的鐵芯聽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按著恩林的肩頭,低低冷冷的聲音說:「冷靜,不要爆了血管,未來嫂子。」聽得恩林更要吐血了!
  「你的部隊有多少人?營地在哪?你說了,我讓你少點痛苦。」鐵玄一腳踩在垂死的敵軍身上,使得他在垂死中又發出一聲慘叫,恩林看著那湧出來的血就不忍地掩住了眼。
  「整營……」一個慘敗的微弱微笑,垂死者沒了聲音,也不用鐵玄的協助便死去了。
  「連行囊也沒有,營地可能很近。」鐵芯的冷靜從沒改變。
  「格林,你們出去查看。」鐵玄轉過身來,一手拉著正要給死者祈禱的恩林,粗壯的手臂落在她單薄的肩膀,命令說:「回去,屍體左廚會處理。」
  「為什麼就要我扶你?鐵芯更高、更可靠。」恩林被硬拉著當了鐵玄的拐杖,很是不滿,卻看到他的傷口又在滲血,只能無奈地扶著他慢慢地走。
  「她是軍人,妳才是照顧我的人。」鐵玄冷冷地說,和鐵芯相視一眼,暗暗地笑了一下,恩林卻沒有看見。
  「一營軍隊最少七百人,三個步兵連,一個炮兵連、營部、通訊連、工兵連。」鐵芯已在想敵人的狀況,「可能很近,但這個小村始終不易找到。」
  「那天若不是聽見鐘聲,我也沒法找到這小教堂。」鐵玄這話是說給恩林聽的呢。
  「你們……真的是因為鐘聲?」恩林垂下頭來,「原來真的是因為我敲的鐘……」
  「妳是有心引我來的,我明白。」鐵玄微微地笑了。
  「對,未來嫂子真有辦法。」鐵芯竟也罕見地笑了。
  「你們……太詭異了!」恩林看見兩個木頭人的僵硬笑容,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竟完全忘了要一再澄清那什麼「引他來啊、未來嫂子」之類的話。
  「要盡快把那發電機修好。」鐵玄沒理會恩林灰暗的臉色,一腳踏入小教堂便直向那壞掉的發電機走去,他早就手癢了,現在更是不得不修理了。
  「你得先處理一下傷口才可以動啊。」恩林緊張萬分地跟在鐵玄的身後,一直嗡嗡嗡地說:「不要動啊,你胡亂用力,剛合上的傷口就又要裂開來了。」
  鐵玄不理,已拿起工具在發電機前忙起來。
  恩林看著那越來越紅的紗布氣得跳腳,卻只能在他身邊遷就著,在他的手臂與身體之間靈巧地穿梭,小心為他洗傷口、換紗布,二人竟就這樣各忙各的,是如此和諧地相處著。
  五十人部隊把這一幅幸福的美圖放入眼裡,全都為這兩人的親密相處而甜在心裡,盼望著某天修女村長可以脫下這身黑沉沉的修女袍,真正地成為他們的將軍夫人。
  「你停手啊,拜託!你的傷口全都要裂開了,休養了兩個月,傷好不容易才好了點。」
  恩林真要瘋了,終於忍不住出手拉住他,用盡氣力地大叫:「停!」
  「不要大驚小怪,快修好了。」鐵玄看了恩林一眼,竟再也不敢不聽,因為她美麗的眼睛已流出淚來,想不到她真的如此認真地在擔心。
  「我要幫你縫針,不要喊痛。」恩林已拉著鐵玄的手走向聖臺來。
  「左廚,發電機修好了,你把零件裝回去。」鐵玄說得簡單,左廚卻看著一地的鐵闆與螺絲呆住了,究竟要怎麼裝回去啊?
  終於仍然是要鐵玄遙控似地口令,然後左廚再一個一個、一片一片的安裝,他卻端坐著,作好了任恩林魚肉的準備。
  「要縫上五、六針啊,你用點麻草吧。」恩林忙著消毒兩隻手,微笑地跟旁邊的孩子說:「小德達,麻煩你給他一點麻草。」
  小德達其實已兩手捧著草藥遞在鐵玄的面前了,但這位將軍大人卻看也沒看孩子一眼,直讓越來越仰慕五十人部隊首領鐵玄的小德達難過了。
  恩林沒好氣的把草藥都拿在手上,輕聲說:「不用麻草,會很痛的啊。」
  鐵玄看了看她手上的草,再定睛的看著她,那眼神就在說,休想要我把這些東西放入口。
  你上次都用過這些草藥,你忘了?恩林也用眼睛說。
  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他深如黑洞的眼睛投以一個警告的淩厲眼神。
  恩林捧著那些麻草,眼神要有多憂怨就有多憂怨,卻仍然誠懇地望向他,繼續用眼睛表示,你不是來真的吧?
  鐵玄再沒有理會恩林,卻向左廚說:「拿錯螺絲了,你沒發現不對嗎?」
  恩林看著他完全不肯配合的臭臉,她真要投降了,誰教她就是心腸太好。
  「我下針時,要保持平穩的呼吸。」
  恩林裝作若無其事,臉卻火紅得可以煎雞蛋了,只見她把草藥放入小嘴用力地咬,再輕輕的吐出,塞入這無恥將軍的嘴裡,她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鐵將軍卻笑了,任她多暴力地用針刺穿他胸口的皮肉,他一點也不覺痛,因為他的心裡是滿滿的甜。
  可憐旁邊的眾人忍著笑,忍得相當痛苦啊。
  不久後,屋外的天色已黑。
  「好了。」此話卻是鐵玄跟恩林一起說的,但前者是指發電機,後者卻是說處理傷口。
  恩林也十分好奇,怎麼鐵玄那麼急得要修復這個發電機?
  此時卻看見鐵芯已拿來了一大堆的電線,純熟地為通訊設備接上電源,當電腦閃出畫面來的時候,五十人部隊都要歡呼起來了。
  「快聯上司令大人,失聯了幾個月,他一定擔心死了。」左廚急忙關注著,鐵芯卻不慌不忙。
  當通訊連上時,一張帥爆了的臉瞪大眼看過來,那是視訊畫面,五十人部隊又是一陣歡呼。
  「受傷了?那其他人怎麼了?」電腦畫面裡的大帥哥驚訝地望向鐵玄。
  「沒死,我們在蔭山南邊,附近應該有一營追兵,盡快查出位置給我。」鐵玄聲音如往常的冷,但臉上的表情比較舒緩,似乎是很高興。
  「一會查到再連絡你。」電腦畫面裡的帥哥看向鐵芯,卻發現了一位漂亮的女子,不禁好奇,「修女?你找到一座教堂?可資料上完全沒有紀錄。」
  「我也很意外,但全靠她,我才死不了。」鐵玄一手把恩林拉到電腦前介紹:「她叫恩林。」
  恩林還來不及驚訝,臉蛋刷地就紅了,卻記得更正鐵玄說的:「我叫夏恩林,是夏恩林。」
  「很好,玄,你找到你想找的了。」電腦裡傳來這麼一句後,司令大人卻一下子轉了話題:「巴克總理得到了其他國家的援助,現在他的空軍力量很強,相信這次來捉你的政府軍,是虎令總長親自督軍的,如果捉不了你,之後也一定會給你好看。」
  「步司令,難不成你要我被他捉著?」鐵玄笑了。
  「你敢?」步司令也笑了,「盡快返回相非鎮。」
  「讓我打掉他的老虎牙先。」視訊結束了,鐵玄沒表情的冷面忽然翹起了一邊嘴角,空氣突然地冷了。
  「大家都把『耳朵』拿出來充電吧。」左廚命令的說,又微微笑地看著那發出轟轟聲的發電機,讚嘆地說:「真的要感謝上帝,五十人部隊被追擊了好幾個月,現在終於看見光明了。」
  「那是什麼?」小德達好奇地看著五十人部隊各自拿著一個細小的耳機,「是通訊用的?」
  「真聰明的孩子,不愧為修女村長的手下。」高一點的那個格林兄弟說:「這是五十人部隊的祕密武器,是找遍全沾國也找不到的最尖端通訊器,五十人部隊因它的幫助而發揮出最高的效率。」
  「被追擊數月,我們所有的物資都用光了,備用電都沒了,多尖端的科技也沒用,沒電,什麼都完了!來這之前,我們被追得很緊,差點被滅隊。」左廚想起仍臉有懼色,「月前我們被圍堵,將軍又中了槍,那真是我從軍以來最倒楣的一次了。」
  「好在遇上未來嫂子。」鐵芯回應說:「這是托你的福了,將軍。」
  「對,未來將軍夫人。」五十人部隊的每人不約而同的說,竟有如敬禮吶喊般齊整,這終於讓恩林火大了。
  「請不要再胡扯了,這是虛假的妄語。」恩林真的受夠了,她提高了八度的聲音:「我是修道院的修女,自小就在教會長大,跟從我的教母夏蓮笙主教學習神的道,十五歲成為實習修女,十八歲已從修道院畢業,我矢志侍奉神,一生不移!你們聽好,我才不會當什麼將軍夫人!」她說完,闆著臉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五十人部隊看向鐵將軍,沒有人敢再說什麼。
  「大家都去休息,很快就要去打老虎了,都睡個夠去。」左廚命令地說,再一手拖著小德達步出小教堂的大門去,而五十人部隊也快速散開。
  鐵玄躺在聖臺上那已成了他的床的地方,他看著上方七彩琉璃前的十字架,還有,十字架上的那個被釘著手腳的神,心裡忽然憤憤不平。

  ◎             ◎             ◎

  長夜漫漫,旁邊發電機的聲音吵得比自己滿腹的牢騷還要響。
  忽地一聲推門聲,這是鐵玄所熟悉的,恩林幾乎在每個夜半時都會走來看他,初時是為了照顧高燒中的他,後來是為了怕他傷口太痛而睡不好,所以都來伴著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二人在不知不覺間就建立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關係,這是其他人所不知道的。
  甚至,恩林也沒察覺他們之間的親密,因她只是在做她認為關心傷患的事而已,然而,鐵玄卻更篤定了上次說出口的話,「我死不了,就娶妳」。
  恩林穿著可愛老鼠圖案的睡裙靜悄悄的走來,她覺得有點後悔,但是已經習慣了的她總是不放心,還是要來看一下他可有發燒?睡好了嗎?即使明知他很好,即使剛才還對他大發脾氣,卻仍然是要來看看他。
  但剛才她是在罵他嗎?不是啊,她只是在說明一個事實,她是修女,不可能跟他有什麼瓜葛。
  「睡得好嗎?」恩林輕聲的問。
  「不太好。」鐵玄拉著她坐在聖臺邊,也就是他的床邊了,他問:「妳也睡不好?」
  「不好。」恩林兩眼憂怨地看著那發出轟轟聲的發電機說:「吵死了,怎麼睡?」
  「我關了它。」鐵玄說著就要動起來,卻被恩林阻止了。
  「不用了,反正都吵了那麼久了。」她看著那五十個通訊器的小燈在閃個不停,心裡不知為何有點煩,只好問他:「你們要去執行任務?」
  「嗯,虎令總長始終不相信我會加入聯合軍,一直堅持要生擒我,所以我始終要面對他。」鐵玄仰起頭來,虎令總長的臉竟也在黑暗中浮現出來。
  「他很厲害?」不知為何,恩林很在意,「他會殺你?」
  「可能。」鐵玄暗地嘆氣。
  「那你還去招惹他?快離開啊,他就追不了你了。」恩林著急地說。
  「總有一天,我們仍是要交鋒,避不了的。」鐵玄握住她的手,很細很柔,還真是令他愛不釋手。
  「戰爭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那不但會帶來更多問題,而且要流更多的血。」恩林非常反對戰爭,眉頭半垂下來,低聲說:「你可以不當軍人嗎?」
  「妳可以不當修女嗎?」鐵玄反問,「妳可以嫁給我,跟我走。」
  「不可能!」恩林驚訝地說:「我是神的僕人,我愛我的神。」她輕輕掙脫鐵玄的手,回了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急步躲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看著那老鼠圖案睡裙的背影慢慢地離開,鐵玄的目光一直追隨而去,他愛死她這睡裙了,可愛透頂,其實她穿什麼都很好看,因為她本來就很美,只要不是穿修女的黑袍。
  只要她願意放棄那黑袍,他什麼也願意付出,但問題是,她根本不會放棄啊!
  他再次望著七彩琉璃前的十字架,心裡激動。
  「我鐵玄一定要……」他對著那十字架上的男人說:「取代祢,成為她的神。」
  他決定了,於是再次闔上眼睛,漸漸地,睡得很熟……

  ◎             ◎             ◎

  打開一張大大的地圖,五十人部隊在小教堂內,圍在一張桌子前,好不擁擠的。
  「剛收到總部傳來的資料。」鐵芯用筆在地圖上打了一個X,冷冷地說:「虎令總長的軍隊就在此,三個步兵連,一個炮兵連、通訊連、營部、工兵連,共八百人。」
  「八百人……」左廚摸著下巴在苦思,「先炸營部,接著突襲通訊連斷它通訊,其他也得先埋炸藥。」
  「我們有多少炸藥?」鐵玄冷口冷面,聲音沒起伏地說。
  「呃……只剩一箱。」左廚搔著頭。
  「這次出動只求突襲,要從後方攻擊,目的在擾亂敵軍,盡量隱藏這村子的位置,不然,這村子一定被滅。」鐵玄仍沒有多少表情,但明顯是在為這村子而擔憂。
  「可是,要走到他們的後面,那可要繞過一大座山,走這段路都要兩、三天,走得到都腳軟了,怎麼打?何況,這時間裡就很可能會遇上他們了。」格林兄弟也沒有再笑嘻嘻的,反而面露憂色,「而且他們現在有很強的空軍了,發現這村子是遲早的事。」
  一時間都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地圖,思前想後。
  「這個……我知道一條引水道,還有一些從前灌溉用的輸水管道,你們若跟著走,一天應該可以到,而且不易被發現。」恩林弱弱的聲音響起,大家都不敢置信地望向她,弄得她以為自己多嘴了,垂首的說:「抱歉,我以為這會對你們有幫助……」
  「當然有幫助了!天啊,修女村長,妳真是上帝派來拯救我們的。」左廚高興得大叫大跳起來,其餘的人也雀躍了。
  「這真是很有幫助。」鐵芯竟也笑了,「可是,妳要帶我們走,妳可以?」
  話是對恩林說,但鐵芯是望向鐵玄的,那其實是在徵求他的同意,在問他可以讓未來嫂子帶路嗎?
  「那太危險了,妳不是軍人,不適合同行。」鐵玄不願意她去。
  「說什麼不適合,我怎麼也比你適合才是吧。」恩林擰著眉說:「你身上的傷口才縫了針,根本不可以參與行動,你去只會扯部隊的後腿。」
  五十人部隊當場都面青了,竟然有人敢說鐵將軍會扯人後腿,修女村長的膽子也真是太大了。
  「我是五十人部隊的頭領,不用妳給意見,也不需要妳帶路,妳只要說出管道位置就好。」鐵玄的臉色全黑了。
  「我不會說,只會用腳走。」恩林鼓著腮幫子堅決地說:「你去,我就用腳走;你不去,我可以用嘴說。」
  這是什麼意思,要脅?這小女人竟敢要脅鐵將軍?
  五十人部隊繼續啞了口,其中鐵芯在旁邊忍著笑,而左廚卻在乾著急。
  「鐵將軍,不如讓修女村長帶路吧,畢竟她才是最熟悉此地環境的人,而村裡面的人都是老弱,根本沒有更適合的嚮導了。」左廚就似哄小孩一樣,「放心,修女村長不會走近戰區的,絕不會有危險。」

  ◎             ◎             ◎

  就這樣,翌日的大清早,恩林換上運動衣,束了馬尾,背上簡單行囊站在五十人部隊的面前,那一刻,世界都靜了。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髒了?」恩林疑惑地摸了自己的臉,因為眾人都張著嘴呆看著她,真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呃,修女村長,抱歉,第一次看見妳穿修女袍之外的衣服,哎呀,也真是太漂亮了,大家一時間不習慣才那樣無禮地看著妳,請不要見怪。」左廚搔著頭,抱歉地說。
  「對啊,沒想到修女竟然這麼漂亮,噢,真教人眼前一亮。」格林兄弟裝熟地說,卻被左廚狠狠地打了一拳,不許他說下去。
  「少說話,命長久。」左廚吩咐地說,「那是未來將軍夫人。」
  「不……不要胡說了,好不好?」恩林的臉紅透了,「是不是要出發了?」
  「走。」鐵玄冷口冷面地說,一手挽住恩林的手,邁步就走。
  「我自己會走。」恩林想甩開他的手卻是不成功,「不要拖我,現在嚮導是我,拜託,聽我說,將軍,你……走錯路了!」
  好不容易才甩開他的手,恩林氣鼓鼓地瞪著他,那美麗的眼睛好似在罵,給我注意一些!
  鐵玄卻回敬她一個殺人的眼神,跟著我走!
  一行人全速向山邊走去,恩林才發現五十人部隊並沒有用地雷把村子完全圍住,只是在最明顯的出入口布防而已。
  他們穿過一片荔枝林,再進入一個小山洞,這卻讓五十人部隊意想不到。
  「這是個燕子洞?」左廚驚訝地說:「怎麼我好幾次巡邏這兒也沒發現這個洞?」
  「嗯,這是村民其中一個賴以為生的資源,這些年都會有一些燕窩出產的,因為怕被外人偷採,所以洞口都被封了一半,如果不熟悉本村的,很難發現這個洞。」
  恩林吃著剛才在荔枝林摘來的荔枝,吃得津津有味,「噢,很甜啊,鐵將軍,要吃嗎?」
  她那甜甜的笑容在暗暗的燕子洞內如太陽一樣明亮,有眼睛的都看得癡了。
  鐵玄一聲不響湊過去,拉著她的手,一口就把她準備要吃的一顆荔枝含入口裡。
  「呃……你……」恩林呆了一下,實在沒法理解此人,明明是冷口冷面的人,怎麼總會做出如此唐突的事,弄得她又害羞又尷尬得想去撞牆,她看著自己被他舔溼了的指尖,兩臉都冒火了。
  「很甜。」鐵玄冷口冷面地說,把核吐出,「還有嗎?」
  他冷冷的眼睛盯著她手上的荔枝,她立即就會意,這人是要她剝了果皮餵他,這變態不要臉的冷面人!
  「你自己吃。」恩林氣啊,手上還有幾顆美美的荔枝,她都不要了,直接甩在他身上,還罵說:「不要臉!」
  鐵玄笑了,身後看戲的人也笑了,卻是忍著不敢笑出聲來,真辛苦呢。
  「這個洞是現成的防空洞。」一群人一直往上走,在離開洞口時,鐵玄回頭看向洞說。
  「防空洞?」恩林想起來了,那天鐵玄跟那位司令聯絡的時候,他們就提到政府軍得到外國支持而有了很強的空軍,她不禁擔心起來,「會有空襲的可能?」
  「會。」鐵玄簡單地說,讓恩林的眉都要打結了。
  帶著部隊穿過燕子洞到了山上,又沿著只有淺淺流水的古老引水道繞過了半個山頭。
  恩林指著山坡一條半圓的大管子說:「這本來是為輸水種田而建的引水渠,已經失修很久了,沿著它往下滑就是最快的捷徑。」
  「真聰明啊!」左廚不禁讚嘆地說。
  「你太胖會壓爛管道,走最後吧。」鐵芯說著,已經一馬當先的一屁股坐在半圓管上漫漫往下滑去。
  「我之前跟老師觀測地形時經常走這些捷徑,快很多,但也真的要小心,畢竟都是日久失修的了。」恩林也跟著往下滑去,鐵玄緊跟著,唯恐丟失了她似的。
  「觀測地形幹什麼?」鐵玄好奇地問,這個當然要好奇了,這些傳教士往往身懷絕技的,搞不好她隨時又有驚人的好東西冒出來。
  「嗯,畫地圖啊,老師想畫一張沾國的……怎麼說呢,就是沾國歷代的水利、運河建設其實多的是,卻失修廢棄了,老師想重新探勘它們尚存的可用功能,那對沾國的未來肯定有幫助。」她心情大好,說的話比平日多了,也有趣多了,所以笑臉就更美了,五十人部隊幾乎都因她的存在而忘了現在是朝戰場而去呢。
  五十人部隊加上一個美麗的便裝修女,就在這又長又斜的引水管上半蹲半坐又半滑的磨著屁股走了半天,褲子的屁股位置幾乎都要刷出洞來了。
  終於到了一片山腰密林,兩腳才踏在地,五十人部隊已紛紛拉出通訊器塞在耳裡,又拿出槍枝檢查子彈,因為敵軍的營地已隱約地現在眼前了。
  本來跟大隊人馬一起跋山涉水,恩林滿臉喜悅地笑得如沐春風,怎料大夥一下子就變了樣,只見五十人部隊一一在裝備槍枝,她不禁憂心起來了。
  事實上她沒親眼見過軍人真實的戰鬥,此刻卻就要在她眼前發生,而且主角是這兩月來變得跟她蠻親近的人,這心情的落差讓她一時說不出話。
  「太陽下山了就行動。」鐵玄開始跟部下說明突襲攻擊的戰術,「兵分三路,鐵芯領A組負責敲定通信連,左廚負責B組炸它糧倉,C組跟我去找軍火庫、司令營。」
  「鐵將軍,你不能去,你身上的傷不能再受傷了。」恩林緊拉住鐵玄的手,急得要哭了。
  「我是部隊頭領。」鐵玄冷著臉,聲音卻是少有地溫和,他把恩林抱起來,小心地安放在一棵大樹的粗椏上,又把一直置於軍靴外側刀鞘裡的軍刀拿起塞入她的手,輕聲說:「等我回來。」
  他轉過身跟部下說:「這次行動目的在擾亂敵軍,拖延他們的前進速度,行動限時四十五分鐘,之後回來在此集合,現在對時間……」
  看著五十人部隊在太陽剛下山的時候,一一消失於矮樹林之間,恩林的呼吸彷彿也跟著消失了,她沒想過這四十五分鐘會彷如一生似地長。
  看著遠處的營帳爆出一連串巨響,火焰、槍炮聲、吶喊聲與慘叫四起,她不禁掩住了耳朵,可是眼睛就是闔不了,她怕鐵玄受傷跑回來的時候她會不知道。

  第三章

  「將軍,小心點,有人在等你的。」一個面上有刀疤的部下搶在鐵玄身前衝去,向一個營帳甩出手榴彈後,笑說:「我們可不能讓你受傷的,不然修女村長一定哭死。」
  「那就給我快點完成任務。」鐵玄蹲下來舉槍瞄向每一個向他們撲來的敵軍,他的槍法神準而快速,同伴都被掩護得妥當。
  「砰砰砰!」鐵玄被發現了,一輪子彈向他瘋狂掃射,他一個飛撲翻滾在地避開了,額頭卻仍是掛彩了,頭盔「噹」的一響,那子彈竟瞄向他的頭,他心下不由得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瞄上了,更沒想到政府軍竟有如此火力強勁的槍械。
  「將軍,怎麼了?」部下急問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他急忙爬著找到了一個較安全的暗處,才敢喘一口氣再回應部下。
  「沒事,政府軍用了新槍,火力好強,我頭盔都要穿了。」他的聲音依然冷靜,命令說:「回報狀況。」
  「鐵玄,你這混小子竟敢來偷襲我!」
  不料,讓鐵玄聽得最清楚的聲音不是部下從通訊器傳來的回應,卻是他的前上司虎令總長,從某處大罵而來的很近的聲音。
  虎令總長的話仍然狂妄而權威,他大吼地罵說:「鐵玄,給我滾出來投降,我就不怪你,你的五十人部隊我照單全收,出來,不要逼我殺了你!」
  鐵玄看得清楚,虎令總長拿著一把十分新型的機關槍背對著他,那槍真不錯,他心裡竟起了搶槍的衝動,可是,恩林鼓著腮的俏臉立即浮在他眼前,於是他舉起槍瞄向那狂老虎的背,「砰!」
  只見虎令總長倒下卻立即爬起來,鐵玄暗暗地罵:「新的防彈衣效能也很強!」他轉身就跑,一面下達命令:「立即徹退,全體立即徹退!目標達成,敵人火力增強了,不宜對戰,給我全滾回去,跑最後那個要洗厠所。」
  鐵玄抹了抹流到眼眉的汗,真是見鬼地多汗,但他不能分心,身後的追兵腳步超快,而且他不能是最後一個回到集合地的,他急著回去,恩林在等著啊。
  「我回來了。」
  終於看見他回來了,恩林心裡鬆了一口氣,只見鐵玄急跑而來,直走到樹下向她舉起兩手,不是投降,是要抱她下來。
  「你流血了!」恩林竟然一眼就看見,從樹上撲入他懷中時,她第一時間揭開他的頭盔,不禁驚嘆初聲:「天啊,你差點要死了!」
  只見頭盔上穿了個洞,一顆子彈老實地夾在其中,而他從額頭流到眉毛的,當然不是汗,是血啊,恩林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沒事,擦傷而已,舔些口水就好。」鐵玄聽見左廚報告說人都回來了,他急忙拉著恩林走,命令大家:「全速撤退!」
  沿著原路往回走,因為怕被敵軍追上會讓村子的地點被發現,所以他們回程的腳步比來的時候快多了,恩林幾乎全程都由鐵玄拉著走的,因為她的速度實在追不上,他們是職業軍人啊。
  他們連夜地走,終於在早上八時左右回到村子來,村民為恩林而憂心了一整夜,終於看見村長安然而回,全村上下都高興得老淚縱橫,小德達更是歡天喜地的幫著五十人部隊包紮傷口,因為修女村長被鐵將軍大人獨佔了。
  「他們的武器全面升級了。」鐵玄躺在聖臺,他的床上,一動也不動地任恩林檢查傷勢,卻忙著跟旁邊的左廚及鐵芯開會。
  「是外國支援給政府軍的好東西。」左廚生氣地說:「我們自己國家的事,關他們什麼事?豈有此理!」
  「將軍,你要換頭盔。」鐵芯冷冷地看著那頭盔上的小洞,「這帽要留為紀念,它救了你一命。」
  「敵人火力如此強,五十人部隊要考慮配備防彈衣。」鐵玄喃喃地說:「那一定熱死……」
  「熱死總好過沒命。」恩林一直沉默,這才幽幽地說:「上帝給的生命是最大的禮物,要珍惜。」
  鐵玄十分贊同,尤其在昨晚大難不死之後,他更覺生命真的很重要,因為沒命了,他便沒法再跟恩林在一起了。
  卻在此時,小教堂上的天空竟傳來吵雜的機器聲,鐵玄立即從聖臺彈起身來罵:「這麼快就要來炸?那隻死老虎真急躁!」
  「帶村民躲到燕子洞去。」鐵玄命令著,一手拉著恩林,另一手拉起小德達,喊說:「快!」
  五十人部隊的速度的確神速,即使才從一夜的突襲任務回來,身體已累得不行,但保護這村子一百二十個人是他們的責任,這才是軍人最重要的任務,再累還是要頂住。

  ◎             ◎             ◎

  「大家坐下,不要動,我要數人。」才進了洞,左廚已在數算村人以免遺漏,而洞外響起轟炸聲了。
  「聲音仍有點遠,還有時間……」恩林看見村民都在,她可以放心了,卻說:「我要回教堂,有很多聖經,還有聖像,不能讓它們被炸毀了!」她丟下話來就往洞外跑,身邊的村民拉也拉不住她。
  「很危險啊,恩林修女!」小德達在大叫,一雙小腳不由得也要跟著跑去,卻被鐵芯拉住了。
  「沒事的,神會保守我,你們留著,小心,不要走動。」她的聲音從洞外傳來,越走越遠。
  「這女人!」鐵玄把小德達的爺爺小心地放在鐵芯旁邊,一聲爆炸在外頭響起,敵軍大概發現這村子了。
  「我去找她,所有人留下,直到空襲停止,小心照顧村人。」鐵玄下命令後便快步往外跑,心裡一直在罵,笨女人,不知輕重!那些聖經比自己的命還緊要嗎?
  鐵玄一直追上去,發現頭上有幾架飛機正在向這村子猛投下炸彈,他只得更快地跟著恩林跑去小教堂。
  「恩林!」他咆哮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卻完全聽不見,因為炸彈已紛紛在身邊落下,炸起重重沙土,她根本不知道鐵玄一直在後面追。
  「主啊,帶領我!」恩林咬緊牙,不顧一切地衝回教堂,捧起一本早就非常殘破的聖經走入內室,向地下室的木闆門跑。
  「轟!」一枚炸彈落在小教堂的屋頂,她擡眼看,連驚慌的時間也沒有,天花闆就要塌下來了,她闔上眼,心裡在唸著,主啊,女兒要回天家來了。
  「小心!」忽地一聲,一個巨大的身體快速衝來,恩林只感覺到身體被猛獸撲來,身子跟著一起滾動,直滾到地下室的小方形入口,又從它的樓梯直滾下去,「砰」的一聲,門關上,漆黑一片。
  「鐵將軍?」恩林終於發現,那撲向她一起滾到地下室來的,不是猛獸,是鐵玄啊。
  「妳幹什麼跑出來,妳不知道很危險嗎?」沒看見他的臉,只聽見聲音卻也可以知道他極生氣。
  「對不起,但那些聖經都很重要、很珍貴……啊!」恩林不禁低叫,因為炸彈的轟擊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她在漆黑中不禁抱住頭掩住耳,她現在才懂得害怕,抖著的聲音從喉間透出:「我剛才……以為要回天國了。」
  「這地下室應該可以頂住,只要炸彈沒有正中我們這個位置,應該死不了。」鐵玄聽見她的聲音抖得可憐,於是抱著她的手抱得更緊了,低聲說:「不用怕,我們沒那好運會中這樣的頭獎。」
  「轟!」說著,又一枚炸彈落在小教堂,很近,小小的地下室也感到強烈的震盪,石灰沙沙地從頭頂灑下,恩林一驚,身子便更往鐵玄的懷裡躲,比小貓還更嬌柔的身子緊貼著他,她身上的香氣襲向他,這比外面不斷轟來的炸彈還更具爆炸性。
  「轟!」又一次很貼近地下室的爆炸,恩林叫了一聲,又縮進鐵玄懷裡,身子在抖,她害怕地說:「真的要回天家了。」
  「不用怕。」鐵玄緊抱她,吻上她的髮,她仍在抖,他沒看見她的臉,小室之內是徹底的漆黑,他卻可以肯定她此刻一定是臉紅了,因為他撫著她的小臉,是滾燙的,他又低聲說:「不用怕,有我在。」
  鐵玄卻不知道,就是因為有他在,此刻的恩林卻是更加地害怕了,因為……

  ◎             ◎             ◎

  不出所料,他捧著她的小臉,細細地吻上她透著香氣的唇,她的驚慌一下子從外在的炸彈,轉到身前這個男人身上。
  她感覺到鐵玄一身冒出火一樣的熱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熱力?她不想知道,然而,他越吻越急,越吻越放肆,這讓她也不難知道他想怎樣了。
  「不要這樣……」恩林推開鐵玄的吻,卻只有一下子的時間,她才說了半句話,她的唇又被封住了,直到他把吻移到她頸窩,她才有機會說下去:「不要這樣,我是……修女,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怎樣?」鐵玄從來沒管她是不是修女,從第一眼開始,他就認定這女人,他從來沒想過什麼一見鍾情的事,他沒那個時間細想,但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只要他鐵玄下定決心要的,他都會不顧一切地追尋,管她是不是修女。
  「你……放開我!」恩林緊緊地捉住他的手,不許那手在她身上無禮地遊移,那是完全不能容忍的事,她,夏恩林可是自小長於修道院,把一生奉獻於神的聖職者,她可是發了貞潔願的聖職者啊。
  「不可能!」鐵玄冷冷的回絕聲音似在宣判她的極刑,那大手更放肆地扯開她身上的衣服,貪婪地撫弄她胸前的渾圓。
  鐵玄吻住她的唇,透出急喘的慾望,緊扣住她身體的十指在那寸寸的雪飢之間感受她在顫抖中的誘惑,他已不能制止自己了。
  曾經多少個相對的晚上,她輕聲細語的跟他聊著豐富的知識,他天南地北地說著他的軍旅生活,他早已被這聰慧又沒心機的純潔小女人吸引了,他每天都是用著極大的忍耐力來抑止自己想更加親近她的渴望。
  可是,到了此刻,在這絕對的漆黑裡,他一直繃得太緊的神經都要崩潰了。
  「放手……不可以這樣,不可以!」恩林的掙紮似是面對要死一樣的猛烈,但對鐵玄來說卻是徒勞無功的小動作,反而讓他連僅有的理智也丟失了。
  他的吻滑向她豐盈的胸脯,那暖暖嫩嫩的渾圓握在手裡,他不禁地低叫了起來:「該死的誘人!」
  他的唇在火熱的氣息中無聲地把那「該死的誘人」含在嘴裡,她的味道是難以形容的甜美,他的舌尖在挑動那誘人至極的圓點,那流溢乳香的花蕾讓兩人也激動得要瘋了。
  「不要!不要這樣,放開我,求求你!」恩林哀求的聲音如小貓般可憐,但她起伏劇烈的胸脯卻彷彿給了他不一樣的訊息。
  也許那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卻管不了是對是錯,他已成了一頭停不下的野牛,儘管面前是槍林彈雨,即使頭上的空襲越演越烈,他也不會止住此刻的一切,他就是要她,絕對不會放手。
  「妳是我的!」鐵玄宣告一聲,任她掙紮著躲到一角,她那一身雪白的肌膚在漆黑的空間裡如光一樣閃亮,他急速地脫去一身的軍服,那脫衣服的窸窣聲直讓恩林背脊冒汗。
  「你想怎樣……」恩林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腳踝就被鐵玄捉住,大手一拉,那美極了的身體就被扯到他的身下,她失聲地尖叫。
  小教堂之外又傳來轟轟響,他完全聽不到她驚恐的尖叫,卻不能自己地壓在她身上盡情地吻遍她一身細滑的雪肌,他的吻充滿了飢渴。
  「老天,這身體太動人。」鐵玄的十指有力地壓在恩林的身上,那細如水蛇的小蠻腰、圓潤的小屁股,更讓他忍不住的捏了她一把。
  「啊!不要,不要……」恩林害怕得連掙紮也忘了,她不敢想像即將要發生的事,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她一再叫嚷:「不要,你冷靜一點,將軍,你……鐵玄將軍,你……」
  又一次,她要說的話都被他的吻封住了,他要用吻,用雙手,用身體讓她知道,她是他的!
  他的身體就似一團火燒來,恩林在驚懼中掙紮,她的身體卻也被燃燒了,她越想掙脫他,他的火熱越是緊纏,他的吻落在她身上,吮住了她胸口之間,那如刺一樣的吮啜感教她有被啃噬的毀滅感,她似要被他毀了,花蕾之上有她最怕被觸碰的癢痛感,他卻那麼索求不滿地一直沒放過那乳香,她只得更用力地推開他,懇求地說:「不要……我……不要!」
  「我要!妳的所有,我都要,都是我的。」鐵玄更用力地吮下去,就似小嬰兒吸住一樣,她的身子被他的身子纏得難耐,兩個身體在互相燃燒,她仍然抖得不往地驚叫,害怕得心也要跳出來了。
  「我求你,不可以這樣,我們……不可以……求你!」她哭了,哀聲懇求,她很怕,她很怕真的要被他吃了,「我是修女,我……要守貞潔戒,求你,放了我,求你!」
  「不可以,妳是我的,去它的貞潔戒!」她不說就算了,說了,他更加不會放過她,「我就是不許妳當修女,妳是我的。」
  他的身體在催促著他行動,再也不能忍耐,更不容許她有繼續當修女的可能,他就算要被她痛恨一輩子也決不讓她離開他手底之下,即使是多麼無恥地強要她,他也在所不惜。
  「不要,不可以,我會恨你,我會恨你一輩子的!」她驚恐地發現他真的要吃了她,不只是抱抱吻吻,他是真的要擁有她。
  恩林只感到鐵玄身下的慾望已在高漲,他有力的腳粗魯地分開她緊合住的雙腿,她羞憤地警告:「你要用強迫的……我不會原諒你……我……」
  她又被吻住,他身下那火熱的粗長正在她兩腿之間滑動,她驚慌地扭動細腰,想要避開他,卻完全沒有阻擋他的可能。
  當他闖進她的世界的那一刻,她被封住的小嘴想尖叫卻無法出聲,劇烈的痛楚讓她眼淚直湧。
  鐵玄沒理會恩林的警告,更沒管她的眼淚與尖叫,他一意要毀了她繼續當修女的條件。
  「妳的貞潔已屬我,妳不可以當修女,只可以成為我的女人,當我的將軍夫人。」他邪惡地在她被淚水浸溼了的耳朵上說:「妳是我的,永遠!」
  「我恨你……啊……不要,痛,很痛……」她痛得哭了,他不敢用力,只好停在她裡面,卻細細地吻去她的淚,心裡的憐惜讓他沒法理解自己,他竟失控地對她用強的,他為自己感到羞愧卻不後悔,她是值得自己不擇手段地爭取的。
  「轟隆!」又一次近得就似在頭頂的爆炸,小教堂震動得有如地震,恩林受驚地兩手緊圈住他的頸子,身體都繃緊了,突如其來得有如地獄降臨的轟隆聲,讓她把鐵玄在自己身上所行的可恨之事忘個乾淨,兩個身體纏得更緊了。
  「不用怕,我在。」鐵玄緊擁著恩林顫抖的身子,她全身的繃緊讓他受不了,在她美麗花園之內的慾望被她包裹著、吸吮著、拉扯著,他進入到她身體更深之處,他忍不住用力擠向她,卻換來她更用力的收緊與尖叫,但他再也不願停下來了。
  「妳是我的,是我的……」他全力推進,就似要把自己也擠進她的世界一樣,她卻只能痛哭著承受,那樣龐大的身體壓在身上,她原本就逃不了,再被他如此侵入性的抽動,她根本無路可逃,就只有任他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地放肆下去。
  然而,在他的身下,她漸漸聽不到小教堂外的轟炸聲,她只聽得見他的呼吸聲,還有她自己的心跳聲,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倆,沒有天,沒有地,沒有神,只有漆黑中的兩個緊纏的身體,再沒有其他。
  在一次如雷直劈而來的爆炸聲裡,鐵玄第一次在她的花園裡盡情釋放自己,她的哭聲仍然如小貓般可憐。
  「我會珍惜妳,就似自己一樣。」在離開她身體的一刻,他感到強烈地不捨,那感覺就似離開自己的身體一樣,他強烈地感覺到身體的不完整,太難受了。
  恩林卻沒有任何話,眼淚仍在流,身子捲著有如在母腹之中的嬰兒,可是,她卻得不到母親的安慰與保護,她在心裡痛恨,為什麼要有這樣的事發生?為何要自己受這樣的痛苦?他怎可以這樣對她?她痛恨得不想活了!
  可是,當從他的身體離開,她卻沒有解脫的感覺,相反,她的身體有一種空虛感,她沒法理解,卻哭得更慘了。
  鐵玄的手在恩林細滑的腰背上輕細地來回撫弄,她不由得一震的避開了,微弱低聲的痛喊:「不要碰我!」
  即使在漆黑中沒看見她的臉,他也可以肯定她有多憤恨,但他的嘴裡卻傳來教她恨死了的笑聲,她恨得握住雙拳,在泣聲中拚命地打在他死不肯離遠她的胸膛,她好不容易才讓他鬆開擁抱,身子從他身邊退開。
  不料,他兩手猛撲而來,一摟一抱的把她再次安放在自己的腿上,面對面地抱住,握住了她的腰身,任她一雙纖纖的腿如何踢,她都沒法掙脫。
  「妳逃不了。」鐵玄冷冷地說,兩手緊緊地握住了她掙紮得胡亂揮打的小手,一張臉陷入她的長髮與粉頸之間,眷戀地吻著。
  「痛,放開我的手!我……我恨死你,不會原諒你!」她憤恨的粉拳猛力地打向他,想讓他遠離自己,不許他再次進入她的身子放肆。
  可是,她的一切反抗實在是以卵擊石的可笑力量,他兩手輕輕托起她的小屁股,他身下竟又劍拔弩張地要攻擊而來,她連叫喊阻止的時間也沒有,咻的一聲,如箭刺靶一樣地,他再次進入她裡面,是那麼流暢又自然似地,但恩林只能以一聲痛叫表示她的不甘。
  「妳喜歡我的!」鐵玄的聲音竟可惡地充滿戲謔。
  「永遠都不會!」恩林猛地摑了鐵玄一巴掌,兩腳用力撐起,又用肘子壓在他的肩膀,想讓自己遠離他,但他的兩手卻緊扣住她,弄得她離不開,又坐不下,他那慾望仍緊碰著她花園的門口,她慌亂地用兩肘勉強地撐在他肩膀,不讓自己因兩腳無力而讓身子掉下來,她不要讓自己再次坐上他的腿,絕不可以再次讓他的粗長刺入她的身體裡啊。
  然而,手肘一撐在他肩膀,她的胸脯就那樣自動地貼近他,花蕾都送到他嘴邊來了,他高高興興地把那兩朵美美的花蕾輪流地輕輕的咬、用力的吮,弄得她麻癢難當,刺激得陷入迷亂了。
  「不要,不要這樣……放過我,求求你!」她仰起頭來,心裡向神求救。
  神啊,救我!我不要,我不要被這種可恥的快感吞噬,我不要,不要!
  可恨的是,這個可惡的男人一點也不肯放過她,他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手的魔爪卻伸向她花園的門戶深深地探入,又在極敏感的點來回地輕弄,太刺激了,她呻吟似的在低叫:「噢……不要……不要那樣……」
  痲癢又刺痛的感覺竟從禁地裡的那一點如火種一樣蔓延全身,她扭動著身軀,想甩開他的魔爪,撐在他肩頭的手肘越來越軟弱,她的身子無力了,全身的神經在騷動。
  他舌尖繼續在花蕾之上挑逗、用力地吮啜,他魔鬼一樣的指頭繼續在花園禁地之內磨蹭,一股讓人難耐的騷動在小腹中流轉,似一團火在身體裡燒灼著她,花園深處似有聲音在叫囂吶喊,填滿我,填滿我啊!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竟會冒出這樣的渴求,她一再地要甩開他的綑纏,卻又再一次因為轟炸震盪之下,她徹底地失守了。
  「轟」的一聲,她根本沒聽清楚那危險的爆炸聲,整個教堂都在震動,強烈得讓她撐著身體的手肘都軟下來,她就那樣落下,落在他的慾望之上。
  她痛得慘叫,他卻樂地猛力挪動她的身子,她越顯無力招架,他太強勢了,她就似被擺弄的布偶,完全任他擺弄,卻只能在痛楚與羞憤之中得知自己仍然存在,她並沒有被他吞噬殆盡。
  「啊……停……停……」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推托得痛苦,她畢竟不曾經過這樣的事,身子是更難受了,連聲哀求:「求你,停一下……。」
  「停不下。」鐵玄卻動起身來,把她一推一翻的,使她伏在地,在她仍未知覺要掙紮的時候,他已提起她的腰臀,身下的慾望長驅直入的進入她最深之處,痛得她幾乎要昏了,他卻越衝越狠,完全聽不見她的痛哭。
  「不要……停……求你,將軍……太深……太深了……停,你……出來,不要進我裡面,不要……求你……痛,好痛!」那似是穿心之痛,她扭動著身體想擺脫他,不住地想往前爬走好遠離他,卻完全沒作用,他反是更加地粗野,她痛得淚眼婆娑,哀求的哭聲完全地掩沒於滿天的空中轟炸聲裡。
  嗚咽的聲音,慾望在燃的獸叫,在戰火中,在漆黑裡,折騰了一個漫漫長夜,恩林不知道是如何熬過這麼的一夜,也不知道心底對他有多恨,她只記住了自己是如此真實地承受了他的一切,在他的佔有裡失去了自己,失去了自己的身分,失去了面對神的勇氣。
  她再也不是貞潔於聖職的人,再也不是,這讓她痛苦得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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