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鍾情追定妳,為妳打造避風港;
兩廂情願戀上你,只願住進你心裡。

她範若軒人長得可愛又能幹錯了嗎?她不過是熬夜寫個企劃案,
連樓上的住戶也要來惡整她,三更半夜的像在拆房子!
氣得範若軒衝上樓去「敦親睦鄰」,沒想到她好心幫忙,
卻被恥笑穿得像聖誕樹,還被「上下其手」了一番。更悲慘的是,
這個惡鄰居朱銘燁,竟然就是她的店面設計師!自從遇上他,
衰神便跟定範若軒,她不只每天滿街跑地把迷路迷上癮的朱銘燁,
撿回來工作;更被同事謠傳她這店長是「睡」來的,
教朱銘燁聽了後抓她去灌酒,可這酒喝一喝,
怎麼兩人就喝到床上去了?而且這朱銘燁竟敢在大飽性慾後,
毫不留戀的打算拍了拍屁股走人!還說她是「很好的房子」,
想睡就睡、想走就走嗎?惹得範若軒揚言,
一定要把這沒心沒肺的大野狼追回來,給她說清楚、講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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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啪!
  十隻手指狠狠地扣在鍵盤上,狠不得能捅出十個窟窿!手指的主人圓圓的臉,擰出忍無可忍的線條,對著白色鍵盤直喘粗氣。
  實在是……忍無可忍啊!
  範若軒盯著螢幕上打到一半的文件,調整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一分鐘後,她的努力宣告白費。
  「搞什麼啦,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仰頭,對著天花闆大聲抱怨,聲音落在了空氣裡,回應她的仍只有樓上傳來的鏗鏘噪音。
  抓了把亂翹的頭髮,又看了眼電腦螢幕右下標注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範若軒推開椅子,在房間裡繞起了圈。
  有沒有搞錯,她不記得樓上有住人啊!這麼說來,今天是聽管理員說過,有人搬進來了……幫幫忙好不好?哪有人大半夜還這麼吵的,她樓上到底是搬來了一個多沒常識的傢夥啊?
  頭頂還是不間斷地傳來硬物撞擊地闆的噪音,範若軒仰著頭,又轉而看向打到一半的檔案。
  她真的好慘!在In night的公關部工作了兩年,好不容易脫離了社會新鮮人的身分,公司又搞什麼變動,說是要放棄原先穩固的香水市場,搞什麼內衣、成衣,與公司的大改革一樣,各地的專賣店也要同時作出改變。
  可是,到底是在什麼靈感的驅使下,讓上層想到要調派公關部的人,去當新分店的店長呢?而他們經理又是出於什麼考量,把這個重大的使命交給了她?
  在總公司做得才剛順手一些,突然要她去管理一家店,還要立刻寫好一份新店的行銷企劃……她吃不消啊!
  看吧!企劃書拖到現在都還沒寫完,本來範若軒是打算熬個夜逼自己搞定的,誰知道屋漏偏逢連夜雨,沒人幫她也就算了,樓上的要不要這樣扯她後腿啊!
  「煩死了……煩死了!」穿著連帽睡衣的範若軒,像個狂躁的幽靈,在屋子裡飄來飄去。
  咚!又是什麼很沉重的東西掉到了地闆上,嚇得她心臟又是一縮,如果人氣憤時眼裡真能噴出火,那麼此時天花闆已經讓她燒出個大洞了!
  鼻孔裡噴出口惡氣,三分鐘後,範若軒來到了一扇陌生的門前。
  自從搬來大城市裡一個人生活,什麼鄰裏和睦、敦親睦鄰早已成了兒時的記憶,她可是連鄰居住的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更是頭一次踏入自己樓層外的走道。
  範若軒拍拍心臟,一時衝動跑了上來,都沒想想後果,左鄰右舍都沒意見了,她來強出什麼頭?萬一開門的,是個有著健美教練身材和刀疤臉的壯男,怎麼辦?就算是作風強悍的歐巴桑,她也應付不來啊!但她真的快被企劃逼瘋了!範若軒很沒用地搖了搖頭,「回去、回去……」
  「鏗噹!」又是一聲。
  欲轉的腳步定住,範若軒心裡咒罵一聲,順勢憑這股衝動按響了門鈴。
  等了五秒鐘,範若軒剛才提起的勇氣又用光了,正想著對方可能沒聽到,她決定先回家去好了;卻在第六秒時,門開了。
  屋內很亮,男人背光站在門前,範若軒首先看到的,是男人被光打出的輪廓;很高、雙肩寬闊、臉上稜角分明、有著俐落的短髮,感覺上還……滿正常的,不像是個很兇悍的人。
  再一對上那男人的眼,範若軒心裡一抖,嚇得差點掉頭就跑。
  好可怕、好可怕,這男人的眼有夠冷!讓人不得不去懷疑,他是不是在房間分屍啊!
  「妳是?」男人冷淡地將她由上到下掃了遍,丟出了兩個同樣冷淡的字。
  「你好,我是你樓下一四O五的住戶。」心中默唸著,理在自己這邊,沒必要怕他!範若軒故作鎮定,擺出工作時的那副表情,「先生,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
  門口還堆放著不少紙箱,看來他真的是才搬來,她可不想在人家搬來的第一天,就樹立一個敵人,希望自己的話說得夠委婉。
  男人鷹一樣的眼閃了一下,範若軒咧了咧嘴,隨時準備大呼救命!男人卻文不對題地吐出一句:「聖誕樹。」
  「啥?」耳朵下意識地貼過去。
  「妳很像一棵聖誕樹。」
  這次範若軒真的聽得清清楚楚,在男人那冷峻目光的引導下,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
  因為一時的衝動行事,她忘了換衣服,此刻身上穿的還是那件連帽長睡衣,問題是,那件睡衣是綠色的,上面印著各種糖果和小動物的圖案。
  她知道這種睡衣很不受青睞,被認為是幼稚,但是那又怎樣?她就是覺得這樣大大的一件很舒服啊!她知道自己很矮,別人穿到膝蓋的衣服她能到小腿,但那又怎樣?難道那就能說,她現在的樣子是棵會走動的聖誕樹嗎?
  驚異地瞪大了眼,這人是太沒禮貌還是太沒常識?臉頰熱熱的,反倒激起了她隱藏頗深的頑固。
  「現在離耶誕節還早吧!」她跨前一步,「先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知道現在這個時間,一般人都在做什麼嗎?睡覺!還有就是像我這樣,通宵趕企劃的可憐人!睡著的人可能聽不到你發出的聲音,可是我很受影響耶!你弄出的那些噪音讓我沒辦法思考,如果不能完成工作,你要負責嗎?」
  男人似乎是從她帶怒的臉上看出了什麼,眼中又是一閃,「妳在工作?穿著這件衣服?」
  「我就是喜歡這件睡衣!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的重點啊!」
  「妳用電腦工作?」
  「不然呢?」
  「妳會用電腦?」
  「不、然、呢!」提高音量,範若軒確定自己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他以為她是什麼?穿著聖誕樹的山頂洞人嗎?還活在使用活字印刷時代的人?
  「進來。」
  啥?正被眼前的陌生男人逼到快要失控的範若軒,滿腦子都是罵人的話,倒被這突然的邀請搞得一愣。
  那男人還真的向旁邊一退,將大敞著的門對向她,她一眼望去,可以暢通無阻地看到房間走廊明亮的燈光下,堆砌的那些淩亂物品,和走廊盡頭那同樣亮著燈的客廳一角。
  「進來。」那男人又說了一遍,「這個時間了,不要在門口吵鬧,會影響到別人。」
  是啊!她剛才一時有些失控,聲調不免過高,吵到其他住戶就不好了……才怪!
  他也不想想,是誰那麼沒常識,大半夜吵得人不得安寧,才害得她也吵上門來,這會兒倒還反用起「擾民」這種理由教訓她,要不要臉啊!
  範若軒深深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超不要臉,而且不講理的男人!

  ◎             ◎             ◎

  「喀嚓!」又是一聲門響,不過這次的門響聲是由她身後發出的,那是門關上的聲音;範若軒的心跟著這一響顫了下,人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她的腳已經處在走廊那些垃圾中間了,她竟然真的聽那男人的話進了他家!
  開什麼玩笑!原來她這麼好控制嗎?想她一個妙齡單身女性,半夜三更穿著睡衣闖進一個陌生男人的家,真出了事都沒人會同情!
  「我、我要回去了!」光想,就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範若軒扭頭就要往回走。
  同一時間,她身上那件如阿拉伯傳統服飾的睡衣,卻被那男人輕易地揪起一塊布料,像牽著馬的韁繩一般,拉著她巧妙地避開走廊上的雜物,向客廳而去。
  範若軒完全震撼於她年過二十還會被人「牽」著走這一事實,低頭看著自己身前睡衣布料那人為的凸起,消失在某人攥起的掌中,畫面新奇,令她生生地發愣。
  走廊不長,她馬上又有了新的發現可以轉移注意力,那就是比走廊景象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客廳……這是人住的地方還是垃圾場?
  看到客廳的全貌,明明是就在她樓下的住戶,房型跟她家是一樣的,但是這裡無論怎麼看,都顯得那樣狹小;沿牆擺放的櫃子、電視還算正常,可是其他那些鋪天蓋地的紙箱、紙盒,讓門口和走廊的那些東西瞬間成了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旅行箱在地上彈開,露出裡面的衣褲,沙發和茶幾上也全是衣服之類的日常用品,幾乎把整個沙發都埋了起來;一個角落堆著一些疑似鞋子的東西,她甚至看到一條領帶被壓在櫃子下面,很好奇這是怎樣做到的。
  「你……」她愣愣地,發出內心的感嘆,「這些東西不放臥室,堆在這裡做什麼?」
  「來不及,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沒想到還真有個聲音回答了她。
  「那就不要把這些東西都先打開啊!等到有空時再一樣一樣地整理,不是很好?」
  「我在找一條線。」男人此時已經鬆開了她的睡衣,大跨步越過沙發,邊走還唸唸有詞:「少了一條線……我只記得,好像是整理行李時和衣服放在一起了,到底是在哪個箱子……我忘了!只好全部翻開來找。」再向內走去,他在靠近陽臺的地方停了下來,繼而轉頭看她,那意思是示意她過去。
  範若軒警戒心大起,反而退後一步,說:「管你是在找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我要回去了!」
  「妳叫什麼?」
  「範若軒啦!怎樣?」範若軒想,反正他知道她就住在樓下,還怕把名字告訴他嗎?想報復的話隨時放馬過來,以為她會怕嗎?
  「我是朱銘燁。」他又用那種示意的眼神看她,「過來。」
  「我管你叫豬還是狗,我要回家!」
  「我們已經認識了,妳過來看一下,這條線要插在哪裡。」朱銘燁舉起右手,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線,應該就是他剛剛說的,找了半天的那條。
  範若軒深深有一種被應付的感覺,但在好奇心之下,她還是學著朱銘燁剛才的步子,越過地上的「重重障礙」,只是為了想知道,到底是什麼線會那麼重要。
  那是一條電腦的連接線,而在他的腳下,被沙發擋起來的地方,電腦的液晶螢幕和主機疲憊地分開在兩邊,中間散著幾條線。
  看起來,這像是在……組裝電腦?
  範若軒看看地上那些東西,再看看拿著那條線的男人,心思百轉千迴;難道說,她剛剛一直聽到的噪音,就是他在找線時翻箱倒櫃的聲音,然後又變成了搬主機的聲音?這一整晚,他就只是在做這一件事?
  「你、你要我進你家,是為了什麼?」她話有些僵硬,顯然已經猜到男人的目的。
  「妳說妳會用電腦。」他說著,很自然地把線遞給了她,而她也很無力地接了過來。
  不過她並沒去理會手中的東西,「你不會?」
  拜託!電腦線能有幾條,相對應的接頭一看就知道,幾乎是連傻子都會組,他一個大男人,自己忙了大半夜,竟然……她看一眼地上,一條都沒接上!
  她差點直接把「白癡」兩個字噴出來了,那個男人倒是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般都是請電腦公司的人來組裝,可是明天有工作要處理,需要電腦,只好自己弄了;妳有工作,我也有,如果不弄好的話,我們兩個都沒辦法好好工作。」
  然後他讓開位置,督促她快點做好「該做」的事。
  範若軒多想就拿著手裡的那條線,在這男人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狠狠抽出幾條印子;她總覺得被戲弄了,可是具體上又說不太出來,而他的話又似乎是那麼合情合理,把他們說得像是站在統一戰線的戰友一般。
  瞪著他、繼續瞪著他、持續瞪著他……瞪得她眼都累了!終於,範若軒跨前一步,很沒形象地蹲了下去,睡衣拖在地上,讓她的身體看起來像是一個綠色大圓球。
  她應該覺得自己如何被戲弄呢?穿著睡衣被男人騙進家,卻是為了幫他裝電腦?那不然呢,她還想他是要做什麼?非要人家把她甩在床上她才滿意嗎?
  一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年輕男人,卻連幾條電腦線都接不好,他也配?
  「弄好了啦!」
  連兩分鐘都不到,線就已經待在它們該待的地方,只要插上電源就能使用了。
  朱銘燁像在驗收一般,打開主機開關,螢幕亮了起來,他讚賞地挑起了眉。
  「你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筆電這種東西嗎?不會組裝桌上型電腦,就用不需要組裝的啊!大半夜吵死人了!」
  「妳不懂。」他盯著亮起的螢幕,隨意地說。
  本來想藉著「恩人」的身分教訓他兩句的範若軒,輕易地又被惹火;這算什麼態度,利用完就翻臉不認人了?她一提氣,道:「我不懂,難道你懂?你懂就自己做呀!下次再弄得『鏗鏗噹噹』,我立刻報警告你擾民!」哼!轉頭、走人!
  「要走了嗎?」男人還很不緊不慢地,試圖挽留的樣子。
  「不走還做什麼?不會是連電視、冰箱、洗衣機之類的,也要別人幫你把插頭插好吧?你當我很閒啊,我還有……呀!」
  光顧著發洩怒氣,疏忽了腳下那些被散落衣服埋起來的地面,腳踝一痛,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範若軒結結實實地,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撲在了地上。
  橋段好老套,可是她的鼻子真的好痛啊!又痠又痛,在出聲喊「痛」前,眼淚就已經撲簌簌地向外噴出;好丟臉!可是她總不能一直這樣丟臉地趴著。
  「我是想說,妳要不要喝杯咖啡?」朱銘燁的聲音後知後覺地飄了過來,正在範若軒正奮力爬起來的時候。
  要笑就笑好了,說什麼「喝咖啡」?糗她啊!
  捂著鼻子,擰著帶淚的眼憤恨地轉頭,快速掃向那男人,「誰稀罕你的咖啡!」
  範若軒再也顧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著她是不是被毀容了,甩下一句狠話,頭也不回地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當然,在其他人眼中,她那也許更接近為「逃」。
  為什麼錯的人明明不是她,她卻搞得那麼落魄?給人當免費勞工、被人說像聖誕樹,還要被看到最丟臉的樣子……還是被一個只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
  哦……她也要認真考慮搬家的問題了!

  ◎             ◎             ◎

  隔天,範若軒頂著一張通宵熬夜的臉和紅腫的鼻頭,把企劃書交去了總公司,負責經理還很體貼地勸她不要光顧著工作,也要注意身體,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麼憔悴。
  天知道,她是真的憔悴,但才不是為了「工作」那種積極向上的理由,她昨天後半夜趴在桌前根本沒在想企劃,只是一心一意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淒慘的臉,詛咒樓上那個該死的男人!
  和經理寒暄完後,範若軒又馬上離開了總公司,在下午一點以前趕去了交給她打理的那間分店。
  不大的店面位於商業區的十字路口,倒還算顯眼的位置,店外玻璃上貼著告示,說明這裡正在裝潢,和寫著距離正式開業的時間。
  每次看到這張告示,範若軒的氣都不打一處來,In night的做事風格果然詭異!選店長又不是真的把店算成店長的資產,照理來說裝潢之類的前期籌備工作,都是應該由總公司派專人來做的,店長的任務只是管理行銷罷了。
  可是當她被任命為這家新分店的店長時,負責經理卻什麼都沒有交待,只是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很隨性地說「全交給妳了,當成是妳自己的來做就好」。
  那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公司什麼都不管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拿著小職員的微薄薪水,卻要做管理階級的工作內容!不只店舖營業後,就連開業前的一切都要由她一人負責!
  要是真的隨她怎麼做都好,倒也罷了,可是她知道,公司裡推薦她當店長的高層主管,都在等著開業時來看她的「成果」呢!如果讓他們不滿意……
  「可惡,這些老奸巨猾的東西!就光會指使別人,還要以恩人自居,說什麼『培養』,根本是他們懶得動那個腦子吧!」
  範若軒在空無一物的店內轉身上了樓梯,開放式的二樓有一張桌子,算是她在這裡的臨時辦公地點;她憤恨地把提包甩在桌上,一杯冰紅茶已經遞了過來。
  罐裝飲料中,她只喝冰紅茶,遞水的小妹妹是她請來的助手小圓,她不在店裡時,這裡就交給小圓打理。
  小圓剛出校門,比她小不了幾歲,但總是恭敬地叫她一聲「軒姐」;此時,小圓正盯著她的臉左瞧右瞧,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她:「軒姐,妳感冒了啊?」
  「妳是想問我鼻頭為什麼紅紅、眼睛為什麼腫腫對吧?我沒有感冒,只是睡眠不足外加不小心撞了一下罷了!」
  「是哦?人一睡不好,脾氣就會暴躁。」
  「妳是說我很兇了?」
  「沒有啦!軒姐妳這張娃娃臉,就算再怎麼兇也嚇不到人的;只是,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好慘的樣子……」
  「小圓!」她故意擺出惱火的樣子,小圓只是搔搔頭低笑起來,也不再回嘴。
  什麼嘛!沒想到就連小圓也學會怎樣激怒她最有效了,最近怎麼每一個人都在猛戳她的痛處?自從當了這個什麼勞什子店長、碰到了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男人後,就沒有好事!
  「好痛!」範若軒吃痛地叫了聲。
  「軒姐!」小圓快一步接過她手中的瓶子,擔心地瞧著她,「有沒有怎樣?哪有人用瓶口戳鼻子的!」
  哦,這個可惡的小圓!她也沒有要拿鼻子喝飲料的意思,只不過是一時晃神手擡得高了點而已……都是那個男人啦,一想到他就沒好事!
  捂著再次受到攻擊的鼻子,範若軒一個勁地搖頭要小圓別管她,緩了好一會才沒那麼痛了;可惡,她的樣子一定更糟糕了,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啊?
  「對了,現在幾點了,那個室內設計師怎麼還沒來?」範若軒打起精神,想起正事,她趕著來店裡,是因為跟人約好了下午見面,對方是個神秘的室內設計師。
  突然接管這家店,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裝潢;範若軒倒沒太擔心,找到自己做室內設計的表哥幫忙,表兄妹間要溝通也容易,做出來的效果也會比較令人滿意!
  可是她那個表哥卻在關鍵時刻「凸槌」,說什麼遇到了真愛要趕著跟人家求婚,以防對方跑掉他就悔恨終身,除此之外的什麼事都顧不得了:不過,當作補償,他信誓旦旦地保證會介紹一個比他更優秀的人來擔此重任,到時一定給她一個驚喜。
  為了那個驚喜,她表哥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有透露,只說她一定不會失望;不過她大概可以猜到,表哥是忙著追老婆,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
  她討厭一切驚喜,可是又拗不過那個正沉浸在戀愛中的男人,只得這麼答應了下來,也是知道表哥還有些職業操守,不會隨便找個路人應付她,他說對方是業界的名人,那就肯定不會有錯了。
  她表哥跟對方約好今天下午一點在這裡見面,為此她拚命地趕了回來,還怕對方早到、失了禮,特別讓小圓從上午就留在這等著;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別說人了,連蒼蠅都沒進來半隻!
  對方是否真的是室內設計強人,她不清楚,可是如此沒有時間操守的人,她怎麼能放心跟他合作?還沒見面,範若軒就已經對那個人產生了一絲排斥。
  小圓也看了看錶,不知該怎麼辦,「也許是遇上了塞車之類的意外!軒姐,要不要打電話聯絡一下對方?」
  「不用。」範若軒回道,心裡卻在罵自己,當時完全被表哥的緊張氣氛影響,聽他自顧自說了一堆,連該問的都忘了,連對方的電話都忘了要……這種事,怎麼能讓小圓知道?

  第二章

  範若軒正跟自己生著悶氣,想到要是被放鴿子,她的臉就丟大了!一樓那邊正好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來了!」比起她的暗鬆一口氣,小圓的喜悅是表現在臉上的。
  見小圓睜著大眼意有所指地望著她,範若軒回了一個白眼,不悅道:「幹什麼,還讓本店長親自去迎接他不成?也不想想自己遲到了多久,有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啊!就說本店長很忙,讓他等著!最好也讓他等上個半小時。」
  「軒姐,妳今天的火氣真的很大耶,一會可不要跟對方吵起來,又不是小學生了……」
  「小圓!」
  「知道啦、知道啦,我去開門。」
  小圓剛笑嘻嘻地離開,範若軒連口氣都沒來及喘,又看到小圓努力保持鎮定,但明顯腳步很急地走了上來。
  範若軒有點納悶,難道來的人不是那個設計師,而是黑道收保護費的?
  剛站穩,小圓睜著眼,壓低聲音,生怕被誰聽到似地說:「軒姐,人在樓下,真的要讓人家等嗎?」
  範若軒擰眉,「小圓,妳的表情不太對哦!想說什麼?」
  「我想說啊,我怕軒姐妳會……後悔!對方可是個超級大帥哥呢!」
  「真的?」雙眼一亮,看帥哥一向是女人的畢生興趣,看小圓那點頭如搗蒜還笑得壞壞的樣子,範若軒坐不住了。
  可是當範若軒真正見到小圓形容的那位「超級大帥哥」時,她覺得自己的血都涼了,背後還莫名吹來一陣陰風;陰風,就是在陰魂不散的人出現時隨之而來的。
  一樓,一男、一女面面相覷,氣氛僵到一個極致。
  先開口的是那個男人,他說:「妳的樣子看起來真慘,很像得了重感冒。」
  範若軒的鼻子頓時痛到快要燒起來,她強壓下心頭怒火,冷著臉直直地瞧著那個手上提著袋子、眼睛很可怕的大帥哥,問:「你就是我哥的朋友、那個『知名室內設計師』?我怎麼從沒聽過你的名字?」
  對方冷靜地回答:「很顯然,是妳平常看的雜誌類型,選擇有誤。」
  對!她只看時裝雜誌,不看裝潢雜誌,那又怎樣?那又怎樣!
  「朱先生,我不管你來頭多大,你知道你遲到了多久嗎?」
  「抱歉,我迷路了。」
  「迷路這種理由你也說得出來?從那所公寓步行到這裡根本用不了半個小時,請問你是怎麼迷路的?」
  「因為離得很近的樣子,我就走過來了,所以迷路。」順便加了句:「妳知道,我剛搬過來,對周圍不太熟悉。」
  「不太熟悉就不要一個人瞎逛!你以為是在探險啊?這是工作、工作耶!」
  一邊的小圓齜著牙,一副欲上前又不太敢的樣子,看著快要抓狂的範若軒,哪裡還有在工作的樣子?她是該阻止一下,還是繼續當透明人?因為,店長跟這位大帥哥設計師,好像不只是在為遲到的事發脾氣,她可以感覺到軒姐的怨氣越來越重了……
  然後,她看到了更教人跌破眼鏡的一幕。
  那位知名設計師在抓狂的範若軒面前,緩緩地舉起沒提袋子的那隻手,伸出食指和拇指,一把捏住了範若軒的鼻子。
  霎時鴉雀無聲,小圓只聽到了自己的抽氣聲,那聲抽氣是在替範若軒喊疼。
  範若軒漲紅了臉,兩隻眼圈也同時紅了起來,要說什麼早就忘了,只要一張口她一定會大叫出來;好疼,真的好疼!這個傢夥沒有保留地在人傷口上撒鹽!
  「朱……先生?」小圓虛弱地開口,朱銘燁這才不緊不慢地鬆了手,不過他並沒有看小圓,而是對面前猶如雪地裡的小兔子的女人……笑了。
  「不是要工作嗎?那麼請帶我參觀一下整間房子的格局,然後告訴我範小姐想將其打造成什麼風格,我們可以先試著擬定幾個方案再作討論。」
  他沒事人一樣的態度,讓疼痛過度的範若軒更是腦中一片空白。
  心思百轉千迴,在殺了這個男的和跟他認真討論方案間來回不定;難道說,她是被那淺淺一笑催眠了?不然這麼簡單的選擇,怎麼會教她猶豫不決?
  最後,範若軒沒讓自己犯下什麼大罪,而朱銘燁也沒為他的遲到道歉。

  ◎             ◎             ◎

  範若軒堅信,讓她和朱銘燁共事是不可能的,她和這個男人連普通的交流都有問題,何況是共同裝潢起一家店面來?
  不幸的是,回家後範若軒上網搜索了一下朱銘燁這個人,不找不知道,本來以為很不起眼的一個名字,搜尋結果竟然達到上千則!而且還都是他本人,不是什麼同名同姓的。
  點開附帶照片的個人介紹和一些雜誌的訪談文章,範若軒真的有點傻眼,她表哥沒有亂說,他介紹的這個「知名」室內設計師,不只是在國內的室內設計界大有名氣,就是在國際上也獲獎無數!點開他的成就,其中竟然還有一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建築,其室內裝潢也是出自他手。
  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不知不覺間,範若軒發現她竟將朱銘燁的生平履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連各種訪談也沒有放過,那個有著雙淩厲雙眼、行為怪異的男人,一下子立體了起來,好像他已經不是那個搬到她樓上的討人厭住戶,而是文章中所寫的那樣……
  一個無數世界級裝潢會所極力挽留的男人!可是沒人能留得住他,他喜歡居無定所的生活、喜歡住各種各樣的地方,體驗各種不同的生活,所以絕對不在同一個地方住超過半年;很少有人能確切知道他身在何處,要想找他只能通過郵件,而他只以自己的名義接自己感興趣的工作,可即使如此,費盡方法想要找到朱銘燁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真的假的啊?這個好像從早期香港電影裡走出來的男人,真的是那個連電腦線怎麼接都弄不明白、毫無時間觀念、不懂得尊重女性的那個朱銘燁嗎?她那個表哥竟然認識這種人?
  因為工作的關係,範若軒非常需要向上級交出一份令他們滿意的成績單,其關鍵就在於對店面的風格定義上;而恰逢此時,老天為她送來了一個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室內設計名人!如果這些文章不是朱銘燁花錢請人寫的,假如她放棄和他的合作機會,不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美好的前途?
  範若軒覺得自己真的很像一隻眼前吊著胡蘿蔔的馬,讓她不去看那根蘿蔔選擇別的方向跑,跟違背生物的本能一樣困難!
  所以,在內心的掙紮後,就算她多麼地無法容忍朱銘燁,他還是順利成為了與她合作的設計師;最可惡的是,當她好不容易理好情緒,強裝笑臉對他說「合作愉快」時,那個男人仍只是盯著她傷上加傷的可憐鼻頭,害得她脊背發涼。
  兩個月後,範若軒再來到店裡,店內已是一片完全不同的景象,到處堆放著裝飾器材,工人們忙碌地跑來跑去,朱銘燁設計圖上的樣子已經初見雛形。
  不得不說,牛皮真不是吹出來的!在看到朱銘燁提出的裝潢方案後,範若軒完全把他的人品問題丟去了腦後,那設計圖上所描繪的店面,與她想像中的幾乎一模一樣,她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朱銘燁,他竟然就能做出超乎她期待的作品,真不愧是世界級的!
  這讓之後的工作省事了許多,沒有經過太多的討論修改,店面就正式進入了裝潢階段;裝潢人員是朱銘燁請來的,與他有長期合作的關係,對他的作風很是熟悉,又讓彼此少了許多磨合階段,裝潢的進度一直保持得不錯。
  看上去一切都超乎想像的順利,除了……某人時常上演莫名其妙的失蹤戲碼!
  「範小姐,妳來了!」一聲爽朗的招呼,範若軒尋聲望去,是在二樓裝玻璃的工頭,老李。
  範若軒暗嘆了一口氣,爬上二樓,她是接到老李的電話才趕來的,每次一見他那過度爽朗的笑容就知道沒好事!
  來到二樓新打出的圓窗前,範若軒居高臨下地左右看了看,篤定而平靜地對老李說:「他又不見了。」
  這不是問句,而老李也笑呵呵地輕鬆回答:「是啊,剛才還在這裡,一晃眼,人就又不知去哪了,好像有人聽到他說要去買菸。」
  範若軒掐了掐眉心,「很好,上次他說去買麵包,結果兩小時後在三個街區外的保齡球館找到他;上上次他說去買飲料,結果人去了電影院大廳坐了一下午,晚上才找到;上上上次他說去買口香糖,結果……結果怎麼樣?」
  「好像是跑去了美術館。」
  「不對,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哦,懶得想了!「總之,他哪次說出去買東西,順利回來過的?這次又改成了菸,難道你們跟他合作了這麼多次,連他不抽菸都不曉得嗎?」
  「曉得啊!可是等我想起來要問時,他人已經不見了。」老李還是樂呵呵地,很無辜,獻寶一樣地舉起一片大玻璃給範若軒看,「範小姐,朱銘燁說這個圓形窗戶必須放這種磨砂玻璃,可是送來的玻璃尺寸出了問題,小了一號,普通玻璃倒是還有;我們是改裝普通的,還是再去訂磨砂的,晚一點再裝?」
  「我又不是設計師,也許用磨砂的是和整體風格配套,這種事還是要和他商量才行。」
  「是啊、是啊!」老李說著,眼睛卻是一動也不動地定在她身上,一點「與她無關」的意思都沒有。
  他那眼中所蘊含的期待,範若軒已經見識過無數次了。
  「為什麼每次他不見,都要我去找?」這個問題她也問過了無數次。
  「我們也派人去找過啊!可是每次能從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把他帶回來的人,只有範小姐妳了,妳不覺得這很巧嗎?」
  「一點也不!」
  「找不到設計師下決定,施工的進度就要延遲了,這對範小姐妳也不好啊!況且……」老李一頓,用眼瞥了瞥不遠處的圓桌,「他把皮夾和手機都留在這裡了,如果又迷路了,恐怕短時間內真的回不來啊!」
  「那個大白癡!」一把抓過桌上的手機和皮夾,那個白癡有哪次是記得把這些東西帶走的?
  範若軒知道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堂堂一店之長,總是被工頭叫來當跑腿小妹,還一點抱怨的餘地都沒有;想一想,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
  跑到大街上,範若軒一邊注意著周圍可疑的建築,一邊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她因那個男人所受的罪;兩個月內,她瘦了足足六公斤!這可不單只是工作壓力就能解釋的!
  要說朱銘燁這個人迷路的本事,真的也是屬於世界級的!要不是專題報導和工人的作證,她都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這種人。
  簡言之,朱銘燁是個室內設計愛好狂人,他討厭坐車,出門能用腿走的,就不用輪子,而他的行走路線跟目的毫無關係,他只是順著自己感興趣的建築走,直到尋覓到自己感興趣的地方,進去參觀一番才滿意;可是等他從那裡出來,自己是怎麼來的,卻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他經常搬家,也是出於變換新環境的考量,也許他真是個喜歡探險的人?可是,這與她又有什麼關係?憑什麼她必須想盡辦法揣測他的喜好、滿大街找可能引起他興趣的建築、猜測他可能的行走路線?
  她是什麼,警犬嗎?有的時候,她真的頻頻跑錯方向,找他一整天!這樣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她怎麼可能不瘦?也許在店面裝潢好之前,她就已經瘋了也說不定!
  不過,朱銘燁去過一次的地方,就不會再去第二次,根據他失蹤的時間,也可以推斷他的行動範圍,這樣算來,可以去的地方倒是越來越少……範若軒嘆了口氣,她好像真的快變成警犬了!竟然開始習慣了這種躲貓貓的遊戲,連經驗都總結出來了……

  ◎             ◎             ◎

  在路過一家咖啡館時,範若軒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店內傳出的咖啡香。
  今天的運氣看起來不錯!她看了錶一眼,只用了一小時又九分鐘!看過時間,她轉身推門而入。
  不大的咖啡館靠窗的一張桌旁,某個穿著輕便體面、面目俊朗的男人靠著椅背、疊起雙腿、目光放遠,似無目的地瞧著窗外,從側面看起來,真像是一張咖啡館的廣告畫!可是,再把這張畫面放大一點,就能看到他面前那張不大的圓桌上,擺著一杯咖啡、一杯檸檬水、一份套餐、一杯冰淇淋甜點、一盤甜甜圈,還有一個派。
  其中除了咖啡還在冒煙,甜甜圈還剩一個之外,其他東西只能透過包裝和殘渣判斷,小小的桌子顯得雜亂不堪,他到底是有多餓?
  在他桌不遠處站著一個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傻傻地望著他的桌子,好像抱著跟她一樣的疑問,不過朱銘燁並沒有去看那小女孩,或者他就是為了躲開小女孩,才一直望著窗外的?
  範若軒招呼都沒打,直接坐在他的對面,也把兩腿交疊、雙手抱胸,一副準備談判的架勢,「很好,這次是咖啡館,你買菸買到肚子很餓嗎?」
  「不會,三小時前剛吃過午飯。」朱銘燁很冷靜地面對這一桌殘羹剩飯,也不管範若軒話中的譏諷,十分認真地講了起來:「妳不覺得這家店很有意思嗎?有著中式的方樑和立柱,給人十分穩重古樸的感覺,可並不是完全的仿古;它的整個裝潢色彩鮮明,藤條的編椅、暖色系的棉麻窗簾,以及鮮豔的植物,充滿了東南亞風情,兩者相互結合又不顯突兀。」
  「所以你就鬼使神差地進來了,還點了杯東西,可是等你把東西喝完、把這家店的設計記在腦中後,發現自己沒帶錢出來、沒錢付帳,可是乾坐著等又很無聊,於是乾脆又一直拚命點其他東西,邊吃邊等我來!」範若軒才不關心她所在的地方是什麼風格,她只關心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腦袋裡都在裝些什麼!
  朱銘燁並沒有因為她有讀心術,而表現得吃驚,他點了點頭,好像是在讚許她機靈似地說:「是。」
  「請問你有沒有想過,一般人是不可能以城市為範圍玩捉迷藏的,沒人能找到你的機率遠大於其他?如果你一直坐到半夜都還是沒人來,你是準備要一直吃到明天直接進醫院,還是跟店長乖乖去警局?」
  「妳不是來了?」
  「你以為我願意嗎?」把皮夾一甩在桌上,跟他說話果然如同對牛彈琴!不,起碼牛不會還嘴、不會氣她!
  這一甩,力道過大,旁邊的小女孩嚇了一跳,眼珠子在兩人之間來回轉,竟然轉出了淚花,隱約地,像是要哭。
  範若軒嚇了一跳,從沒遇見過這樣的狀況,一時有點慌,而朱銘燁只是慢悠悠地收回皮夾和手機,在她看來更是氣人!
  「小妹妹,不要害怕,這個叔叔不會咬人的,我們沒有打架哦!」她陪著笑,誘哄著小女孩。
  可是那個惡叔叔很不配合,在這時候還冷冷地飄來一句:「明明是妳嚇到她。」
  「是你的眼神太可怕嚇到小朋友、是你吃太多嚇到小朋友!是你氣我,才害得我一生氣嚇到她……總之,你要做什麼?」
  朱銘燁站起來,很莫名地瞧了她一眼,「當然是回去。」
  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在一怒一冷的兩人之間又轉了幾圈,向後退了退,咬著手指的口中,發出的明顯是抽泣聲。
  範若軒跟著竄起,一把拉過朱銘燁,這邊對小女孩展開燦爛的笑容,那邊低聲惡狠狠地在他耳邊道:「真懷疑你腦袋裡除了建築物外還有什麼!」
  在朱銘燁準備回答前,她先一步竄到他背後,兩隻細臂由後伸出,食指不偏不倚地按在了他的嘴角上,然後,向上一提。
  同時,範若軒的臉從他身後探出,保持笑容地對著那小女孩,給她看證據一樣,「妹妹妳看啊!我們好好的,沒有在吵架,對不對?」
  附近幾桌的人都投來了好笑又好奇的目光,對朱銘燁這個「巨型玩偶」表示同情,而玩偶本身臉不紅、心不跳,在背後那女人繼續她愚蠢的舉動時,嘴巴一張一合,不出意外地咬住了她的手指。
  範若軒「哎唷」一聲,忙把手抽回來,對著指間那道淺淺的牙印半天沒說出話來,而在她的呆若木雞中,不只小女孩,咖啡館內四處都傳來了笑聲。
  她的臉霎時通紅,一想到剛才自己情急下的舉動……喔!
  「妳的目的達到了,可以走了。」朱銘燁代她下了決定,順便分給了她一些勇氣,在她連不乏都邁不動時,一把拉起她的手,直接把她拉離了歡笑的人群。
  出了咖啡館,朱銘燁很快放開她的手,而範若軒也跟沒了發條的玩偶一樣,停了下來;她低著頭,呆呆地發著怔,等她終於回神時,一擡頭就看到了朱銘燁。
  「做什麼?」她問,做什麼一直盯著她看,還想繼續吵架給人看笑話嗎?
  「帶我回去。」朱銘燁理所當然地說。
  範若軒一嘆氣,她倒是忘了,她是來接這傢夥回家的,沒有她,他怎麼找得到回家的路?
  「拜託,請你搞清楚,我是你的客戶,不是你的助理好不好?」她氣得有些無力,怎麼這個人向她發號施令得這麼理直氣壯?
  好吧!她也沒指望著能從他嘴裡聽到一句體貼的人話,只是自己跟自己發牢騷而已;而果然,朱銘燁也沒說什麼,只是等著她指明一個方向走回去。
  即使範若軒有多麼地著急,恨不得立刻叫輛計程車趕回店裡搞定那該死的玻璃,她也只能選擇穿著高跟鞋跟在朱銘燁身邊,一步一步走回去;因為朱銘燁說,一定要用走的回去,他吃得太飽需要消化。
  整天忙於新店的打理,以及跟朱銘燁的周旋,讓範若軒無意間忽略了很多其他事情,等她想起來時才發現,她已經有快一個月沒跟男朋友聯絡了!
  她跟男朋友祝子豪認識兩年,交往一年半,這一年半雖不說是轟轟烈烈,但也稱得上感情穩定,兩人在不同的公司、做性質完全不同的工作,因此可說是聚少離多,但是兩人從沒吵過架,每次見面也都很愉快。
  可能是平時聚少離多的日子過慣了,如今都已經快一個月完全沒有聯絡,她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打電話給對方,竟然是無人接聽,到語音信箱留言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最後只能發簡訊,可是也沒有回音。
  也許是太忙了,就像她一樣,顧不上對方,這點也可以理解,她不就整整一個月忘記了他嗎?範若軒自我安慰著,他們平時都是雙方都有空時,才約在一個地方見面,從來沒有誰在沒有約定的情況下,貿然去找另一個人,現在想著應該去對方家看看,卻又覺得很彆扭。
  而且,她又還有其他事要忙……再等等吧!也許過兩天就能聯繫到他了。
  沒過多久,範若軒又把這件事忘掉了,不過總是有人會幫她想起來的。
  這天,她跟朱銘燁在一家餐廳吃飯,並不是為了聯絡感情,只是純粹要談一些工作上的事,當她提出要約他出來吃飯談公事時,朱銘燁一副她多此一舉的表情,有什麼事在家談不就得了?
  她就是不想跟他在家談,無論是他家還是她家,好像他們多熟似的!不過為了怕他當天迷路不知去了哪,害她連飯都不能吃還得去找他,雖說他們是「約定」在這見面的,可是她在出門前上了趟樓,直接把他從家拉出來,押著他一起過來了。
  兩人一起出門來餐廳吃飯,看起來還真像一對!範若軒拿著筷子在心裡吐槽,不禁苦笑。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時,一隻手指已經無聲無息地靠近了她的嘴角,然後輕輕一挑,就是這個很輕的碰觸,讓範若軒如被雷擊般霎時清醒,她身子一僵,本能地向後仰去,動作太大還差點跌下椅子。
  「你幹什麼?」她捂著自己的嘴角,好像那裡剛被燙過一樣。
  朱銘燁很無辜,大概覺得她不可理喻,他把指間的白點對向她,說:「看妳吃得很開心,吃得滿臉都是。」
  所以他好心幫她「擦」下來?誰要他多事啊!
  「拜託,我跟你吃飯怎麼可能開心?」她扶正自己,還是心有餘悸,有些怕怕地看著他,「還有,你不覺得你對人有些……太沒距離感了嗎?」
  「距離?」
  看朱銘燁的神情,好像是在目測桌子的寬度,範若軒一陣絕望,把他當正常人對待,是她的不對!「就是啊!我們又不是很熟,你不覺得你的行動有點太沒神經了嗎?捏鼻子什麼的,還有現在這樣,讓別人看到,誤會了怎麼辦?」
  「我這麼有名,都不怕被誰看到。」
  「因為你神經比別人粗、臉皮比別人厚!」範若軒突然閉嘴,事情真的不能隨便說,一說就要成真了,因為,她真的聽到隔壁有人提她的名字!
  這家餐廳的椅背都比較高,她看不到後面那桌人的樣子,不過從她們的聲音她已經能判斷出來,那是她還在總公司時,同屬公關部的同事。
  好死不死,這樣都能遇到!本來她應該去打個招呼的,可是剛剛跟朱銘燁說過那番話後,範若軒心裡莫名其妙地有點虛,好像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就是這猶豫的工夫,她聽到那些人在說什麼了。
  「真的?軒軒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
  「那妳看誰像那種人了?本來要她去當店長就很奇怪了,我們公關部跟銷售有什麼關係?我是聽秘書課的人講的啦!她們的消息應該正確。」
  「那她真的是因為跟部長睡了,才……」
  「想想也不是沒可能,我們這麼多人,偏偏就選中她,平時又不見她表現有多出色!」
  「可是我們部長不像是吃那套的人耶!」
  「男人嘛!誰知道呢……」
  越說越像真的了,等範若軒告訴自己要控制時,她已經站在那些女人的桌前了。
  兩方都很尷尬,範若軒是為自己的莽撞尷尬,而那些人更是見鬼一樣,一個個張著嘴、瞪著眼,看著她攥在手心裡的一雙筷子。
  「軒……軒軒?好巧哦,妳也來這吃飯啊?」女人燦笑著,嘴角都要抽筋了。
  「這一說我才想起來,當初跟我說這家餐廳很好吃的人,就是妳呢!」範若軒能聽到自己的咬牙聲。
  「是哦!那……」
  「妳們剛才說的事,是誰說的?」
  「沒有啦!因為大家都在說……當然了,我們是絕對不信的,大家一起共事那麼久了……」
  「所謂『大家都在說』是什麼範圍?」
  「就是,那個……全公司啦……」
  範若軒眼前一陣眩暈,在她離開公司拚死拚活的這幾個月,她已經成了一個靠跟上司睡覺而升官的女人。
  拜託,他們公司很缺飯後八卦嗎?他們真以為店長是個什麼美差啊!這種謠言也不知道已經傳了多久……雖然不太可能,但難道說,這些也傳到了祝子豪的耳裡?所以他才不聯絡她、不理她了?難道說……他也相信這些?

  第三章

  「軒軒、軒軒……妳先別氣,妳……」一些急著勸她的女人,全都在同一時間僵住,這讓範若軒覺得有些奇怪。
  她們的視線,統一都落在了她的背後。
  怎麼頭皮刺刺的?
  不是頭皮刺刺的,是一個超無聊人士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背後,像個背後靈一樣在揪她的頭髮玩。
  「你又是在做什麼!」範若軒捂著腦袋,差點忘了還有這傢夥的存在!不過,他也未免太會搶鏡頭了吧?也不看看當下是什麼狀況!
  她的自然捲非常嚴重,每天起床都要花很長時間打理,才能體面地出門,朱銘燁像是找到什麼樂趣似地,見她要躲還不依不饒地,她索性退後兩大步,警惕十足地瞪著他。
  「我叫妳,妳沒聽到。」她防護得太嚴密,讓朱銘燁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失了興趣。
  「那也不能亂揪人家頭髮啊!我剛剛才跟你說過的,距離感!」
  「妳頭髮翹起來了,我只是將它壓平。」
  「那我還要道謝不成?你不會看看狀況啊!眼下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嗎?」提起「眼下」,範若軒猛地回身,果然,那幾個女人都像是在看戲一樣,臉上又是驚異又是止不住的好奇,眼珠子在他們兩人之間打轉個沒完。
  喔……真是亂上加亂!這個情形下,她可沒心情向這些女人介紹身邊這位超難搞的大設計師,事實上,連跟她們說話都不想多說一句了。
  「你叫我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朱銘燁,選擇無視那些女人。
  「我是想跟妳說我們該走了,帶我回家吧!」
  可能是平時聽這句聽得太多,範若軒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只是看了眼他們的桌子,飯菜是吃得差不多了、該談的事也談完了,而她,也不想再繼續在這裡待下去。
  正要說「好」,朱銘燁卻怕她猶豫似地一把拉過她,拉著就往外走。
  這個動作來得太猛,害範若軒踉蹌了一下,要不是他抓得夠穩,她差點就跌倒了,「喂,你等一下!走慢點……喂!」
  等到朱銘燁真的聽她的話走得慢一點時,他們已經在離那家餐廳一條街的地方了。
  這時範若軒才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和平時有些不一樣,看看身前朱銘燁逐漸慢下的腳步,很自然地又看到了他握著自己的那隻手。
  欸?不是說要她帶他回家嗎,怎麼反倒是他一直走在前面拉著她?再擡頭一看,哇……這傢夥的表情還真是有夠嚴肅的!
  「呃……」左胸有點怪怪的,範若軒清了下喉嚨,跑快一步和他並肩,低聲說:「我只是猜測而已哦,只是猜測,如果猜錯的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那個,你不會是……在替我解圍吧?」
  難道說,他以那種白目的方式打斷她和那些女人的對話,霸道地以回家為由把她帶出來,是不想她再繼續待在那裡,聽那些人胡言亂語?會嗎、會嗎?朱銘燁也會有這種體貼的一面、也懂得人情世故、也會替人打抱不平?
  不知為什麼,光是想到有這種可能,她憋悶的心就已經一陣陣地發熱。
  「那,妳做了嗎?」
  「什、什麼?」她聽到了什麼?
  「妳和那個部長睡了嗎?」朱銘燁目不斜視,看都不看她一眼,問出的話倒是十足勁爆。
  「喂!」
  「睡了沒有?」
  「當然沒有!怎麼可能啊?你是怎麼聽人說話的?再說這麼沒禮貌的問題……憑什麼我要對你解釋!」還用……還用那麼可怕的語氣!
  「是嗎?」朱銘燁根本沒有要吵架的意思,淡淡地點了一下頭,也不知什麼用意,害得範若軒一肚子氣話卡在一半,面對他這張忽而轉為平靜的臉,上不來又下不去,難受得要死。
  他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耶!想要對他這麼說,手臂被拉了下,腳下又是一絆,是朱銘燁突然間又加快了速度。
  「你這傢夥到底在搞什麼?這個方向根本回不了家啊!」
  他還是拉著她一直跑,還以為他以前的路癡都是裝出來的,可是仔細一看,他到底是要去哪裡啊?前面的路和他們所住的公寓,根本是相反的方向!
  「不回家。」朱銘燁不知是在為面子死撐還是真的早有打算,說出的話嚇了範若軒一跳。
  「不回家要去哪裡?」
  「飯吃完了,當然是去喝酒。」
  「喝酒?誰有那個閒情陪你喝酒啊!我現在心情很差,你看不出來嗎?」她只想回家抱著枕頭大睡一覺,醒來後再面對這該死的世界。
  朱銘燁大步向前,說:「是我陪妳喝。」
  欸?

  ◎             ◎             ◎

  晚上十一點,範若軒家的門被暴力地推開,她醉得不成樣子,在男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扶著牆進來。
  「這家店好安靜哦……怎麼都沒有客人?不好玩,我們再去下一家!」
  範若軒拉著朱銘燁的袖子,憨憨地笑,亂翹的頭加上她紅彤彤的娃娃臉,讓她看起來像極了很好騙的未成年少女。
  朱銘燁打開屋內的燈,因為格局跟他家是一樣的,他幾乎是熟門熟路地將她帶進屋,撥開沙發上亂放的玩偶,扶著範若軒的腰,可說是溫柔地將她放進沙發裡。
  一貼到舒適的靠背,範若軒發出滿意的嘆息,更加往裡蹭了蹭,不過她沒老實多久,就又一揚頭,豪爽地叫了句:「Tequila!」
  不過沒人應她。
  等了半天,她微微張開眼,被自己家明亮的光照得有些頭暈,「這裡有點眼熟啊……嗯……」
  朱銘燁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她望著客廳吊燈傻笑的樣子,他在她身邊坐下,把水杯遞到她嘴邊,範若軒的眼沒離開吊燈,嘴倒是乖乖張開,等喝了兩口後才皺起眉表示不滿。
  「不是要這個!」
  「只能喝這個,妳喝得太醉了。」繼續送水。
  範若軒躲著那只杯子,口中還唸唸有詞:「怎麼是我喝得太醉?明明是你說要陪我喝酒的,是你一杯又一杯往我眼前送,現在又怪我喝得太醉,我又沒醉……嗝……」打了個酒嗝。
  好吧!她說的一部份是事實,朱銘燁也沒有心情跟醉鬼爭論什麼,只是耐心地舉著水杯,追著她躲來躲去的小嘴。
  「不過,沒想到你人還不錯嘛!」範若軒不知又想到什麼,大笑一聲,拍拍朱銘燁的肩,好哥們一樣,「我還以為你是用另一個星球的腦子在生活的人,沒想到你也挺有人情味的,還會陪……陪我喝酒!託你的福,我痛快多了,那些背後造謠生事的人,叫他們通通去死啦!哈哈……」
  「也許我是別有用心呢?」朱銘燁語調連個波動都沒有,平平靜靜的,但還是讓醉酒中的範若軒愣了一下,扭頭看他。
  「什麼別有用心?」她問,很不解。
  「比如想藉此博得妳的好感,把妳騙上床之類。」
  「噗……」那邊還沒說完,這邊已經忍不住沒形象地笑了出來,範若軒指著一本正經的朱銘燁,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什麼上床?博好感?為什麼啊!難不成你看上我了?」又不禁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
  「不行嗎?」朱銘燁完全沒當她是醉鬼,她現在根本不怕他那有點受傷,又透出危險的神情。
  「當然不行,我有男朋友耶!哦對了,我要給他打電話才行,告訴他不要聽那些謠言,那都不是真的……嗯嗯,手機呢?」
  找來找去,朱銘燁順手把她的包包丟到角落,把水杯放在桌上,扳過她的肩,害得範若軒一時沒找準焦距,等視線清晰時,朱銘燁的臉在她面前無限放大。
  那是一雙很專注的眼,那雙眼的主人正經八百地說:「那種男人有什麼好?甩掉就可以了。」
  「甩掉?然後做你女朋友?對哦!那就不算劈腿了……」範若軒眨眨眼,又眨眨眼,望著朱銘燁的臉,「不會吧,你真的喜歡我啊?為什麼?」
  「如果妳一定要一個理由,我以後會告訴妳,現在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希望妳當我女朋友的話,妳願意嗎?」
  唔……好認真的臉!範若軒頭暈暈的,不禁想起了小圓的話,這傢夥,這麼看起來長得還真不賴啊!竟然說喜歡她,好有趣……
  「好啊!」她咧嘴笑開了,「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了。」
  「真的?」
  「真的!反正你會陪我喝酒嘛,也算是個好人。」又打了個嗝,搔搔腦袋,「然後呢,也要把我騙上床嗎?」
  一個天旋地轉間,範若軒本就不太能思考的腦袋更亂了,她什麼時候躺在沙發上了?而朱銘燁又什麼時候壓了上來?還壓得前胸貼前胸,一個大一點的呼吸都能撞到對方。
  他的臉離自己好近,因為太近反而有點模糊,範若軒的心一震,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大手滑進了她的衣內。
  「你、你……」她有點結巴,她只是說著玩的,他要不要這麼聽話啊!
  「妳都說『好』了,會變成這樣,當然是很自然的,怎麼是在開玩笑?」朱銘燁可以稱得上溫柔的話,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鬱。
  他一副殺人犯欲行兇的氣勢撲在她身上,當然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可是……
  他的指尖在她衣下感受著她細滑的肌膚,在她小腹流連地輕滑,她的身體便輕輕顫抖起來,這個反應讓他很滿意,但還不是最滿意的。
  「朱銘燁,不要這樣,好癢哦……」她推推他,腦筋還是轉不過來,只是覺得她好像後悔說了些什麼,可又不是那麼地後悔,好像真的被怎樣都無所謂,但心中又有個細小的聲音告訴她,不能這樣。
  「抱歉,我可是早就想對妳這樣了。」在她奶油蛋糕般的小腹上吸咬一口,難得語帶不悅地說:「還有,能試著不要叫我叫得那麼生疏嗎?」
  「朱……銘、銘燁。」她抽了口涼氣。
  「謝謝。」
  「謝」什麼啊?丟臉死了!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被他牽著鼻子走?範若軒總算弄清楚這裡是她的家,而他才剛進門沒多久,他們應該還有些別的事要做吧?範若軒又推了推他的頭,無奈舌頭打結,說的話很沒主人的威嚴。
  「那個,銘燁,我有點餓了耶!不如,我們先吃個消夜?我記得我家還有一些泡麵,還有……」
  「消夜……那我就不客氣地開動了。」

  ◎             ◎             ◎

  朱銘燁一點也不可憐她這慘兮兮的樣子,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卑鄙無恥、趁人之危,他真的對他的「消夜」開動了,這讓範若軒有種自掘墳墓之感。
  他坐直在她的腿邊,一把將她的長褲扯去,她兩條修長勻稱的腿白皙如上好玉脂,和酒紅色的沙發形成鮮明對比,讓他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這種感覺,青春期後他就再也沒感受過了。
  「銘燁!」她企圖坐起來,為他面頰那毫不避諱的視線而臉紅心跳。
  而他自然不允許,雖然知道她這樣連走路都成問題,可是仍為防止她真的跑掉,他抓住她一邊腳踝掛到沙發靠背上,而另一隻手則牽住她的腰,將她拉了回來。
  他俯下身,一口含住她腿根處細嫩的肉;範若軒舌頭打結,這畫面太具衝擊性,在她看來,男人正伏在她打開的雙腿間,他的臉頰甚至一動,就能蹭到她的真絲內褲。
  光是看到這一幕,她全身就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熱浪,臉燙得像能滴出岩漿來。
  「別這樣……啊!」細叫出聲,他的指捏起她另一條腿根部的肉,痛中又帶些麻癢,讓她整個下半身都為之一震,「大笨蛋……」
  他擡頭,寫著慾望的眼中含著一把火,「妳這個形容,會更讓人充滿期待。」
  對什麼充滿期待,她根本不敢問,只能抿著嘴看他。
  「軒軒,妳的臉好紅……當妳穿著綠色睡衣,像棵聖誕樹一樣敲開我家門的時候,妳臉上也是這樣粉粉嫩嫩的,讓人忍不住想戲弄。」
  「你不要再提那些了啦!」捂著臉,也不知道此時的眩暈是因為酒精還是別的什麼。
  她為什麼不反抗呢?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嗎?他的女朋友……
  「好,不提。」他按住她一邊的腿根,指尖隔著內褲輕輕抵在她的花縫間。
  她輕顫,他更是惡意地施加壓力,手指沿著花縫掃動,在薄薄的內褲上印出曖昧的形狀;光是這樣想像著那層薄薄布料下的風景,他就已經喉頭發燙,她的順從更是讓他有種歸屬感,像是在她心裡認定了他似的,簡直像他想都不敢想的兩情相悅。
  他的手指隔著內褲,觸到那小小的花核,她一聲抽氣,身子猛地一震。
  「這裡比較有感覺?」
  「不、不是!」她心音急促,每每面對這樣邪肆又帶幾分認真的他,腦袋都會變得好重。
  「小騙子。」
  她感覺自己的心重重向下砸去,他竟然就那樣俯下頭來,隔著內褲含住了她的花核!
  「不、不要!銘燁,不要那樣!」他怎麼用嘴碰她那裡!但他卻像早知道她的反應一樣,已先按住了她兩條腿根,讓她不能活動。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以一個曖昧的角度伏在她腿間,而她的下身正捲起一層層驚濤駭浪;他灼熱的舌沿著那條小小的溝,汲取著她的芳香,在感受到她小腹一個急促的收縮,他張口準確地含住她那已變得硬實的花核。
  「嗯啊……」她無助地按住他的頭,而他像是嚐上了癮,竟大肆吸吮起來。
  一股灼燙的熱流由她四肢百骸彙集到小腹,被他的唇舌勾弄向下流淌,以一種教人想要尖叫的方式溢出了體外。
  而他,馬上發現了這點,他邪肆的手指撥開她已變得透明的內褲邊緣,輕巧地滑入她被迫張開的雙腿間,觸碰到她柔軟嬌嫩的花瓣,輕撫著那顫抖的小花瓣,指腹搔弄著她下體早已被沾濕的柔毛,也讓那濕潤附上了他的手指。
  「好濕……」他的指抵在她收縮的花穴入口,「被人這樣看著比較刺激?」
  「不要亂說……才不是!」她深吸口氣,他的手竟在她那個地方搔癢!「還不是因為你、你……」他怎麼好像很熟練的樣子?怎麼會如此清楚她全身每個敏感點?她討厭這種感覺,會讓她失去冷靜及自己熟知的一切,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
  「這次說對了,這確實是我的責任!」朱銘燁一把扯掉那已變得濕漉漉的內褲,當她掛著露水的誘人花叢展現在他眼前時,他沒留間隙地直接以唇覆上她紅腫堅硬的花核,而手指也同一時間擠入了她的花穴。
  她失控地低叫,在他耳中成了催情的音符。
  當他灼熱的舌與她的花核真正相碰,那刺激是非凡的,他像在以舌玩弄一顆甜蜜的糖球,她感覺自己真的快要融化在他的熾熱挑逗裡;他兩指併攏探入她動情的花穴,指上的愛液讓他沒受到任何阻礙,整個沒入在她的體內,她柔軟溫暖的內壁緊緊包裹著他的手指,那令人窒息的美,好像是種無聲的邀請,讓他有種衝動,想更深地探取她所有秘密。
  花核被他肆意玩弄,花穴又在他手指無顧及的抽插中,沁出更多蜜液,雙重的刺激讓她瞬間失神,無助地挺起痠軟的腰。
  「軒軒,妳真應該看看現在的自己。」朱銘燁不禁感嘆,當她為了他而全然舒展開來時,她的美是無與倫比的。
  他的指在她體內快速地抽送起來,牙齒也惡意地摩擦那已敏感到不行的花核,每一個輕咬都教範若軒劇烈一顫,無助地嚶嚀出聲:「啊……不……銘燁……」不要突然這樣劇烈!她像是要爆炸了。
  「別怕,軒軒,妳會喜歡的;妳是我的女人,不該怕我。」跟著她身體的反應,朱銘燁加快手指的抽送,感覺到她已經快到極限,他一個深入,手指精準地戳到她深入的某一點上。
  「啊啊……」範若軒痙攣地顫抖,大量的愛液由花口湧出,弄濕了腿根和沙發。
  他嘴角噙著笑,被汗打濕的額頭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說明他並不像看起來的這般從容,「到了嗎?我很高興妳喜歡……」
  朱銘燁的手指並沒有從她的體內抽出,而是緩慢地繼續著抽送的動作,延長著她的高潮。
  明知他又故意說些讓自己難為情的話,但範若軒就是無法當成沒聽見,那些字句打入她的腦中,卻在體內起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尤其當他的唇再次輕吻上她的花核,在高潮中的她,怎能抵禦這樣撩人心窩的挑逗?

  ◎             ◎             ◎

  渾渾沌沌,連出口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不……」還沒有結束嗎?為什麼她的身體在高潮過後,反而更加地空虛,是因他持續的挑逗,還是別的原因?她不清楚,也沒能力去思考了。
  只是,身體變得比之前還要難受,是千真萬確的,仍在她體內撥弄的兩指簡直是種酷刑,「不要了……」
  「如果真的不要,我會停止的,可是妳吸得比之前還緊……很沒有說服力。」他抽出手指,在她眼前放入自己口中,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釀。
  她快被吸入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中了,為什麼會這樣難熬?身體又痛又癢,有種因空虛而成的恐慌,讓她不安到好想哭出來。
  「軒軒……妳正用很飢渴的眼神看著我哦!」朱銘燁蹭了蹭她殷紅的頰,「別擔心,我會滿足妳的,只要妳需要。」
  「啊……」在他的操控下,範若軒本能地張開嘴,含住他伸入的手指吸吮起來。
  他一頓,另一手解開褲子拉鍊,盤著青筋的駭人巨大,充滿侵入性地躍入她的視線;他握著自己的分身,跨坐在她大張的兩腿之間,讓她看著他將那巨大抵在她仍然收縮的花口處,只是停著不動。
  「簡直像作夢一樣……我一直都想這麼做。」朱銘燁的語中甚至包含著嘆息,而充滿暗示性的話,讓她小腹處驟然聚起的壓力比之前更甚。
  「嗯嗯啊……」他的指在她口中與她的舌纏繞,那搔癢從喉間一直到小腹,唾液順著嘴角流出也不自知,她迷離的眼中寫滿了對他的渴望。
  「軒軒,我會讓妳更舒服的。」他將她翻轉過來,讓她趴跪在沙發上,而他由後扶著她的腰,拇指撥開她的臀瓣,她的愛液順著腿根滑下,臀瓣間殷紅的花穴仍在顫抖。
  朱銘燁不得不深呼吸,才能將那已經緊繃至極的分身,對準那讓他理智暴走的銷魂入口,由後挺入的快感是超乎想像的,他擺動窄臀,只沒入了一個龍首。
  「啊!那裡……」要不是有手臂撐著,她早已癱軟在沙發上,剛經歷高潮的穴口,如今只被淺淺填入,都會引發巨大快感,那樣的充實、灼燙,令人心顫的快樂。
  可是他在沒入一個龍首後,就又靜止不動,大掌拍拍她的臀瓣,「軒軒,別怕,感受我一下。」
  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她羞得想把頭埋進沙發裡。
  「別害羞,聽話。」他的手繞到她身前,掐起她充血的花核輕輕一揪。
  她高聲尖叫,腦子徹底混亂,什麼都顧不得,細腰輕擺向後一挺,主動邀請那勃發的巨大佔據自己的空虛;當他真正沒入她的體內時,陌生的刺痛向她狠狠襲來。
  「嗚!」冷不防地,範若軒咬上他的手臂,將被貫穿的疼痛全數轉移到他身上,即使如此,她還是難受地繃緊了身子。
  同樣的朱銘燁也不好受,過於緊繃的窄穴,讓他差點提前繳械投降,幸好手上的刺痛喚回他的自制力;手指仍在那花核上不住地摩挲,讓她可以漸漸放鬆下來,另一手探到胸前,隔著布料揉捏起她的柔軟,時不時還以指撚弄那小小的凸起。
  在酒精的作用和他的挑逗下,範若軒的身體越來越柔軟,夾緊的穴口也慢慢地軟化,讓他的巨大能夠緩緩地抽動,帶給她又痛又麻的感覺。
  「嗚……嗯……」痛感雖然還沒褪盡,但是那陣陣竄起的酥麻,卻教她再也無法忍受地低聲嬌吟,似是痛苦、似是期待。
  血液混合著蜜液,沿著大腿根部滲出,感覺到她的適應和接受,他試著慢慢地進出,像極有耐心地細細研磨一般,慢中自有節奏,讓她的花心漾起一股股的痠麻和搔癢,忍不住跟著他的律動而輕擺。
  「好乖……」在她漸漸適應他的巨大後,朱銘燁再次按住她的腰,將自己整個抽出,再一個狠狠地刺入!那是她無論怎樣索求也得不到的快感,既痛又爽,他的衝擊讓她眼前霎時罩上一片雲霧,放眼望去盡是模糊。
  「啊!銘燁……不,這樣……我會受不了……」在他的控制下,她一次次地迎向他,將他整個埋進她的體內。
  她的絲絨甬道緊緊包裹著他,這樣的柔滑又這樣的緊實,看著她那小小的花穴竟能吞咽下他的巨大,那淫魅的畫面讓他肌理繃緊、全身劇痛。
  「乖,妳可以的!」見她的腰不自覺地隨著他的進入擺動起來,知道她已經完全不會排斥,他更是放開自己,任自己在她體內馳騁,感受著她的每一次敏感的顫抖,「很舒服嗎?是不是感覺很棒?」
  「啊……嗯……」為什麼他會知道?為什麼會是這麼舒服?
  不只身體,她整個人都像是踩在雲上,輕飄飄地,感覺就算這樣死去也無所謂,她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快感。
  「好……好舒服、好棒!嗯啊啊……」自然而然地,不敢相信是自己吐出來的話,就那樣出了口。
  腰肢更賣力地擺動,什麼都不去想,只知道此時抱著自己的人是他,「銘燁、銘燁,再深一點!嗯啊,那裡……」
  她的放蕩、她的熱情,他全都要!他就是要讓她變成這樣,他要當她的男人!
  朱銘燁一個猛進,開始每一次都戳在她的敏感點上,一下又一下,每次刺入都換得她更高聲的魅叫。
  「知道為什麼這麼的舒服嗎?因為我抱的人是妳……」再一個深深的挺進,「軒軒,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啊啊……好!」她沙啞地說,身體不自覺地迎合,「好……」
  聽到她的回答,他更興奮地抽動,「那就說要我,要妳的男人滿足妳!」
  「啊……銘燁,要我……」早已沉浸在慾望中的她,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想順從自己的慾望、順從他的話。
  「我當然會!」他只想要她,不停地要、狠狠地要!直到連心也能彼此相連……
  他的背脊竄過死亡般的快感,在一個挺入時,將熾熱的種子全數灑進她的體內。
  他做了,他真的做了……望著因疲勞和醉意而昏睡過去的範若軒,朱銘燁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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