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男人彆扭,女人其實想要的,他能哄哄她;
跟女人鬥氣,男人其實只希望,她能乖一點。


人家不是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嗎?她都這麼全心全力追了,
原本以為堯燁這男人多少也有點喜歡她才對,
誰知,其實堯燁根本不稀罕。那好,她林黛黛也不囉嗦,
一個男人罷了,既然不愛,那她放手總可以了吧?
可當堯燁說:「林黛黛,如妳所願,我們分手了。」
林黛黛那小心肝抽啊抽的,恨不得把那分手的話給吞回去,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就是喜歡上了堯燁,
他就是她的剋星,這輩子注定把她吃得死死的。
明明那麼冷漠的說分手,卻又霸道地把她捉回去懲罰,
兇狠的吻封住了她的唇,不給她一絲反抗餘地。
直到他吻夠了,饜足了,看著她全身虛軟無力的靠在懷裡,
他說,林黛黛,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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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我對著手機第一百零八次嘆氣,設定的待機畫面是堯燁的側影,輪廓優雅、眼神迷離、鼻梁高直、嘴唇菲薄,午後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暈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那麼的完美,不過我有些沮喪,他似乎不太喜歡照相,這是我唯一的、僅有的、難得的、珍貴的一張他的照片,而且還是我偷拍的。
  其實我本來還有機會擁有他更多有內涵、有意義的照片,比如cosplay芭比娃娃的小堯燁、演繹奔放「披頭四」的少年堯燁、充滿書生氣息的青年堯燁……怪只怪美色誤人、禍國殃民,在誘惑面前我把持不住。
  就在昨天,我好不容易避開堯燁的耳目,潛伏到狗頭軍師卓遠航的辦公室,準備從他那把關於某人珍貴的歷史圖片資料偷渡回宿舍珍藏,為此我還付出了幾頓大餐外加欠一個人情的代價,結果呢?好死不死的半路上就碰到跟學校主管談完公事的堯燁……這是不是叫做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撇開一群人等向我走來,習慣性地用手環著我的肩膀,把我摟在他懷裡,雙眸含笑、神色溫柔地看著我說:「妳怎麼來這裡了,有事?」
  近看堯燁顯得更為清朗俊雅,甚至還能感覺到他灼熱誘人的呼吸,但現在我沒時間欣賞回味,一心只想保住得之不易的寶貝,剛才卓遠航還對我三令五申,千萬不能讓堯燁知道,因為一旦被他發現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現在這些照片可是我翻身農奴做主人的強力後盾,看人家相原琴子只用一張男扮女裝的照片就能把入江直樹吃得死死的,還外帶很多個曖昧的補習夜晚。
  現在我懷裡藏了十幾張堯燁不同年齡層、不同風格的私密照,說不定能吃定他一輩子呢,所以堅決不能露餡,只是一想起這勾當,尤其還是在面對本人的情況下,我就不由得心虛、忐忑不安,手心不停地冒著冷汗。
  等我好不容易定了神,才臉不紅心不跳地對他說:「哦,沒什麼,我就是來找老師談談論文的事情,你有要緊事的話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要是在平時見了他,我肯定主動撲上去賴著不放手,就像蝴蝶見了花、蜜蜂聞了蜜一樣,但現在我恨不得他快點走,因為我撐不住了,被他一看就心虛,感覺周圍都是低氣壓,蝴蝶飛說的不錯,我這種外表膽大、實則膽小的女人,爬牆機率為零,因為沒這種魄力。
  堯燁低頭看了我一眼,高大如神祗的身軀把我整個人籠在他懷裡,頃刻間讓我覺得自己好渺小。
  只見他嘴角緩緩地勾起一抹笑,搖頭說:「妳是我女朋友,還有什麼事比妳重要呢?走吧。」他的手滑到我的腰間,自然地摟著我往校門外走去。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我甜個半死,半推半就的跟著他去,渾身酥麻、大腦當機,還傻傻地問他,「走?我們要去哪裡啊?」
  他微笑著說:「現在離吃飯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先去看場電影吧。」

  ◎             ◎             ◎

  電影院裡黑壓壓一片,在光影交錯中,我看到堯燁慢條斯理地把一粒粒爆米花往嘴裡送,不知是不是我心太虛,總覺得此時細嚼慢嚥的他有那麼一點高深莫測,莫非是我的詭計已經被他識破了?不可能啊。
  我拚命深呼吸讓自己保持鎮定,忽然聽見他叫我,我擡起頭才發現,此時我跟他之間幾乎是零距離,兩人眼睛對眼睛、鼻尖對鼻尖……太太太讓人血脈賁張了。
  堯燁睨著我認真地問:「電影好看嗎?」
  我像中了蠱似的點點頭,「很好看。」其實我連男女主角的名字都沒看清楚。
  他笑得很無害,「嗯,爆米花也很好吃。」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怎麼突然轉移了話題,就發現他整個人湊上來了,然後就四目相對、兩唇相依,另外還有我如雷的心跳聲,我顫抖著身體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只能激動地、被動地迎合著他的氣息流轉。
  其實我的心裡早已經翻起驚濤駭浪,原因無他,因為我的初吻終於誕生了!而且滋味還好得令人回味無窮,像爆米花一樣甜,過了很久我的呼吸系統才恢復正常運作。
  堯燁低低笑出聲,「小呆子,妳不知道接吻要先閉上眼睛的嗎?」
  我無辜地眨眨眼,心裡不滿地嘀咕,我又不像你經驗那麼豐富,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巧妙竅門,而且一想到他曾經吻過別的女人,我就難受,嘴上不服氣地說:「誰說我不知道的?我厲害著呢。」
  他摸著我如花似玉的臉蛋,表情似笑非笑,「小呆子,明明就是妳的初吻還逞什麼強呢?妳不知道妳一說謊、一心虛就臉紅耳熱、眼神閃爍,把什麼都寫在臉上,哪騙得了人?」他那副得意的表情分明在說,孫悟空怎麼逃得出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呢。
  我正要反駁,忽然發現他手裡晃著幾張眼熟的照片,我一激動伸手就要抓回來,「那是我的。」
  「妳的?」他意味深長的尾音挑得高高的。
  見瞞不過去,我梗著脖子先發制人,「你怎麼能對我使用美男計?這實在是太奸詐了。」他肯定是趁剛才我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下手為強了。
  他眼中閃過促狹狡詐的幽光,彷彿能把人給吸進去似的深沉,「對付妳就不能仁慈,一仁慈就能上房揭瓦,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現在是人贓並獲、罪證確鑿,妳還有什麼話可說的?比如跟我說說看,妳要我這些照片想做什麼?理由充分的話我可以考慮從輕發落。」
  堯燁越表現得寬宏大量,我就越顯得悲壯,平生第一次幹壞事就被抓包,看來我天生不適合這麼高難度的工作。
  我心不甘情不願,吸吸鼻子悶聲悶氣地說:「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受人教唆,誤入歧途。」把大部分責任推在某人身上準沒錯,反正先拉卓遠航當炮灰逃過一劫再說。
  他嘴唇緊抿著審視我好一會,忽而淡淡一笑,「既然這樣,那就罰妳一星期看不到我,妳趁這段時間好好反省一下。」
  我大驚失色,連忙拉住他的手臂搖晃,「不要啊,這樣太殘忍了,我都認錯了還不行嗎?難道你還要我以死明志?可是這樣你以後就不會再遇到一個比我更可愛、更迷人、更善解人意、更喜歡你的人了。」
  他想抽回手卻被我死命拉著,晃到最後他實在受不了,無可奈何地說:「妳安靜一點,我只是要去日本出差一週。」
  哦哦,原來是這樣,我鬱悶,「怎麼這麼突然啊。」
  「嗯,臨時決定的。」他語氣淡淡的。
  接著我又不死心地追問:「那照片呢?」我兩眼發紅,一直覬覦著他手裡緊握的證據。
  堯燁嘴角笑了開來,神色平靜卻隱藏殺機,我背脊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許久才聽見他緩緩吐出兩個字,「銷毀!」我適時沉默。
  事實證明,堯燁比IQ兩百的入江直樹還要厲害百倍,只能是我被他吃得死死的,想抓住他的把柄比登天還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回去以後越想越覺得不妥,堯燁怎麼一下子就猜到我藏了他的照片呢?好在我從小就看福爾摩斯、衛斯理、柯南、金田一長大,偵探推理能力也有兩把刷子,抽絲剝繭、順藤摸瓜一想,很快找出問題的癥結所在,跟很多電視劇演的一樣,我肯定是被人出賣了。
  後來我負氣地打了一通電話給卓遠航,劈頭蓋臉就問:「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怎麼還好意思曝露我的行蹤,這招太過分了。」
  卓遠航居然沒有否認,還在電話裡笑得很開懷,「妳傻啊,妳才修行多久?堯燁那人都快修鍊成精了,妳以為妳的小動作、小把戲唬弄得了他?」
  仔細想一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那我一下子傻了,虛心求教,「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放心,有我這個高智商、高情商的軍師在,妳還怕不成功嗎?怎麼樣,你們現在到什麼程度了啊?」
  我被他這麼一問又想起那個黑暗中的吻,臉紅透了,捏著嗓子嗔道:「八卦!關你什麼事?」
  卓遠航又笑,篤定地下結論,「聽這語氣就是有情況啦,記得,事成之後妳千萬別忘了我的大餐,上次那家火鍋店就不錯。」
  我氣悶,怎麼圍繞在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這麼腹黑啊,我咬牙切齒地說:「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天天就想著吃,小心吃成相撲選手,到時就沒那麼多女學生迷你了。」
  「妳也放心,我有定期做健身運動,對了,他是不是明天去日本?」卓遠航忽然問我。
  我懶洋洋地答,「是啊,你們不是好得暗通款曲嗎?這點事還要問我。」
  「這樣啊……」他意味不明地沉吟。
  可惜那時我還不夠敏銳,沒能在隻言片語裡發現什麼異樣的端倪,有時候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隱藏了不為人知的祕密,它就像一個黑洞,引力很深,可是想要窺探出什麼,又無可避免的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很多事情早早就埋下了種子,一旦生根發芽,那個果實未必是你想要的。

  ◎             ◎             ◎

  堯燁是今天早上的班機,暫定行程一週,想到這裡,我繼續對著空氣第一百零九次嘆氣。
  驀地,一盤熱騰騰的番茄蛋炒飯放在我面前,「怨婦,吃飯了,我說妳有點出息可以嗎?堯老師是去出差一週又不是一輩子,妳有需要這麼要死不活的嗎?付青岩要跟導師去北京一個月,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女人,妳的名字叫依賴。」
  我擡起頭用滄桑的眼神看著蝴蝶飛,搖搖頭嘆氣,「妳還小,不懂的。」思念一個人哪裡是論時間空間的長短大小的。
  蝴蝶飛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是是是,就妳最懂。」她扒了一口飯,擡眼又問我,「對了,妳實習的事情確定了嗎?真的要去堯老師的公司?」
  「嗯,他說都安排好了,等他回來就開始實習了。」我攪著調羹,一點食慾也沒有,不知怎麼搞的,心裡總覺得不安,就像蝴蝶飛說的,他只是去一個星期而已,我著什麼急、鬱什麼悶啊?也許是最近看太多虐戀情深的小說了,整個人都不太正常。
  蝴蝶飛一臉欣羨,「不錯啊,有個總經理男朋友就是不一樣,不用一畢業就加入失業大軍,而且還是鼎鼎大名的堯氏科技,妳是傻人有傻福,乾脆蹺起腳直接當少奶奶好了。」
  我但笑不語,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堯燁是非凡優質股,而且現在只屬於我,林黛黛啊,妳別想太多了。
  這天晚上,C幢520寢室進行本學期第一次,或許也是大學時代最後一次的集體臥談,她們把留在宿舍的東西都運走了,除了口試外大概不會再回來。
  肖雨和男朋友方海生都和公司簽了契約,過年時還互相見了家長,大概畢業就結婚了;謝芳菲的男朋友蕭誠是上海人,她可能會放棄家裡找的工作,夫唱婦隨到上海發展;蝴蝶飛自然不用說,就是跟付青岩繼續留校深造。
  大家似乎都規劃好了未來,只有我一個人是米蟲而且毫無大志,整天不是吃喝玩樂就是等著堯燁召喚,就連實習也是因他的關係,安安穩穩地當個空降部隊,太沒出息了,我望著貼滿螢光幸運星的天花闆,心裡莫名其妙的幽怨、鬱悶,總之不是滋味。
  「黛黛、黛黛?」謝芳菲特有甜膩的嗓音柔柔的喊著我。
  我回過神,愣愣地問:「怎麼了?」
  肖雨笑嘻嘻地揶揄,「好好的妳發什麼呆?是不是又在想堯老師了?」
  「一定是,她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簡直是一秒不見如隔三十秋。」蝴蝶飛附和著,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想必也是一臉壞笑。
  「呿,就我一個想嗎?妳們肯定也想,不想才不正常呢。」我毫不示弱地駁了回去,「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蝴蝶飛說:「正在臭美各自男朋友做過讓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我們都說了,就差妳一個呢。」
  我恍然大悟,終於回歸寢室組織的懷抱,是了,女人嘛,尤其是有了另一半的女人,聊天的話題大部分都是圍繞男人展開的。
  方海生曾經送過一千三百一十四隻紙鶴給肖雨,每一隻都寫了一句我喜歡妳,而且全部是他親手摺的,把肖雨感動得半死,什麼都答應了;蕭誠是校園情歌小王子,在一次比賽結束的時候,在全校觀眾面前對芳菲真情表白,大聲說我喜歡妳。
  蝴蝶飛說付青岩比較木訥,不懂浪漫也不會甜言蜜語,只會每天傻乎乎的站在宿舍樓下等她,幫她買好早餐、佔好位子,說他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餓著累著。
  肖雨催我,「黛黛,妳快說說妳和堯老師的情史啊,他是不是特別浪漫啊?我都等不及了。」
  浪漫?我想了一想,慢吞吞地說:「每次他跟別人介紹我的時候,都會說這是我的女朋友,我都感動得不得了。」因為那時候我的歸屬感比較強。
  她們三個異口同聲地大叫:「就這樣?」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妳們還想怎樣?別忘了我們才剛剛開始,哪像你們一對對都老夫老妻的,可以說的事情都一籮筐。」
  「也對哦……」她們勉強偃旗息鼓放過我。
  我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混過去了,因為此時我忽然發現,堯燁和我之間實在是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是我先表白,是我追著他跑。
  我把被子蒙在頭上,心裡像唱片跳針似的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堯燁從未正式地跟我說過他喜歡我。
  其實經驗和教訓都告訴我們,別想太多了,也因此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的女人喜歡閒來沒事就數花瓣,因為當你心裡不確定某件事的發展,或者不能作出某個決定的時候,這種聽天由命的辦法最無稽也最能感到安慰。
  我給自己設定的數花瓣路線是,單數他不喜歡我,雙數他喜歡我,而我那張乾燥花書籤的玫瑰花瓣正好是雙數,於是得出結論,他喜歡我。
  於是我又開始心安理得地窩在寢室,繼續當我的天下第一宅,每天看小說、泡論壇、玩遊戲,閒得不亦樂乎,雖然我還是想著、念著、盼著堯燁,但奇怪的是我不但不會茶飯不思,相反的胃口好極了,頗有化相思為食量的架勢,而且腰上很給面子的長了厚實的遊泳圈……

  ◎             ◎             ◎

  我每天往玻璃罐裡放一枚硬幣,放到第五枚的那天,堯燁打了國際電話給我。
  我一邊啃著香酥泡芙,一邊興奮地跟他說:「Honey,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爽朗地笑出聲,卻雞同鴨講地反問:「妳幾天沒出門了,又胖了幾公斤啊?」
  聽到這話,我差點上演一個泡芙引發的血案,這太傷我自尊了吧,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隔著一座東海,難道這個男人就不能珍惜時間,浪漫的跟我情話綿綿一番嗎?
  我直拍著胸脯順氣,又半信半疑地擡起頭觀察四周,詫異地問他,「你是有千里眼還是在我們宿舍裝針孔了,為什麼那麼清楚我的一舉一動?」簡直是每猜必中,太神乎其技了。
  堯燁無奈地嘆氣,「對妳,我實在不需要用到針孔這麼高科技的產品,光用手指頭想想就能猜出來了。」
  我窘,「我說你就喜歡打擊我是不是?」
  他笑說:「沒辦法,出門在外很無聊,沒什麼娛樂,就只剩下調戲妳這個樂趣了。」
  我再窘,把玩著瀏海裝作不經意地問他,「既然你不喜歡待在那邊,那就早點回來啊。」
  「怎麼,是不是想我了?」他無恥地搶了我的臺詞,笑嘻嘻地問:「妳難道沒聽說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嗎?」
  我對著手機搖頭,「我只聽說過『今朝有情今朝談,明日無情明日散』這句話,你再不回來,我就去找別的帥哥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到哪找像我這麼優秀的女朋友啊。」只是我當時萬萬沒想到後來真的一語成讖,莫非這就是天意?
  電話那邊很安靜,只聽見堯燁低低的笑聲,「小呆子,我真是敗給妳了。」
  我很鬱悶,「你看我室友們都出去實習了,你又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待在寢室發黴,你為什麼不安排我當你的秘書啊,這樣我們不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嗎?」
  堯燁馬上哄我,「傻孩子,妳想想看,要當我的秘書最基本也要會英法日三種語言,這樣妳就得繼續深造,還要每天跟妳痛恨的外語打交道,這樣妳覺得辛不辛苦?妳願不願意?」
  我提高音量,「我當然不願意。」自從多益再一次敗北以後,我就發誓放棄外語致富這條艱辛的道路了,累人不說,主要是沒有回報,一江苦水向東流。
  堯燁笑了,「這就對了,我這都是為妳著想啊。」
  我心有戚戚焉,「可是這樣好像顯得我很沒用一樣。」
  「怕什麼?有我在,我養妳,妳以後就老老實實、健健康康的養肉就行。」
  聽著他的甜言蜜語,我情不自禁地咧開嘴,手裡抓著長期飯票的感覺真不賴。

  ◎             ◎             ◎

  為了怕堯燁打電話給我,我這幾天一直是開機狀態,半夜裡睡得朦朦朧朧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迷迷糊糊地按了通話鍵,「喂,誰啊?」是誰半夜睡不著擾人好夢啊?
  那頭傳來堯燁清冷的聲音,又輕又慢,「是我。」
  我馬上醒過來,捏了捏手臂才知道不是作夢,雖然覺得奇怪,但我還是趕緊披了件衣服,靜悄悄地爬下床鋪躲到陽臺外面去,免得吵醒其他人。
  初春的晚上還是有點冷,冰涼的風灌進我的睡衣裡,我縮了縮脖子,輕聲問他,「你怎麼這麼晚打來?」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日本該是兩點了吧?
  他問:「妳睡了?」
  「唔。」我翻了翻白眼,無奈的看著模糊的月光,這麼晚不睡我還能幹嘛啊?
  忽然聽見很大的吵架聲在樓梯間迴盪,我往下看,發現樓下站著一對夜貓子情侶,兩人似乎吵架了,那女的要走,那男的一直扯著她的手臂不放,兩人糾纏著。
  而堯燁一直沉默,電話裡只聽見他清淺而急促的呼吸聲,我試探性地問:「你是不是喝酒了?」堯大少爺平常時很少做這種不理性的事情,除非他現在情況特殊。
  「喝了一點點。」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又沉聲抱怨著,「現在很不舒服,難受死了。」
  我實在是不敢相信,他、他、他現在是不是在跟我撒嬌啊?而我居然高興得想要跳起來,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很開心他這種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人是我。
  我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解酒的辦法,慢聲說:「你煮點紅糖綠豆湯,不,你可能沒材料,要不然沖杯溫的蜂蜜水吧,喝酒傷身,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會照顧自己啊?」
  堯燁微微笑出聲,語氣微醺,「小管家婆,還會講道理了啊。」
  我嘀咕的說:「人家還不是擔心你嘛。」
  「小呆子。」他沉吟了片刻,又喚了我一聲。
  我打著呵欠回應,「我在聽,怎麼了?」
  他欲言又止,「小呆子,我……」
  當時我的注意力全放在樓下那對情侶身上,那男的居然使出了殺手鐧,用強吻這一招,等我從驚嘆中拉回神智,都已經是五分鐘後的事情了,我玩心一起還興致勃勃地調戲他,「喂,再喊我就得收費了,唔,不如你就唱首歌給我聽,就當是抵債吧。」
  更令人錯愕的是他居然很爽快的答應了,還問我,「好啊,妳想聽什麼歌?」
  我忽然想起他那張燙了爆炸頭、手裡拿著吉他的照片,唱歌應該難不倒他,我不客氣地點播了在愛情劇中使用率很高的曲子,「就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吧。」沒辦法,華人就喜歡圖個意境啊。
  當初蕭誠追謝芳菲的時候,就曾經在我們宿舍樓下彈吉他唱了這首歌,不愧是校園情歌王子,那時整個女生宿舍都轟動得不得了,幾乎每個人都羨慕謝芳菲的好運氣。
  沒想到堯燁想也沒想就開始唱了,而且絲毫不比蕭誠遜色,我私心以為他唱得更好,黑暗中,他磁性的男音隨著旋律高低起伏,再配上煽情的歌詞,瞬間就把我秒殺了!
  更要命的是,他唱完了以後,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個字,儘管如此我還是聽得很清楚,他說,小呆子,我喜歡妳。
  我當即興奮得傻掉了,拜託,這如果是夢,我情願不要醒過來,而可惜的是後來我怎麼求他,他也不願意再說一遍。

  第二章

  在寒風颯颯的夜裡站了一晚的結果,就是我光榮地感冒了,在床上躺了兩天,被一團團衛生紙餛飩包圍著,鼻尖磨得比小紅帽還紅,幸好蝴蝶飛要等付青岩回來再搬走,有她幫忙照顧我,我還不至於餓昏病昏。
  我雖然病了,不過還不至於病糊塗了,我家堯大少爺今天坐早班的飛機回來。
  中午吃了感冒藥我又繼續躺下,夢到堯燁登機前還跟我說笑,然後飛機起飛,再然後是火……
  我一驚醒,恰好宿舍門打開來,我隱隱聽見蝴蝶飛不知跟誰在絮絮叨叨,「嗯、嗯,就是啊,剛看完的,機器故障,飛機一起飛還沒到太平洋就炸開了,真的好慘……」
  飛機、太平洋、炸開?我混沌的腦海裡出現了可怕的聯想,身體一陣發抖馬上從床上爬起來,一個不留神踩空了階梯,整個人從上鋪的鐵樓梯跌下來,骨頭「喀啦」一聲在寢室迴盪,我哽咽了,我可憐的腿……
  蝴蝶飛驚魂未定,馬上跑來我面前蹲下,焦急地問:「怎麼好好的就跌倒了啊?妳有沒有怎麼樣?哪裡痛?」
  我緊緊抓著她的衣服問:「什麼機器故障?是哪個航班出事了啊?是不是從日本回航的那一班?妳快告訴我!」
  蝴蝶飛握著我亂舞的手,一臉莫名其妙,「什麼什麼航班?我怎麼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我全身都冒著冷汗,也不知是因為心急還是疼痛,含糊不清地重複,「妳不是說有飛機機器故障,一起飛就炸了?是今天從日本起飛的嗎?」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蝴蝶飛被我一連串的問題給問傻了,等她反應過來以後才又氣又笑,彈彈我的額頭說:「妳腦袋燒壞了吧,真是關心則亂,我剛才替老王去給大一的新生放紀錄片了,然後跟青岩討論片裡的劇情。」
  「就這樣?」見她鄭重的點點頭,我緊繃的身體頹然鬆懈下來,全身無力,幸好不是,真是嚇得我……而此時骨頭的撕裂痛楚像火山噴發似的奔湧而來,我想動一動,不行,碰一碰也不行,背上的睡衣全汗溼了,老天,我不會是為了一個無厘頭的誤會而殘廢了吧?
  蝴蝶飛見我痛得一臉扭曲,也跟著亂了手腳,她又不敢隨意搬動我,六神無主地問:「妳怎麼了?是不是很痛?要不然我叫救護車吧?」
  在一片混亂中,我掉在角落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昨晚設定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是堯燁的電話!我一激動就想爬過去,蝴蝶飛死命壓住我,自己去撿起來,我拿到手上的時候螢幕已經裂開了,好在還能用來聽。
  我淚眼汪汪地接起來,委屈地嗚咽,「堯燁、堯燁……」我被骨折的痛弄得語無倫次,除了淒淒地喊他,大腦完全組織不了語言。
  蝴蝶飛在一旁實在看不過去了,一把抓過我手機,站起來淡定地說:「喂,堯老師嗎?嗯,我是蝴蝶飛。」她瞥了我一眼又繼續說:「對……黛黛剛才從小樓梯摔下來了,很嚴重,現在站不起來……好,我知道了,我們等你。」
  「堯老師待會過來。」掛了電話,蝴蝶飛陪我坐在地上,她明明眼裡都裝著滿滿的心疼,卻豆腐心刀子嘴地狠刮了我一頓,「妳說妳傻不傻?再喜歡人家也不應該這麼患得患失吧。」
  我垂下頭不再說話,不用她提醒,我也意識得到,我真的把堯燁看得太重要,都快成神經病了。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聽見有人敲了寢室門,我擡起頭來,看到來人時,眼淚像決堤一樣傾瀉而下,也許是因為痛,也許是因為終於安下心,看到他好好的沒出一點事,雖然西裝有點皺、頭髮有點亂、神色有些疲憊,但總算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了。
  我張開手向他討安慰,他皺著眉問我,「妳傷到哪裡了?」
  我指指已經痛得麻木的右小腿,滿心擔憂地問:「你說我會不會變成殘障人士?現在感覺動一動都疼死了。」
  堯燁細心地挽起我的睡褲仔細看了一陣子,繃著臉擡眼對蝴蝶飛說:「看來是骨折了,我先送她去醫院,妳之後幫忙帶些換洗用品來。」
  蝴蝶飛點點頭。
  堯燁小心翼翼地把我揹起來,我的手腳因為刺痛變得冰涼冰涼的,一貼上他溫熱的身體就捨不得放手了,他用手托緊我,我環著他的脖子,慢慢地往樓下走去。
  我貼在他熱呼呼的背上,嘟著嘴撒嬌,「如果我真的殘廢了怎麼辦?我以後肯定嫁不出去了。」
  他隨口就說:「妳痛傻了是不是?一點小傷不會殘的,再說了,真的殘廢了不是還有我嘛,我就當資源回收了。」
  我樂滋滋的,要是有錄音筆就好了,我就可以把這句話錄下來,免得他將來反悔,後來我沒再說話,臉頰熱熱的,只是把他摟得更緊了些,心裡又暖又甜,七天沒看見他了,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
  走出宿舍的時候,我發現有不少人站在門口那裡圍觀,我正納悶,擡頭往遠處一看,瞬間呆若木雞,我的老天爺,居然是Maybach,原來他之前開的那輛車還不算招搖,這輛車才真的是身分的展現啊。
  堯燁目不斜視、寵辱不驚地把我抱進車裡,一上車就跟司機說:「去臺大醫院,開快點。」
  我坐在真皮沙發上,低頭看看自己印著崔弟的卡通睡衣,又瞄瞄車內奢華內斂的設計,頓時覺得太格格不入了,想當初舉辦國際車展的時候我也去了,當時就展出過這款車,那價格之高,我連一個方向盤都買不起,而現在頓時感覺到,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回來了。
  堯燁坐在我身側,我發現今天的他跟我平日見的不一樣,一身純黑色的合身西裝顯得他很嚴肅、很高高在上,我不喜歡這樣,還是那個穿著Polo衫、笑得一臉腹黑的他比較平易近人。
  他按住我的手,擰著眉說:「妳別動來動去的,一不小心就會加重傷勢,到時有得妳痛。」
  我得令,馬上安安分分地靠著他的肩膀,小手在他的手臂上畫圈圈,「我腿傷沒事,你人好好的就好,你不知道剛才把我嚇壞了,真的以為你……」後面的話我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他怔了怔,只收緊力道抱著我,熱熱的呼吸噴在我冷汗涔涔的額上,長嘆一聲,「飛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哪會那麼容易就出事故?」
  我抱著他,軟在他懷裡磨蹭,頗為大義凜然地說:「反正你有事我也不活了。」
  他抿緊唇,揉揉我的頭髮,寵溺說:「真是小傻瓜。」

  ◎             ◎             ◎

  特權階級的好處就是簡化了掛號排隊等等手續,我直接被送進病房,由一個看起來很權威,實際上也很權威的老醫生來看我,我吃痛之餘瞄了一下他的名牌,骨科主任徐天衡。
  徐醫生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總之每次他輕輕一碰我的小腿,我就疼得要命。
  堯燁看了我一眼,「現在知道痛了吧,看妳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莽撞?」
  我只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啪啪」直掉,也不管外人在場就撒潑控訴道:「我不管,我這是為你受的傷,你得負起責任。」這番曖昧而容易引起歧義的言論一出口,那醫生和護士都紛紛側目,眼光在我和堯燁身上打轉。
  堯燁摟著我,跟哄孩子一樣說:「好了,是我錯了可以嗎?乖,別哭了,人家都在笑妳了。」
  徐醫生笑得臉上的皺褶都疊起來,「就是就是,小女友就要好好哄著,何況她還傷得不輕。」
  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只有我愁容滿面,不輕等於嚴重、等於殘廢。
  堯燁眉頭皺得更緊,嚴肅地問:「徐叔叔,她的情況怎麼樣?很嚴重?」
  徐醫生說:「初步看應該是右小腿骨折,不過還得做進一步檢查,確認有沒有傷到脊椎神經,你先幫她辦理住院手續吧,這麼年輕,可別留下什麼後遺症。」
  徐叔叔不會又是堯燁的熟人吧?這堯燁的人脈真可謂遍布各大行業啊,強大至極令我深感佩服。
  最後我的右腿打了個大大的石膏,必須躺在床上一個月,徹底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閒人。
  我以前一直以當個稱職的米蟲為終身己任,尤其嚮往當特權階級的米蟲,可是在醫院待了兩天我就膩了,整個房間只住我一個人,沒有病友也就沒有跟我聊天的人,簡直能悶出病來,最主要是我現在還是個殘廢,想自己發展醫院裡的友情都很困難。
  蝴蝶飛幫我送了換洗的衣物來,她一邊幫我收拾一邊觀察病房的環境,讚嘆有錢人的好處,又跟我說了七大切記、八大注意一堆有的沒的,完全把我當成個小孩子。
  我削了兩顆蘋果,一人一顆,啃滿口含糊地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妳有當老媽子的潛質?真是失敬失敬。」
  她很快把蘋果解決完,一個完美的果核被丟入垃圾桶,接著來解決我,冷笑道:「以後要我當妳老媽子也難了,我過兩天就要到上海實習了,妳好自為之。」
  我急了,兩手連忙黏上去可憐兮兮地說:「不要,我錯了可以嗎?妳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
  她擡起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我,又看看我裹得像大象腿的石膏腿若有所思,弄得我十分忐忑,她又說:「妳孤苦什麼,不是還有堯老師在嗎?我看妳只要看著人家就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高高興興、纏纏綿綿的,精神生活極其豐富,至於物質生活嘛……」她環顧一下四周,點點頭得出結論,「更是好得沒話說,我有什麼不忍心的?」
  我兩隻耳朵都紅了起來,這女人是變相在損我啊,難道她當初不是學柔道而是學口技的,怎麼說這麼饒舌的話都不打結,我悶悶地問:「妳們都走了,那我以後被堯燁欺負,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她怔了半晌,摸了摸我的頭髮說:「才叫妳別再做不可靠的聯想,妳又來了,不要忘了,妳這條大象腿就是亂想想出來的,堯老師那麼好怎麼會欺負妳?不能看了某些災難片就以為世界末日會來,天天擔心那些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
  我想了想,點頭再點頭贊同,「妳說得對,他敢欺負我,我就『喀嚓』了他,永不錄用。」說完我才發現堯燁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手上捧著一大袋子東西,表情有點高深莫測,我見到他就高興,「你來了啊,快進來。」
  堯燁慢慢走進來,跟蝴蝶飛打了招呼,黑亮的眼睛看著我的腿,他問:「還痛嗎?」
  我搖頭,兩眼直盯著他手裡的東西,「帶了什麼好東西給我?」也不等他回答,我就逕自抓過來翻看,但我很快就窘了,怎麼全是漫畫小說,居然連最新的電視劇、電影都有,我傻眼,「人家探病不是送花、送水果的嗎?你怎麼送這些?」
  堯燁微微一笑,「對妳不能用常理,要用逆向思考去猜妳的愛好,這些比鮮花實際,沒人陪妳的時候可以解解悶。」
  蝴蝶飛在一旁嗤嗤地笑著,被我一瞪她縮縮脖子,不畏強權地直說:「堯老師英明,按黛黛的直線思維和異於常人的審美觀,的確得費點心思。」
  我驚異,故作天真地反問:「咦,原來你們都知道啊?我不直線也交不到妳這個朋友。」轉臉笑嘻嘻、陰惻惻地看著堯燁,「不是審美觀基因突變,也找不到你這類型的男朋友啊。」看他們一臉錯愕,我得意極了,哼,我修身養性不代表我是吃素的!
  蝴蝶飛沒坐一會就走了,叫著說不當電燈泡,看這眼色有多厲害。
  一下子病房就剩下我和堯燁小兩口了,他坐在床沿,我抓著他的西裝在他懷裡磨蹭,瞇起眼說:「這裡的醫生都是帥哥,你再不來,我就跟別人走了。」
  堯燁抓住我不安分的手,低頭看了我一眼忽然笑起來,在他深邃的眼睛裡我看到很白癡的自己,他修長的手指撩撥著我,聲音很沉很誘人,「就怕趕妳,妳也不肯走,再說了還有哪個帥哥這麼沒眼光,有我這種品味會挑上妳,不是等於變相自殘嗎?」
  我覺得堯燁完全適合當某種產品的代言人,因為他全身上下外帶骨子細胞都寫滿了我好毒,小心點別惹到我。
  後來他留在醫院裡陪我吃了晚飯,我津津有味地看了兩集美劇,忽然發現病房裡除了電視的聲音,就是堯燁的呼吸聲,側頭看他,他居然趴在床邊睡著了,我盯著他輪廓分明的臉傻看了好一會,手才忍不住摸上去,又一次問自己,我怎麼會喜歡他呢?我又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呢?這是二元二次方程式,而且無解。
  堯燁很淺眠,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時,神色還像小鹿似的迷濛,「嗯,怎麼了?是要什麼嗎?」
  我忽然很內疚,要不是我沒神經、不可靠,他也不用在這裡跟著受罪,仔細看才發現他的眼底還有一圈淺淺的黑眼圈,白天上班、晚上來陪我,鐵人也會受不了吧。
  我擺擺手,推著他起身說:「就是覺得你這張臉我也快看膩了,你快點回去吧。」
  他的食指撫過我的唇邊,微微勾起嘴角笑道:「這是真話?剛才不是還說一見我就笑,不見我就心慌慌,我走了妳捨得?」
  怎麼捨得,可是我更不捨得他辛苦,我拉過被子躺下,悶聲悶氣地說:「你快走快走,我好睏了,要睡了。」
  過了許久,我聽見他嘆了口氣,輕聲說:「那我走了啊,晚安。」還有門闔上的聲音。

  ◎             ◎             ◎

  肖雨和謝芳菲她們也在實習中抽空來看了看我,當然免不了對我的壯舉非議了一番,只是來也匆忙、去也匆忙,而我的實習也因此而暫停了,唯有繼續養肉計畫,生活沒什麼變化,只是從寢室搬到醫院而已。
  徐醫生說我福大命好,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只是小腿骨折,脊椎沒有受傷,所以只要養好骨頭就沒什麼大問題;堯燁不是每天都來,但是每天都有新鮮的水果和好吃的飯菜,外加一束玫瑰花,難為他想得這麼周到,所以我也沒有告訴他,其實我喜歡的是紅色的鬱金香,而花語是我愛妳,反正玫瑰也代表愛情不是嗎?
  我要了輛輪椅,自己一個人閒來無事就在醫院裡四處看,在嬰兒房隔著玻璃調戲未來的小帥哥、小美女,不由得想,以後我和堯燁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一想完又想咬舌,林黛黛,妳越來越厚臉皮了,怎麼都想到造人上了,莫非是飢渴太久、慾求不滿了?
  「在看什麼?」
  我嚇了一跳,差點從輪椅上跌下來,回頭一看,堯燁正環著手笑盈盈地看著我,一想到剛才的畫面,我臉一紅,舌頭打結,「沒、沒什麼呀,就覺得悶,隨便看看。」打死也不能承認。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沒有說話,看著嬰兒房裡的嬰兒笑了笑,「這些孩子都長得很可愛。」
  我點點頭附和,「是啊。」
  「當他們的爸爸媽媽肯定很幸福。」
  「當然。」
  「不然……我們也生一個好了。」
  「好啊。」話一出口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窘,連連擺手,「不好不好。」好啊,他這擺明了是設陷阱讓我跳嘛。
  「不好嗎?」他曖昧地湊到我耳邊,輕輕地、悠悠地說:「看妳臉這麼紅,其實心裡一萬個願意吧。」
  我心裡默默地流淚,這男人已經自戀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了!

  ◎             ◎             ◎

  坐輪椅意味著我得放棄原有的身高當個小矮子,某次路過護理站的時候,忽然聽到了「VIP五號病房」這樣熟悉的字眼,那不就是我的病房嗎?我下意識的停了下來,「無間道」這麼紅不是沒有理由的,當間諜總是別有一番樂趣,尤其被八卦的對象還是自己的時候,那吸引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妳們都知道VIP五號病房那個林黛黛吧?」
  咦,我不知不覺間成名人了?
  「怎麼不知道?一個骨折就奢侈的住VIP的有錢人嘛。」
  我發誓我沒有錢,戶頭裡只剩下我母親寄給我的一千塊。
  「哎呀,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經常來看她的那個帥哥。」
  哦,原來我是沾了堯燁的光啊。
  「好像是姓堯吧,聽名字就是個名流貴公子,聽說跟我們徐主任很熟,兩家還是世交。」
  三個女人一臺戲,護理站少說有五六個護士,能演兩個頻道的電視劇了。
  「那個林黛黛跟他是什麼關係啊?兄妹?不對啊,不同姓。」
  我跟堯燁是什麼關係跟妳們有什麼關係?他是我的,我的!妳們別想覬覦。
  「也許是表兄妹吧,不然用不著對她那麼好。」
  我說妳們怎麼就不能猜得可靠一點啊?
  「反正不可能是男女朋友,他們兩個一點都不速配。」
  猜錯了吧,嫉妒人家就直說嘛,口氣不用這麼酸,都快變成PH1了。
  「妳們說那位堯先生有沒有女朋友啊?依我看肯定沒有……」
  這下子完全把我當成透明的了。
  接著她們就「堯燁有沒有女朋友」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做出了一番深入淺出的討論,我感嘆這年頭的女人個個如狼似虎,我得看著我家堯大少爺才行。
  回到病房的時候裡面坐著一個人,也許是聽見聲響,他轉過臉來,是我許久沒見到面的卓遠航。
  「聽說妳為愛自殘了,不需要這麼偉大吧?」他一開口就來這麼一句,不愧是堯燁的好友,嘴巴一樣壞。
  我沒理他,把輪椅滾到桌子前倒了杯水喝,咽下剛才的氣悶,這才涼涼說:「今天怎麼有空來,莫非是犯了錯誤被解雇了?」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喲,口氣這麼衝,誰惹妳生氣了?」他的眼睛尖得跟什麼一樣,總是一眼就能看穿我。
  「沒有誰。」我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伸出手,「拿來。」
  他馬上白了回來,從公事包裡翻出一個裝好的紙盒,頗為無奈地說:「憑我跟妳的交情需要銀貨兩訖這麼生疏嗎?對我好點,我考慮下次不收妳的錢。」他這幾天去美國出席一個學術研討會,我託他買了一張我偶像的珍藏版唱片。
  我拆開包裝,沒看他,「交情?用無數頓吃喝堆疊出來的交情,俗稱酒肉朋友,學名狼狽為奸,你自己挑一個喜歡的戴著吧。」
  卓遠航一副被嚇到的樣子,酸溜溜地說:「虧我還這麼稱職,工作之餘不忘為妳的愛情事業盡點心力,既然妳不用那就算了。」
  我擡頭看著他,半信半疑,「進什麼心力?我得評估一下它的價值。」
  卓遠航打量我好一會,那深不可測的眼神暗藏玄機,最後神祕一笑,「這個嘛……祕密。」
  我撫額,鄙視他,「你跟他能不能少腹黑一陣子啊,怎麼從頭到腳、從裡到外,五臟六腑都相當的黑,不累嗎?」
  他眼裡帶著笑意,摸著下巴說:「要說黑,我還不及妳的那位,他可是個中翹楚。」
  我啞然,的確,這點是不爭的事實,還有誰能比堯燁黑得更優雅,明明骨子裡都黑得跟黑洞一樣,面上還是白淨無害,功夫之深堪比桃花潭,而我就像一個汲水者,無可避免的沉溺其中。
  又過了兩日,我終於知道卓遠航嘴裡說的祕密是什麼了,簡直是一個大大的驚喜或驚嚇……

  第三章

  話說這天,我正抱著漫畫看得入神,忽然聽到一聲大大的呼喚,「媳婦。」
  我嚇得差點把漫畫書丟了,擡頭瞪大眼,門口站著一位穿得很像貴婦、樣子很熟悉的阿姨,我左右看了看,疑惑地問:「阿姨,妳找錯病房了吧?」這病房只有我一個人,我還雲英未嫁,還是玉潔冰清的黃花閨女,怎麼變成人家的媳婦了?
  她卻毫不遲疑地踩著高跟鞋匆匆走進來,拉起我白嫩的小手熱情地說:「我眼睛還很好,沒找錯,就是妳,媳婦!」她說完又忽然苦下臉,泫然欲泣,「難道妳只喜歡我兒子,不喜歡我這個婆婆嗎?」
  天啊、地啊、子啊,請祢們告訴我現在演的是哪一齣?
  我拚命想抽回手,可是被她死死抓住不放,可恨的是現在我是行動不便的廢柴,連逃跑都是奢侈的想法。
  我不可避免的猜測,莫非這位阿姨是從某個特殊樓層跑出來的?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她臉上的妝容堪稱完美,甚至看不到一絲細紋,她衣領上香奈兒的標誌化了灰我都認得,這如果不是中國製造的話,那就是穿著上萬塊高級時裝的……我搖頭一嘆,可惜了啊。
  偏偏她還裝熟的坐在床沿,語氣頗為心疼地說:「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就殘廢了呢?我可憐的媳婦。」
  「阿姨,我沒殘廢。」我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咬牙重申,「阿姨,妳找錯人了,我不是妳媳婦。」我早就已經名花有主了。
  她身體往後靠了靠,又在我臉蛋上掃視一番,狐疑地問我,「難道妳不是叫林黛黛嗎?」
  我下意識地點頭,答道:「對啊,我就是林黛黛。」又驚恐地瞪著她,「妳怎麼知道的?」
  她神氣地揚了揚下巴,一副「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驕傲樣子說:「這就對了,妳就是我媳婦,沒錯。」
  我確實傻了,莫非這個世界上還有跟我長得一模一樣,而且也叫林黛黛的人,這也太扯了吧?我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妳是?」
  她笑得很燦爛,很像記憶中某個人的笑臉,「我?我是我家小燁的媽媽。」
  小、小燁?我必須承認我被雷到了!她說的小燁是我以為的那位嗎?
  「阿姨,妳是……堯老師的媽媽?」我難以置信地再問了一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和藹地拍拍我的手,微微一笑說:「妳還跟我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了,媳婦,叫我一聲媽媽就行,來,乖,叫一聲。」
  叫媽媽?不妥吧,我和堯燁還沒登記呢,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在她柔和目光的逼視下,我忐忑地喚了一聲,「媽、媽……」這個無比親切的詞今天怎麼無比拗口啊。
  「這就對了,好乖。」她的聲音軟軟的,聽得人一陣酥麻,但我還驚魂未定,無福消受,更誇張的是她直接脫下手上的翡翠玉鐲,直接套到我的手腕上,笑咪咪地說:「來得太急,我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這個妳就先拿著吧,千萬別嫌棄,改天我給妳更好的。」
  好了,妳別再刺激我就可以了,我傻眼的看著手上的鐲子,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索價不菲,我媽本身就是個玉石愛好者,我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略懂一二,這成色、這品質,絕對是珍品。
  她看了看病房又皺著眉說:「小燁呢,怎麼沒在這裡陪妳啊?」
  我還是不太習慣「小燁」這個稱呼,小心地陪著笑說:「堯老師他很忙,我一個人待著沒事。」
  「什麼沒事啊,這種時候女人最需要男人的關心了,我打電話給他。」
  這種時候……什麼時候啊?太曖昧了,怎麼堯燁的媽媽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豪門貴婦不是一看到我這種貧民,就拉下臉甩支票趕人的嗎?我之前還很擔心門當戶對的問題呢,她怎麼這麼的……呃,不一樣啊。
  「媽,不用打了,我來了。」我們擡眼一看,堯燁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無可奈何地喊著,「媽,妳要回國怎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堯媽媽一改溫和的態度,插腰怒吼,「我先跟你說了,你還不跑得看不見人影啊。」跟方才的慈眉善目簡直判若兩人。
  「我哪有,我這不是趕來了嗎?」堯燁更加無奈了。
  堯媽媽拉著我的小手,瞪著他說:「你還好意思說,明知道我想喝媳婦茶很久了,你藏了這麼漂亮的媳婦居然都不跟我說,要不是遠航來告訴我,我現在還蒙在鼓裡,你這是不孝,小心我告訴你爺爺,讓他來教訓你。」
  堯燁拗不過她,舉著小白旗投降,「好了,全是我的錯,可以了吧?」
  咦咦咦,我忽然發現一絲曙光,看來堯媽媽是整治堯燁的剋星啊,這真是太好了!我在腦海裡馬上列出了一個恆等式,哄好堯媽媽等於拿到王牌,也等於收服堯燁,再等於翻身農奴把歌唱!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美好了,我愛妳,堯媽媽,我十分的、百分的、千分的、萬分的樂意當妳的媳婦。

  ◎             ◎             ◎

  說真的,如果不是堯燁一口一聲喊「媽」的話,我永遠想像不到,如此和藹的堯媽媽會有一個如此腹黑的兒子,基因突變在堯燁身上得到了印證,我很矜持的想,依我和堯媽媽現在的關係,以後絕對不會出現什麼婆媳問題,嘿嘿,我們兩人和諧的程度可是別人怎麼也羨慕不來的。
  其實一開始我還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畢竟在未來婆婆大人面前誰不小心,可是當某天堯媽媽來探病時,意外的發現我在看既狗血又沒營養內涵的愛情連續劇以後,她居然興致勃勃地坐下來一起追劇情,而且看到激動處還會拍桌而起,跟我一起聲討無良狗血的編劇,我們就此擦出婆媳情誼的火花。
  只要有堯媽媽在的每一天,日子都過得十分精彩,因為你永遠不會覺得無聊,尤其是她跟我一樣有很多優點,譬如不會下廚、喜歡看帥哥,還有以讓堯燁抓狂為樂等等,我們更覺得彼此志同道合、相逢恨晚。
  在光榮負傷的第二十一天後,我終於可以拆掉石膏,而復建是一件又苦又甜的差事,苦在我身,甜也在我心,因為在堯媽媽的耳提面命之下,每天這個時候堯燁都會來陪我。
  練習了幾天,走路已經俐落許多,只是還是要人扶著。
  我攀著堯燁的手臂借力走著碎步,他控制力道抓緊我,溫聲叮囑,「妳別急,慢慢來,小心又摔倒了。」
  我撇撇嘴側過身,用很純真的眼神望著他說:「你看我們像不像在演戲?」
  堯燁一臉困惑不解,「什麼戲?」
  我翹起蓮花指,氣定神閒地笑說:「就是清宮劇啊,劇名是慈禧和李蓮英,來,小燁子,快扶哀家回宮歇息。」為了「小燁」這個暱稱,我前後嘲笑他不下數十次,雖然每次都被他教訓得慘兮兮,可是我還是樂此不疲。
  堯燁陰寒地俯視著我,還不怒反笑,不過是冷笑,「是嗎?我倒覺得像是在演飼養員養豬,而且很不幸的我養的還是一隻小笨豬。」
  我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捏著他的手得意地反問:「那請問堯燁先生,跟一隻豬談戀愛的人豈不是比豬更笨?」嗯哼,儘管放馬過來,本小豬可不是吃素的。
  堯燁寵溺地刮了我的鼻尖一下,彎了眉眼,「是、是,不笨也看不上妳這個小呆子。」
  等堯燁扶著我回到病房的時候,我在一瞬間只找到了一個詞,風雲變幻,就連堯燁也搞不清楚狀況。
  我的行李在堯媽媽的指揮下已經打包得漂漂亮亮的。
  堯燁掃了一眼,皺著眉問:「媽,妳這是做什麼?」
  堯媽媽拍拍手,笑咪咪地對我們說:「我今天問了你徐叔叔,黛黛的情況好多了,現在可以出院療養,我覺得整天待在醫院聞消毒水也不好,就叫人收一收準備出院了。」
  我當下了然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啊,真是麻煩妳了,不然我回學校還有得收拾呢。」好感動啊,這麼貼心的婆婆去哪裡找?
  堯媽媽馬上換了表情,嚴肅認真地說:「傻孩子,妳還回什麼學校啊?我都打聽過了,妳的室友都到外面實習了,妳的腿又還沒完全好,這上上下下沒人照顧多不方便,我看直接住到小燁那就好了,一舉多得。」
  為什麼一舉多得啊?這個詞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想入非非。
  堯燁的眉頭擰得比麻花捲還漂亮,千言萬語只化成了一聲,「媽!」
  我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說:「阿姨,這不太好吧,我還是回學校……」
  堯媽媽立即打住,「欸,你叫我媽就聽我的,媳婦妳也一樣,別囉嗦,我都安排好了,就住一起。」
  我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血液在急速逆流,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病服的鈕釦,又偷偷看了堯燁一眼,不會吧,真的要住到他那裡?太快了吧,我可是從來都沒想過的,忽然回憶起前兩天,我和堯媽媽看了一部最近很紅的偶像劇,萌點頗多,關鍵字為歡喜冤家、未婚生子、破鏡重圓。
  堯媽媽看著看著,忽然扭過頭冷不防地看著我問:「媳婦啊,妳哪天生個孫子給我抱一下啊?」
  我差點沒暈倒,結結巴巴地說:「堯媽媽,我、我還沒畢業呢,不急不急。」
  堯媽媽開始教育我,「怎麼能不急,你們年輕人就喜歡磨蹭,先成家後立業,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急更重要了,嗯,看來還得我出馬才行。」
  那時我還沒把這話放在心上,莫非這就是她出馬的結果,大手一揮,讓我們同居?真是太具有震撼效果了。
  我終於發現堯媽媽和堯燁有個共同點,就是當他們堅持做某事的時候總是雷厲風行,而別人通常是抗議無效,總之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在堯燁的公寓裡了。
  在這過程還發生了一段跳進黃河、再跳進長江也洗不清的小插曲,我左一跳右一蹦的收拾東西時,腿不小心撞上桌角,堯燁眼疾手快地抱住我,奈何還是跌向身後的大床,兩個人像疊羅漢一樣壓在一起。
  我驚嚇過度,什麼也不會做,兩隻眼睛只會盯著堯燁傻看,近在咫尺,能聽見他的呼吸和心跳,我開始口乾舌燥、思維紊亂,簡直南北西東都分不清了。
  堯媽媽可能聽到聲響,咚咚地跑進來,一看到我們,先是睜大眼仔細打量了好一會,然後眉開眼笑地捂起嘴說:「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到哦。」才怪,那翹起的嘴角說明妳什麼都看到了,而且還想歪了!
  她樂滋滋地走了出去,還自己作詞作曲高聲歌唱,「我的小金孫哦,你快快來啊,奶奶等你等得好辛苦……」我和堯燁滿頭黑線。
  理智回籠,我以女人的矜持迅速推開他,哪知適得其反,居然把堯燁壓在了身下,現在是很曖昧的男下女上姿勢。
  堯燁愣了一下,很快就攤開手放鬆地躺著,挑眉看我,「來吧,我任卿採摘,絕對不會反抗的。」
  他是料定了我是膽小鬼,可是他錯了,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尤其還是我這個英勇無畏的林黛黛,我被他一刺激,毫不遲疑地撲上去,朝他一陣亂啃,可惜反攻不到五秒鐘就被剝奪了主動權,而且還差點被拆骨入腹,我再一次淚流滿面。

  ◎             ◎             ◎

  就這樣,在堯媽媽的熱切期盼下,我和堯燁正式開始同居新時代。
  在這期間我媽打了通電話給我,我東拉西扯混過去,硬是不敢說自己摔了一跤還膽大妄為地住到男人家裡,不然依她的性格,知道我隱瞞戀情這等重大罪行,肯定是少不了折騰一番,搞不好還會風風火火地直接將我打包往堯家送,不用回來了,哎,誰叫我在娘家沒地位呢?
  不過自從有了太后娘娘撐腰,我在堯燁家的日子可說是如魚得水、有求必應、無法無天。
  堯媽媽放話了,「媳婦啊,我自己生的兒子是什麼樣子我知道,他欺負人的招數比地球人口都多,誰也鬥不過他,所以妳有什麼委屈一定要說出來,有我在,他不敢把妳怎麼樣的。」
  當天我就美滋滋地把這話原封不動的說給堯燁聽,如果有鏡子的話,我肯定能看到自己得意洋洋、志氣滿滿的猖狂樣子。
  也沒料到堯燁頗為認同地點了下頭,還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讓我躺在上面,我面紅耳赤,堯媽媽正在廚房裡燉骨頭湯,萬一被她看見了多不好意思啊,他不耐煩了,不知廉恥地拉我坐在他腿上,一臉的惡霸相,還俯在我耳邊輕輕地冷道:「小人得志。」
  我被他灼熱的呼吸撩撥得神智不清,又聽見他低沉地喃喃,「不過妳似乎漏了一個大前提,有我媽在,等到我媽回美國了……妳知道的,我這人從來不吃虧,妳在我這拿了多少好處,我日後一樣一樣討回來,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呆子,妳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呢?」
  他的手順勢摸上我的臉蛋摩挲著,又輕又柔,一下一下的,我卻汗毛豎起,哪有人明明說著威脅的話,臉上卻還是那麼和藹可親、溫文爾雅呢,拜託,哪路神仙快來收了這隻絕世大妖孽吧。
  我眼皮直跳,馬上狗腿地摟著他的脖子撒嬌,「嗯……人家是開玩笑的,區區小女子怎麼會做這種拿著雞毛當令箭、欺君罔上的事呢?請大人明鑒啊。」
  堯燁幽邃的雙眸睨了我一個眼,嘴唇微勾起一弧度,「真的?」我立刻點頭如搗蒜,他不領情地冷笑,收緊手的力道說:「很可惜,已經晚了。」
  伴君如伴虎,我算是見識到了,一臉良善的堯燁,真面目其實就是個魔王陛下!
  吃過晚飯以後,我們陪堯媽媽坐在客廳看電視,播的是她喜歡的家庭肥皂劇,不過我知道堯燁除了偶爾關注一下財經新聞外,對這些電視劇一點興趣都沒有,不然也不會一直不交電視費了。
  他勉為其難地看了一下子,終於忍不住對堯媽媽說:「媽,黛黛的論文沒通過,我去書房幫她整理一下,妳一個人慢慢看吧。」他說完還遞了一個眼色給我,且溫和中帶點霸道,如果眼睛也會說話,他肯定是在說快點配合我。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這不是冠冕堂皇的胡說嗎?明明我的論文還沒開始動工咧,何來沒通過之說?太貶低我的智商了吧。
  不過堯媽媽一聽可不得了,言辭切切地敦促我,「真的啊?那媳婦妳趕緊去吧,小燁從小功課就很好,一定能幫到妳,快去,別浪費時間。」
  於是迫於某人的淫威之下,我只能包袱款款地跟著他去書房待命。
  堯媽媽替我們送茶點的時候,別有深意地看了她兒子一眼,又拉著我到門邊小聲叮囑說:「我說媳婦啊,這麼好的機會妳可要把握好喔,早點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還不是妳說了算,加油。」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一山還有一山高,妖孽的媽媽果然是不同凡響,段數之高令人佩服。
  畫面切換,此時陛下正認真的看財務報表,小宮女則在一旁伺候茶水。
  我心裡默念某人為富不仁、欺壓良民,臉上還是燦笑如花,這等嫻熟的表裡不一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
  我剛剝好柳丁他就拍我的肩膀,我擡起頭,堯燁無言的指指自己的嘴,我識相地送了一瓣過去,他優雅地含進嘴裡,末了還色情地舔舔唇邊,那模樣勾人得令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想如果他去拍廣告的話,廣告商肯定要發大財了。
  見我傻愣愣地望著他,他笑得很開心,擡起我的下巴問:「想吃嗎?」
  我被蠱惑了似的點頭,他隨手又放了一瓣進嘴裡,然後猝不及防地俯身吻上了我,我驚得抓著他的衣襟,口腔裡滿是帶著他氣息的水果味,很快我就透不過氣來,憋得整張臉都繃緊了。
  過後,我嗔了他一句,「壞蛋、色狼。」這男人太人面狼心了。
  他兩隻眼睛饜足地瞇成一條直線,湊在我耳邊低笑,「我只是做了妳心裡想的罷了。」
  我氣得一直捶他的胸,他哈哈直笑,把我摟在他腿上又吃了一下豆腐,才又埋首到他的報表中去。
  俗話說認真的男人最帥,我家堯大人自然不例外,其實喜歡上他沒有什麼理由,就像小河終會流入大海一樣情不自禁,我喜歡他像現在這樣一直陪在我身邊,原來我要的也不過是這麼簡單,就是以前向他學的那個詞,永恆。

  ◎             ◎             ◎

  所有事情經過堯大仙的掐指一算總是奇準無比,堯媽媽兩天後匆匆飛回美國了,原因是堯燁爸爸的召喚,之前就聽說過他們是對模範夫妻,大半輩子焦孟不離、形影不離的,分開幾天都覺得不對勁。
  機場裡,我淚眼汪汪的抓住堯媽媽的手不放,又哀又求,「堯媽媽,我真是捨不得妳,妳別走好不好?」我聲色俱佳,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在演瓊瑤年度大戲,正生離死別呢。
  堯燁「十分體貼」地摟住我,慢慢地說:「妳乖啊,我們是好人,不做拆散鴛鴦的壞事,媽,妳快走吧。」
  我癟嘴,我是好人沒錯,但是你是妖孽,跟好字根本沾不上邊,堯媽媽一走我就沒好日子過了!
  堯媽媽也笑開懷,拉著我的手溫和地說:「媳婦啊,妳和小燁有空就來美國看我,當然啦,最好是……帶上我孫子,那就完美啦。」
  聽了這別有深意的囑咐,堯燁不免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我埋在他懷裡羞於見人。
  最後我含淚揮手跟堯媽媽告別,堯燁冷不防在我身後說:「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難得有時間可以好好算帳了,嗯?」
  那聲輕輕的「嗯」令我驚恐萬分,我抱著柱子死活不肯跟他走,弄得機場的地勤人員殷切地上前關心,「先生、小姐,請問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幫忙嗎?」
  我還沒說話,堯燁居然就跟別人說:「不好意思,我妹妹她小時候發高燒把腦子燒壞了,認不得人,總是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麻煩你了。」
  他說著還把我前天硬塞到他錢包的合照給人家看,那人看了一下,堯燁文質彬彬、斯文有禮,再看我雙目含淚、鼻涕橫流,還真像個智能不足的人,他思忖了一會兒才對堯燁報以同情的一笑,施施然地留下我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與無惡不作的妖孽對抗。
  堯燁隨即冷笑,「嗯哼,抗拒從嚴,罪加一等!」
  我立刻纏上他,「法律還不外乎人情呢,我是你老婆,應該可以免責。」
  「哼,本大人一向鐵面無私!」他又冷嗤了一聲,冷著臉拉著我往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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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堯媽媽離開後的日子變得十分無聊。
  某天,堯燁指著日曆上面畫了一個大紅心的日子,滿臉疑惑地問我,「妳畫在十四號上的這一圈是什麼意思?」
  我一邊剝芒果一邊翻雜誌,挑眉看了一眼日曆,隨口說:「那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哦,什麼日子,戀愛紀念日?」我沒意識到堯燁的尾聲微微上揚了起來。
  「我哪裡會記這種無聊的日子,那天是我偶像告別賽……」話沒說完,我就覺得全身被冷氣團包圍,悄悄擡眼看看堯燁,臉色陰沉沉的很嚇人。
  他冷哼,「無聊,跟我戀愛無聊?」
  我趕緊討好他說:「當然不是,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愛,在我心裡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最好是這樣。」他嘴角微勾,高深莫測地睨了我一下,殘忍地把我手裡剝好的芒果奪過去,吃得乾乾淨淨,完了還意味深長地看著芒果核沉思。
  我自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而他也沒再問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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