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時,相看兩厭,恨不得一輩子再也不見;
很愛時,又想又念,只想要這一生再也不分。

蘇若吟以為解除婚約,蘇淩霄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她蘇若吟的生活,再也不會有這男人的存在。可二年後,
這個要權要勢、要風要雨的男人明明什麼都有了,
卻還強勢地非逼著她嫁他不可?可惜,她蘇若吟雖笨,
但她蠢一次、傻一回就夠了,要她嫁,辦不到!
偏偏她就是鬥不過這男人,他殘忍的說,
他跟她之間不是她想停就可以停,而是他說了算,
因為他是她的男人。曾經她一心只想嫁他當老婆,
現在她卻一心只想躲他遠遠的,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他過他的,她玩她的。可這男人不但玩手段強娶了她,
還很過分的趁她酒醉偷偷爬上她的床。
她以為這男人很木頭,還很不解風情,他卻抱著她說,
他想要她幫他生個孩子,一個他愛的女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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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病房裡一陣壓抑,猶如暴風雨前的黑色風暴讓人窒息,男人一雙黑眸裡流淌著憤怒的河流,似要將床上假寐的女人淹沒。
  「我不會解除婚約的。」男人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
  蘇若吟沒有去問為什麼,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她不會再抱有希望了,人蠢一次、傻一回就夠了,她睜開眼睛,他神色照舊沒有變化。
  「你會的。」她說得堅定,因為她懂他。
  「我不會。」男人同樣固執得如石頭,一張冰臉上彷彿掛著「不要來惹他」幾個字。
  蘇若吟彷彿勝券在握,淺淺一笑,絲毫不介意,「言律師等等就過來了,你跟他好好談談吧。」說著她躺了下去,閉上眼睛休息。
  言律師?蘇淩霄不敢置信地瞪著她,語氣冷然,「妳是在玩欲擒故縱的花招嗎?」
  蘇若吟想苦笑卻笑不出來,輕哼了一句:「隨你怎麼想。」
  蘇淩霄看著她側躺著的背影,終究是忍不住心中波濤洶湧的憤怒,他走到床邊,雙手背在身後,「妳還在生氣?」
  生氣?蘇若吟挑挑眉,她現下真的成了小醜,任何行徑在他的眼裡都另有深意,他不能簡簡單單地想她、簡簡單單地看她,呵,誰教她提出交易,誰教她盛氣淩人,誰教她自討沒趣,她已經沒有資格生氣了,她也不想生氣了,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安靜。
  「蘇若吟!」男人低冷的聲音好似冰冷的強烈氣流,侵入她的心扉,冷得她感覺不到眼眶的淚是熱的。
  「我沒有生氣。」她深吸一口氣,不去看他,「我只是想跟你解除婚約,就是這樣。」
  沒有任何理由?蘇淩霄絕對不會輕易地相信她的話,他的眼眸升起一股冷意,「妳別忘了婚約是妳提出來的,妳沒有資格後悔。」
  蘇若吟胸口一陣生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會受他影響,她閉了閉眼睛,「你管不了!」她任性地咬破自己的下唇。
  她不會再讓自己沉醉在自己一手造成的假象中,她愛他、他也和她一樣愛著自己呢……但夢畢竟是一個夢,她越是想追逐這個夢,越是追不到,彷彿在面前卻又如此遙遠。
  蘇淩霄不解自己胸口為何有一團火焰,黑眸一沉,「妳要鬧到什麼時候我不管,但是我跟妳的婚約是不會解除的。」
  蘇若吟沒有出聲,等他看到爺爺的遺囑,他就不會再堅持了。
  蘇淩霄的大掌伸過來,她的下顎一陣收緊,她錯愕地睜開眼,看著他氣憤的眼正對著自己。
  「聽清楚了沒有?」他不准她逃避,也不准她裝聾作啞,沒有得到她的保證,他的心分外的不安。
  蘇若吟盯著他的眼,嘴邊揚起一抹諷刺的笑,「蘇淩霄,你後悔還是我後悔,現在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
  他懷疑地瞇起眼睛,「妳……」
  病房門一陣敲門聲,言律師的聲音穿透而來,「蘇小姐,是我。」
  「還不放開?」蘇若吟扭著臉,妄想從他的手裡掙脫,可是這男人的手勁也不小。
  蘇淩霄發怒的眸子淡了下來,放下了手,冷眼看著她伸手揉著下巴的模樣。
  「言律師,你進來吧。」蘇若吟輕輕地開口。
  言律師門打開走進來,「蘇小姐、蘇先生……」
  「言律師,關於遺囑,麻煩你跟蘇先生談清楚,我累了想休息了。」話一說完,蘇若吟失禮地轉過身。
  言律師在蘇家工作一段時間了,對於蘇家人他很熟稔,只是他記憶中的冰山大少此刻卻……似乎在生氣,言律師不敢隨意猜測蘇淩霄的情緒,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蘇淩霄發怒的模樣,他覺得蘇淩霄今天與以往不大一樣,連蘇小姐也和平常不一樣,他看著蘇淩霄,「蘇先生……」
  蘇淩霄逼迫自己移開留在蘇若吟身上的目光,「請。」
  他率先走了出去,言律師也跟著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蘇若吟吐了一口氣,下巴隱隱作痛,她的眼睛像進了沙子,好疼,她揉了揉,卻揉出了一灘水。

    ◎             ◎             ◎

  「蘇先生……」
  一個手勢,蘇淩霄打斷了言律師未說完的話,「不用客套,講重點。」他沒有將蘇若吟引發的怒氣發洩在別人身上,但他的臉色的確不大好。
  言律師點頭,拿出遺囑,「遺囑本不該讓蘇先生過目,不過蘇小姐交代我一定要讓你看。」
  蘇淩霄盯著言律師好一會,他取來遺囑仔細地看,速讀一向是他拿手的技能之一,否則公司的文件堆積如山,他絕對來不及看完。
  言律師靜靜地等著蘇淩霄看完,蘇淩霄的臉色不能說難看,而是非常非常難看。
  言律師收斂眼神,淡定地說:「蘇小姐說看完遺囑後,這份文件蘇先生一定會同意的。」
  蘇淩霄望著言律師遞出的另一份文件,眼神更為犀利,「她說的?」
  他該慶幸他的女人不是一個笨蛋嗎?這麼的了解他。
  言律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蘇淩霄,蘇淩霄絕對是一個強勢的男人,也是一個毫不浪費時間的男人。
  他們現在身在蘇若吟隔壁的病房裡,只因蘇淩霄不想將時間放在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他很乾脆地要了隔壁病房。
  但……言律師看著明顯有睡過痕跡的床墊,看來蘇淩霄有一段時間沒有回蘇家了,會心的笑容在言律師的嘴邊浮現,「是的,蘇小姐說的。」
  蘇淩霄沒有說話,只是接過文件快速地翻閱,「解除婚約?」
  「是,蘇小姐希望盡快地解除婚約,並且很熱烈歡迎蘇先生成為股東之一。」言律師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地交代清楚。
  熱烈?蘇淩霄幾不可見地磨了一下牙,「還有什麼要求?」
  「沒有了。」
  啪的一聲,文件被重重地放下,他隨即站起來背對著言律師,「不送。」
  言律師看著這男人發怒的背影,狀似疑惑地問:「蘇先生是什麼意思呢?」
  「我不會簽。」蘇淩霄簡單地說完就不再透露任何訊息。
  為什麼?無數個為什麼繞在言律師的嘴裡,但男人生冷的氣息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言律師是為蘇家工作的,而且蘇小姐有言在先,他必須要完成這個任務,那他該如何是好呢?
  「蘇先生今天不簽沒關係,我明天再來。」他是個認真負責的律師,自然要好好工作。
  「什麼意思?」蘇淩霄轉過身,一雙黑眸裡蘊藏著深深的惱意。
  「是蘇小姐的意思,她說務必要完成這個任務。」言律師嚴肅地說:「既然我今天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我只好日日上門請教了。」
  言律師說完之後,仔細地收好文件,慢吞吞的動作在察覺到男人散發的陰寒時加快了,「告辭。」
  「等一下。」蘇淩霄開口了。
  「呵呵,蘇先生要改變主意了?」言律師一轉身便倒抽一口氣,背脊開始冒汗,因為蘇淩霄的拳頭就停在他的眼前一公分處,再近一點,他的眼鏡就會碎掉,碎片會插進他的瞳孔,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言律師……」蘇淩霄有禮的聲音帶著恫嚇,「我很欣賞你認真工作的態度,但是你可以適當地休息幾天,我想是沒有關係的。」
  額上開始冒汗,言律師一直認為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冷靜地分析情況,在最快的時間內作出了判斷,在蘇淩霄的耐性告罄之前說:「是的,蘇先生說的有理。」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就好。」蘇淩霄冷笑著放下手,他不會真的動手,只不過是嚇唬一下,要是想真的動手,這種傷手的事情他不會親自出馬。
  言律師抱著公事包,恭敬地一鞠躬,迅速地離開。
  門打開又關上,病房裡只剩下一個男人了,他挺拔地站立在那裡,半晌後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微微地顫抖。
  該死!他氣瘋了,這世界上能把他氣瘋的女人只有她了,蘇若吟。
  他閉上眼睛,他真的沒想到遺囑的內容會是這樣,簡直一點也看不出是蘇老先生的作風,以那個人疼愛蘇若吟的程度,他絕對會保障蘇若吟的未來才對。
  蘇淩霄怎麼也沒想到遺囑會跟自己的預料差這麼多,他沒想過要在這上面動什麼心思,就如蘇若吟所說,她的就是他的,他要的她都會給他,因此蘇淩霄一點也不擔心,以蘇若吟對他的感情,她絕對不會背叛自己,但他沒想到蘇老先生會給自己設一個局……
  他坐在床尾,雙腳交疊、雙手交握,眼神望著病房一角。
  這麼一想,他倒釋懷了,只是胸口處有著一種怪異的感覺,是內疚嗎?
  口袋裡一陣震動,他拿出手機,「喂,阿啟,怎麼了?」
  「大哥,蘇老先生心肌梗塞突發那天的監視器畫面找到了,最後一個見到蘇老先生的是蘇峰。」
  蘇淩霄沒有意外,「那就以私吞公款、綁架、涉嫌他殺的名義控訴他。」說完他掛了電話。
  聽到蘇峰的名字,他沒由來地想到那日,蘇若吟被綁在椅子上時神色自然,但水眸轉動時流露出的擔憂卻實實在在,她在害怕,儘管她並未受到任何虐待,但她害怕了。
  她是蘇家的掌上明珠,別說綁,就是罵都沒有,手上被綁的痕跡至今殘留在她的手上,割傷的地方更不用說了。
  住院的一個星期,蘇若吟都不怎麼跟蘇淩霄說話,起初他以為她是在生氣,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她有什麼氣好生的。
  既然她大小姐脾氣爆發了,那就由著她去,他也不管,反正等她氣消了、氣過了,她就又會掉過頭來找他,她的個性蘇淩霄早就摸透了,有時倔得像頭牛,有時又可愛得像一隻小貓咪,可以說蘇若吟熟練地掌握了軟與硬的技巧,何時該硬、何時該軟,她巧妙地遊走於兩者之間。
  他往後一靠躺在床上,疲憊地閉上眼。
  從部署引誘蘇峰入局到成功逮到他,蘇淩霄耗費了不少時間和人力,甚至向袁瑞借了人,整個計畫除了他和蘇啟之外,沒有多少人知道,就連枕邊人蘇若吟也不知,他沒有告訴她的傾向,所以當她赫然明白一切都是他的詭計時,面對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情不自禁地撒了謊。
  蘇淩霄沒有想過要給她一個交代,也不打算向她解釋,她想知道的話,她會有她自己的途徑,而自己……他睜開眼睛看著白色的天花闆,其實告訴她一切也沒什麼大不了,為何自己那時會退一步?是那時染血的她太過楚楚可憐,還是自己……
  門上一陣焦急的敲打聲傳來,「蘇先生,蘇小姐她……」
  門火速地被拉開,一聽到蘇若吟的事情,蘇淩霄臉部緊繃,「她怎麼了?」
  護士慌慌張張地說:「蘇小姐要出院,她說……」
  沒有耐心聽完護士斷斷續續的話,他直接往旁邊的病房走,一把拉開門,旋即快速地關上門。
  「蘇先生?」護士小姐傻傻地被關在了門口。

    ◎             ◎             ◎

  房內,蘇若吟蒼白的臉上有著一朵淡淡的櫻粉,「你幹什麼?」她趕緊拉好襯衫的領口,她剛換下醫院的病服,他就冒失地衝進來了。
  蘇淩霄染火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胸脯處,默默地別開眼,「出院做什麼?」她是一個病人,該乖乖地聽醫生的話。
  蘇若吟似是看透他的心思,「我已經問過醫生了,他說我可以出院了。」她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手腕上的傷痕深了一點,但醫生說只要小心照料就沒問題了。
  蘇淩霄的眼眸微微垂下,而後擡起眸,「也好,家裡有人照顧妳,我比較放心。」
  心傷被狠狠劃開,蘇若吟真想大聲朝他笑,家?對不起,她蘇若吟沒有家,她的家早就沒了。
  「妳收拾一下,我讓司機送妳回去。」蘇淩霄閉了閉眼睛,眨去腦海中那一片赤裸的雪背留下的驚豔。
  蘇若吟轉過身整理好衣服,他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為什麼要解除婚約?」
  如果問她這世上什麼笑話最好笑,蘇若吟絕對會說,沒有一個笑話比蘇淩霄說的更可笑,她轉過身,望進男人深色的眼瞳裡,「你想知道?」
  豔麗的花兒在她的嘴邊綻放,越是美麗的花越是沾著劇毒,她一字一句地說清楚,「因為我不愛你。」
  蘇若吟猶記得那一天他的選擇,當時她耳邊只有蜜蜂般的嗡嗡聲,她的眼睛裡只有男人文雅不變的笑,男人紋絲不動,一如既往,水盈盈的液體浮在她的眼眶裡,她的心碎了滿地,曾經被她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針一根一根地冒出來,不停地刺著她的心,血珠一粒一粒地冒出,染紅了她赤裸裸的心。
  絕不能後悔,這話是他說的,如今她終於知道了,原來這便是後悔的下場,將自己的心交出去之後,被慾望、權勢、卑微、嫉恨折磨透,心已經不是一顆,也不是如紙被撕碎的片狀,而是被他的無情轟炸化為灰燼。
  風起,漫天灰燼瞬時殆盡,沒有心了,心痛好像也遠離了,不愛……他了?
  蘇淩霄有一刻的愣怔,她那張櫻粉的小嘴竟說出這麼荒誕的話,他壓根就不信,這個女人不愛他?那地球也不會轉了!
  「這個理由我不接受。」他輕易地把這個理由駁回。
  八歲的他遇到了四歲的蘇若吟,她的嘴裡總是念叨著他,到了情竇初開的時候,她流轉著情意的眸子也總是停留在他的身上,她為了他甚至不惜做出有失身分的事情。
  她說過她愛他,她要做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
  他眼裡的不相信,蘇若吟看得清楚,她偷偷地握緊了拳頭,眼一眨也不眨地說:「不愛了就不愛了,你沒聽過女人是善變的?你以為你很了不起,本小姐以前愛你是看得起你,現在不愛了,怎麼樣?」
  她的刁蠻是被他寵壞的,如今她對著他撒野,蘇淩霄眼眸銳利地盯著她,「我不相信。」
  蘇淩霄垂眸,「我叫醫生過來。」他說著,腳步往外走。
  「我腦子沒有問題。」她直率地大叫:「有問題的是你,我解除婚約,你不是很開心嗎?」
  她平復激動的情緒,不承認自己到現在還受他影響,「蘇淩霄,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要解除婚約,因為我不愛你,本小姐不想再愛你這個大冰山了。」
  蘇若吟不想再去看那張面無表情的冰山臉,她受夠了!
  她一吼完便轉過身體整理衣物,可是整理衣物的手被一隻大手按住,蘇若吟側過頭,呼吸跟著一滯,蘇淩霄的眼裡有著一層冰霜,冷風凜冽,她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她不由得臣服於男人的冷冽,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模樣。
  「小吟。」他的手輕撫著她弓著的背部,像撫摸著小貓咪似的溫柔。
  「不要這麼叫我。」她的心臟倏地飛馳著,啪啪地直撞著胸腔,似要破膚而出。
  「妳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女人……」蘇淩霄的手繞在她的腰上,猶如一條毒蛇纏住了她,她頓時呼吸困難,吐信的蛇正對她意圖不軌。
  「所以不要再說解除婚約的事情了,我不喜歡聽,知道嗎?」他的嗓子清雋,卻帶著玉石俱焚的陰冷。
  她驚恐地瞪著眼睛,女人是最敏感的生物,男人的情緒透過四肢接觸,清楚地傳遞到她身上,她的腳底闆有一股冷意,「你先放開我。」
  「知道了嗎?」他執意要一個答案,大手緊緊地箍住她的腰際。
  蘇若吟咬住下唇,不讓自己輕易地順了他的意,「我……你沒有簽嗎?」
  「不要再跟我說那件事了。」他冷冷地說。
  他沒有簽?蘇若吟覺得疑惑,但她不願自己想太多,想太多的下場往往便是自作多情。
  後腳跟偷偷擡起,她趁男人不注意,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下。
  「該死!」蘇淩霄低呼。
  蘇若吟一把推開他,退到病房的另一邊,她警戒地看著他,胸部因一連串的動作上上下下劇烈起伏。
  在床上躺了這麼久,她的體力變得比較差,她手輕放在胸口,輕喘著氣,「蘇淩霄,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皮鞋裡的腳趾被她踩得生疼,而她還一臉的決絕,換他疑惑了,她為什麼一定要跟他解除婚約?
  蘇若吟以為自己會引來他強烈的憤怒,可是他僅是盯著她。
  蘇淩霄看著她的神情說:「如果妳要跟我解除婚約是因為上次那件事的話,我可以解釋給妳聽,我之所以用妳當餌,是因為妳是蘇峰最想剷除的人,但我相信他不會傷害妳,妳是蘇若吟,他不會傷害妳的。」
  蘇淩霄看著她,等著她回應自己,良久之後蘇若吟緩緩地開口,「你知道我是他最想剷除的人,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些計算並不是最精確的。」她用手指著自己的腦袋,「你有沒有想過蘇峰腦子有問題,或者他打著的是同歸於盡的主意?」
  蘇淩霄沉默了,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葉子,也絕對不會有唯一的答案不是嗎?
  蘇若吟難以掩飾眼裡的失落,他是這麼想的,這麼有把握,卻沒有想過人本身就是不安定的因素,她深吸一口氣,以壯士斷腕的悲涼心情開口,「我不是爺爺的親孫女。」
  蘇若吟敢肯定這是她看過最精彩的畫面,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臉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你沒有聽錯,我不是蘇若吟,我只不過和你一樣。」都是孤兒。
  他兩眼幽黯地看著她,他現在明白她說的話了,「蘇峰知道?」
  「對。」
  「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爺爺去世之後。」
  蘇淩霄的嘴邊出現一抹諷刺的笑,原來他才是一個大笨蛋,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竟然能藏得這麼深、這麼久。
  他臉上的神情蘇若吟看不懂,她也沒有去深思。
  「蘇若吟,就算妳不是蘇老先生的親孫女又怎麼樣?」他是錯了,錯以為這個女人信任自己,她的所有他都知道,結果呢?他差一點就因為自己的剛愎自用而令她受傷。
  又怎麼樣?蘇若吟雙唇微微抖動,「你……」
  「我不覺得有什麼差別,妳仍然是蘇若吟。」蘇淩霄指出事實,她除了身上流的不是蘇家人的血,她的名字、她的身分、她的權力全部都是蘇家公主該有的。
  「對,我是蘇若吟。」她點點頭,她是擁有了很多,「但是我也可以不當蘇若吟。」
  她想離開他,這個想法霹靂般閃進蘇淩霄的腦海,這一次他沒有把她的話當玩笑,「妳真的要跟我解除婚約?」
  「對。」她堅定地點頭,心仍有一絲絲的酸。
  解除了婚約之後,他們就是自由身,他愛去哪裡就去哪裡,不關她的事情,從今以後,她蘇若吟的生活裡都不會有他這個人。
  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裡,揚著下顎望著外頭璀璨的陽光,似乎在思考。
  蘇若吟將中指上的戒指拿了下來,伸長手臂遞到他的眼前,戒指上的碎鑽與陽光交相輝映,男人的目光落在戒指上。
  「戒指還給你。」這一次不是排演,是真的。
  蘇淩霄靜靜地看著那枚戒指,他接下戒指,在蘇若吟手放下去的同時,他抓住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戒指套回去。
  「蘇若吟,解除婚約……妳作夢!」
  猶如惡魔的詛咒,蘇若吟驚得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你……」
  「我讓司機送妳回去。」他果斷地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蘇若吟頭髮一甩,懊惱不已,他根本就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他不懂她要的是什麼。
  蘇若吟面無表情,不再多言就離開了病房,看著她灑脫的背影,盤踞在蘇淩霄眼底深處的陰暗越發的深、越發的沉。

    第二章

  三天後,蘇若吟坐在自家的花園裡,陽傘擋著猛烈的夏日,她仍是怕熱地吐了吐舌頭。
  「這麼熱的天,妳不在冷氣房裡待著,在外面不怕熱死呀?」任默生喘著氣,在偌大的花園裡找到她。
  蘇若吟哼了哼卻不說話,是熱得不舒服,高溫之下她都有些昏沉了,身上有著黏黏的感覺,實在是不舒服,但她就想坐在院子裡,感受人快被熱氣蒸發的感覺。
  「喂,回去吧,熱死了。」任默生擦了擦汗,「妳手腕上的傷沒有完全好,又裹著繃帶,恢復會慢很多的。」
  蘇若吟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她已經熱得走不動了。
  「別到時長疹子什麼的,麻煩。」任默生說是這麼說,兩手拍拍她的肩頭,「好了好了,乖,回去了。」
  蘇若吟兩手一張,「你抱我回去。」她不想動。
  任默生倒是不介意,「好吧。」他嘆氣,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哇,怎麼輕了這麼多?」
  「我本來就輕。」蘇若吟得意地說。
  「古代是不是有一個會在男人掌上跳舞的女人,叫……」任默生的藍眼珠看向蘇若吟,他想不起來了。
  「趙飛燕呀,沒文化的洋鬼子。」蘇若吟嗤之以鼻。
  任默生無所謂地點點頭,「對,就是她,妳現在肯定比她還輕。」
  「謝謝誇獎。」她臉皮厚地把他的話當讚美。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到客廳裡,傭人動作迅速地送上豐盛的下午茶,兩人邊吃邊聊著。
  任默生看著吃相優雅的蘇若吟,「我要走了。」
  蘇若吟吃東西的動作一頓,「走去哪裡?」
  「隨便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你這樣不行,不如找一個女生定下來好了。」
  因她老成的口氣,任默生笑了,「妳也太搞笑了,我可是浪子欸。」其實他這一趟回來,一是來祭拜蘇老先生,二是散散心。
  蘇若吟攪拌著咖啡杯裡的奶泡,「我要跟蘇淩霄解除婚約了。」
  任默生詫異地挑挑眉,「開玩笑吧?」他們兩個人年齡相仿,無傷大雅的玩笑倒是常常開。
  「真的。」蘇若吟放下咖啡匙。
  任默生放下叉子,嚴肅地看著她,「妳是自己想通了還是其他的原因?」
  在紐約那兩年裡,他可是見識過她的執著,那時的她總令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被蘇若吟這樣的女生愛著,是幸還是不幸呢?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生為了一個男人,偷偷地拜託私家偵探調查一切,為了一個男人,堅持長達好幾個小時的復健,也為了一個男人,流下了等量的汗水與淚水。
  他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看待,所以他擔心她此時的豁達是裝出來的。
  蘇若吟笑了笑,「你說呢?」
  任默生悶不吭聲地繼續吃蛋糕,一會之後他扔下叉子,怒氣衝衝,「不要笑了,看得我一肚子火!」
  蘇若吟大笑,笑得眼淚也出來了,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人家想通了,你也不給我拍手鼓舞?」
  任默生知道她怕自己擔心,所以一直笑著,但是他們也認識一段時間了,「好了,別擠出笑容給我看。」
  蘇若吟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奇地問:「有嗎?」她是真心地在笑欸。
  任默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嗯。」
  「好吧。」不甘願總是有的,但她是真的要放下了,她不想再像個傻子被人耍了,「唉,眼屎洗乾淨了。」蘇若吟不文雅地說。
  任默生差點就把嘴裡的蛋糕全部還給主人家了,「妳……」
  「你今天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呀?」蘇若吟百般無聊地看著他。
  「只是來看看妳。」任默生笑著說。
  蘇若吟看著他,腦海裡忽然產生一種想法,「你準備從哪裡開始玩?」
  「玩?」任默生挑眉,「大概從日本或其他東南亞國家吧。」
  蘇若吟以手托著下巴,點點頭,「算我一個。」
  任默生下巴差點就脫臼了,「不。」旅途多一個伴是挺好的,但……
  「我想一個人旅遊。」他咬著牙強調。
  「不管。」蘇若吟不把他的話當話,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任默生皺著劍眉,心裡暗想他真不該來看她這個病人。
  「你要是丟下我一個人,我就告訴凱瑟琳你在這裡。」她輕輕地說。
  凱瑟琳?任默生倒抽一口氣,他真該搧自己幾巴掌,他犯賤才來看她!

    ◎             ◎             ◎

  蘇淩霄站在二樓看著陽傘下的小女人,她的臉被曬得通紅,汗珠在陽光之下折射成五光十色的晶瑩琉璃。
  他的手裡拿著文件,此時他應該在公司,開車到一半時他想起了書房的文件,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他原本打算拿了文件就走,但半轉過身,任默生的身影進入了他的眼裡,他不知不覺地停駐在窗邊看著他們。
  他看見蘇若吟向任默生伸出雙手,而任默生寵溺地抱起她往室內走去,蘇淩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手裡的文件稍稍地變形。
  蘇淩霄面無表情地看著蘇若吟坐過的椅子,臉上的神情隱藏在晦暗的書房裡,過了半晌,他收回目光,轉過身往樓下走去,剛走到樓梯的轉彎處,他聽到蘇若吟用嬌柔的聲音說著恫嚇的話語,「帶我走,不然我就告訴凱瑟琳,讓她來臺灣找你。」
  他隱匿在轉彎處的內壁旁,兩眼泛著冷光。
  「蘇若吟!」任默生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選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熟悉的霸道……蘇若吟最擅長的就是威脅人了,只是每當她面對著自己時,語氣好像總是柔柔的,就像一個妻子面對丈夫時的溫順。
  但如今她搬出了他們的臥室,她什麼時候搬出臥室的,蘇淩霄不知道,最近因為公事,他直接睡在辦公室的附屬休息室裡,他昨天才知道她搬出去了。
  當他回到臥室,他像個傻瓜似的,注意到臥室裡屬於她的東西全部搬走了,一切回到了原點,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不是在耍脾氣,她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言律師不敢親自上門來找他,便每日寄送一份文件到公司裡,務求完成任務,而那些該死的文件被他毫不猶豫地放進碎紙機裡碎屍萬段。
  「好……」任默生被逼無奈地答應下來。
  蘇淩霄輕輕地吐氣,試圖壓下胸口的怒火,這個小女人最懂得的便是撩撥他的怒意。
  「說好了,到時要是扔下我的話……」蘇若吟話說到一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他怎麼會在家裡?
  「妳老公在家?」任默生也看到了蘇淩霄,一想到蘇若吟搬出凱瑟琳,一肚子的惱火,凱瑟琳是他交往過的一個女生,非常的黏人,他們分手之後,她仍舊癡心不改地等他回來……蘇若吟偏偏愛踩他的地雷,他也不客氣地踩回來。
  「誰是我老公?」她沒有老公好不好,不過蘇淩霄怎麼會在家裡?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公司才對。
  「任先生。」蘇淩霄往他們走去。
  「蘇先生。」任默生摸摸鼻子,下意識地移了移位置,總覺對方眼中的火是針對自己的。
  蘇淩霄和任默生並不熟稔,他打完招呼之後,一雙眼睛便盯著蘇若吟,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你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只是想跟妳說,這一段時間不要亂跑。」蘇淩霄噙著笑走到她的身邊,眼裡有著濃烈的警告。
  蘇若吟不服氣地蹙眉,正想說話時,眼前一片黑暗遮住了她的視線,隨即而來的吻封住了她未說完的話,炙熱的觸感停留在她的唇上半刻之後,悠哉地離開了。
  「你!」蘇若吟睜大了眼睛,他從來沒有在有人的情況下對她做出這麼親暱的事情,她撫著唇,一臉的震驚。
  「公司還有事情,我先走了。」丟下錯愕的兩人,蘇淩霄往大門走去。
  他在做什麼?蘇若吟驚嚇到回不過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呵呵,真像是小狗尿尿宣誓領地哦。」任默生偷笑地說。
  「我都說了,我跟他解除婚約了。」蘇若吟火大地說,什麼狗、什麼領土,她跟他又不是那種關係。
  任默生莞爾,「他同意了嗎?」看到剛才蘇淩霄眼中的怒火,他不覺得事情會如蘇若吟說的這麼簡單欸。
  蘇若吟頓時無語,「我離開之後,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妳最好不要太鐵齒。」任默生淡淡地下了一句評論,同是男人,他清楚地看清了蘇淩霄眼中暗藏的佔有慾。
  蘇若吟扔下吃了一半的下午茶,「再見!」說完她就迅速離開了。
  看著發飆的公主,任默生沒有任何自責,反而更暢快地笑著。

   ◎             ◎             ◎

  車子快速地奔馳在路上,握著方向盤的男人臉色冷峻。
  蘇淩霄不斷地回想著蘇若吟與任默生之間的對話,掌控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是在說笑,她是認真的,在醫院她就說得很清楚,她要跟別的男人離開了……蘇淩霄兩眼直直地看著前方,耳上的藍牙耳機一陣震動,他按下按鈕,「喂。」
  「是我。」電話那頭是袁瑞的聲音,「大魚已經上鉤了。」
  「好,接下來我自己處理。」
  「OK。」袁瑞掛了電話。
  蘇淩霄往另一個方向開去,他要去解決掉早該解決的事情,他打了一通電話到蘇氏秘書室,「林秘書,今天下午的會議替我延後到明天,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
  「好的。」
  蘇淩霄驅車來到一幢豪華的別墅前,保全人員問清了他的身分之後便打內線詢問,不一會,保全人員便慌慌張張地致歉,開門讓他進去了。
  蘇淩霄的車停了下來,沒有停留的走了進去,管家引領他走向客廳,「蘇先生,請等一下。」
  傭人送上一杯熱茶便退下了,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走了出來,他滿臉通紅,「蘇先生,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瑞星公司的幕後操作人。」
  「陳董,我來這裡不是要跟你談生意。」
  「什麼意思?」陳董不解地看著他。
  「二十多年前,有一位姓李的生意人,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蘇淩霄冷冷清清地看著他。
  陳董臉色一變,「這……」
  「李姓男人與一個卑鄙的人做生意,兩人合夥開了一間公司,公司生意興隆,但是好景不常,不出兩年,他們做生意失敗,卑鄙的人捐款逃跑,而那個李先生只能一個人收拾爛攤子,傾家蕩產仍是還不了錢,所以有一天,李先生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蘇先生……」陳董臉色蒼白。
  「一家人一起迎接死亡,結果他的小孩沒有死掉,被救了起來,成了孤兒,小男孩後來被人收養。」他一頓,「我就是那個小男孩。」
  蘇淩霄兩眼不眨地看著陳董臉上的神色,突然轉了一個話題,「聽說陳董最近跟瑞星合作了一個大案子,裡面有一筆資金不知去向。」瑞星是他和袁瑞一起經營的,只是眾人不知他也有參與,他退居幕後,由袁瑞負責幕前。
  「有些債是到了該還的時候了。」蘇淩霄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面,他速戰速決。
  「等等,我記得你跟我女兒有交往過……」聽到這裡陳董明白了,他努力想著該怎麼套關係。
  「哦,陳思瑤。」蘇淩霄應了一聲,嘴角揚起一抹諷刺,「我跟她不熟。」從來沒有用過心,何來熟悉。
  說完他頭也不回,耳邊聽到陳董低喃著,「怎麼辦、怎麼辦……」
  蘇淩霄猶記得當時父親也曾這麼焦慮過、這麼徬徨過,只是那時的他無能為力。
  走出門口時,他的餘光瞄到陳思瑤,他沒有打招呼就直接坐進了車裡,無關緊要的人就不需要耗費心神。
  回去的路上,他看見員警的車往陳家別墅開去,眼裡摻入一抹了然。
  車子往另一個目的地開去,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日落西山,暈黃的色彩染紅了半片天空,傍晚的夏天沒了早上的炎熱,一陣清爽的晚風送來,他閉上眼睛。
  蘇淩霄屹立在墓碑之前,他冷肅地看著墓碑,二十多年他未曾來祭拜過父母,因為他沒有臉面,而如今他以類似的手法將姓陳的送進監牢裡,父母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爸媽,我做到了……」輕得聽不清的話在風裡轉著、徘徊著,最後消失,好似沒有人開口過。
  蘇淩霄又待了一會,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拿出菸,悠悠地吸著,看看手錶後他想起那不安分的女人,他不在的時候,蘇若吟在做什麼,是跟任默生商量逃亡大計嗎?
  他無所謂地一笑,她以為她能走嗎?他要她留下,她必是離不開的,在他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她怎麼會不了解呢,他說過婚約一旦成立,他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他們周圍的一切障礙都掃除了,他該與她好好地談一下了,她要走可以,但必須是在他的陪伴之下,而不是另一個男人。
  蘇淩霄熄滅了菸,一步一步地離開雙親的墓,走到一個位置時他停了下來,站在另一座墓碑前,「你說要贏就要對自己夠狠,我做到了,也差點錯過了。」看著照片上蘇老先生祥和的笑容,蘇淩霄無奈地搖搖頭。
  「差點就被你騙了,你是壓根不想讓我跟小吟在一起吧。」蘇淩霄雙手插進口袋,嘴邊帶著笑,「就當好事多磨吧。」
  那時年紀輕輕的他記住了蘇老先生的話,要贏就要對自己狠,站在商場時,他看不見自己的良心,只有利益;在愛情裡,他看不見自己的愛,只想到利用。
  「你現在騙不到我了。」蘇淩霄堅定地說:「她是我的女人。」
  他輕笑著、戲謔著,「你可別吃醋,別從棺材裡跳出來嚇人,就算跳出來,我也不鬆手,她是我的。」
  他離開了墓地,挺拔的身影越來越遠,黑色的轎車離開了墓地,往蘇家開去。

    ◎             ◎             ◎

  蘇若吟不在蘇家,她跑去跟蘇曼曼逛街了,逛了一圈下來,她有點累了,兩眼無聊地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沒有購買的慾望,「去喝東西吧,逛得我的腳好痠哦。」
  「對哦,我都忘了妳剛出院。」蘇曼曼贊同地與她來到一間高級酒吧,「這裡的東西很不錯,我老公是這裡的會員,有優惠哦。」
  蘇若吟波瀾不興地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妳怎麼了?好奇怪。」蘇曼曼細膩地發現她的不對勁。
  「什麼?」蘇若吟回過神,發現她盯著自己的眼神,一時感覺很不對勁,「幹嘛這麼看著我?」
  「妳該不會是有了吧?」蘇曼曼問,她們差不多逛了一整天,不過蘇若吟一直在走神。
  「有什麼?」蘇若吟不懂。
  「妳沒有……」蘇曼曼誇張地在肚子上做了一個動作,引得蘇若吟臉紅。
  「沒有啦。」每一次的歡愛,蘇淩霄都會作好避孕措施,滴水不漏,她根本不用操心自己會懷孕。
  這麼一說,蘇若吟不得不佩服那個男人強大的自制力,偶爾的興起,他也能鎮定地作好這方面的保護,以前她會天真地以為他是為了她好,她自己都像小孩子,怎麼做小孩的媽咪?但現在她倒能冷靜地分析問題了,蘇淩霄是防患於未然,否則她有了的話,那真的是太麻煩了。
  「要是沒有的話,妳幹嘛一副是要留下還是拿掉的樣子?」蘇曼曼半開玩笑地說。
  「喂喂,妳結婚了就百無禁忌,什麼都敢說了喔。」蘇若吟白了她一眼。
  「不然呢?妳為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曼曼說到一半就停下來,等服務生送上飲料離開之後,她又開口說:「妳要是真的有了,我想大哥不會介意的。」
  看著她笑嘻嘻的模樣,蘇若吟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喝了一口飲料,她打算和蘇淩霄解除婚約的事情還未公布,她以為蘇曼曼和蘇啟應該是知道的,沒想到他還沒說。
  「我……」蘇若吟張了張嘴正想解釋,到嘴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如果她現在說要跟他解除婚約,蘇曼曼的態度可想而知,她肯定不會相信的啦,最重要的是,這段感情是她自己強求來的,現在又主動放棄,只怕別人唾棄她都來不及吧,「是啦是啦,他不會介意的。」
  手邊的檸檬汁酸酸甜甜的,大熱天的正好可以解渴,酸甜的味道刺激著敏感的味蕾,可是蘇若吟只覺得那份酸正如自己的心情,要是一杯喝下,只怕她會酸死自己。
  「對了,大哥準備什麼時候要與妳結婚呀?」蘇曼曼看著蘇若吟,她是不是更瘦了?
  上次蘇若吟住院,她去探病時,蘇若吟也沒有這麼瘦、這麼蒼白,「不是我說哦,蘇老先生剛過世,要是想結婚的話得在百日之內完婚,要是不結婚的話,就要過很長時間了。」蘇曼曼本來不懂這些事情,偶爾跟婆婆聊天,她才知道紅白喜事之間的禁忌。
  蘇若吟一愣,眼睛垂下看向窗外,「這樣呀。」
  天空忽然響起一陣恐怖的雷聲,蘇若吟驀地一驚,這幾天天氣悶熱到爆,正午過後總會下一場雷陣雨,黑色的雲朵開始緩慢地聚積。
  「小吟?」坐在對面的蘇曼曼看著蘇若吟的視線緊緊地鎖在窗外,她擔心地問。
  「要下雨了。」蘇若吟忽然說道。
  蘇曼曼望了望窗外的風景,贊同地點點頭,「是啊。」
  窗外的天猶如被黑幕籠罩,整個陷入黑暗中,時間宛如一下子到了晚上。
  一道閃電以詭祕的姿態快速地閃過天空,黑色的烏雲被發亮的閃電劃開之際,蘇若吟看見了那細縫之中的白色天空。
  轟隆的打雷聲不絕於耳,每一聲都震懾人心,蘇曼曼皺起娥眉,「好嚇人哦,我們換個位置吧。」
  她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就是想要好好地欣賞大街上被太陽曬焦的人群,這也不過是她的惡趣味,現在坐在窗邊,感覺那劈里啪啦的雷電離她好近,弄得她人心惶惶的。
  蘇若吟看了膽小的她一眼,咧嘴一笑,「傻瓜,放下窗簾不就好了。」說著她站起來拉下窗簾,接著坐下,撐著下顎看著窗外,眼睛微微閉上。
  「又來了。」蘇曼曼受不了地翻白眼,「妳跟我一起出來玩,請不要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
  蘇若吟無奈地笑了,「我精神不好嘛。」她最近都沒有睡好,前幾天她是不習慣一個人睡,所以沒睡好,後來是蘇淩霄堅決不准她搬出臥室,執意要與她同床共枕,即使同床異夢也無所謂。
  「精神不好?」蘇曼曼怪裡怪氣地重複著,一雙賊眼在蘇若吟的臉上打量著,手掩著小嘴,小聲問:「是大哥太野蠻了嗎?」
  臉開始紅得和番茄汁一樣,蘇若吟嘟著嘴,努力忍著臉上不斷攀升的熱氣,「妳這個人妻越來越誇張了。」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反正我結婚了,怕什麼?」蘇曼曼笑著,但她沒有粗心地忽略蘇若吟身上的憂鬱氣質。
  啪啦,豆大的雨點開始從天空上墜落,一顆一顆重重地打落在建築物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調皮的雨點襲擊著街上來不及避雨的人,狼狽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呼聲。
  只要有人的地方,哪裡都很熱鬧,蘇若吟想起了死寂的蘇家,蘇曼曼嫁出去了,蘇啟成家立業了,爺爺不在了,蘇淩霄……她暫時只想遠離他。
  整個蘇家安安靜靜的,連那來蘇家蹓躂的微風也沒有滯留多久,一晃便過,不留痕跡,而她就像一個遊魂,在蘇家各個角落遊蕩著,每一個角落都充滿著她的記憶,可惜記憶中的人離開了。
  「曼曼……」
  「嗯?」
  「過幾天我要去旅行。」蘇若吟記得那時的蘇淩霄曾經對她說過,等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他會陪她去旅行,不過她不會再等他了,她可以自己去,她不需要他陪了。
  「大哥要陪妳去嗎?」
  「不,我跟一個朋友去。」
  「大哥那麼忙,肯定抽不出時間,妳去散散心也好。」
  忙?也許他真的很忙吧,忙點也好,她看見他的時間也會少一些。
  「什麼時候出發,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清楚呢。」
  「好吧,難得妳這個橡皮糖遠遠離開大哥。」蘇曼曼取笑。
  「呵呵。」蘇若吟乾笑著。
  「欸,我要伴手禮。」蘇曼曼敲竹槓。
  「是是,絕對有的。」
  「好吧,那我開始期待妳早點回來了。」
  「妳這個壞人。」蘇若吟心裡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第三章

  蘇淩霄臉上有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神色,他行色匆匆,在酒吧門口看見那抹熟悉身影的時候,臉色更為恐怖。
  「這是怎麼回事?」他低沉地問著,因為回到家之後一直等不到她,他本來心情就不好,要不是蘇曼曼打電話告訴他,她和蘇若吟喝了一點小酒不能開車,要他過來載的話,他絕對找不到蘇若吟,因為蘇若吟的手機沒開。
  蘇淩霄很確定,那個滿臉酡紅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只是喝了一點小酒。
  「大、大哥。」蘇曼曼酒喝得不多,但蘇若吟就不同了,她醉得站不穩,整個人靠在蘇曼曼身上,「小吟只是開心而已,你別……」
  「開心?」蘇淩霄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可以讓蘇若吟開心地喝酒,變成這副模樣。
  「是呀,她沒跟你說嗎?她要出去旅遊了嘛。」蘇曼曼沒有注意到蘇淩霄的陰沉臉色,「像我每一次旅遊,我也會開心得不得了啊。」
  空氣凝滯了,蘇曼曼終於發現蘇淩霄臉色鐵青非常不對勁,她悶悶地想,她剛剛說錯什麼了?
  「乾杯!」蘇若吟此時開始發酒瘋,「好好喝,曼曼,我們繼續,把前面那個倒三角身材的帥哥請過來一起喝。」
  蘇曼曼滿臉的黑線,她再白目也看得出大哥不喜歡蘇若吟喝酒,「小吟別鬧了,該回家了。」她輕聲細語說。
  「不要!」蘇若吟乾脆地回道。
  蘇淩霄一手撈過蘇若吟,將她軟得站不直的身體按在自己的身上,「走吧。」他將蘇若吟塞進自己的車子裡,蘇曼曼跟著坐上車。
  他把蘇曼曼送回去時,蘇曼曼為難地想替蘇若吟說些什麼,然而他靜默地沒說話,直接一路狂飆回蘇家。
  「但願大哥不要發火,不就是多喝了一點酒嘛。」
  「曼曼。」宋書遠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嗨,親愛的。」
  「喝酒了?」
  呃,其實喝點酒是沒關係的,主要是不能讓老公發現。

    ◎             ◎             ◎

  車子開得極快,蘇若吟感覺肚子裡的酒精開始發揮作用,她難受地嗚咽著,「停,停下來。」
  車停在一處,蘇若吟打開車門,半蹲在一邊狂吐,狼狽的模樣絲毫不見往日的優雅。
  蘇淩霄從後車廂裡拿了一瓶礦泉水,打開蓋子餵到她的嘴邊,「喝。」
  蘇若吟剛吐完,嘴裡的味道怪異得很,她拿過礦泉水漱口。
  她的身體軟弱無力,蘇淩霄適時地攬住她的腰,「好點了沒?」
  「嗯。」她點點頭。
  「很開心?」
  「嗯,開心。」她醉得分不清南北了。
  她的頭頂上傳來男人咬牙切齒的話,「這麼開心,為什麼?」
  「嗯?」她睜開懵懂的眼打量著四周,四周靜悄悄的,旁邊皆是黑黑的樹林,她偎進蘇淩霄的懷裡,他溫暖的身體帶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呃,我自由了,我開心啦。」她仍帶著幾分醉意,一個人傻笑得開心。
  話音剛落,她悶哼一聲,感覺腰部一陣生疼,不悅地拍著腰間的手臂,「痛,腰痛!」
  她還知道痛?蘇淩霄的手抓住她的下顎,逼著她看清自己,「說,我是誰?」
  蘇若吟不明白地看著慍怒的他,她頭好暈好想睡覺,於是一掌揮過去拍下他的大掌,大聲斥道:「不要吵我,我要睡覺!」說完她一個人搖搖擺擺地往車裡走,嘴裡嘀咕著,「吵我,我就打死你。」
  蘇淩霄愕然,他沒想到她的酒量會這麼差,而該死的蘇曼曼還給她喝了這麼多酒。
  「嗷嗚!」她低叫一聲,她的額頭撞上了車子,「好痛。」
  跟一個酒鬼有什麼好氣的,蘇淩霄妥協地走上前,協助她坐進車內,脫下外套覆在她的身上,他重新坐回車子裡,車子重新駛向蘇家。
  她想走,他不會讓她走的。
  很久以前,她哭著求著要跟他訂下婚約,前幾天她軟著嗓子命令任默生帶她走,她這個自私的女人,要他的時候,她死命地貼著他,不要他的時候,她便投向別的男人懷裡。
  他不會放手的!

    ◎             ◎             ◎

  翌日,蘇若吟在柔軟的被子裡醒過來,她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卻在看見床邊坐著的人時,身體僵住了。
  「醒了?」蘇淩霄穿戴整齊地坐在床邊,他好像等了很久。
  「嗯。」她伸手拉了拉薄被遮住自己的身體,只露出一個腦袋,後腦杓一陣暈眩,前額有點微疼。
  她伸手想碰碰前額,蘇淩霄快速地抓住她的手,低聲說:「額頭撞到車門了,有點腫。」他幫她擦了一點祛瘀的藥膏。
  「哦。」她的腦袋一片混亂,「是你帶我回來的?」
  「是。」蘇淩霄以一種嘲諷的口氣緩緩地說:「有人因為太開心了,所以酒就喝多了。」
  「啊?」蘇若吟眨眨眼,「是嗎?」
  「不是嗎?這麼渴望跟我解除婚約,這麼渴望跟我撇清關係?」他的嗓音淡淡的,眼神卻炙熱得灼人。
  蘇若吟摸摸頭髮,猜想昨天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之後,胡說八道了些什麼,她作賊心虛地看了他一眼,發現男人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怒氣,她偷偷地喘了一口氣,「嗯,謝謝你昨天來接我。」
  她思考半天只想了這麼一句話出來,蘇淩霄本就冷峻的臉變得更冷,「不用客氣,妳是我的女人,理所當然。」
  蘇若吟討厭他自以為是的口氣,她瞪著他,「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嘴角隱隱浮動著冷笑,「妳可以再說一次。」
  這個男人真的自負過了頭,蘇若吟坐起身,學著他的酷樣,一字不差地重複說:「我不是你的女人!」
  話音剛落,火熱的吻堵住她的唇,蘇淩霄的手也跟著重重地捧住她的臉,他的舌如入無人之境,穿過重重障礙攫住她的舌尖,狠狠地一咬。
  她悶哼一聲,舌尖出了血珠,眼睛又紅又溼的看著他,舌尖的疼意刺痛了她,她張著嘴卻發不出聲。
  「痛嗎?」他鬆開她的脖子,大掌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兇狠地看著她,「記住這種痛,妳是我的女人,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他捏著她的下巴不放,她根本動彈不得。
  「如果妳沒有記住,我不介意讓妳印象深刻。」蘇淩霄邪魅地伸舌舔舐她的臉頰。
  蘇若吟氣到想吐血,壓根說不出話,他以為她是小狗小貓嗎?要她就疼她,不要她就虐她。
  蘇淩霄永遠不會懂的,他給不了愛,那她只能收回自己的愛,可憐兮兮地抱著那顆傷痕累累的心自哀自憐。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她要修復那顆心也許要用盡這一輩子,他永永遠遠不會相信,她無法再愛上別人了……
  蘇若吟的沉默寡言讓他收回了手,轉而輕拍她的腦袋,「我去上班了,妳不要惹是生非,不准喝酒,不准跟別的男人太親近,不准給我離開臺灣。」言至於此,他想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蘇淩霄在她的頰邊輕印一個吻,柔聲說:「妳是我的。」侵略性光芒在他的眼裡一閃而逝,她沒有注意到,她保持安靜,他又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
  蘇若吟靜坐在床上,樓下的引擎聲一響起就解除了她的鎮定,她氣憤地站起來,用力地捶打著被子和枕頭,卻仍是不消氣,幼稚地站在床上不斷地罵:「臭男人、混蛋、王八蛋……」
  好似腳下的不是被子,而是可惡的男人,蘇若吟用力地踩著被子,直到腳跟生疼了,她才軟下身體,滿頭大汗地坐在床上,目光兇狠。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是我的誰!」蘇若吟想到什麼似的,跑到抽屜旁認真地搜查著,卻找不到她的東西。
  妳是我的……蘇淩霄的話如絲一般交纏著迴盪在她的耳邊,繞上她本來就千絲萬縷的心緒,她倏地明白了,他竟把她的護照藏起來了,可惡至極!
  她又氣又累地倒在床邊,拿起電話,她是蘇家大小姐,這點雕蟲小技算什麼,哼!大不了她重新辦理護照。
  當蘇若吟打理好自己要出門時,她才知道蘇淩霄三個不准是什麼意思,不准喝酒,不准和別的男人太親近,不准離開臺灣,原來他……
  「蘇小姐妳好,我是負責妳安全的阿三。」
  他「好心」地替她找了保鑣,而且不是一個,而是好幾個,而帶頭的男人自稱阿三。
  蘇若吟靜靜地看著這一群男人,嘴邊帶著笑,「辛苦了。」但她捏著包包的手勁卻不斷加重。
  「蘇小姐要出門?」
  「對。」
  「請問蘇小姐是要去哪裡?」
  去哪裡?她要去買毒藥毒死那個男人!

    ◎             ◎             ◎

  「今天去了哪裡?」
  蘇若吟坐在庭院裡,雙腿屈膝地窩在藤椅上,長長的裙襬垂落在椅子上,她仰望著天空。
  「去哪裡了?」蘇淩霄忍耐著又問了一次。
  保鑣今天陪著她去逛了百貨公司,結果在洗手間門口等不到她出來,她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誰也沒料到蘇若吟也有這樣的本事,竟然會避開保鑣的監視。
  「嗯,你的保鑣沒跟你報告嗎?」她無所謂地回了一句。
  「妳去做了什麼?」他又問。
  「你這麼厲害,問我幹什麼?」蘇若吟側過身體站起,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視野。
  蘇淩霄伸出雙臂,她一個天旋地轉,待她又一次地坐下時,蘇若吟已經被他抱在懷裡了,她的臀下是他堅實有力的大腿,她的腰部被他強而堅韌的手臂繞著。
  「放開!」她冷著臉,他現在的行為就是一隻大色狼。
  「去哪裡了?」
  蘇若吟正想破口大駡,他的手卻繞上她的渾圓,她眼珠差點就掉出來了,「把你的鹹豬手給我拿開。」小女人生氣了,身體僵硬地縮在他的懷裡。
  「回答我。」
  她忍了忍,吸了吸氣,最後吞下這口窩囊氣,「我不喜歡被人跟著,自己坐車回來了。」
  「要花兩個小時?」蘇淩霄手掌的力道加重,她的渾圓在他的手上微微變形。
  她兩頰微紅,「我沒坐過公車。」
  「是嗎?」他語氣中帶著懷疑,但手勁明顯溫柔了,鬆開對她的箝制,手指輕沿著她的內衣邊緣移動著。
  「反正我就是蠢。」
  他微微一笑,她從小到大都是由專人接送,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公主,不知人間疾苦。
  「我累了,你放開。」她靜靜地不敢亂動,她在防著這個諱莫如深的男人。
  蘇淩霄執起她的手,細細地看著手腕上淺淺的傷痕,粗糙的大拇指一下一下地打著圈。
  他在幹什麼?心疼嗎?蘇若吟驀然揮開他的手,快速地跳下他的腿,不穩地站在他的前方,「不要對我動手動腳,你沒有資格。」
  她像兔子似地蹦出了他的懷裡,蘇淩霄措手不及,抓也抓不住她,他雙手環胸,有點不能適應她離開後的空蕩蕩,他沉下臉,「回來。」沒資格?他要是沒資格,誰又有資格!
  蘇若吟不理會他,高傲地揚眉,「我再說一次,我不喜歡別人跟著我,你要是再讓他們跟著我,我就讓你找不到我。」撂下狠話,她轉身往房間走。
  真討厭,他蘇淩霄這個大忙人最近似乎閒下來了,居然每天準時上下班,他甚至執意要跟她睡同一個房間,她搬到客房,他照樣能把熟睡的她抱回臥室,被迫要與他分享同一張床,所幸他沒有對她動手動腳,但是……
  蘇若吟偷偷地咬唇,她似乎越來越貪戀他的溫度,睡在他的身邊,她能睡得格外安心,這是一個壞習慣。
  蘇淩霄默默地看著她趾高氣昂地離開,現在的一切似乎脫離了原本的軌道,她本是他掌中的金絲雀,如今卻要離開他。
  她想走,有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
  她要跟任默生一起離開,他絕對不答應!

    ◎             ◎             ◎

  清晨,因生理時鐘的緣故,蘇淩霄早早便醒過來,看著沉睡的女人好一會,他走進浴室洗漱一番,等到走回臥室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時,臉上的線條猛然繃緊,他不敢置信地低咒了一聲:「該死!」
  他拿出手機,馬不停蹄地跑到樓下,卻在廚房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蘇先生,有事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冰冷的聲音。
  蘇淩霄出神地看著廚房裡的人影,惴惴不安的心漸漸地平穩,「沒事了。」他掛了電話。
  那天之後蘇若吟乖了一段時間,很少離開蘇家,可是這份乖巧讓他覺得並不真實。
  蘇若吟正站在流理臺前,認真地做早飯。
  「我早上不喝豆漿。」蘇淩霄出聲說。
  蘇若吟的手微顫了一下,鎮定地點點頭,「不是給你的,我自己喝。」
  蘇淩霄嘴角微微揚起,「專門起來做早飯?」
  蘇若吟拿出一顆水煮蛋,操起刀一揚一落,漂亮地切開了雞蛋,半生的蛋黃晶瑩剔透,引得人飢腸轆轆,「你說呢?」
  蘇淩霄走到她的身邊拿起一半的雞蛋,斯文地吃了一口,將剩下的湊到她的嘴邊。
  蘇若吟瞄了他一眼,他心情似乎還不錯,她眼睛一瞇,狠狠地張嘴咬下,不忘咬咬他的指頭。
  他任由她咬著,嘴邊的笑容詭異地綻開。
  蘇若吟牙齒咬疼了,鬆開嘴哼了哼,繼續手上的工作。
  上次她要任默生幫她弄來的東西,昨天下午管家轉交給她了。
  「什麼時候可以吃?我餓了。」蘇淩霄親暱地黏在她的身後,左掌環住她的細腰。
  蘇若吟垂眸,「蘇淩霄,你準備什麼時候解除婚約?」言律師昨天打過電話給她,婉轉地暗示他有可能完成不了任務,言律師是律師界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師,沒想到遇上了蘇淩霄後竟敗下陣來。
  蘇淩霄的大掌倏地收緊,冰冷的氣息拂過她的脖頸,「迫不及待了?」
  她沒有應聲,將切好成絲狀的蘑菇、蘿蔔和雞肉放進鍋裡,等雞肉粥熬好要等一會,她端起一杯豆漿想往客廳走,可是腰身被男人堅韌的手臂禁錮,動彈不得,手中的豆漿差點溢出杯子,她大聲喝道:「放開!」
  「回答我。」他眉宇間有著不耐,神情仍是一片漠然。
  「沒錯。」他要她回答,她就乾脆地給個答案,「我不想要任何人把我跟你扯在一起討論。」她嚴正地說。
  蘇淩霄說不出此刻是什麼心情,之前蘇若吟也這麼說過,他可以當成是玩笑,可是為什麼現在聽她這麼說,他清楚她是認真的?
  心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縈繞著。
  趁他失神時,蘇若吟一把推開他,退到廚房門邊,「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你不要再質疑我了。」
  她以為蘇淩霄會生氣,沒想到他笑了,笑得那般溫潤如玉,她在他的臉上見過冷笑、見過嗤笑,卻不曾見過笑得這麼溫柔的他。
  「蘇若吟,妳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解我?」他的手輕輕地搭在她圓潤的肩頭,帶著情人的曖昧輕撫著。
  她以為這場愛情遊戲是她想要喊停就能停的嗎?在她提出婚約而他答應的那一刻,這個遊戲不是她主導,而是他。
  她俏臉一紅,身體想躲卻避不開,最後牙一咬、眼一瞪。
  蘇淩霄視若無睹,嘴邊揚著殘佞的笑,手放了下來,唇貼著她小巧的耳朵,「妳不懂。」她沒有真真正正地懂過,他要權勢、要站在頂端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不懂,她確實不懂,這個男人全身都是黑的,連心也是黑的,太黑了,以至於她看不清,那黑潭裡到底隱匿著什麼。
  蘇淩霄伸出手將她手中的豆漿端了過去,頭一仰,將那一杯他聲稱不愛喝的豆漿喝光。
  她的眼裡閃過一抹詭異,微低下頭在心中默數。
  蘇淩霄喝完之後,將杯子放在流理臺上,舔著唇部,一會後他的頭忽然一陣眩暈,扶著頭的他往客廳走去。
  蘇若吟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
  一、二、三……
  蘇淩霄,她真的愛過這個男人,真的愛過,只是他不知道愛一個人也會累的,她真的累了。
  因為愛他,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的人生應該是怎麼樣,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該繞著他活。
  四、五、六……
  她去哪裡了,他也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去向,直到她真的要離開時,他開始學會關注她這個人了。
  她離開百貨去辦理了護照,她告訴任默生她失眠了,他透過別的管道拿到了安眠藥給她,而她放在了早餐裡。
  七、八、九……
  蘇淩霄在關心她,她知道,他把她的異樣歸於其他因素,而不是因為他不愛她,而她也不想愛了。
  他霸著她,以他自負的方式佔著她,但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她沒有辦法一邊流著血,一邊吞下所有痛苦。
  她給過自己機會了,再愛一次,既然他還是不愛,她就離開。
  十!
  時間到了,仙度瑞拉有她的十二點鐘聲,而她蘇若吟有自己拋棄不掉的高傲、曾經為他屈尊折骨的傲氣。
  坐在沙發上的蘇淩霄放下了手,感覺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他閉上眼,伸手想抓住蘇若吟,卻抓了個空,他很睏、很想睡覺。
  蘇淩霄癱軟在沙發上,眼皮重重地垂下,但他努力地伸手想抓她。
  黑暗開始襲擊著他,他咬著嘴唇抗拒著那一片黑暗,卻敵不過睡意。
  他聽到蘇若吟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蘇淩霄,我不愛你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他漸漸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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