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宰相娘子,睿智冷豔,一腔真心卻只給了他
他是將軍官人,剛毅不屈,一片癡情卻只想給她。
梁以柔,沅國開朝來第一女宰相,只是聰慧無雙的她,
卻因為昏君的一句「不懂知恩圖報」,落得斬立決三個字的下場。
誰知,命大的她卻在刑場被人給劫了,可劫她的人怎麼會是完顏千里?
當年她位居臣相,他則高掛敵軍將旗,而今,
她被這位能戰擅武的大將軍給擄來,梁以柔以為再落魄也不過如此,
但她錯了,因為完顏千里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她的人,
所以她成了他專屬的陪寢女人。可完顏千里這位剛毅如山、
脾氣古怪的大老粗,憑什麼強佔她身子後,才說他看上她了;
憑什麼強行帶她回將軍府後,又說他非她不娶?
但她為什麼會心動?是因為這男人明明狠毒的掌控了她的生死,
卻為討她歡心的生澀疼寵;還是明明皇上賜婚,他卻放著公主不娶,
毅然決然地為了她,放下仕途甘心脫帽辭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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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公元四三七年,中原被瓜分為四,東西南北,各立一王,其中以東夷為弱,是強國沅國的附屬國,常年朝奉進貢,無數質子養在沅國,為求沅國福澤庇佑。
將近百年後,兩國又是一輪新帝即位,沅君昏庸,東夷君英明,登基後囤積兵力,於公元五四七年對沅國發動進攻。
一戰數年,沅國節節敗退。
東夷大將完顏千里驍勇無敵,一路大捷,奪了城池無數,令沅軍聞風喪膽,沅帝為此愁眉不展,剛下朝就將朝中元老急召於上書房,卻獨獨沒有召見當朝宰相。
大臣們集聚上書房,為那完顏千里頭疼不已,「東夷小國怎麼會有這種將領?」
「東夷賊子腦袋滑溜得很,已然不能小覷了。」
「早知如此,早些年就該滅了這等小國,也就不會有今日之戰了!」
「都到這般田地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趙大人還是說些有用的吧。」
「那麼,太尉你又有什麼主意了?」
「那是自然。」章太尉眼珠一轉,捋著鬍鬚看向龍案後滿頭虛汗,卻不知該說什麼的年輕皇帝,「啟稟皇上,微臣覺得當務之急是該挫挫這東夷賊子的銳氣,不能讓我沅國被他們小瞧了去!」
「太尉的意思是……」皇帝問。
「皇上莫不是忘了,當朝宰相的身世是什麼了嗎?」
「宰相?」沅帝敲了敲龍案,沉吟:「朕都忘了,她是東夷送來的質子。」
「正是,開國以來,本就沒有女子為相的,若不是先帝庇護她,這等小女子又怎會在我朝擔當重任;更何況她本來就是東夷的質子,如今東夷犯上,梁以柔不能留啊!」
章太尉撩袍跪下,其後的大臣見狀也紛紛下跪,呼道:「皇上明鑒,賊子留不得!皇上明鑒,賊子留不得!」
三呼過後,皇帝咳了咳,大臣們便靜了下來。
沅帝沉吟了片刻,案上的手敲個不停,不知是在想法子,還是在裝模作樣,半刻鐘之後,他終於是開口了:「好了好了,你們都起來吧,朕這就下旨處死梁以柔……唔,聖旨就由太尉你來擬吧。」
「為臣遵旨。」章太尉深深伏下,又道:「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上書房內的大臣們三呼萬歲,呼得沅帝有些飄飄然,兀自笑了笑,完全忘記了這個他馬上就要處死的宰相,為他出了多少主意,解決了多少難題,對他又是如何的赤膽忠心。
◎ ◎ ◎
「大小姐,才剛下了早朝,先休息一下吧。」管家成伯遞上來一杯茶。
「浙江又鬧了水災,頭疼得很,歇不下。」梁以柔揉了揉額角,反手將擬好的摺子合上,而接過茶來淺淺的呷了一口,面帶疲態。
她已經為水災的事頭疼了好幾日,遞上去的摺子也都如石沉大海,茶方喝了幾口,就見家中的丫鬟找急忙慌的跑過來,「大小姐,大小姐……」
梁以柔眼眸微垂,抿著唇。
成伯匆匆的迎出去,訓斥道:「沒規矩的東西,吵什麼!」
「管家,宗……宗……」
話音未落,宗人府的人就到了,侍衛自宗人府少卿的身後魚貫而入,將猶自詫異的梁以柔拿下,還未褪去的朝服被人狠狠扯下,頸上的朝珠被拽斷,在那纖細白淨的頸子上留了紅痕。
梁以柔眼神驚慟,但神色從容,「劉大人,你這是……」
「宰相大人,跟下官走一趟吧。」
「你為何抓本相?」梁以柔四肢皆被擒住,只能微微掙紮。
「下官也是奉旨而為,宰相得罪了。」劉大人笑了笑,笑容頗為陰冷,「把人帶走!」他拂袖轉身,頗為得意的走出去,梁以柔一向公正嚴明,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而這劉大人亦是吃過她的虧。
所以因著他的面子,大理寺對梁以柔那是格外的「照顧」,所以入獄三日,梁以柔幾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妳當自己還是那個隻手遮天的梁相嗎?一旦進了大理寺,不吐出點什麼是不行的。」刑司官將案上的紙一抖,屬下立即接過來舉到梁以柔的眼前,「死刑妳是躲不過了,不如乖乖畫押,也免受了這皮肉之苦。」
紙上寫的全是她裡通外國的罪證,梁以柔像是在看一張寫滿笑話的紙一樣,輕笑了幾聲,隨即一口唾沫啐在紙上!
「妳……」刑司官眼睛一瞪,拍案而起,「打,接著給我打!」
被接連折磨了幾個時辰後,刑司官見梁以柔還是一個字都不吐露,他也疲累了,便命人將梁以柔帶下去,傍晚再審。
梁以柔被人拖回牢裡,狠狠的往裡一擲,「砰」的跌在稻草上,身體的每一處都是疼的,她咬著牙不願吭聲,被血汙染髒的手指緊緊的抓著稻草,用力得骨節泛白,就這樣疼得昏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便見到宮內的總管前來宣旨,這些年她聖旨接了無數,無非是讓她做這個,讓她兼任那個,梁以柔早已習慣,若是哪天皇帝不讓她幹活了,她倒不能適應,而如今所宣的旨,她生平第一次聽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梁以柔受先帝庇佑,深蒙天恩,卻不知恩圖報,裡通外國,又驕奢淫逸,貪得無厭,有違天恩,於明日午時三刻,斬立決!」總管的聲音尖利無比,刺得梁以柔耳膜發痛。
斬立決?
呵,一切都發生得如此莫名其妙。
◎ ◎ ◎
徽州 東夷軍營
完顏千里剛剛沐浴完畢,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休息,他渾身赤裸,只在胯間蓋了條毯子,健碩的小臂交叉於腦下,肌肉糾結的胸口上,有條紅繩綴著一顆碩大的玉珠子。
小憩了片刻之後,有人撩了簾子走進營帳來,完顏千里一掀眼皮,不悅的咕噥了一句之後道:「有消息了嗎?」
「嗯。」來者一襲黑衣,面容冷峻,是軍師阮佑山。
「嗯什麼,有什麼消息倒是說啊!」完顏千里「刷」地坐起來,劍眉擰起。
「斬立決。」阮佑山惜字如金,隔了一會兒又慢吞吞的說:「梁以柔。」
完顏千里虎目一瞠,大手將毯子一圍便俐落的翻身下床,一步跨到阮佑山的眼前,一字一句的問:「斬、立、決?」見對方點頭後,完顏千里磨著牙恨聲道:「狗皇帝居然敢處死她!」
黑眸之中湧起了濃烈的殺氣,沉默片刻之後再度開口,聲線已然冷硬如鐵:「什麼時候行刑?」
「明日午時三刻。」
完顏千里一點頭,揚聲喚來隨身親兵:「去取將軍的便裝來。」
「趕過去?」阮佑山看出完顏千里的意圖,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趕不及了。」
「趕不及也要趕。」完顏千里沉聲說,片刻後親兵送了便裝來,完顏千里一把抓起衣服,單手抽掉腰間的毯子,另一隻手一翻,眨眼的功夫便將內衫套上身,渾身的糾結肌肉被掩蓋,卻遮不住這異族男人的偉岸,完顏千里一面套著外衫一面走出營帳。
「佑山,營中的事先交給你了。」之後頭也不回的對著營外的人吼道:「都給老子乖乖迎戰,將軍要去劫法場了!」
完顏千里快馬加鞭的趕了一天一夜,胯下的馬只要有絲毫的倦怠就立刻換馬,沒地方換馬就用輕功,就這樣不要命似的奔跑,終於是在午時一刻趕到了午門,監斬官的案上擺著香爐,香已經燒了一大半。
高臺上,穿著白色囚衣的人弓身跪著,她雙手束於身後,腦後插著一個寫有「斬」字的木牌,赤身紅褲的儈子手立於她身後,臂彎裡抱著一柄碩大的刀,完顏千里眸子一凝,不露聲色的混入人群,等待著時機。
梁以柔頹敗的跪在高臺上,疼痛令她的思維有些麻痺,死亡來得太突然,她竟是還來不及去恐懼……她至今還想不通,為什麼皇上不肯相信她?她沒有叛國,可為什麼沒人肯聽她解釋,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定了她的死罪。
她知道自己太死闆了,太直接了,朝中很多人都不喜歡她,但她從沒覺得,會有人想置她於死地。
「時辰到,行刑!」監斬官喝道,猛地抽出罐中的牌子擲到地上。
同一時間,儈子手也抽出了她腦後的牌子,梁以柔明白自己時辰已到,一切已成定數,那點皇上可能會刀下留人的期待也已幻滅,於是她緩緩的閉上了眼……儈子手將刀高高舉起,又帶了勁風狠狠落下!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得「叮」的一聲響,一個不知道何處冒出的暗器打到儈子手的手腕,大刀應聲落地,全場一片譁然,變故來得太快,竟來不及做反應!
梁以柔也察覺到了不對,復而睜開眼。
一個男人憑空出現,略施輕功,自圍觀的百姓頭上飛身而來,他著一襲藏青色短衣長褲,身材高大,眉目剛毅,遠遠看去,竟像是遠古戰神從天而降!
梁以柔不禁呆住,直愣愣的看著對方迅速的飛至自己眼前,三兩下就解了繩子,然後將她打橫抱起,一陣天旋地轉,男人的臉卻始終在眼前。
「大膽,竟敢劫法場!來人吶,將他拿下!」
無數侍衛湧出,刀劍晃動,編出一張細密的網,為防傷到梁以柔,完顏千里並沒有帶兵器,赤手空拳的抱著梁以柔突出重圍。
梁以柔的幻覺沒錯,他真的如戰神一般,以銳不可當之勢前進,似乎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這是梁以柔在昏厥前唯一的意識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男人的懷裡感到安心,總之那一瞬間所有的疲憊與疼痛都湧上來,她再也撐不住了。
◎ ◎ ◎
完顏千里從沒有這樣的憤怒過。
他無法想像,那個自以為強大的沅國,為什麼要用這樣狠毒的刑罰來對待一個女子?她身上的傷觸目驚心,即便是最難以啟齒的地方也布滿了傷口,看著如此的她,完顏千里的理智幾乎要被憤怒燒盡,若不是阮佑山攔著,他恐怕已經提著刀去取那狗皇帝的腦袋了!不過佑山說的沒錯,先等梁以柔醒了再去要他的命也不遲。
「她怎麼還沒醒?這麼多天了,是不是傷勢太嚴重了?」
「將軍,您還不相信我的醫術嗎?這位姑娘傷勢雖重,但受刑時日不多,傷口也已被妥善包紮,再加上喝我配的藥,肯定是沒問題的,到現在還沒醒,恐怕是因為太過虛弱,並無大礙。」軍醫尚修榮笑咪咪的說,面對一個問題問八百遍的完顏千里絲毫不厭煩。
「真的?」完顏千里狐疑的問。
「當然,我保證,過不了幾日她就能醒了。」尚修榮做了個起誓的手勢。
「那麼……」完顏千里眸子輕輕一轉。
「狗皇帝。」阮佑山幽靈一樣突然出現,把完顏千里嚇了一跳,「殺不得。」
「你這語序顛倒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完顏千里瞪他一眼,有些被看破的惱羞成怒,「為什麼殺不得?她過幾天就能醒,我要是能趕在她醒來之前殺了狗皇帝,那她醒了後不是很開心?」阮佑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片刻之後,完顏千里做出恍然大悟狀……不成,且不說軍令如山、聖旨未下,再說目前他還不知道梁以柔是什麼態度,若是莽撞行事惹她不高興就壞了,不過一想到殺不了狗皇帝,完顏千里就覺得心口堵得慌。
他沉著臉坐在將軍榻上,大掌一揮,「都出去吧,我獨自照看她即可。」
阮佑山一點頭,轉身走了,尚修榮規矩的行了一禮,提著藥箱跟在阮佑山身後出去了,營帳的簾子被拉上,些許日光從簾外投射到屏風上,映著上面讓完顏千里眼花的山水畫。
在那扇屏風後,那個遍體鱗傷的女人還在昏睡,完顏千里屈著一膝,歪身躺在榻上,目光卻是直勾勾的看著那屏風,似乎想把它戳出個窟窿來。
梁以柔?
他記得她是以「以柔公主」的封號被送往沅國的,沒想到如今這已成了她的名,完顏千里不是讀書人,也做不出看著她的名兒唸出一首詩來這種事,他只覺得這名字很美,她的人也很美,其實她並不是多麼傾國傾城,多麼國色天香,她的美很淡,並不驚豔,只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想看。
走過那扇屏風,他就能再度看到那張令他心動的臉了,可他又不想去。
自小都是遠遠的看著她,不敢靠近,人家都說她是宮女所生,也不受皇上喜歡,是個有名無實的公主,但完顏千里還是覺得她是那樣高高在上。
那時她年紀還小,卻不愛笑,像個精緻的陶瓷娃娃,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一直都那樣遠遠的看著,如今她近在咫尺,完顏千里倒是膽怯了。
完顏千里是戰場上的猛將,但面對心儀女子的時候,卻是一點轍都沒有,於是幾個時辰的光陰,他就是這樣歪躺在將軍榻上,一面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心裡的玉珠子,一面直直的盯著那扇屏風,偶爾聽梁以柔嚶嚀一、兩聲,他都會驚得跳起來,湊到屏風外屏息等一會兒,聽裡面沒再有動靜後才回去躺下。
◎ ◎ ◎
再度醒來的時候,梁以柔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寬敞的營帳裡。
清澈的眸子轉了幾圈,將營帳裡的擺設都打量了一遍之後,她確定這裡是將軍帳,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慢慢理順混亂的思緒,之前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回歸,但卻只到男人將她救回,在那之後一切都成了空白,她又靜靜的躺了一會兒,確定大腦徹底清醒之後才緩緩坐起來。
「有人嗎?」自己的聲音變得驚人的沙啞。
話音方落,就聽到「咕咚」一聲響,緊接著又是一陣細細碎碎的響聲,片刻之後,一個烏髮淩亂的高大男人從屏風後衝出來,滿臉驚喜的望著她,「妳醒了?」
梁以柔認得那個男人,他就是那日劫法場的「戰神」,他現在只穿了件鎧甲內袍,額上的束帶還沒取下。
梁以柔打量著他這身將領的打扮,知道他絕不是什麼「戰神」,秀眉微蹙,眼底浮起了些許的警惕,不答反問:「你是誰?」
沅國的將軍她全都認識,這人面生,定不是沅軍的人,而如今正值東夷、沅兩國交戰,梁以柔稍一思忖,便對那人的身分猜出了七、八分。
「我是完顏千里。」他倒是誠實。
「完顏千里?」梁以柔的眼中瞬間掠過一絲詫異,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人!
他就是完顏千里,那個令沅國上下頭疼不已的東夷大將,她雖然大致猜出他是東夷的將領,卻沒料到竟然就是那個兇狠無比的完顏千里!
「妳還記得我?」以為梁以柔還記得他,完顏千里的眼睛有些發亮。
「完顏大將軍,沅國上下誰不認識你?」梁以柔冷冷的說,目光也冷凝下來。
原來是這樣,完顏千里有些失落,眼神黯淡了不少,不過還是溫和的說:「我去給妳倒水。」他轉過身去,很快就捧著熱茶走到床前,略有些殷勤的想要扶她起來喝茶,可大手剛探過去,就被梁以柔推開了。
完顏千里皮糙肉厚,被她這樣一推沒啥反應,倒是扯痛了梁以柔的傷。
「嘶……」梁以柔吃痛得低呼。
「扯到傷口了是不是?」完顏千里有些慌,連忙放下茶杯坐到床邊,端起她的手臂端詳,梁以柔微微掙紮,他卻不放手,擰著眉沉聲說:「別亂動,小心犯疼。」
他捲起梁以柔的袖子,確定她傷口無礙後,才又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胳膊放下,好像對待一件無價的珍寶一樣。
「將軍識得我?」
「為什麼這樣問?」完顏千里的目光有些閃爍。
「我雖然受了傷,但卻沒壞了腦子,將軍是東夷大將,我是沅國宰相,如果我會出現在你這裡,最合理的地方便是牢獄,可將軍卻待我如賓客,那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便是你識得我了。」梁以柔的語調平穩,因為還病著所以氣息不穩。
完顏千里哽了哽,沒想到她看得這麼準。
鷹眸一動,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以致於不讓自己這將軍在氣勢上輸給這小女人,完顏千里微微擡手,摸了摸她額上的繃帶,「妳猜得不錯,本將軍確實識得妳,只是時隔多年,妳恐怕已不記得我了。」
梁以柔端正的倚床而坐,雙手交攏在身上。
她所有赤裸在外的皮膚都裹著繃帶,臉色竟是比繃帶還白上幾分,在完顏千里說話的這半刻,她已然徹底的理順了思路,梁以柔唇角一抿,烏黑的髮從繃帶中露出幾縷,垂在她眼角邊,隨著眼睫輕微眨動的頻率而微微顫動。
「原是舊識。」她微微側身,弓著上身對完顏千里虛行了一禮,「那以柔先謝過將軍救命之恩了。」
「不用如此。」完顏千里擡手。
「不過……」梁以柔截下他的話,眼角依舊垂著,看不出喜怒,「國別有分,還請將軍將我押至牢房,抑或將我送回沅國吧。」她態度恭順,聲音卻不卑不亢,周身散發著一種內斂的氣場……如幼時那般。
「如果要押著妳,本將軍何必要救妳?」完顏千里微微頷首,因為她的疏離而有些不悅,「反正妳在沅國已經將死之人了。」
梁以柔眉角一動,不動聲色,「那將軍為何還要救一個將死之人?若是因為我們是連我自己都不記得的舊識的話,那將軍可真是太善了,要知道,有著這樣一顆菩薩心腸,是上不得戰場的。」說到最後,她微微擡眼,鎮定的看著他。
完顏千里一時語塞,鼓著腮幫與她對視。
梁以柔的瞳色很淺,剔透如水晶,斂著無數鋒芒,她敏感又尖銳,像是一柄玉鑄的刀,冰冷光滑,看起來並不鋒利,卻總能覷機傷人。
完顏千里收回目光,沉聲道:「喝點水吧。」他迴避梁以柔的話題,轉身取了茶水送到她眼前。
梁以柔端正的倚著床,微微擡眼,看了看他手中的杯,又看了看他。她表情淡漠,眼神也是散散淡淡的無焦距,隱約間卻是抗拒的情緒。
完顏千里歎了口氣,自己先喝了一口,而後又將茶杯往前送了送,「說了這麼多話,妳就不渴嗎?」
「謝將軍。」梁以柔淡笑,從容的接了杯,乾裂的唇一接觸到水,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渴極了,素手托著杯底,輕輕一揚,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完顏千里看著她這樣淡定的喝光熱茶,忍不住道:「燙……」
梁以柔兀自喝完,然後將杯遞回。
完顏千里看了看她淡淡的神色和微紅的唇,一言不發的接過茶杯,轉身又為她倒了一杯來,梁以柔看他的目光變了變,接了杯子喝光,雖然這個男人很奇怪,但她也是真的渴了。
完顏千里看著她放下杯子細微的舒了口氣,看樣子是喝夠了,於是拿回杯子走出了營帳。
梁以柔看著他的背影,光潔的眉心終於緩慢又明顯的擰起,這個敵國大將究竟是誰?
須臾,完顏千里拿著碗粥回來,正常大小的瓷碗在他手裡就顯得小了一圈。
他一靠近,那粥香就飄了過來,梁以柔的飢餓感瞬間就被喚醒,肚子響了響,梁以柔兀自淡定,完顏千里莞爾,舀了杓粥送到梁以柔唇邊,「餓了太久,不好吃太油膩的,先吃點粥墊墊肚子。」
梁以柔卻是直視著完顏千里,無視那幾乎抵到自己唇瓣的杓子。
「難道東夷的傳統是這樣對待戰俘?」
「妳好奇怪,對妳好還不成,難道非要我關著妳嗎?」完顏千里失笑。
「你待我的好,不合時宜、不合道理,我當然不能隨便接受。」她微微側過頭。
「時機一到,我自然會告訴妳理由,放心吧,我絕無害妳之心。」完顏千里坦誠道。
「每個要加害我的人,都是如是說。」梁以柔輕笑,擡眼看了看聞言擰眉的完顏千里,張口將那杓粥含入口中,細細咀嚼後,才慢條斯理的說:「不過我並非膽小之人,一碗粥,還是敢吃的。」她笑意漸深,這個粥,指的是口中所吃,也指的是完顏千里對她莫名其妙的友善。
「報!」營帳外突然傳來高喝。
「帳外等候。」完顏千里揚聲道,隨即托著碗站起來,看向梁以柔,「我晚上再來看妳,先睡會兒。」單手將梁以柔壓下,又替她蓋了被子,而後留給她一個笑容。
完顏千里皮膚偏黑,牙齒潔白,如此咧嘴一笑,卻是俊而不傻,梁以柔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不過他早晚會讓她知道,自己待她是真心的。
他走之後,梁以柔暗暗的鬆了口氣。
笑容散去,疲色浮上眉梢眼角,身上的傷好疼,心也好疼,被皇上處斬的驚愕與心驚還未散去,就要戴上面具去對付那莫名其妙的男人。
只是,梁以柔突然覺得……完顏千里,似乎和傳聞的那個殺人不眨眼、茹毛飲血的野蠻人不大一樣。
第二章
幾日後,完顏千里拔營啟程,顛簸數十日之後,大軍在赤龍關外紮營。
梁以柔身子未癒,雖然這一路顛簸,但完顏千里特地給她準備了馬車,又挑了個很會馭馬的車夫駕車,所以一路行來倒也沒吃到什麼苦頭。
可梁以柔卻並不感激完顏千里,雖然完顏千里對梁以柔好得沒話說,但她卻始終對完顏千里帶著些警惕,畢竟他是東夷國的人,是他和他的國君令沅國百姓陷入戰火,苦不堪言。
這日破曉,軍營方紮定,完顏千里命人給梁以柔單獨設了帳子,裡面的擺設精緻小巧,全是女兒家喜歡的。
完顏千里還是坐在屏風外,凝神看著一本兵法,而梁以柔坐在案前,吊著一隻手臂,她仍是眉目淡淡,漫不經心的用沒受傷的手在紙上寫畫,她的額上綁著白繃帶,淡淡的血色滲出來。
完顏千里偶爾擡頭,總覺得這樣平靜的待著真好,可同時,他又覺得奇怪……梁以柔是不是太平靜了?
他將兵法的書捲起來,托著下巴望向不遠處書案後的梁以柔,耷拉著眼皮,輕聲問:「妳在畫什麼?」
梁以柔筆尖未頓,也不擡眼看他,「信手塗鴉,打發時間而已。」
完顏千里有些無聊的癟了癟嘴,「妳就沒什麼可和我說說的嗎?整日都畫畫做甚。」
梁以柔又抽出一張宣紙,輕輕覆到原先畫的那張上去,「嗯,我沒什麼可說的。」
完顏千里捺不住問:「妳就不想問戰事如何?問問妳的主子有沒有在找妳?」
梁以柔添飽了墨,思忖片刻落筆,不經意的說:「我一個階下囚,不敢問。」
完顏千里擰眉一揚,「妳這樣子如何像是階下囚?」他起身,甩了甩手中的玉珠,走到案前,看了眼案上的宣紙……淩亂的幾根樹杈,綴著幾朵紅梅,寥寥數筆,就已將梅的韻致畫了出來。
完顏千里開始替她磨墨,「妳都快成這帳子的主人了。」
「將軍玩笑了。」梁以柔一笑,卻是放下筆不再畫了。
「好端端的怎麼不畫了?本將軍難得給人研磨的。」完顏千里疑惑的看她。
「不敢麻煩將軍。」梁以柔笑容淡淡的,這樣慢條斯理的抗拒令完顏千里很不悅,入營已經有段時間了,她總是這樣不疾不徐、不溫不火,雖然將鋒華悉數藏起,但還能露出尖端刺痛完顏千里。
他越來越看不透梁以柔了,不知道她的笑是真是假,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日子一長,他才發現對梁以柔是一無所知。
然而越是如此,完顏千里就越是不安,覺得她會離開。
「梁以柔,妳是不是特別恨我?」完顏千里停下動作,低眸看著指尖沾上的墨漬,低聲道:「恨我綁妳過來,恨我屠殺你們的軍隊……我知道妳想回去,雖然妳不說,只是我不明白,沅國有什麼好,那狗皇帝可是想要砍妳的腦袋啊。」
「這世上的事不是件件都能明白的。」梁以柔擡眸,「就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救我一樣,我想回沅國,是因為那是我的家鄉,你口中的狗皇帝是我的主子,我的生死本就是由他操控,所以即便他要殺死我,我也不能反抗。」
她的一番愛國論,令完顏千里十分不舒服。
「我是不會放妳走的。」完顏千里下了定論。
「你留著我,也是沒用的。」梁以柔淡淡的回應。
「妳傷勢未癒,逃也逃不回去。」完顏千里搓了搓指尖的墨漬,目光一沉,聲線凝聚:「等妳身體好全了再說吧,另外,想從我身邊逃走,也要看妳有沒有那個本事。」他尾音略重,轉身撩開簾子離開了,直到翌日,再沒出現在梁以柔眼前。
梁以柔唇角還是揚著,像一抹凝固的弧度,她凝視著案上的宣紙,笑容之下卻掩著一顆玲瓏心……想要留住我,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才行。
只是她不明白,這個完顏千里究竟為什麼救她又囚禁她?梁以柔雖然聰慧,卻也是看不透了。
掀開那幅寒梅圖,露出那張被她遮住的紙,上面繪著一幅山水畫,梁以柔又添了幾筆,而後用毛筆抵著下巴思忖,聽到帳外的練兵聲音之後,她眸子一動,放下筆行至帳邊,將帳簾掀開了一條縫……
「一、二,刺!」
「殺!」整齊劃一的呼喝聲,彷彿能刺破蒼穹。
完顏千里素有魔鬼將軍的名聲,除了軍師和軍醫,他對人一向不苟言笑,對手下的兵也是十分嚴格,訓練時不允許他們有絲毫的錯誤,而自梁以柔出現後,他的嚴格又更是上升了一個高度,罵人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以致於士兵們對他的畏懼更深了一層,
梁以柔不知道這些,只覺得帳外的完顏千里嗓門真大。
「你這是在繡花嗎?如此的花拳繡腿,怎麼上戰場!」
「混帳,拳是對內對外都分不清嗎?重新打一遍!」
「副將,如果你再縱容他們,就不要練兵了,自己去領二十軍仗!」
一天下來,將士們都被磨練得昏天黑地,完顏千里卻像是永遠都不會累一樣,不過好在他還有些理智,沒有通宵拉練,讓他們好好保存體力,時刻準備迎戰。
完顏千里雖然比以往更嚴格了些,卻是更好的鍛鍊了手下將士,他一直覺得,平素苦一些,總比上了戰場沒命的好,而將士們也懂這些,從不會埋怨將軍。
只是這幾日將軍的暴躁,將士們也猜出了緣由。
「將軍最近脾氣更壞了。」副將甲說。
「還不是因為那個娘們,始終給咱們將軍臉色看。」副將乙說。
「不知好歹,被咱們將軍看上可是天大的福氣,怎麼還敢對將軍甩臉子?」
「你說,咱將軍怎麼不用強呢?」將士丙說。
「你還不了解將軍的為人嗎?這種事他絕不會做的。」參軍丁說。
「將軍不做,那不如我們幫幫他?」副將乙一臉猥瑣的說。
「你的意思是……」
一群大兵研究了一個晚上,終於得出了個自以為完全的對策,絕對能讓將軍開心!
這樣將軍開心了,他們開心了,大家全都開心了,真是兩全其美!
同一夜,一隻信鴿飛進了東夷軍營。
許是白晝的過度訓練令他們累極,當夜的守衛竟有些許的鬆散,再加上月黑風高,信鴿迅速劃過夜空,翅膀的拍打聲被恰巧傳來的貓頭鷹叫給掩了過去。
灰白色的信鴿直接飛到梁以柔的帳子前,發出輕微的咕咕聲……
鴿子的腳上綁了個紙卷。
◎ ◎ ◎
翌日深夜,沅軍偷襲東夷軍營,企圖燒毀他們的糧草。
完顏千里大怒,指揮著一部分將士留下補救,另一部分緊追其後,將前來偷襲的敵軍圍堵在林中,殺得片甲不留,而後扒下了他們的沅軍衣服,當即令自己的人換上,回營後又命人放出了糧草被燒的消息,而後拉出數車糧草,將刀劍隱於其中。
臨近破曉,完顏千里謀劃了一番之後,親自換上沅軍衣裳,和其餘將士一同前往赤龍關,行至關下,高喝一聲:「門將何在!」
「城下何人?」城門上探出人頭。
「沅軍將士!」完顏千里高高喝道,隨即一晃手中的火把,映著身後的數車糧草,得意道:「東夷賊子的糧草都被兄弟們奪來了!」
城門上的人打量著他們身上的衣服,又瞧著那數車糧草,道:「可有權杖?」
「當然!」完顏千里抽出腰間的權杖高高舉起,頗為不耐的說:「兄弟們冒死搶糧,回來後還要經這一番的盤問嗎?門將大哥你可是俐落些,我的兄弟受了傷,得趕緊救治!」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明顯的怒意。
片刻之後,城門大開,一個將領打扮的人迎了出來,顯然對他們搶回糧草這件事十分滿意,完顏千里眸子一凝,伸手探進車中,握住了刀柄。
將領匆匆迎出,大笑道:「幹得好,幹得極好啊!」將領的眼睛一直定在糧草上,走近後,方擡頭看向完顏千里。
不對,這不是沅軍的人!
將領臉色一凜,可還來不及喊就已被完顏千里割破了喉嚨,一行人紛紛抽出刀劍,發出「刷刷」聲響,明晃晃的刀光映著對方驚慌的臉。
完顏千里一腳踩上木車,足尖一點,飛到城門樓上,寶刀淩空一劈,聲音遠遠的放出去:「兄弟們,進城!」
「殺!」
原本靜謐的夜被呼喝聲打破,隱在黑暗中的軍隊突然出現,吶喊著朝敞開的城門衝了過來,彷若鋒利的刀刃,無情的向赤龍關劈了過來,這一夜,沅軍被虛假勝利蒙蔽了警惕心,從而輸得一敗塗地。
翌日天明,赤龍關上已插滿了東夷的軍旗,當夜,大軍破城門而入,大大方方的在關內紮了營。
將軍大勝而歸,這一招將計就計贏得歡呼無數,完顏千里自然是有些得意的,在營內大擺筵席,犒勞旗下將士,自己也禁不住多喝了幾杯,對將士的敬酒也是來者不拒,於是酒過幾巡之後,完顏千里已經是俊臉通紅,語無倫次了。
「不能再喝了。」阮佑山攔下他的杯,「將軍。」
「將軍今兒高興,你……你別掃興。」完顏千里拂開他的手,仰頭又是一大杯。
「是啊是啊,將軍你大戰歸來,也是累了,不如回營帳休息吧!」副將甲提議。
「不用管我們,兄弟們自己喝就是了!」參軍丁說。
幾個人來回勸,完顏千里只覺得耳邊嗡嗡的響,他們說的什麼他也聽不清,酒蟲在完顏千里腦子裡來回竄,他突然想起來,破赤龍關後還沒見過梁以柔。
該死,他要去把自己全勝的喜悅分享給她,雖然……雖然她不會領情,完顏千里「啪嗒」的一聲放下酒杯,猛地站起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哎,將軍,將軍!」
「快來人把將軍扶起來!」
◎ ◎ ◎
醒來之後,完顏千里已經在赤龍關內屬於自己的新宅裡了。
酒意未散,額頭上又腫了個包,完顏千里摸著腦門坐起來,咕噥道:「我還要去找她……」
咦,他可是眼花了不成?剛想到梁以柔,就看到她躺在了自己身邊,還是這樣衣衫不整,小臉潮紅,雙眼迷離的躺著?
完顏千里猛地晃了晃頭,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無論他怎麼拍打自己,梁以柔還是在自己身邊躺著。
是夢吧?還是個拍不醒的夢。
真好,可以這樣真實的夢到她,完顏千里傻兮兮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臉,那柔軟的觸感令他愛不釋手,於是帶著粗繭的大手,就這樣在她吹彈可破的臉蛋上劃來劃去。
從眉毛摸到唇,又從唇摸到耳朵,梁以柔像是十分享受他的撫摸,嚶嚀著將臉湊上去,微微揚起了下巴。
完顏千里有些受寵若驚,可他卻捨不得移開手,於是就這樣有些呆滯與迷茫的順著她扭動的弧度摸下去,沿著她尖而秀氣的下巴,修長美麗的頸子,手一寸寸的下滑,自己的呼吸逐漸的紊亂起來。
他這是在撫摸梁以柔嗎?光是這樣一想,完顏千里就覺得胯下的慾望膨脹了起來。
「唔……」原本想要從他手心尋得清涼的梁以柔,卻因為他的撫摸而更加燥熱。
完顏千里抿唇,只覺得口乾舌燥,他的手輕輕劃過梁以柔清瘦的胸口,微微一頓,終於是隔著單薄的衣料來到那隨著呼吸而輕微起伏的雙乳上,指尖顫了顫,輕巧一拉,就解開了梁以柔的衣帶,再朝兩邊一撥,露出裡面鮮豔的肚兜。
這可真是一場美妙的春夢。
他忍不住傾身湊上去,堅硬的肌肉與懷中的柔軟緊緊貼合,梁以柔紅唇微啟,在完顏千里看來卻是誘人的邀請,他不禁輕輕的吻上去,雙唇貼合的時候,完顏千里覺得心弦一顫,體內最原始的慾望被激發了出來。
簡單的親吻已然不能滿足他,他以唇撬開梁以柔的齒關,舌長驅直入,自她齒間掃過,與那丁香小舌緊緊糾纏。
「唔唔……」唇被緊緊堵住,梁以柔只能發出含糊的嗚咽聲。
這半是委屈,半是嬌柔的聲音令完顏千里更加欲罷不能,吻得更加深入,恨不得將梁以柔整個人吃掉一樣,她真的是太過甜美了,甜美得令完顏千里只是這樣深深的吻上,就幾乎高潮。
在梁以柔呼吸艱難的時候,完顏千里終於放過了她,可她還來不及呼吸,一聲呻吟卻又溢了出來。
他……他居然含住了自己……
薄唇輕輕貼上去,隔著肚兜含住了梁以柔胸前突起的花蕾,以舌尖舔弄,身下人兒則隨著自己的唇舌動作而渾身顫抖,嬌柔的呻吟化作一條細細的線,不停的撥弄著完顏千里的慾望,完顏千里的動作微微加重,惡劣的咬了咬她的乳尖。
「啊……」梁以柔渾身一顫,睜開了雙眸。
映入眼簾的是完顏千里烏黑的髮頂,他埋頭於自己的胸前,正在用唇舌帶給她無限的歡愉,梁以柔的理智被藥力驅散,已經顧不得許多,只覺得渾身燥熱又空虛,想要用什麼來填滿自己,她情不自禁的撫上男人的頭,纖細的指插入他髮中。
胸前的肚兜已被唾液濡溼,乳尖挺立,透出誘人的弧度,完顏千里再也按捺不住,擡手將肚兜扯下,梁以柔胸前的美景,終於是一覽無遺的展現在完顏千里眼前,這美景令他有一瞬的窒息,而這瞬間的寒冷卻令梁以柔的神智有了一絲的清明。
黑眸一動,與完顏千里的雙眸相對。
完顏千里?
梁以柔微微蹙眉,看著男人壓下來,輕輕啄了啄她的唇,「以柔,好想疼妳。」
他的話令梁以柔心突的一跳,莫名其妙的感覺從體內炸開,緊接著他又滑身下去,以唇舌來撫慰著她的雙乳,梁以柔只覺得渾身酥麻,強烈的快感自雙乳上散開,傳入四肢百骸,一下子又無法思考了。
完顏千里的吻終於離開了她的胸口,但大掌卻依舊留在上面不斷揉搓,他的唇滑下,沿著她平坦的小腹,來到綢褲上,他用齒輕輕一咬,輕易的解開綢帶,然後用大手扯下,終於,完整的女性胴體完全呈現。
完顏千里繼續親吻她,滑過那美麗的花叢,來到她最私密的地方,他將梁以柔的雙腿曲起,用粗糙的指分開她,霸道又溫柔的揉搓著、挑逗著,令梁以柔的身體在她手下變得熱切,連白皙的皮膚都開始微微泛紅。
梁以柔已被情慾所控,渾身顫抖著,情不自禁的弓身,想要讓完顏千里給她更多,她的呼吸變得短而急促,下體傳來的強烈快感令她雙手緊緊抓著床單,一聲又一聲羞人的嬌喘溢出紅唇。
完顏千里起身,半跪在床上,寬厚的大手探到她身下,將她的下半身拖起來,修長的雙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梁以柔低低的尖叫一聲。
完顏千里捏著她的大腿,架著她柔軟的身體,將頭埋入梁以柔的雙腿間,而後用火熱的唇逗弄著她敏感的核心,吸吮著她的香甜,將她身體的每一寸都細細品嚐,他舌尖的迅速運動與勾挑令梁以柔忘情的叫出聲來,身子一陣陣的痙攣。
完顏千里被她的反應所激勵,舌尖自花核上滑下,直直的探入她的花穴,配合著前後移動,讓舌頭的每一次深入都能令梁以柔強烈的顫抖。
「啊……啊……別……別……」
「不要了嗎?」完顏千里擡頭,將她放下來,而後看著她舔了舔唇。
「不是……」梁以柔呆呆的看著他被濡溼的唇,難受的吞了口口水。
「真想把妳吃掉啊……」完顏千里低低的笑,壓身下去親吻她,唇齒間是唾液與體液相融合,甜腥的味道令彼此更加動情。
另一面,完顏千里的手指代替舌頭探入花穴,深深淺淺的抽插著,梁以柔的唇被堵著,呻吟聲變得斷斷續續,隱忍的呻吟幾乎令完顏千里崩潰。
完顏千里再也忍不住,起身褪去了自己的長褲,扶著自己早已勃發的灼熱緩緩摩擦著梁以柔的私處,曖昧的廝磨。
梁以柔難耐的蠕動著身體,無意識的與他摩擦,柔嫩的手更是主動勾住了完顏千里撐在自己身體兩側的長臂上,就在梁以柔幾乎要開口索求的時候,完顏千里終於將灼熱埋入了梁以柔體內。
疼痛在一瞬間炸開!
梁以柔疼得睜開眼,迷茫的雙眼帶著些因疼痛而沁出的淚,「疼……」
完顏千里立刻停止了所有動作,心疼的吻著她的眼,眼眸因親吻而閉闔,清淚自眼角滑下,完顏千里低頭吻去她頰上的淚,溫柔的誘哄著:「一會兒就不疼了,乖。」
梁以柔有些清醒,但又因為他的柔聲軟語而感到一陣陣心悸,這個男人好溫柔,於是情不自禁的落了更多的淚,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為了索求男人更多的溫柔。
「這麼疼嗎?對不起,別哭,我……我不動了。」完顏千里無措的用大手捧住她的臉,慌亂的親吻著,「別再哭了,我的錯,我不該弄疼妳。」
那一瞬間,完顏千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了,一切都是如此真實,無論是她的柔軟,還是她的淚。
梁以柔卻是覺得自己快要醉了,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對她如此的溫柔過。
她下意識的環住男人的脖頸,「你……」
「嗯?」
「你是誰……」她的雙眼迷濛。
「完顏千里。」完顏千里俯首啄著她的唇,「喜歡妳喜歡得一塌糊塗的完顏千里。」
「喜歡……我?」梁以柔輕輕的呢喃著,訥訥的看著男人的眼,有些神志不清。
「是,喜歡妳,喜歡妳,一直都喜歡妳……」完顏千里親了親她的鼻尖,「想要妳。」
莫名的感動自胸口炸開,梁以柔突然想落淚。
疼痛逐漸散去,梁以柔主動湊上去吻了吻完顏千里,這種鼓勵令完顏千里忍不住稍稍動了動腰,見梁以柔沒有異議之後才緩慢的開始抽動,緊窒的感覺令完顏千里瘋狂著迷,動作由緩到快,卻始終因為怕弄疼梁以柔,所以不敢整根埋入。
輕輕的抽插了幾下,完顏千里一手安撫著梁以柔的雙乳,一手揉搓著兩人的交合之處來緩解梁以柔的疼痛,「還會痛嗎?」
「嗯……不……不痛了……」梁以柔斷斷續續的說。
「那我全部進來了。」完顏千里擡手撐在梁以柔頭頂上方,微微低眸,看著自己的男根緩慢的整根埋入,那種強烈的視覺刺激令灼熱又漲了幾分。
腰稍一用力,完顏千里埋到了梁以柔的最深處,他悶哼一聲,梁以柔亦是忍不住輕輕尖叫了一聲。
身體裡又脹又痛,對於還是處子的她來說,完顏千里太過龐大了,龐大得令她無法承受,但讓他離開,梁以柔又覺得……有些捨不得。
懸在她身上的完顏千里緩慢而有力地動著,面容因為強忍著慾望而有些扭曲,轉而撐在自己身體兩側的手臂因用力而肌肉賁張,青筋微微凸出,提醒著梁以柔這男人是如何的健壯,而自己於他來說,又是如何柔弱,被情慾所驅使,梁以柔下意識的開始扭動身體,一下下迎合著完顏千里抽送。
這種行為無疑挑起了完顏千里的獸慾,一直隱忍的慾望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他低低的咆哮一聲,弓起身體,將梁以柔的腳重新架在肩上,一手握著她的腳踝,一手扶著她的腰,開始頻繁而猛烈的抽送。
前戲已然做足,疼痛不再,只剩下海潮般淹沒梁以柔的快感,梁以柔忘情的呻吟,急促的呼吸與完顏千里的混在一起,夾雜在肉體的撞擊聲中,牽扯出無限淫靡。
不知是因為太緊張,還是太激動,完顏千里的慾望極其強烈,於是他又加快了速度,梁以柔白皙的腳,因為他猛烈的撞擊而無助的在半空搖晃。
「以柔,以柔,以柔……」
完顏千里意亂情迷的俯身下來,瘋狂的親吻著梁以柔,結實的臀卻是伏在梁以柔腿間迅速的動著,他的雙手探下去捧住梁以柔的臀,將她緊緊的壓向自己,讓彼此貼合得更緊,梁以柔聽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唸自己的名字,聲音因為快感而變得有些顫抖,帶著些細微而撩人的哭腔,太多的歡愉令她無法自拔,幾乎要溺死在這要人命的快感之中。
終於,體內的灼熱變得又脹又硬,她呻吟著弓身,完顏千里低吼著壓下來,隨著熱源的釋放,兩人同時到達了巔峰……
第三章
翌日清晨,細膩的萬道金絲投射到房間內。
梁以柔被日光照到眼睛,眼皮下的眼珠轉了幾圈,而後緩緩的睜開……唔,是昨天新搬到的地方,又迎來了一個在敵營的早上。
她又閉上眼睛瞇了會兒,片刻後才準備伸個懶腰起床……咦,怎麼胳膊動不了?她狐疑的睜開眼睛,低頭朝自己的胳膊看過去,隨著視野的清晰,美麗的眸更是瞠成了一個誇張的圓!
這雙摟著自己的手是誰的?
又黑又粗又壯……是……是那個男人的嗎?
一向淡定自持的梁以柔也忍不住險些尖叫失態,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不但環著自己,還壓著自己白嫩胸脯的大手,然後以極慢的速度拿開那隻手,又以同樣緩慢的速度轉過身去……男人的睡顏納入眼簾,粗獷剛毅的臉,稜角分明的五官,目光下滑,是男人赤條條的身體,梁以柔「刷」的閉上了眼睛。
是個夢吧?一定是!
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光著屁股的男人就會消失,一切會恢復正常,默數一、二、三,梁以柔再度睜開了眼睛……怎麼還在!
梁以柔覺得渾身發冷,如果這不是夢的話,那麼,她渾身的痠痛,私處的微疼都是因為……
這時候,完顏千里也醒了。
他混沌的睜開眼,看到梁以柔蒼白的臉後微微一愣,嘟囔著:「還是夢?」言罷兀自笑了笑,心滿意足的湊過來朝梁以柔伸出長臂,「幸虧沒醒,來,抱抱。」可雙手還沒撈美人入懷,自己就先挨了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完顏千里瞬間就被打醒了。
「混帳!」女人尖利的怒罵聲刺痛耳膜。
完顏千里一愣,旋即翻身下床,抹了把臉,「我不是在作夢?」
「你……你……你覺得這像是一場夢?」梁以柔拿床單裹住自己,顫抖著唇看著完顏千里,「沒錯,是夢,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惡夢!你這個魔鬼,偽君子,混蛋!」
梁以柔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得厲害,像是風中落葉,她錯了,她居然以為完顏千里沒其他人說的那麼壞,原來他是這樣的無恥下流,竟然奪了自己的清白!
「以柔,妳……」
「別叫我的名字,噁心。」梁以柔狠狠的說,怒瞪他的眼裡蘊滿了憤怒的淚。
「妳聽我解釋,我昨晚喝醉了,是無意識的,我還以為是夢……」
「那你怎麼解釋我會出現在你的床上?難不成你醉倒了後還知道將我抱到你床上?而且為什麼我對昨晚的記憶那麼模糊?肯定是被你下藥了,證據確鑿,你還敢推說是酒後亂性?」梁以柔搖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臉色蒼白如紙,「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無恥……」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穿上衣服,滾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梁以柔用床單蒙住自己的臉,失控的大叫。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處子之身居然給了敵國的將領,還是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情況下,雖然當了數年的宰相,忙起來的時候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女人,但這並不代表她對自己的清白不重視。
「妳別激動,我……」完顏千里抓了抓頭髮,撈起地上的長褲套上,無措的想要上前安撫她,但又怕會令她更加激動,於是只好咬牙退了出去。
房間外陽光普照,照在赤裸的胸膛上,映著他麥色的肌肉格外漂亮,但現在完顏千里可沒有欣賞陽光的心思,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這他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來人!」他底氣十足的一喝。
「屬下在。」貼身的親兵立刻迎上來跪下。
「昨晚我喝醉之後,誰把我送到房間內的?」完顏千里瞇眼問。
◎ ◎ ◎
楊副將美滋滋的來到主廳,以為將軍召他是要打賞他。
可一進去,楊副將就覺得氣氛不大對勁,將軍屈著一隻膝坐在榻上,一隻手架在膝蓋上,一隻手架在小幾上,拇指輪番按著其他指頭,發出扳指節的喀拉聲,楊副將遲疑了一瞬,目光從他赤裸的胸膛滑到他一側泛紅的臉頰上。
「將軍。」他單膝跪地行禮。
「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房間的?」完顏千里低聲問,聽不出喜怒。
「是。」楊副將硬著頭皮回答,確定將軍這不是要賞,肯定是要罰了。
「那麼你可知道,我床上的女人是誰安排的?」完顏千里又問,聲線微凝。
「女人……」楊副將沉吟,知道這時候撒謊只會令將軍更生氣,只好半真半假的說:「是兄弟們送的,可能是認錯了房間,將喝醉的姑娘給送到將軍的房間了。」
「喝醉?那副模樣是喝醉了嗎?」
「屬下知罪,不該弄亂了房間給將軍惹麻煩。」楊副將慌忙說。
「你還嘴硬,鬼才相信你們是送錯房間!說吧,誰給她下的藥?」完顏千里咬牙問。
「這……」
「快說!」完顏千里一拍桌子。
「是……是參軍下的藥!請將軍息怒,我們也是氣不過那女人不知好歹,仗著將軍喜歡她就一直給將軍臉色看,才想成人之美的……屬下情願領罪!」楊副將深深伏下,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果然是對完顏千里十分畏懼。
「你們也太蠢了!」完顏千里恨恨的歎氣,「這哪裡是幫忙,簡直是害慘了我!」
楊副將見完顏千里語氣有變,大著膽子說:「屬下不明白,將軍不是喜歡那女人嗎?」
完顏千里白他一眼,「你們懂什麼,喜歡她就要跟她睡嗎?」無奈的歎氣,他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算了,但凡參與這件事的人,都去領十軍棍,以後不要再擅作主張了,知道嗎?」
「是。」楊副將行了一個大禮,顫巍巍的退下了。
「蠢貨……」完顏千里懊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我也是蠢,喝了點酒就沒有理智了!怎麼還以為是夢呢,夢能這麼真嗎?」數落了自己一番之後,便拖著半邊臉開始發呆,臉頰還有些火辣辣的疼,梁以柔那一下可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氣,打得他這皮糙肉厚的都知道疼了,可見她有多生氣。
該怎麼辦呢?
完顏千里沉吟一聲,將埋入大掌之中。
正懊惱著,就聽到大廳外傳來了親兵的稟報聲:「將軍,梁姑娘自盡了!」
◎ ◎ ◎
聽到她自盡的消息時,完顏千里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揪緊了,趕往那房間的一路上,只覺得又是愧疚,又是生氣……被他要了身子,就是這樣無法忍受嗎?居然會想要尋死,難道接受自己,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一件事?她究竟是有多討厭他,寧願死,也不要再看到他!
完顏千里大力的推開房門,只聽得「砰」的一聲響。
「還活著嗎?」他劈頭就問。
「被及時救下了,並無大礙。」尚修榮點頭笑。
「嗯。」完顏千里大步越過尚修榮和侍女,來到床邊,床上人兒的臉色泛著青白,臉上滿是淚痕,應該是將脖子探入白綾的那一瞬間,還在羞辱的哭泣。
完顏千里攥緊了拳頭,一顆心五味雜陳,說不上什麼滋味,他沿著床邊坐下,輕輕拉住梁以柔的手,呢喃道:「就這樣不能接受嗎?」
床上的人睫毛一顫,梁以柔隱在被子下的手,從懷中摸出早已預備好的匕首,猛地抽出來朝他刺去!
完顏千里猛地瞠目,鷹眸之中映出那利刃的光芒,他即刻側首,躲開了刀刃,而後迅速攥住了梁以柔的手腕。
驚愕過後,是不敢相信、刺痛與憤怒,他看了看那匕首,又看了看不斷掙紮的梁以柔,一字一句的問:「妳要殺我?」
梁以柔剛被救下,渾身虛弱,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你糟蹋了我,我不該殺你嗎?」梁以柔怒道。
「糟蹋?」完顏千里重複著她的措辭,雖然知道錯在自己,但還是覺得好生氣,「不管妳信不信,昨晚我待妳,是真心的。」
他甩開梁以柔的手,過大的力道令梁以柔跌在床上,「妳知道聽到妳自盡的時候,我有多緊張嗎?」言罷他低眸深深的看著梁以柔,那目光令梁以柔心慌,於是她別開了頭。
「將軍?」尚修榮有些擔心的問。
「出去。」完顏千里卻是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梁以柔。
「可是……」
「出去!」完顏千里憤怒得大喝。
尚修榮略有些擔憂的蹙眉,又看了看這兩人,終於是離開了。
屋裡的人都散盡,完顏千里凝眸看著梁以柔,片刻後,吐出口氣來,「是我有錯在先,妳要殺我也無可厚非,不過也請妳等自己力氣夠了的時候再動手。」他轉過身去,背影冷傲,「這段日子好好養身體,痊癒之後再來殺我也不遲,本將軍……隨時恭候。」
「你以為我不敢?」梁以柔道。
「殺了我,再沒第二人能把沅軍殺得潰不成軍。」完顏千里假言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用這種方式來逼梁以柔殺自己,逼梁以柔好好活著來殺自己。
「或許妳運氣好,能殺了我來救國。」
「我一定會的!」
「好。」完顏千里輕輕笑了,大步離開。
◎ ◎ ◎
完顏千里承認,這件事錯在他,可他還是十分生氣!
入營以來,梁以柔總是以軟政策來抵抗,她的隱忍與不在乎反而讓完顏千里受不了,那副連生死都置之於外的淡定樣,讓完顏千里有種被忽視的挫敗感。
這次倒好,她終於有反應了,終於知道生氣了,可沒想到她會自殺……完顏千里並不覺得那是強暴,他充滿情意,梁以柔也挺配合的,雖然有藥的作用,但總歸還有些意識吧?
至於尋死嗎?還揚言要殺他,真是惱死人了!
而梁以柔呢,在件事發生不久後,她有一段時間都維持不了那淡定自若的樣子了,多年的睿智、理性全部都被拋之腦後,她只想殺死這個無恥的男人!
於是一點的計策與謀劃都沒有,單純的靠著發熱的大腦,她就這樣對著完顏千里下了手,只可惜,她屢戰屢敗。
「噹啷」,茶杯應聲落地,打了個轉,茶水灑了一地。
完顏千里的靴子被水漬沾染,他抖了抖腳,旋即朗聲笑了笑,「妳當我這個將軍是吃飽撐著的嗎?如此分量的藥,我又怎會聞不出來?以柔,這局妳輸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好像真的是在和梁以柔開玩笑。
「算你命大。」梁以柔冷哼。
「如此說也可。」完顏千里起身,邁過那灘水漬大步走來,「才剛搜城時尋到了個好物件,是朵玉雕的杜若,一瞧見就覺得和妳很配。」他從懷裡摸出那物件來,獻寶似的捧到梁以柔眼前。
「好看不?」
梁以柔卻是看都不看。
完顏千里不急,用大手捏著那花湊到梁以柔鬢邊比劃,而後點了點頭,「我猜得沒錯,妳戴著好看,等凱旋後,就讓帝都裡手藝好的給做個簪子什麼的,現下就擱妳這收著吧。」
梁以柔緊緊抿著唇,斜看了一眼,而後面無表情的擡手拿了過來,然而下一瞬,她卻將雕花扔了出去。
完顏千里眼疾手快,後挪幾步,大掌一伸,將半空中雕花穩穩接住,他沒言語,攥著雕花深深的看了梁以柔一眼,而後低聲道:「挺好看的東西,摔碎了可惜。」之後他沒多說什麼,將雕花放到桌上,轉身欲走。
而這時候,梁以柔卻突然開了口,聲音冰冷卻又有些顫抖:「你不會凱旋的。」
完顏千里步子一頓。
梁以柔瞪著他的背影,狠狠的說:「東夷不會勝的!」
◎ ◎ ◎
不多幾日,梁以柔將酒壺放到毒水裡煮,而後用這酒壺煮了酒給完顏千里喝,烈酒一經煮沸,酒壺上的毒液就能滲入酒水。
這次他又發現了也沒關係,梁以柔捏了捏袖口裡的淬毒匕首,毒不死他就刺死他!她狠狠的想。
如此看來,梁以柔究竟有多恨完顏千里呢?
與其說恨,倒不如說生氣、不甘心,對方漫不經心的態度對梁以柔來說是侮辱,他明知道自己有意殺他,卻還對她一如既往,雖然偶爾會有些小惡劣,卻是依然溫柔,而梁以柔,就是恨死了這種溫柔。
因為一直以來,她都不願承認對那夜的記憶還是殘存的,雖然那是她極不願記得的恥辱回憶,但她不得不承認,那晚的完顏千里對她很溫柔,他的那些話她也都記得,那般溫存好聽……
對完顏千里的憤怒,有一半也是在氣自己,難道她是這樣的放浪形骸嗎?為什麼想起那放蕩又羞恥的一夜,反而會覺得臉紅心跳?
不不,她是沅國宰相,她有極好的修養,怎麼會如此放蕩!於是乎,她越是忘不掉那晚的事,就越想殺死完顏千里。
殺死那個明明殘忍下流,卻要裝得溫柔的混蛋!
梁以柔咬了咬牙,擡眼看窗外的天色,暮色四合,該是完顏千里來看她的時候了,她坐在圓桌旁,摸了摸桌上被小爐溫著的酒,有些忐忑。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完顏千里果然來了,一如既往的大步流星,風姿颯颯,他撩簾而入,一襲鎧甲未褪,帶著一股塵土味道而至。
「今日竟是有如此興致!」完顏千里瞄見她眼前的酒壺,揚眉一笑,「已是深秋,喝酒禦寒,對妳身子也好。」
梁以柔淡淡的看他一眼,抿唇不語,只是給自己倒了杯酒,完顏千里撩袍在她對面坐下,將胳膊下夾著的頭盔「砰」的一聲放到桌上,然後從桌上翻過個茶杯,不客氣的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梁以柔不著痕跡的看了他的動作一眼……上鉤了。
「今日一戰,我們持平了。」完顏千里把茶杯湊到唇邊,剛欲喝就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又將茶杯放下,看著梁以柔有些惡劣的笑,「今天是我指揮失策,下回可不能再便宜沅軍了。」言罷,換來梁以柔白眼一記。
「小人得志。」
「一個戰場殺敵,一個背後下毒,哪一個才是小人?」完顏千里突然說。
梁以柔一怔,忽地擡眼看他。
完顏千里露齒笑,舉起茶杯對她晃了晃,「不是嗎?」
梁以柔臉色發白,怨恨的咬了咬牙,強忍著怒氣問:「你如何看出來的?」
完顏千里目光一劃,落到茶杯上,唇角帶笑,眼神略有些陰沉,「壺身和壺蓋顏色不同……妳對我,還真是煞費了心思,總這樣識破妳,我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梁以柔怒意更甚,冷哼,「你別太猖狂。」
完顏千里還是搖晃著茶杯,看著那烈酒盪來盪去,卻始終不看梁以柔,「妳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為什麼我怎麼做都溫暖不了妳?」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的自嘲。
他的話將梁以柔說愣,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待她回神時,完顏千里已經離開了,桌上卻多了一朵雕花。
是杜若。
梁以柔靜了靜,擡手將雕花拿起,她攥著雕花,突然就落了淚,「石頭做的……難道說,錯在我嗎?」
梁以柔輕輕的笑了笑,她承認自己不是無堅不摧的,承認自己也會傷心,也會無助,活了二十多年,她先是為養父、養母活,後來又為了天下百姓而活,她從沒為過自己。
或許她一直堅強,是因為從未受過什麼打擊,一直都順風順水,所以自以為什麼都能接受,所以才會在發生這件事後幾乎崩潰。
她這樣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怎麼能忍受自己不是完璧?可冷靜下來,才發現死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她還沒有回到沅國,還沒有說出自己的冤屈,她一定要活著回去,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樣靜靜的坐了一夜,梁以柔想了很多。
翌日破曉的時候,她抹了抹臉上乾涸的淚,起身走到案後坐下,翻出那張宣紙來看,那是幅幾乎完成的山水畫,卻是暗藏玄機。
經過數日的觀察,她將留意下來的軍營分布融進畫中,雖然軍營經常變更,但一個人用兵、排兵的方式總不會輕易變。
她將宣紙攤開,還蘊著淚的眸中有鋒華閃過,凝眸看著山水畫,她從袖中掏出幾日前收到的那張飛鴿傳書,沒想到沅國不僅知道她在東夷軍營,還查出了她在營中的具體位置。
在接到傳書的那一瞬,梁以柔就猜出了八、九分,原還一直想著或許沅國會派人來救她,可沒想到等來的第一封信卻是讓她做東夷的內鬼。
她一身正骨,本來是不屑於做這種事的……
可是此刻,她只想讓完顏千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