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她的夫君很冷傲,卻寵得她無法無天;
聽說他的娘子很不乖,卻撩得他情動難耐。

身為趙府庶女,趙蓉蓉不但不受寵,
還生活得很拮據,天天只想著怎麼攢足銀子養活自己。
結果他爹卻要她嫁人,嫁的還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聽說這位未來夫君,不但身有隱疾,還不愛出門,
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比仙人還好看;
可遇過他的人都說,他脾氣壞得連佛祖也收拾不了,
趙蓉蓉卻想,嫁就嫁吧,不受寵也罷,大不了在夫家攢銀子後走人。
對羅逸而言,他娶女人管她是庶出還是嫡出,只要能生就好。
誰知,趙蓉蓉這女人剛進門,就想著跟他分房睡,
笑話,生孩子能有名無實嗎?更不用說他對她還上了心,
庶出又如何?他就偏要專寵她一人,夜夜陪他上床暖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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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一名小丫鬟一臉的不耐煩,聲聲催促著目光流連在市集小攤小販的主子。
  趙蓉蓉聽出了丫鬟的不耐煩,但她沒有任何表示,靜靜地繼續逛著,她許久才出門一趟,外邊的東西對她而言是很有吸引力的。
  看著趙蓉蓉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小丫鬟桃紅不屑地哼了一聲,不爽地跟在她身後。
  趙蓉蓉出身書香門第的趙家,不過因為她是庶出女兒,再加上從小不得趙老爺的喜愛,便一直養在深閨中。
  趙蓉蓉的娘親陳氏在生下她之後,身子越發虛弱,欲得子的趙老爺就不再踏入她們的小院子,最後陳氏在她十歲的時候便因病離開了

 趙蓉蓉並未被正室劉氏撫養,劉氏膝下有二女,便將她丟給一個嬤嬤管教,嬤嬤態度隨意,愛理不理,平日也不約束她,趙蓉蓉便是在這種放羊的情況下被養大的,身邊的桃紅是最近到她身邊的,下個月初八她便要出閣了。
  劉氏恐被人抓住話柄,百般不願地賞了一個丫鬟給她,但有沒有人伺候對趙蓉蓉而言是可有可無,她獨居在小院子裡,什麼事情都是自己動手,眼下多了一個丫鬟,她倒是不習慣了。
  趙蓉蓉一想到過不了多久便嫁為人婦,她在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她是庶出,是無法嫁給別人做正室的,趙老爺作主讓她嫁給了羅府的二少爺為側室。
  是正室也好,是側室也罷,趙蓉蓉倒不憂心這個問題,她只是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悠哉地生活,就不知嫁人之後是否還可以這麼自在了。
  身後的桃紅不滿地嘀咕道:「嫁給羅二少爺為側室,我還要跟著當陪嫁丫鬟,真是晦氣。」
  趙蓉蓉聽見了,面上卻平靜,這羅二少爺,即便是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也有所耳聞。
  羅家是商賈,代代皆是商人,賺錢的能力是不容小覷的,但這一代的主事者羅逸,也就是她未來的夫君,見過他的人皆說他長得如謫仙般好看,可又聽說他的脾性壞得連佛祖也收拾不了,最詭異的是,這個羅二少爺很不愛出門,據說是得了什麼隱疾,只能待在家中。
  趙蓉蓉對未來夫君如何如何,也同一般女子一樣有所憧憬,可趙老爺的所作所為,讓她更相信世間男子多薄情。
  逛了一會兒,天突然陰沉沉的,趙蓉蓉擡頭看著天上的烏雲,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桃紅又不開心了,「這下好了,肯定是要下大雨了。」
  趙蓉蓉淡淡地側眸看了她一眼,「去茶樓坐一下吧。」因為她的身分,趙家人不待見她,僕人對她的態度也是表面客氣,背地裡說得可難聽了。
  好在趙蓉蓉不會將這些話聽進去,免得庸人自擾,她緩步地走進了茶樓,在窗邊的位置坐下,茶樓都坐滿了,正巧就她佔的位置是空的,他人見她是女子,也不好同她共坐,再者她的位置很角落,桌子又小,最多再容一兩個人,所以沒有很多人注意到她。
  在一壺碧螺春上桌之後,趙蓉蓉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回去之後,我會同大娘說一句,我出嫁時,妳便不要跟到羅府了。」
  桃紅聽到之後心裡一樂,也就安分地站在主子身後了,她可不想去羅府,這小姐容貌一般,又是庶出,嫁過去也不好過,她跟著也是吃苦。
  如珍珠大的雨點從天而降,落在屋簷、融在土裡,清脆的滴答滴答聲,讓趙蓉蓉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片刻的安寧。

  ◎             ◎             ◎

  此時遠處正有一個高大的男子在雨中行走著,一身青色的長衫,俊美的容貌讓女子臉紅心跳,他的身後跟著一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邊替他打傘,一邊氣喘籲籲地跟著他疾走的腳步。
  「二、二少爺,這趕回去實在是來不及了,不如找一個地方休憩一會兒,等雨停了或者……小一點再走?」
  羅逸冷著臉輕哼了一聲,雖是不滿,不得不贊同他的提議。
  中年男子舒了一口氣,一雙小眼睛趕緊找地兒,眼尖地發現不遠處的茶樓,中年男子開心地說:「二少爺,不如……」肥嘟嘟的手指向了幾乎客滿的茶樓。
  羅逸身上突冒出一陣戾氣,冰冷地說:「張管事。」
  張管事臉上冒汗,顫抖著嗓音說:「二少爺,沒有別的地兒了。」有地方待就該開心了,可自家二少爺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過的,二少爺最厭惡的便是人多的地方了,若讓二少爺為了避雨,躲進這到處是人的地方,想必二少爺情願在雨裡行走。
  「二少爺,這雨來勢洶洶,不會一下子就停,又離府邸有一段距離,這……」張管事苦著臉。
  羅逸緊繃著臉,眼順著張管事的手看去,瞄到那黑壓壓的一片,他的臉色鐵青,本來想喝斥,卻發現茶樓的角落裡還有位置,只是……他看見旁邊有一抹粉色的身影,眼裡的不耐更甚。
  「二少爺,您要是這麼淋雨回去,唯恐大少爺又是一番嘮叨。」張管事只好搬出羅大少爺。
  羅大少爺的唸功若說是天下第二,無人敢認第一,可這一招並不是每一次都見效,端看羅逸的心情,羅逸不怕大哥嘮叨,但他卻討厭雨絲不斷地染濃了長袍,一點一滴的,身上一陣潮溼,他的心情也跟著不好。
  「二少爺?」張管事小心翼翼地看著二少爺的臉色。
  「進去吧。」羅逸冷著臉率先走進茶樓。
  店小二未見過男子長得這般好看,一時看傻了眼,忘記招呼客人了,吵雜的茶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客人個個睜著眼睛看著他。
  張管事看得心跳加速,深怕最討厭被人盯著看的二少爺不開心,圓嘟嘟的身子一下子擋在了他身前。
  羅逸無視這些人的目光,他向來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就算那一桌旁坐了一名女子,他亦不管不顧地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張管事一看同桌的是女子,眉頭也皺了一下,這互不相識的男女同桌是不好,可二少爺那脾氣不可能謹遵男女有別,他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趙蓉蓉也同常人般詫異地看了他幾眼,這等顏色的男子真是少見,黑眸燦爛生輝,望上一眼便不由自慚形穢,直挺的鼻梁高高地聳起,看起來性子有點冷硬、難以接近,兩鬢的髮絲不羈地散落在兩旁,多了幾分瀟灑。
  趙蓉蓉心中感嘆他的容貌,可她並未盯太久,看了看便收回了目光,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無須過度,這名男子雖然容貌上佳,可惜禮數不夠,她很少見有人不詢問一聲便坐下來,更何況她是一名姑娘家。
  趙蓉蓉收回目光,靜靜地喝茶,一旁的桃紅則是看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在場不少女子都是相似的反應。
  張管事替二少爺張羅了一壺龍井茶,羅逸悶不吭聲地邊喝茶邊等著雨停,玉面般的俊臉上布滿了冰霜,折煞了不少人對他的好感。
  趙蓉蓉伸手執起青瓷茶杯,白玉的小手比起她這個人更容易吸引人的目光,羅逸的黑眸便落在她的纖纖小手上,那膚色及光澤堪比上好的白玉,這令他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羅家的生意包羅萬象,只要賺錢的都會做,其中以玉為重,白如羊脂的白玉、晶瑩剔透的翡翠、黑玄神祕的墨玉、鮮紅醉人的瑪瑙……
  此趟外出是聽到附近的縣城竟然出了一塊上等翡翠,他心急地跑去,卻只是一般的翡翠,他敗興而歸。
  因為對玉的喜愛,所以對膚色如玉的人,羅逸倒是不吝嗇目光,他一向隨性慣了,斷不會因他人的目光而束縛自己,即便緊盯著陌生女子的手於理不合,他照樣按自己的心情來。
  趙蓉蓉微微蹙眉,不解自己的手是怎麼了,引來他這麼專注的目光,她抿了一口茶水,便將茶杯放在桌上,小手也隨之放在桌下。
  羅逸的眸便從她的手移到她的臉上,她的姿容算是中等,因為他的容貌使他對女人的美醜並無多大感覺。
  趙蓉蓉別開了頭,不打算對上他的眼,總覺得他的眼黑沉得如深海般,看得令人莫名心悸。
  看不見她玉般的小手,羅逸也便收回了目光,他們這一桌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就像無人似的,唯一的聲音是雨珠落玉盤的聲音。
  羅逸一手撐著下顎,聽著外頭的雨聲,一雙眼瞟向了過度安靜的女子,鮮少有女子能鎮定地坐在他的身邊,一般女子不是看傻了眼,便是支吾地想同他說話,再者便是打探他的身分,羅逸勾起唇角,眼裡帶著興味,這女子當真不同,抑或是故作清高?
  在他琢磨的時候,雨勢漸漸地小了,一些趕著回去的人便匆匆地離開了,茶樓瞬間安靜了不少,張管事對著他耳語道:「二少爺,可以走了。」
  羅逸看了一眼不打算動的女子,看她的模樣,她是打算等雨完全停了再走,他點了點頭,這女子是新鮮了一些,但他可不願再坐在這兒。
  迫人的視線一離開,趙蓉蓉鬆了一口氣,正視著男子離開的背影,她的耳根子微微紅了,被一個容貌出色的男子久久地盯著,便是定性強韌如她也難免不好意思,幸好他走了……
  本來已經走到門口的男子,突然一個回眸,那直直看過來的黑眸強勢得讓趙蓉蓉閃躲不及,只好對上,她放在桌下的小手緊張地抓了抓自己的裙襬,她的呼吸也跟著急促,那雙黑色的眸就像三更的夜般深不見底。
  趙蓉蓉趕緊將目光移開,正巧看見一位妙齡女子突然走了進來,女子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便撲向了正要出去的男子。
  出乎意料的是,羅逸居然一個閃身便躲開了,絲毫沒有英雄救美的想法,可憐女子一個驚呼,跌進了羅逸身後來不及反應的張管事懷裡。
  與此同時,女子的手卻牢牢地抓住了羅逸的衣袖,女子快速地從張管事的懷裡爬了起來,但眉宇間盡是羞澀,而令她羞澀的羅逸不耐地甩開了她的衣袖。
  那女子臉色當場就黑了,女子身後的丫鬟斥罵道:「你這個不長眼的……」罵到一半的時候,丫鬟被一記冷眼給瞪得消聲了。
  張管事苦哈哈地跟在二少爺身後,一張臉都皺了起來,這投懷送抱的技巧委實太差了。
  羅逸不管不顧地轉身就走,張管事則是快速地跟了上去。
  「這公子長得好看是好看,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呢。」桃紅感慨地說。
  這男子容貌出眾,心高氣傲是在所難免,不過出手扶一把倒也應該,待人處事婉轉圓滑總比惹禍上身好。
  趙蓉蓉安安靜靜地將最後一口茶喝掉,優雅地起身離開了,桃紅緊跟其後。
  她們前腳才走,茶樓的掌櫃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說這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原來是羅家二少爺。」怪不得這麼目中無人。

  ◎             ◎             ◎

  初八,趙府門口安安靜靜,不似以往迎親的熱鬧,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被丫鬟扶著走出了趙府,趙蓉蓉低垂著頭,低頭看著自己的繡花鞋。
  據說納妾的話,是偷偷摸摸地以轎子將小妾擡到後門便了事了,側室略遜於正室,但也不該如此呀,趙蓉蓉忐忑不安地走著,敲鑼打鼓沒有,喜慶的炮竹聲沒有,有的只有一片安靜,這安靜接近於死寂,她的背脊突然一陣涼意,這哪裡像是娶親了,倒更像是送喪。
  連站在趙府門口的趙老爺和劉氏也傻眼了,準備號啕大哭、裝模作樣的劉氏竟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趙老爺輕咳幾聲,催促了一聲,「上轎吧。」
  趙蓉蓉嫁的雖然不是名門貴族,但羅家在商場是赫赫有名,為此趙家替趙蓉蓉縫製的嫁衣自然不斐,雖說是庶出,可該有的應該一樣不少。
  一旁看熱鬧的人眼尖地開始打量起趙蓉蓉的服飾,這滑膩的絲綢嫁衣染以嬌豔的紅色,加上嫁衣上精細的牡丹刺繡花式,可謂是豔冠群芳了,但……那麼一件上等嫁衣竟然沒有一顆珍珠,聽說羅府給的聘禮中有二十顆又圓又大的南海珍珠。
  且不說珍珠,一般小戶千金出嫁的嫁衣上多少有些配飾,可這趙府千金的嫁衣看似大方得體,實則過於樸素,像趙府這樣的人家,嫁女不該如此寒酸。
  不少婦人開始竊竊私語,人群裡漸漸多了不少聲音,那聲音多少緩解了趙蓉蓉的緊張。
  嫁人就該是熱熱鬧鬧的,哪是這麼平靜,真是讓人揪心不舒服,趙蓉蓉坐進了轎子裡,放鬆地軟下了身子。
  轎子擡了起來,穩穩地往羅府走去,一等羅府的人消失,趙老爺回頭狠狠地瞪向了妻子,低罵道:「真是小雞肚腸。」
  劉氏一下子臉紅了,她是小氣,二十顆南海珍珠,她只給了趙蓉蓉兩顆,在領口處做成盤釦,另外又讓丫鬟拿了幾塊劣等的翡翠環片,繡在嫁衣的肩胛處,這麼一來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嫁衣,可怎麼會……
  劉氏整張臉都綠了,趙蓉蓉不可能拿今日開玩笑,肯定是中途出了岔子,要是讓她發現是哪一個丫鬟雄心豹子膽地吞了,非把她給賣了。
  「老爺,我一定會……」
  「夠了!」趙老爺轉身就走,懶得理會這個女人。

  ◎             ◎             ◎

  這廂吵得熱鬧,那廂倒是安靜得很,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安安靜靜地走到羅府。
  轎門上傳來一陣用力的聲響,根據習俗,是新郎官踢轎門了,趙蓉蓉被那重重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她抓著裙襬,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了轎子,接下來一連串的習俗,但唯一不變的是安靜。
  趙蓉蓉的眼睛能瞄到不少走來走去的腳,但他們都不吵鬧,最後在一聲送入洞房之後,趙蓉蓉被送進了新房。
  只有新郎官和她以及幾個丫鬟、婆子,沒有人來鬧洞房,莫非這便是正室和側室的不同?這怎麼和她從一些婦人那兒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呢,她們說迎親當天熱鬧非凡,道賀恭喜聲源源不斷,喜氣洋洋,可……
  「二少爺,該……」婆子啞著嗓音,提醒著羅逸該如何做。
  羅府的人都知道羅逸喜歡清靜,也喜歡一個人住在院子裡,平日裡也不需要人伺候,他的院子裡偶爾就幾個僕人清掃樹葉、擦擦椅子凳子。
  但喜慶的日子是不是該有所不同呢?錯!羅逸不覺得有什麼不同,成親不過是因為他受不了雙親的壓迫,以及大哥的鬼哭狼號,這才勉強同意的。
  娶一回便這麼麻煩,他是不想再娶一回了,這個女人最好能下蛋,要是不能的……一想到大哥吵著鬧著說什麼傳宗接代,以及娘親的私心,他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痛。
  婆子見羅逸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偷偷地退後,不敢靠前,一旁的小丫鬟們也俐落地站成了一線,退了開來。
  「出去。」羅逸冷冷地說。
  這是趙蓉蓉第一次聽到新郎官的聲音,似乎很年輕,不過聽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她的眼睛可以看見自己絞著的小手,以及她身前的大腳,眼前的紅色突然被撩開,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張俊美的男性臉孔,她的水眸對上他的眼,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們很快便認出了彼此是誰,沒想到茶樓一遇之後竟會再遇。
  羅逸先從驚愕中回過神,他走到了木盆旁邊,洗了洗臉和手,接著走到圓桌前,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拿起玉箸挾桌上精緻的點心,優雅地吃了起來。
  趙蓉蓉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她盯著他好一會兒,一日未進食的肚子開始叫了,發出輕微的聲響,她的臉龐瞬間紅了一片。
  看著男人毫不在意的模樣,她羞紅著臉,咬了咬唇,緩緩地離開床榻。
  她先拿下了沉重的鳳冠,用他剩下的熱水洗了臉,白粉胭脂洗淨之後,露出一張素淨的小臉,她舒服地吐了一口氣。
  她轉過身,他正大快朵頤,壓根不在意她做什麼,她輕聲地走到桌邊,特意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小手拿起玉箸,就著最近的桂花蒸糕挾了一塊,小家碧玉地咬了一口。
  甜而不膩的口感讓趙蓉蓉胃口大開,她意猶未盡地吃了一塊,又看了看不遠處的玫瑰酥,她伸長手正要挾,她的手卻突然被他抓住了,被抓住的地方傳來炙熱感,讓她身子一顫,手中的玉箸也跟著掉在地上,她嚇了一大跳地看向他,他的眼神大放光彩,似乎有些興奮。
  她扭了扭手腕,想收回手,哪知他一動也不動,似乎不想放開。
  很滑很柔,羅逸看著的時候,那晶瑩的色澤就讓他知道她的膚質乃是上等,再一摸果真是如玉般,她如玉的膚質引起了他的興趣,他乾脆放下玉箸,粗糙的大拇指和食指夾著她的手腕,不帶任何急色的意味,就這麼把玩著。
  趙蓉蓉畢竟是剛嫁為人婦的新娘子,整個人羞到了不行,「你……你幹什麼!」她想收回手,可他卻不當一回事,男人的力氣怎麼能讓她輕易地掙開。
  趙蓉蓉羞惱的模樣引起了羅逸的注意力,他分心地看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我是妳的夫,妳又有何高見?」
  羅逸睥睨她的模樣,一點也沒有把她當成娘子看待,趙蓉蓉渾身不自在地想躲,卻又躲不開,上一回只能瞧瞧,如今名正言順,羅逸不僅瞧還可以摸,即便是拿來咬,她也不得拒絕。
  趙蓉蓉彆扭的模樣終於讓羅逸良心發現,他挑高眉看了她一眼,「我倒是忘記妳餓了。」說著他放開了她的右手。
  趙蓉蓉迅速地收回手,臉頰上有著淡淡的紅暈,她自知自己的膚色很白嫩,卻不知道會有男子對此著迷。
  羅逸驀地起身,在趙蓉蓉詫異的目光下坐在她的左側,愛不釋手地玩起了她的左腕。
  趙蓉蓉一時無語,這個男子當真是令人看不透,他把玩的方式不像是調情,也不像有惡意,更像是在欣賞,她心裡有著羞意,卻奈何不了他,被他握過的右腕隱隱像是有火在燒似的,而此時被他抓著的左腕也同樣炙熱。
  「不吃了?」羅逸淡淡地問。
  趙蓉蓉搖了搖頭,表示不要吃了,一是玉箸都掉地上了,二是他這樣,她怎麼可能吃得下去。
  羅逸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將自己的玉箸放在她跟前,「吃吧。」
  讓她吃他的……趙蓉蓉心跳驀然跳得更快了,她咬了咬唇,直截了當地說:「不要了。」
  「當真不要?」羅逸好笑地看著她,她看起來根本就沒有飽,莫不要告訴他,她的胃就跟麻雀一樣小。
  趙蓉蓉堅定地點點頭,「真的不餓了。」飢餓感都被他嚇跑了。
  於是羅逸取了合巹酒,她一杯、他一杯,兩人雙臂交扣而飲,趙蓉蓉從未喝過酒,入口的酒直接嗆鼻,她的眼睛紅了一片。
  酒意沖淡了她的緊張,她小小的臉頰上出現兩抹俏麗的粉色,看起來格外動人,嬌憨地說:「不好喝。」
  才喝完沒多久,她醉了,竟然一杯酒就讓她醉了,羅逸不敢相信地瞪著她,他還未說什麼話,她突然站了起來,左右搖擺,看起來格外好笑。
  「我頭好暈……」趙蓉蓉歪著脖子,一步一步地往紅色大床走去,走到一半,腰部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擁住,「幹什麼?放開……」她不舒服地蹙眉。
  冷眼看著她在他的懷裡扭著身子,羅逸冷哼一聲後放開她,她繼續顫顫巍巍地走著,膝蓋一碰到床榻,她就倒在上頭,他的臉頓時青了一片。
  新婚之夜,倒不知道有新娘子因為不勝酒力而昏厥的,要是知道她不會喝酒,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喝的,可誰能料想得到,一杯酒就能催醉一個人。
  羅逸瞪著她不雅的睡姿,心中不悅到了極點,一個箭步上前,將她往床內一推,自己便躺了下來,大手一揮,掛在窗邊的紅紗隨即垂落下來。

  第二章

  眼前似乎有光在閃著,趙蓉蓉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塊色澤極好的翡翠,接著是一片赤裸的……胸膛,趙蓉蓉倏地睜大了眼睛,水眸微微上移,一張美得人神共憤的俊臉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第一個反應便是要躲,可躲哪裡去?
  趙蓉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趴在床上,而羅逸正支著下顎,一雙眼瞇著,似乎在衡量什麼。
  順著他的目光,趙蓉蓉感覺背後癢癢的,她轉頭一看,頓時血氣往腦部沖,她張著小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清晨的陽光微微透了進來,依稀可見紅紗帳下的情景,女子半裸著後背,露出光滑雪白的背部,臉上帶著措手不及的驚愕,男子悠閒地光著膀子,神色自若,而他的大掌以煽情旖旎的手法在她的背部滑動著。
  似乎在畫圈、似乎在寫字,似乎寫的是他的名字,趙蓉蓉蹙眉認真思索著,這一筆一劃怎麼都像是他的逸字。
  「醒了?」羅逸低低地開口。
  趙蓉蓉乖乖地趴著,後背已經無法挽救。
  「怎麼,肚兜的刺繡太難看了,不敢讓人瞧了?」羅逸說著風涼話。
  趙蓉蓉的臉不自在地轉向了床內,自小娘親教的便不是一般女子學的,而後來教養她的嬤嬤也是不管事的人,她的繡功真的拿不出手。
  「哼,好好的鴛鴦都讓妳繡成了一隻野鴨子。」羅逸冷嘲熱諷。
  趙蓉蓉說不出話,只應了一聲:「我是不大擅長女紅。」頓了一下,「我的衣裳是你……」她紅著臉說不下去了。
  說到這個,羅逸又輕哼一聲:「妳自己喝了酒,渾身發熱,自己動手將衣服褪去。」
  這張床大得驚人,加上她睡時喜歡窩在裡面,他躺在外側睡著了,一早醒來便瞧見雪膩的裸背對著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哪知那手感當真是令人愛不釋手。
  聽到他的話,她更是擡不起頭了,支吾了一會兒又道:「那你的衣裳……」
  「我說是妳替我脫的,妳信不信?」羅逸勾起一抹笑,邪邪地看著她烏黑的亮髮,他一向喜歡光著身子睡覺,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只褪去上衣。
  一直拿著後腦杓對著他的女人突然擡起頭,驚慌失措地說:「怎麼可能。」
  趙蓉蓉沒有注意到,當她擡頭時,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異樣,她繼續道:「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你莫胡說。」
  羅逸沒有說話,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的脖頸下方,因她的動作,一直藏掖著的豐滿微微展露鋒芒,柔嫩雪白的胸脯若隱若現。
  趙蓉蓉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嚇得又趴了下去,低低喊了一聲:「不要亂看。」
  她的話讓羅逸不滿地哼了一聲,放在她背上的手一動,移到了她的腰部,大掌一使力就將她往自己的身上一帶。
  趙蓉蓉仍是趴著,只是從趴在床上變成了趴在他的身上,她羞赧得不敢亂動,面上盡力地裝冷靜,「你、你要幹什麼?」
  她的眼睛小心地看了看外面,此刻已經天亮了,而他們昨夜是否已經……應該沒有,他們雖然衣不蔽體,但重要部位都遮著。
  「妳除了會問我要幹什麼之外,還會說什麼?」羅逸不耐地說。
  趙蓉蓉默然,低頭盡力地裝石頭,沒有知覺的石頭,她沒有感覺到他渾厚堅實的胸膛,沒有感覺到他熱得嚇人的體溫,沒有……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
  這下趙蓉蓉不只臉蛋紅,連身體都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燙了,「我、我們是不是該起來了?」
  羅逸不語,她又說:「給公公、婆婆敬茶……」
  他仍是不語,她再接再厲,「還要用早膳……」
  這一次羅逸看了她一眼,很冷很冷,「妳要起來就起來,不要以為會有丫鬟進來伺候,我的院子裡就只有我們兩個。」
  「哦。」趙蓉蓉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移開身子。
  「還有……」羅逸語氣冷硬地說:「妳的廂房在我隔壁。」
  趙蓉蓉挪動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著他,似乎不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羅逸逕自下了榻,動作熟練地自己穿好衣服,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趙蓉蓉為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想法而蹙眉,他說他的院子裡沒有丫鬟、沒有伺候的人,還說她的廂房在隔壁,她遲疑地開口道:「你的意思……」
  羅逸穿戴好之後,轉過身看著她,一臉的冷然,「妳是我娶回來生孩子的。」
  他的話照理說該是晴天霹靂,可為什麼她沒有任何感覺呢?趙蓉蓉也沒有反對,點點頭道:「哦。」他的意思應該是相敬如賓吧。
  羅逸多瞅了她一眼,他以為她會哭鬧,沒想到她只是冷靜地點頭答應了,「動作快一些。」
  趙蓉蓉趕緊離開床榻,打理著自己,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臉的深思。
  她的動作不是很俐落,但可以看得出來她能打理好自己,這一點倒讓羅逸驚訝,她也會自己動手,他還真怕娶了一個什麼都不會幹的女人當娘子。
  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不僅不要人伺候,還會自己動手,趙蓉蓉以為每一個男人都該和趙老爺那樣,十足的老爺做派,只要嘴巴張一張,下一些命令就行了,自己動手絕對不可能。
  趙蓉蓉穿好衣服,又迅速地梳理著髮絲,手一頓,念及自己已為人婦,她快速地替自己梳了一個婦人髻,露出一小截白嫩的後頸,青綠色的衣衫襯得她膚色更為雪白。
  好巧不巧的,羅逸今天也是一襲墨綠色的長衫,正好相襯,他只慵懶地將濃密的髮絲以黑色髮帶束起,雖然簡單,卻難掩他天生絕色。
  趙蓉蓉扯了扯衣裙,柔聲道:「我好了。」
  羅逸瞥了她一眼,率先走了出來。
  一走出寢房,趙蓉蓉才發現所居的院落並不小,而且布局相當的愜意,四五間廂房、一座石亭、一池魚塘以及一方花圃,這等格局很是閒情逸致,趙蓉蓉不由喜歡,以前自己住的小院子裡,只有兩間破舊的廂房以及一間柴房,簡陋至極。
  「妳喜歡這裡?」她眼裡的喜愛之情顯而易見,羅逸一眼便瞧出來了。
  趙蓉蓉淺淺地笑了,「嗯,喜歡。」
  她的笑容讓羅逸愣了一下,她倒是挺好滿足的。

  ◎             ◎             ◎

  接下來兩人之間安靜了下來,趙蓉蓉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羅父、羅母的院落。
  羅逸率先步入了大廳,趙蓉蓉小步地跟著,腳突然一軟,她下意識就想去扯他的衣袖,可腦海裡突然閃現他在茶樓不留情面地推開那名女子的場景。
  第一天見公婆,趙蓉蓉可不想經歷同樣難堪的事情,她的指尖在快要觸到他衣袖的時候,硬生生地轉了一個彎,她伸手扶在一旁的柱子上。
  但令她意外的是,羅逸竟然伸手要扶她,趙蓉蓉倒抽一口氣,對上他怒意盎然的眸子,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她寧願去扶一個柱子,也不屑他的幫忙,當真是……不識好歹!羅逸伸出的手就停在半空,兩眼氣憤地微瞇起來。
  趙蓉蓉一時心虛,趕緊推開一旁的柱子,伸手抓住他要收回的大掌。
  微涼的指尖包住了他炙熱的大掌,羅逸高高地挑起眉,看了她一眼,反手抓住她的手,輕說了一句:「膽小鬼。」
  趙蓉蓉頓時面紅耳赤,扭捏得說不出話,頭也不敢擡起來,剛剛那一幕實在是太丟臉了。
  「爹、娘。」羅逸叫道。
  「爹、娘。」趙蓉蓉跟著喊道。
  「大哥、大嫂。」羅逸接著道。
  趙蓉蓉鸚鵡學舌一樣地說:「大哥、大嫂。」
  沒有聽到任何聲響,趙蓉蓉心疑地擡頭,坐在上位的公公和婆婆一臉見鬼的神情,目光落在她和羅逸牽著的手,一旁立著兩個年輕男女,是羅逸的大哥和大嫂。
  趙蓉蓉立刻頓悟,抽回了手,以為自己「恬不知恥」的行為讓兩位長輩不苟同。
  羅父好不容易回過神,以手肘頂了一下妻子,羅母這才收回驚訝的目光。
  羅父輕咳了一聲,「來了,坐吧。」
  趙蓉蓉依禮敬茶,長輩賞了矜貴之物,接著幾個人就坐著不說話了,這氛圍委實奇怪。
  還好羅母站了起來,「蓉蓉,來,跟娘來,咱們去後邊說些體己的話。」
  趙蓉蓉望了羅逸一眼,見他不言不語,於是跟著婆婆到了後邊的小廂房坐著。
  她剛坐下,羅母就熱切地拉著她的手,「蓉蓉長得真好。」
  趙蓉蓉俏臉一紅,低低地說:「夫君的容貌才是真真好。」
  羅母卻不以為意,「他那副容貌有什麼好。」

羅逸跟自己一向不親,性格乖戾、喜歡獨處,哎,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生了一個孽子,話說她和丈夫的容姿乃是中上,卻生出了一個絕美的羅逸,也是匪夷所思。
  「蓉蓉,妳要多包容包容逸兒,他性子怪。」羅母絲毫不包庇自己的兒子,直言不諱。
  趙蓉蓉很想問如何的怪,卻問不出口,只道:「蓉蓉知道了。」
  羅母又拉著趙蓉蓉的手聊了很多,大多數是跟她說了羅府的事情,至於羅逸倒是很少說,似乎也不樂意說。
  私心裡,羅母還是不希望剛進門的媳婦被兒子的真實性格給嚇跑了,於是她有意地避開,避重就輕地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羅母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大羅逸三歲,去年剛成親,二兒子就是羅逸,這羅府大小事情都是羅母管的。
  聊了好一會兒,羅母拍拍趙蓉蓉的小手,親熱地說:「逸兒要是欺負妳,妳就告訴娘。」
  「蓉蓉知道了。」趙蓉蓉心裡一暖,從來沒有人會因她受委屈替她出頭,婆婆的話不管是真是假,都令她心暖。
  羅母溫柔地說:「好了,我們也出去吧,羅家的規矩之一呀,就是早膳要一起用。」
  「好,娘。」
  大廳上,丫鬟正端著熱騰騰的早膳上桌,上好了早膳便退下了。
  趙蓉蓉在趙府的時候,多數時候皆是獨食,這倒是頭一回跟這麼多人一同用膳,她等著長輩先動手再食。
  令她意外的是,婆婆沒有假以他人之手,而是自己起來替公公張羅,再看一旁的大嫂也為大哥布菜,趙蓉蓉思忖一會兒,也有模有樣地學著。
  她正要替羅逸端一碗白粥的時候,羅逸開口了,「一碗白粥、一個肉包、一個鹹菜餅。」
  趙蓉蓉愣了一會兒,直到他又瞪她了,她才明白過來剛剛羅逸很「好心」地告訴自己他要吃什麼,她應了一聲,將他說的食物擺在他面前,待她坐下時,發現羅家人都驚奇地看著他們,這是怎麼了?
  羅大少爺揶揄地看了弟弟一眼,「阿逸,你真是心疼弟妹。」
  一旁的大嫂笑嘻嘻地捂著嘴笑個不停。
  羅逸不理會他,逕自吃飯,趙蓉蓉則是羞得不知說什麼好,只好低著頭安靜地用早膳。
  早膳之後,他們便回到羅逸的逸園,羅逸指著一間廂房道:「妳住這一間。」
  羅逸應該是喜歡獨居的,昨夜肯跟她一同,是因為洞房花燭夜,所以天一亮便跟她挑明說了。
  但趙蓉蓉心裡想的不僅僅是這樣,羅逸以後還會娶正室,說不定還會納妾,這正側之分現在就得有,便讓她睡隔壁。
  這樣也好,她也一向是自己一個人睡,多一個人也不習慣,不過聽別人說,新娶的女子總是要多被寵著的,而她才一夜就失了寵,會不會太可憐了?
  趙蓉蓉想歸想,倒不會真的自艾自憐,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便進那間廂房收拾了一番,以確定晚上可以睡覺。

  ◎             ◎             ◎

  晚上的時候,丫鬟拿著食盒過來,一見到趙蓉蓉便行了禮,動作快速地取出飯菜,放在桌上之後便離開了。
  一日三餐,趙蓉蓉早膳是與羅家人一同吃的,而其餘兩頓是由丫鬟送至逸園的,除了送飯的丫鬟之外,她就沒有見到其他人了。
  趙蓉蓉覺得逸園可謂是完全遺世獨立,而她的夫君則是一個人待在書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她移動著蓮步往書房走去,輕叩了幾下門,「吃飯了。」
  趙蓉蓉下意識地避開對羅逸的稱呼,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在婆婆面前,她是喊他夫君,可私下裡她是怎麼也喊不出來,他們仍是陌生人,要她一下子對他親熱,恐怕是相當難。
  書房裡沒有聲響,趙蓉蓉又喊了一遍,仍是得不到回應,她蛾眉微蹙,推開了門。
  看到的是一幅美輪美奐的美男睡圖,羅逸仰躺在貴妃椅上,早上還束得好好的髮絲,此刻淩亂地披散在貴妃椅上,一手枕在後腦下,一手平放在小腹上,右腿微微曲起,左腿則是翹在右腿上,長袍微亂地覆在他的身上,微露出少許胸膛。
  他的睡姿一派輕鬆閒逸,趙蓉蓉走近一看,他的眼緊閉著,似乎睡得很沉。
  「羅、羅逸?」趙蓉蓉輕喊著他的名字,見他沒有反應,她伸手推了推他,「該用膳了。」
  手正要碰上他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睛,墨玉般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眼裡有著如冰的冷意,她屏息看著他,怯怯地收回手,「你醒了?」
  羅逸眨了眨眼,神智微微清醒,「嗯。」聲音帶著睡醒的沙啞,身子動了動,卻發現腿麻了。
  「腿麻了?」趙蓉蓉看著他的神色輕輕地問,見他青著臉,她坐在床榻上,伸手將他的腿擱在膝蓋上,「我替你揉揉。」
  娘親在世時,睡醒時常常腿麻,她會替娘親揉揉,那時娘親會誇獎她懂事聽話,想到往日清貧卻平淡的生活,趙蓉蓉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妳在想什麼?」羅逸開口問道,什麼事情能讓她流露出這副神情,似是緬懷某人。
  「我在想我娘,她以前也會這樣。」趙蓉蓉柔柔地說。
  「嶽母嗎?」羅逸低吟著,看來她與她娘親的感情很好。
  趙蓉蓉聽到他的話,只一愣,「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趙蓉蓉現在才知道她的夫君對她是多麼不上心,居然不知道,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我的娘親已經去世了,我與現在的趙夫人……大娘的感情不是很好。」
  趙蓉蓉說得很委婉,豈止是不好,根本是水火不容,即便娘親被趙老爺冷落,劉氏妒心已生,暗地裡故意折騰她們,夥食上的苛刻、生活用度的剋扣,當真是活生生的正室欺壓側室的悲慘事實。
  趙蓉蓉憶起娘親去世前對她說的話,寧嫁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側室也好、妾也好,她想嫁一個普通人,可女子的婚姻大事由爹娘決定,她就是不想也沒有辦法,只有在羅逸娶正室之前,她盡力地做好本分,將來也能過上平靜的生活。
  羅逸對趙蓉蓉的事情沒有特意去了解,只知道她是庶出,卻沒料到她的娘親已經去世。
  「是嗎?」羅逸應了一聲,沒有太多的反應,對他而言,庶出也好、嫡出也好,只要能生就好,最重要的是不要吵到他。
  趙蓉蓉默默地替他捏了一會兒的腿,「好些了嗎?」
  她的小手軟軟的、嫩嫩的,揉著腿的力道不大不小,剛剛好,羅逸有些意猶未盡,看了她一眼,「嗯。」
  「那用膳吧,否則涼了就不好了。」趙蓉蓉站了起來,姿態盈盈地往外走。
  屬於她獨有的清香在她離開的時候也淡了,羅逸懶洋洋地站了起來,雙手負在身後,走了出去。

  ◎             ◎             ◎

  他們用完膳之後,羅逸又回了書房,趙蓉蓉自己一個人逛了一下逸園,驚喜地發現在他們廂房不遠處有一澡間,她早想沐浴了,可又沒有人告訴她位置,她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知道,在趙府的時候,她都要自己打水燒水。
  但這澡間造得很有意思,澡間外有一處凹陷,下面有著燒過的木柴,而對應凹陷的內部是一個能容下兩人大的池子。
  驚喜過後,趙蓉蓉不知道怎麼用,最後只能望洋興嘆,她走到水井邊,自己打了水放在木盆裡,走回了廂房。
  如今是夏末,傍晚時分的水有點涼但不冷,她心裡盤算著明天找人問問那澡間怎麼用,或者哪裡有熱水,否則等天氣冷了,日日用涼水,她的身子也扛不住。
  趙蓉蓉輕解羅裳,褪去所有衣物,光潔的身子裸露出來,她用棉帕沾了水,輕輕地擦拭著身子。
  過了一會,她擦好身子正要穿衣的時候,廂房的門突然被人由外推了進來,她驚得站在原地,月光傾瀉而入,她隱隱地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頎長的身影停駐在門邊。
  「妳……」羅逸愣住了,月光之下,美人一身媲美白玉的肌膚隱隱地泛著閃亮的光澤,那抹光澤連一向愛研究美玉的他都嘆為觀止,他在院子裡逛著,見趙蓉蓉似乎還沒睡,便進來瞧瞧,迎接他的卻是這麼活色生香的一幕。
  「出、出去。」趙蓉蓉趕緊拿起衣服遮住自己的身子,身體因羞臊而泛起淡淡的粉紅,看起來既可愛又誘人。
  羅逸就像著了魔一樣,他忍不住看著她,甚至走上前,大掌覆在她瑟瑟發抖的纖體上,感覺到她的寒意,他皺眉道:「為什麼用涼水?」
  趙蓉蓉也是無奈,娘親自幼說,女子用熱水為宜,冷水要少觸碰。
  她懶得回答他,更沒有心思去想他的問題,跑到床上將棉被蓋在自己的身上,掩得實實在在的,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瓜。
  「你進來怎麼可以不敲門?」趙蓉蓉生氣地說。
  羅逸臉一沉,「這裡是我的地方,我進出還要敲門?」
  聽完他的話,趙蓉蓉也聯想到自己也是屬於他的,所以她不該質問他,但她仍是不開心,稚氣地嘟著嘴,「不管怎麼樣,總得出一個聲。」
  她的話讓羅逸眉間的褶皺更深了,「那妳為什麼不上門栓?」
  趙蓉蓉一傻,他說的也是,只是她忘了。
  見她無語了,羅逸滿意了,又加了一句,「以後妳要做什麼不願讓人知道的事情,便拴上門栓,不若的話,妳就得習慣我這樣進進出出。」
  聽到他的話,趙蓉蓉差點就暈了,見過不講理的,卻沒有見過他這種霸道又諷刺的不講理。
  若是她上了門栓,那她就是做了什麼不願讓人知的事,若是她不上門栓,以後就得常常不小心被他看光光。
  趙蓉蓉氣得臉都紅了,這個男人還是不要開口的好,一開口便會讓人對他的感覺幻滅。
  羅逸的手心有一種螞蟻噬骨的錯覺,很癢很癢,癢得很不舒服,而他的心口那兒又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他的眼漸漸地沉了下來,關上門走到床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趙蓉蓉漸漸地意識到,此刻夜黑風高,正是萬籟俱寂之時,而他此刻的神情高深莫測,眼裡有著一抹她不解的情緒,幽暗之中有一抹小火苗在燃燒,似是生氣卻不像,趙蓉蓉下意識地扭著身子,恨不得將臉也埋進被褥中。
  羅逸坐了下來,大掌輕撫著她的臉頰,她的臉頰熱得有一股熱氣在冒,連他都能感覺到,他邪笑道:「很熱?」
  「有、有點。」趙蓉蓉不由自主地結巴。
  「既然如此,就把被子掀開吧。」羅逸說著狀似好心地替她掀開被子,在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曼妙的身姿。
  昨晚她喝醉了,他來不及對她做什麼,而如今天時地利人和,要不做些什麼,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他的眼貪婪地在她雪白的身子上轉著,沒有衣料的遮掩,女性凹凸有致的身子全數曝露在他的眼前,一對盈盈挺立的胸脯、平坦光滑的小腹、纖細修長的雙腿,以及令人遐想不已的芳草之地。
  趙蓉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低著頭,小手緊張地抓著身下的被褥。
  她紅著臉躺在他的身下,閉著的眼瞼微微地顫動著,溫熱的唇一點一點地落在她身上,聽到他滿意的喟嘆聲,她羞得無地自容,他發出的聲音好像是在品嘗她似的。
  火熱的唇一口含住雪峰上的紅莓,舌尖抵在上頭細細地吸吮著,大掌戀戀不捨地在她的身上各處遊走著。
  熱,一股難以形容的熱從下腹處冉冉升起,趙蓉蓉不由睜開眼,一垂眸便瞧見他的頭正不停地蠕動著,溫熱的舌尖忙碌地在她的身上留下各種痕跡,癢癢的,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酥麻感,心中羞澀不已,她的身子卻不由放鬆,任由他為所欲為。
  「羅、羅逸……」趙蓉蓉意亂情迷地輕喊著他的名,感覺到他有力的大掌分開她的雙腿,她緊張地擡頭,卻見他伸手在她的雙腿間。
  她正要開口詢問他,他突然俯身吻住了她,趙蓉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貼在她雙唇上的是什麼,直到他的舌尖試探地舔著她的唇縫時,她才紅著臉,雙手放在他不知何時已經光裸的胸膛上。
  「別……不要……」她伸手想推開他,身子卻軟綿無力。
  這聲聲不要倒像是嬌吟,引得羅逸動作更為放肆,他空出一手按住她的後腦,他霸道地不許她後退,粗莽地進入她的嘴裡,舌尖勾著她的香舌,挑刺、吸吮樣樣不少。
  趙蓉蓉被挑逗得眼眸泛水、身子輕顫,隱密的花瓣不知何時被他打開,他的指尖伸入她的甬道一抽一送,異物的侵入令她不舒服地皺眉,發出嚶嚶的嗓音,聽到她的嬌啼,他腳一跨,壓在她的身上,厚實的男性身軀貼著她的,緩緩地移動著。
  趙蓉蓉被刺激得雙眼泛淚,櫻桃小嘴微微張著,任由羅逸親個痛快,身體裡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一點一點地聚集著,等到她忍受不了時,倏地一下在她的身體裡爆開了。
  「嗯……」她咬著唇,發出輕輕的聲音,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意識漸漸地模糊,昏昏沉沉之時,一個硬物擦過她的花珠,分開花瓣緩入花道。
  「啊!」痛楚夾帶著愉悅,在她體內的最深處泛開,她痛得睜開眼瞪著羅逸。
  但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的臉色難看至極,額頭上浮現一條一條青筋,她小手下的男性肌肉也緊繃著,似乎隱忍著強烈的痛楚。
  「你不舒服嗎?」痛過之後似乎沒有那麼痛了,可看他的樣子很疼很疼。
  她的話只讓羅逸的眼眸更晦暗,他俯視著她,喘著氣問她,「妳呢?」
  趙蓉蓉搖搖頭,她沒有那麼脆弱,下一刻,她見他的臉上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未等她參透其中意味之時,雙腿間的巨物突然發瘋了。
  羅逸搖擺著腰部,用力地進出她的體內,她慌張地環住他的脖頸,他不耐煩地將她兩條不斷晃著的腿固定在腰部,火熱痛痛快快地在她的緊窒中深入淺出。
  她細著嗓子,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又麻又酥的快感在她的體內掀起狂風巨浪,初經人事的她嬌滴滴地哭著。
  在崩潰之前,她看見有著仙人姿容的他臉上布滿了情慾,看起來邪佞俊美,附在耳邊的喘息聲也離她越來越遠……

  第三章

  「嗯……」趙蓉蓉輕吟一聲,悠悠地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泡在水裡,熱熱的水讓她的身體舒緩了不少,她動也不想動,只要她稍稍動一下,四肢百骸就會傳來一陣疼,身體就像是被人給打散了,又裝了回去。
  氤氳的熱氣環繞在她的身邊,她慢半拍地發現她的腰間環著一雙結實的手臂,她驚訝地擡頭,看見了他正閉目養神,他是有多大膽,竟然抱著她一同沐浴。
  「羅逸?」她小聲地喊他。
  羅逸眼未睜開,「醒了?」
  「嗯。」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裡是澡間?」
  「嗯。」
  「我晚上也想用澡間,卻不知道怎麼用。」趙蓉蓉好奇地問他。
  「將水放在池裡,在外頭用柴木燒,燒到了妳覺得剛剛好就滅掉。」他簡單明瞭地解釋。
  「哦。」原來是這樣,她笑了笑,「這法子是誰想出來的?真是一個好方法。」
  羅逸睜開眼,清淨的眼眸裡映射著她的笑顏,「我。」
  「咦?」這個法子確實是好,因為大多數富裕人家都是讓僕人燒好水,再擡進房中用,一來一回花了不少的時間,「你怎麼想到的?」
  「不就是和竈房裡做飯一樣的道理。」只是竈房裡燒的是飯菜,這澡間燒的是人。
  聽他這麼一說,趙蓉蓉贊同地點點頭,「確實是呢。」
  「出去吧,水快涼了。」羅逸突然開口道。
  趙蓉蓉應了一聲,雙手環住胸部跨出了池子,撿起一旁的衣物穿了起來,轉過身時卻見羅逸仍坐著不動,「你……」
  「妳先出去。」羅逸冷然地開口。
  聽到他的話,趙蓉蓉沒有多說什麼,點了一下頭便出去了。
  坐著的羅逸在她離開之後,似有所覺地伸手往懷裡抓了抓,她一離開似乎就感覺少了什麼,真是奇怪了。
  趙蓉蓉一離開澡間,就回自己的廂房了,外頭天還黑著,她快步地走入廂房,一股情慾的味道迎面而來,她嬌羞地打開窗戶,讓空氣吹散,走近床榻,淩亂的床榻讓她面紅耳赤,原來男女之間是這麼一回事。
  四肢糾纏、不分彼此、相濡以沫……她趕緊搖頭,將腦海裡不該有的場景甩出腦海。
  趙蓉蓉慌亂地從櫃子裡拿出一疊新的被褥,將那一床不堪入目的被褥換下,一抹刺眼的紅映入眼中,她快速地別開眼。
  收拾好之後,她又坐了一會兒,忍著痠痛起身關了窗戶,關門之前她偷偷地看了隔壁的廂房一眼,他約莫已經睡下了,她關了門,躺在床上就寢了。

  ◎             ◎             ◎

  第二日,趙蓉蓉貪睡了一會兒才起來,一番梳洗之後,她走出廂房,雙腿似乎有些疲軟,她走得也比較慢,她坐在石亭裡等羅逸,羅家的規矩之一便是要一家人一同用早膳,可等了一會兒卻仍不見羅逸的身影。
  趙蓉蓉便走到羅逸的廂房外,敲了敲門,喊了他的名字,他沒有任何回應,說不定他還在睡,她便推門而入。
  果不其然,等不到的羅逸正躺在床榻上呢,她走了過去,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肩膀,「羅逸,該起來了。」
  羅逸只哼了一聲,眼睛都未睜開便背對著她,趙蓉蓉直覺不對勁,下意識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手心一片熱。
  「羅逸!」他發燒了,難道是昨晚在澡間受涼了?趙蓉蓉緊張地跟他說:「羅逸、羅逸,你別睡著,我去給你找大夫。」
  趙蓉蓉正要走出去時,皓腕卻被他抓了個正著。
  「不用了。」羅逸閉著眼睛,頭痛得厲害,卻不想看大夫,「我休息一會兒便成了。」
  「胡說,你都爬不起來了。」趙蓉蓉才不信他,扯開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回被窩裡,安撫地說:「你躺著別動,我去去就回。」
  羅逸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著趙蓉蓉快步跑開的身影,眉頭皺了一個川字出來。
  趙蓉蓉剛走出逸園便看見幾個丫鬟,她吩咐其中一個去請大夫,又讓另一個丫鬟去告訴羅父、羅母一聲,她就折了回來。
  趙蓉蓉的娘親身子不好,常常生病,她漸漸懂得一些照顧病人基本的方式,她從櫃子裡拿了一疊被褥蓋在他的身上,「發燒了就要多蓋一點,若是能出汗就更好了。」
  羅逸沒有理她,只是聽著,聽她有條不紊地替他蓋好被,接著跑到外面,過了一會兒便回來了,一陣水聲響起,接著一只涼涼的瓷杯觸碰著他的薄唇。
  「喝點熱水會舒服一些,小心燙。」她溫柔地說。
  趙蓉蓉的動作很嫻熟,好像幹過千百回了,他記得她說過她的娘親早已過世,看來她應該是照顧久病纏身的娘親,才會這麼幹練。
  然後她便不動了,就坐在床邊陪著他,不久之後大夫來了,替他診脈後開了藥方。
  羅逸聽到大哥的聲音,「阿逸怎麼會發燒呢?」
  「嗯,應該是夜裡受寒了。」是趙蓉蓉的聲音。
  「蓉蓉,辛苦妳照料逸兒了。」是他娘親的聲音。
  「蓉蓉知道了,爹娘放心吧。」
  趙蓉蓉的保證就像是包著絲綢的石頭,看似綿軟,實則讓聽者聞之安心,一種暖流滑過心間,身體的不適退散了不少。
  趙蓉蓉親自替羅逸服藥,等羅逸服下藥汁之後,她便坐在一邊陪著他,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替他撫平。
  她其實很怕生病,不是藥太苦了,而是生病讓人太苦,她的娘親便是禁不起這折磨人的苦,才會早早地撒手人寰,「你不會有事的……」

  ◎             ◎             ◎

  羅逸喝了幾帖藥,又休息了一段時日,身體便恢復了,趙蓉蓉也放心了。
  這一日,羅逸喝完最後一帖藥,趙蓉蓉塞了一塊玫瑰酥給他,「去去苦味。」
  羅逸沒有異議地接了過來,斯文地咬著,羅大少爺忽然來到逸園,瞧見他們和睦相處的場景,不適到了極點。
  這個弟弟不是他說,性格差勁,又喜歡一個人住得偏僻,脾氣也不好,要是惹他不快,臉拉得比馬臉還長,自己只好由著他,若說這樣的人,自己是百般看不起的,可自己的弟弟唯一的好處就是有一雙慧眼,這雙慧眼可是羅府的珍寶。
  羅府裡的人不是很多,但幾十個總是有的,人一多事兒就多了,可自從弟弟說把一些人給踢出去之後,這府裡就安寧了不少,起初他只把這件事情歸為弟弟的情緒所致。
  再者就是羅府的生意,羅府旗下有十個管事,分別在各地管著,天高皇帝遠,偷雞摸狗的事情絕對是少不了的,他們不去查,也猜不到誰會這麼做,羅逸對玉很喜愛,常常上自家的羅宇軒看玉,一次回來,第一件事情便是讓自己剔除了那管事。
  當初他不以為然,就當弟弟鬧彆扭,結果幾日之後,那管事竟然偷了店中所有的玉想逃走,幸好在城門被眼尖的官兵給攔住了,一盤問便抓了起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總不可能每一次都這麼巧吧,於是他問弟弟為什麼不要那個管事,弟弟給的答案也乾脆,直覺,他不得不感嘆,弟弟這個看似閒置在家的人,原來才是最適合管理羅府的人。
  偏偏弟弟的性格實在不適合經商,所以最後他成了弟弟的跑腿小弟,而弟弟只要動動嘴就好了,同一個娘胎生的,區別就是這麼明顯了,這個弟弟對他,包括羅家人都不親暱,可跟趙蓉蓉相處起來很自然,這難免讓他不甘心。
  「大哥,你來了。」趙蓉蓉看見大哥過來,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嗯。」羅大少爺點點頭。
  「我去泡茶,大哥坐一會兒。」趙蓉蓉說著離開了。
  羅大少爺確定弟妹離開了,他看向了弟弟,「她如何?」
  羅逸挑眉看了他一眼,「品行純正。」
  羅大少爺料不到弟弟的評語這麼簡單樸實,搖搖頭道:「我以為你很喜歡她。」
  「這個娘子可是你們要我娶的。」聽出大哥語氣裡的埋怨,羅逸無所謂地說。
  羅大少爺一頭黑線,「不給你娶一個,真的讓你獨自過一輩子?」
  「那大哥放心好了,現在我是沒法一個人過了。」娘子都娶了還睡了,真想一個人過也是妄想。
  「呿,她是側室,不是正室,你可別忘了,娘……」
  「哥為什麼能只娶一個?」羅逸緊攢著眉。
  「你大嫂與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羅大少爺正要搬出一番令人羨慕的說辭時,見弟弟不耐地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若是大嫂無法生,還不是……」羅逸簡單地省去後面的話。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羅大少爺知道弟弟口直心快,雖不計較,卻仍是佯怒地說:「你這話不要亂說。」
  「只在大哥面前說說。」羅逸自然知道輕重。
  羅大少爺嘆了一口氣,以羅府的商賈之名,要娶一個嫡出女子是綽綽有餘的,偏偏羅逸的名聲不是很好,儘管羅逸的皮相乃是絕色,不過大多數人知道羅逸的壞名聲,嫁過來沒有丫鬟伺候,什麼事情都得自己來,而且夫婿又是一個不知有什麼隱患,只喜歡待在家中的人,還有更誇張的傳言,說是羅逸不近女色,還會打女人。
  於是羅父、羅母退而求其次,只要一個身家清白、性格好的女子,最主要的是現在羅逸鬆口願意娶,等他哪天不樂意、不想娶了,捶胸頓足的肯定是他們。
  兩兄弟旁若無人地說著話,門口站著空手而歸的趙蓉蓉,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該問問大哥要喝什麼茶,意外地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
  她早已知道自己今後的命運,卻什麼都做不了,趙蓉蓉分不清自己心裡的波濤洶湧,是對自己未來的無力,還是因為說這些話的人是他。
  趙蓉蓉停了一會兒,便轉身去泡茶,當自己沒有來過。
  「阿逸,我這一次過來不是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是要問問你,你覺得翠玉軒的管事如何?」翠玉軒是最近羅府剛開的一間鋪子,裡面除了經營首飾,還有一些千金小姐喜歡的服飾。
  羅逸想了想那位管事,點了一下頭,「性子是愛財,卻不會做偷雞摸狗的事情。」
  聽到弟弟的話,羅大少爺放心了,又提起了府中的事情,「娘似乎不打算將府中的事情交給你大嫂。」
  「大嫂不適合。」羅逸搖頭,「大嫂性子軟,容易被僕人欺上頭。」
  「誰敢!」羅大少爺生氣地說。
  「上回不是有一個丫鬟對你示好嗎?」羅逸雖然沒有出院子,但府中的事情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咳,那是我的魅力。」羅大少爺難免沾沾自喜地說,女人愛漂亮,男人也愛被人惦記著。
  羅逸白了他一眼,「我要是大嫂,就把丫鬟趕出去。」
  羅大少爺一聽頓時沒了聲音,自己的妻子自然是最清楚的,那事之後,妻子居然還留著丫鬟在院子裡,實在是讓人疑惑,「這……」
  「據說那丫鬟在門口哭了一夜,大嫂就心軟了。」羅逸冷笑。
  羅大少爺安靜了,正巧趙蓉蓉端著一壺龍井進來,替大哥斟茶,「大哥,喝茶。」
  羅逸肯定是少不了的,面前也放著一杯。
  羅大少爺偷覷了弟弟一眼,熱情地對弟妹說:「弟妹呀……」
  「大哥有事請講。」趙蓉蓉禮貌地說。
  「在妳還未進府之前,府裡有一個丫鬟對阿逸有非分之想,妳說……」羅少爺不懷好意地笑著。
  趙蓉蓉暗笑,面上正經地說:「端看夫君的態度,夫君若是喜歡便做通房,夫君若是不喜歡……」
  她一頓,引得羅大少爺一臉好奇,「怎麼樣?」
  「趕出府去。」趙蓉蓉面色不變,話語堅定。
  「為什麼?」羅大少爺好奇地問。
  「一個不守本分的僕人,自然是留不得了。」趙蓉蓉笑著說:「但若夫君喜歡的話,便是要留下的,不過規矩什麼的還是應該交給正房教導,斷不能亂了順序。」
  一番話說得有理,羅大少爺沉默了一會兒,望了她一眼,「弟妹是庶出,對這些似乎很懂。」
  「大哥,我懂的都是一些皮毛,不過該有的規矩我還是懂的。」畢竟劉氏教得最多的就是規矩。
  她的話卻讓兩個男人有了不同的想法,羅大少爺認為弟妹是一個賢淑的女子,滿意地說:「阿逸能娶到弟妹,乃是他的幸啊。」
  趙蓉蓉沒接話,笑了一下,笑意沒有傳達到眼底。
  羅大少爺性子耿直,卻不是一個細心的人,沒有發現她的異樣,說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倒是羅逸沉悶了一會兒,在趙蓉蓉要收拾茶壺的時候,他開口了,「羅府是要規矩,不過逸園的規矩是我說了算。」
  趙蓉蓉愕然地看向他,手邊的動作一頓,垂眸裝傻道:「你是什麼意思?」
  「妳懂的。」羅逸緩緩地站了起來,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趙蓉蓉蹙眉,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她只愣了一會兒,便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思考太久,繼續手中的活兒。
  在逸園一些事情是要她自己動手,比如喝水自己倒,吃糕點自己去廚房裡取等等,除此之外,其實和她之前的生活沒什麼不一樣,相反的要比之前好太多了,她不用自己洗衣服,她還記得在趙府的冬天,洗衣服洗得滿手凍瘡。
  每天早上都會有丫鬟過來逸園,取走髒衣服,傍晚時再拿回來,午膳和晚膳也都有人送過來。
  這樣的日子別說羅逸了,連趙蓉蓉自己也很喜歡,不會累到自己,又能享受清靜,實在是愜意,就算別人說羅逸是怪人,她要為羅逸說句公道話,人有百樣,活法自然也是千萬種不同。
  但一想起羅逸今後要娶正室,趙蓉蓉不得不擔心到時候正室是否會欺壓自己,不是自卑,在劉氏的強壓之下,她不得不多愁善感。
  但願這等閒適能享一世,她沒想過要離開,她沒有一技之長,也自知女子很難在男權的世道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她只願能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便好了。

  ◎             ◎             ◎

  想著想著,趙蓉蓉回到自己的廂房,這一次她很小心地上了門栓,接著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個破舊的包袱,那包袱破得連乞丐也會嫌棄,但藏著她的祕密。
  包袱裡有著幾百兩的銀票,裡面是她賣掉南海珍珠所得的錢,劉氏小氣地只給了兩顆南海珍珠,對她來說,賣掉了既能發洩這麼多年的窩囊氣,讓劉氏失了面子,同時自己獲得了錢財,以後若是不小心遇上霸道正室,大不了就是和離,憑著這些銀票她也能過,真的到了離開,她也要光明正大地走。
  趙蓉蓉喜孜孜地看了看銀票,又把銀票小心地放下,把包袱放在櫃子裡的最角落。
  許是多年沒有安全感,隔幾日她便要瞧瞧銀票,心中的不安才會淡去,不知不覺中她成了財迷,這倒是符合娘親娘家人財迷的性格,娘親出身商家,後來父母之命嫁到了書香門第的趙府。
  所幸娘親並不是市儈,但耳濡目染之下深諳經商之道,算得一手好帳,只到了趙府之後就再沒有機會展現了,但趙蓉蓉學會了那一手算帳的本事,她又偷偷地拿出櫃子裡的算盤,那算盤已經有些陳舊了,卻令她戀戀不捨地撫弄著。
  「娘……」趙蓉蓉不由想起舊日,心裡悲喜難斷。
  「趙蓉蓉!」男人的聲音打斷了趙蓉蓉的回憶,她皺起了眉頭,就如她喚他名字一樣,他也是直來直往地叫她名字。
  趙蓉蓉想將算盤放好了出去,門外的男人一點耐心也沒有,直接推開了門,當趙蓉蓉看見他手上的簪子時,她的腦袋晃了一下,堂堂羅府二少爺,竟然會這些下三濫手段,用簪子將門栓挑開。
  站在門口的羅逸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將墨玉簪子插回自己的髮絲裡,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叫妳怎麼不應?」
  趙蓉蓉的手緊緊地抓住算盤,腦中快速地想著最合理的解釋,「我……」
  「妳手上拿著什麼?」羅逸打斷了她的解釋。
  趙蓉蓉倒抽一口氣,低頭一看,算盤被她抵在胸前,她臉色微變,「呃……」
  「算盤?」羅逸眼裡閃過一抹驚訝,走上前與她對視,「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娘子瞞了他什麼事情?
  後來羅逸聽了她的解釋,神色並無多大起伏,仍舊是淡淡的,「所以妳會算帳?」
  「對。」趙蓉蓉輕輕地點頭,瞅了他一下,見他並無反感,一身銅臭味的商人最惹文人厭了,所以娘親自從嫁進了趙家,為了不惹趙老爺厭,便不再沾惹這些了。
  直到在她們的小院子裡,無聊時才教了她這些,娘親一邊抱恙教她,一邊對她說對不起,因為娘親自己只會這些,再看羅逸一眼,她的心稍稍安了,也許他自己也是商人,不會有敵視商人的情緒。
  「妳娘真是奇女子。」羅逸笑著說。
  這是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褒獎,她頓時受寵若驚,喜上眉梢,「那是自然,她是最好的女子。」
  羅逸攤開手,「能否讓我看看?」
  他的話很誠懇,趙蓉蓉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將手中的算盤放在他的手上,眼睛時時地關注他,深怕娘親留給她的唯一一樣物事被摔壞。
  但她的想法是多慮的,羅逸接過之後,修長的指尖緩緩地在算盤上滑過,沒有任何不敬之意。
  趙蓉蓉瞧著他的動作,只覺得眼熟,驀然想起他不就是常常這樣那樣地摸她的手、她的背……她的俏臉禁不住一紅,尷尬地轉向了一邊。
  「這算盤已有一些時日。」
  「嗯,是娘親及笄時的禮物。」趙蓉蓉回道。
  羅逸看了一會兒,將算盤還給了她,見她珍寶似的放回櫃子裡,他銳利地看見櫃子裡破舊的包袱,狀似不經意地說:「裡面那個包袱裡裝的是什麼?」
  趙蓉蓉暗暗罵自己粗心大意,她臉上揚起甜甜的笑,「哪有什麼東西,不就是娘親以前留給我的東西嘛。」
  趙蓉蓉的神色極度不自然,而且語氣太過撒嬌,臉上的笑容也甜得假了,但羅逸不動聲色,並沒有拆穿她的偽裝。
  「嗯。」羅逸點點頭,走到房中的圓桌前坐了下來,「嶽母的算盤不易使用,留著緬懷倒是可以,改日我另送妳一副。」
  聽他喊娘親嶽母,趙蓉蓉心裡一喜,他是承認她的娘親為嶽母,而不是那個劉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她心生感激,臉上的笑容加深了,「為什麼要送我算盤?」
  她一個婦道女子,哪裡需要算盤,她學是因為娘親教的,她留著算盤則是因為這是娘親的遺物。
  「妳既然有這項技能,自是要好好發揮。」他的眼裡有著狐狸的腹黑和狡猾。
  趙蓉蓉道行不夠深,沒有看清他背後的陰險,輕聲問:「你讓我如何發揮?」
  「上回聽娘說,府裡的帳房忙不過來,妳就過去幫幫忙吧。」
  趙蓉蓉猶豫地說:「我並不……」
  「我是妳的夫君,我說了算。」羅逸開口道:「妳先去幾天看看,若是喜歡了便留在那兒,反之便回來吧。」
  趙蓉蓉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好,暫時依你說的,你剛剛找我何事?」
  「我去午睡了,妳半個時辰之後叫我。」
  趙蓉蓉以為是很急的事情,沒想到只是讓她叫醒他,她臉色不善地說:「敢問半個時辰之後,你有什麼重要事情嗎?」她咬重了最後幾個字。
  羅逸波瀾不興地看了她一眼,「到時要是睡痠了哪兒,妳替我揉揉。」
  自上回他睡麻了腿之後,他便時不時地要她替他揉捏,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懶人,趙蓉蓉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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